熬了一夜,大家都已經困了,天剛一蒙蒙亮,我イ爺爺和二大爺就離開了四爺家,路上我給廖叔發了個短信,說那塊地的事情已經解決,還告訴他我二大爺這幾日都在西安,希望他能盡快趕回,大家好見上一麵。


    等我一覺醒來,拿過床頭的手機,就看見廖叔的短信早早就給我回複了,說是已經買了明天的機票,明晚就能到,爺爺估計是怕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著,因此早早就起了床,此刻正站在陽台上,看著西安城的風景。


    二大爺也不知道何時起來的,還出去買了點菜,正在廚房裏做飯呢。


    其實讓他倆住到廖叔這來還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想和他們單獨說說話,離開家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不少事,等到二大爺做好飯,三個人圍坐在了桌子上,終於有了點家的感覺,上次和校花來住的時候我買過一瓶幾十塊錢的紅酒,還剩下半瓶,便拿了出來,給爺爺和二大爺都倒上。


    入行的日子久了,就覺得時間如刀,一刀一刀砍掉了身上原有的枝枝蔓蔓,以前的我是個性格活潑的大男孩,可現在我自己早已經被鍛煉成了一個真正的行裏人,凡事都要多想三分,遇事也要沉著冷靜,仔細分析,看看自己的身上,也是多了不少傷痕,被人打的,被鬼抓的,甚至還有被狗咬的……


    二大爺端起酒杯說:“大侄子,現如今你也長大了,連鬼差老六都被你抓住了,今天爺爺和我都為你感到高興,隻是也希望將來你能多謝幸福少些愁苦,不要像二大爺這樣和行裏的破事打一輩子交道。”說到這一揚脖,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段時間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傷感了起來,按理說,鬼差老六被抓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為此事開心,而是都意識到了鬼差老的身後可能還有一枚定時炸彈,而這顆定時炸彈是誰?何時被引爆,我們則一無所知。


    爺爺看二大爺一飲而盡,嘴角也抽動著,過了半響兒才說話:“孩子,其實鬼差老六和東方婧一樣,隻不過是行裏一時的不安因素而已,你經曆的事情還少,並不能很好的消化,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管是東方家還是李家,都在提防第二個東方婧出現,可是還是沒能防住,一直被我們視為你外公交班人的劉六強居然也落到了這般田地。”


    爺爺說到這輕輕抿了口紅酒,可能是有點喝不慣,咂了咂嘴又說:“也許在將來,還有很多個劉六強,甚至可能是你最親近的人,總之,讓那些隻有你知道的秘密永遠埋在你的心底,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我聽爺爺所指必然是三魂木的事情,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他的顧慮,隻要三魂木的所在不被外人所知曉,那麽一切都還是安全的。


    想到這裏,我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就對爺爺和二大爺說:“我們通過最近的調查,一直懷疑鬼差老六背後還有黑手,但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鬼差老六是為了不歸閻羅才接二連三的犯案,那麽那個幕後黑手又是為了什麽?難道還有比不歸閻羅更可怕更誘惑的事情嗎?”


    爺爺和二大爺聽我這麽說,都陷入了沉思,大概也在思考著還有什麽事比不歸閻羅還更有誘惑,我看他們兩人臉色沉重,似乎並不知曉,心中就暗暗琢磨,如果要調查清這件事,似乎還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就在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看這號碼,居然是重慶的區號023,也不知道誰要找我。


    接起來一聽,居然是瞎驢,隻聽他電話那頭吵得厲害,一堆人似乎在討論些什麽,媽的,這瞎驢也真會挑時候,隻聽瞎驢在電話那頭大聲喊著:“是小祁嗎?我是瞎驢啊,有個事想找你幫幫忙?”


    我的耳朵都要被他喊炸了,就沒好氣地問他什麽事?他在電話那頭接著喊道:“朱紙紮那出了點事,這不想找你幫幫忙嗎?我知道你上學忙,但是人命關天,我覺得得找你們這些懂行的出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一聽他說的還挺懸乎,連爺爺和二大爺聽到都是一愣,示意我問問他究竟出了什麽事,我就問瞎驢究竟是怎麽回事,隻聽他說道:“旺鋪出事了,朱紙紮死了……”¨ˉ?


    第一百四十章朱氏兄妹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幾天我還在豐都和朱紙紮說話,怎麽突然間就死了?


    爺爺和二大爺對朱紙紮隻是個耳聞。從來沒見過,再加上我們兩家向來無甚來往,要不是我去了趟豐都,陰差陽錯地進了旺鋪,可能都不會知道有朱紙紮這位行內老前輩的存在。


    我趕緊問瞎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原來我走後不久,不知道為什麽,旺鋪裏的那些老頭就莫名其妙地上吐下瀉,前前後後好幾個老頭中了招,起初還以為是吃壞了東西,後來一個個居然開始吐血,上醫院檢查也檢查不出原因。就趕緊請了個人看了看,說是後院來了個有道行的鬼,一時半會兒還打發不了,那人道行太淺,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說自己對付不了。就趕緊撤了。


    沒過幾日,朱紙紮看旺鋪裏的人都魂不守舍,大晚上的,就自己去那小院子裏看了看,沒成想,再出來的時候就得了重病,直說院子裏的東西自己對付不了,躺在床上沒幾日就嗚呼哀哉了。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朱家的後輩不敢托大,更不敢就這樣草草了事,聽說我們祁家的人曾去過一次旺鋪,又聽說瞎驢和我熟識?其實也就是認識,談不上熟?。這才讓瞎驢聯係我,看能不能讓我們再去趟豐都,幫他們平事,不看僧麵看佛麵。大家畢竟都是在行裏混的,給點照應也是應該。


    於是我就問他,既然朱紙紮已經駕鶴西去,那麽旺鋪現在歸誰管了?我記得朱紙紮曾經說過,朱家現如今僅剩下些老人,年輕一代不願意沾染這個手藝,大概都嫌晦氣,二大爺也說,朱家的紙紮手藝很有可能就要在這一代斷掉。


    瞎驢這才告訴我,雖然年輕一代不願意學紙紮手藝,但是朱紙紮死後,對家裏人的震動非常的大,現如今。旺鋪已經被朱紙紮的孫子朱陽和孫女朱陰繼承下來,讓他給我打電話也是這兩個繼任者的主意。


    我一聽自己雖然和朱紙紮隻有一麵之緣,但是說到底,他老人家也是行裏的前輩,現如今竟然撒手人寰,且死得不明不白,如果我不去查探一番,確確實實有點說不過去。但是朱紙紮雖然沒有抓鬼的手藝,可在行當裏混得久了,應該也有一些這方麵的經驗,就像二大爺一樣,本是以抓鬼為主業,但是也懂一點風水之道,朱紙紮如何能輕易栽到這小院子裏,難不成這小院子裏還真有什麽大家夥?


    我不敢輕易答應瞎驢,但是又覺得此刻不趕緊應承下來顯得不夠義氣,於是我就對瞎驢說:“我晚上給你回話,我得和家裏人商量商量。”瞎驢一聽就連聲說好,說是等我的電話回複,接著就掛了電話。


    我電話聽筒的聲音足夠大,因此瞎驢所說爺爺和二大爺都聽得一清二楚,我放下電話就問他們該怎麽辦?


    爺爺說:“既然人家已經開了口,咱們不能不賣這個麵子,我現如今老了,就不出麵了,要不你就和你二大爺去一趟。”


    二大爺一聽就擺擺手,對爺爺說:“不行不行,還是讓他自己去吧,我在家裏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耽擱不起,再說了,小正現如今也該出去為咱們家抗抗事了。”


    我一聽二大爺既然有事,就不再勉強,雖然我手藝談不上多好,但是心理素質卻早早就練了出來,任憑是什麽難對付的家夥,我也都不懼怕,想到這裏,我就想能不能叫上東方峻一起去,有他在,我不僅多個幫手,心裏也能有個底。


    當天下午,李四爺攢了局,請我們吃飯,席間,我就把朱紙紮死掉的事告訴了在座的人,沒想到朱紙紮的名頭這麽響,每個人聽了都是表示震驚,而李五爺常年在重慶,因此對朱家的紙紮手藝更是非常了解,一個勁兒地惋惜。


    就在大家為朱紙紮傷心的時候,東方亮突然開了口:“我年輕的時候和朱富打過幾次交道,算是認識,細論起來,他比我還要大幾歲,歲月不饒人,看樣子我們這些老家夥不中用了……”


    我聽東方亮的口氣似乎很傷感,又看了看四爺五爺,也是在那裏黯然神傷,上次見朱紙紮的時候,是東方峻和我去的,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麵,問東方峻:“小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東方峻正坐在那裏思考些什麽,聽我突然問他,就看了看自己的爺爺東方亮,似乎再等六隻眼發話。


    東方亮一聽我想讓東方峻和我一起去,就點了點頭說:“小正,要不這樣吧,我和朱富也算是老相識,故人已去,幹脆我和你還有小峻一起去,你抓你的鬼,我們吊我們的喪。”


    這還真是讓人意外,東方亮居然也要和我一起去豐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四大家族之一的東方家龍頭願意出馬,對朱家來說也應該倍有麵子,我也能通過東方峻的幫忙,盡快的解決這件事,這可謂是一舉兩得,很快,我們就和朱陽朱陰約了時間,按照他家的規矩,人死後要停滿7天,等到頭七的時候才能下葬,因此我們趕過去應該還可以趕得上葬禮。貞記縱扛。


    我打電話告訴了瞎驢,會盡快趕過來,瞎驢一聽也挺高興,大概為自己能請動我而沾沾自喜吧。瞎驢是個行外人,根本不知道東方家是做什麽的,隻是把東方家要來人吊喪的事通報給了朱家。


    既然大家已經商定好要去豐都,當即就讓人定了機票,李五爺暗中悄悄對我說,讓我觀察東方亮的行蹤,他是幕後黑手的嫌疑並沒有完全排除,我一聽就點點頭。


    當晚,廖叔的飛機就到了西安,我們短短相聚了一次,第二天一早,我就直飛重慶,臨走的時候給老張打了電話,讓他幫我糊弄著老師,回來的時候請他吃大餐,掛了電話,我也不由得覺得好笑,我這學生當的可真是不稱職。


    僅僅過了幾日,重慶就已經徹底從春天變成了夏天,旺鋪的人早早便來機場接機,本來我們是打算現在五爺那住一晚,但五爺自己說在西安還有點事要處理,因此並沒有和我們一起返回重慶。


    朱家的車是一輛很普通的帕薩特,加上開車的朱陽,我們四個人坐上去剛剛好,東方亮和他孫子一樣,一路上話也不多,隻是問了幾嘴喪事操辦的情況,搞得氣氛很尷尬。


    朱陽看上去比我還要年長幾歲,應該和東方峻差不多大,一臉白淨,長得很秀氣,還帶著個無框眼鏡,怎麽看怎麽不像在行裏混的,要是不清楚他的底細,還以為是在中學裏的老師。


    這朱陽胳膊上纏著一個黑袖箍,上麵用白字寫著一個碩大的“孝”字,大概是因為傷心,一路上話也不多,但是對我們的到來非常感激,不多的幾句話裏都是表示感謝的。


    我笑了笑說:“陽哥不必客氣,我和你家老爺子前幾日才見過,怎麽這麽快就陰陽兩隔了?”


    朱陽手裏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傷心地說道:“老爺子本來身體還算硬朗,我們也沒想到……”說到這還唉聲歎氣了好一會兒,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爺爺的死非常惋惜。


    我看話題有點沉重,就問他以前是做什麽的,怎麽看起來這麽文鄒鄒的,結果一問之下,更是意外,他告訴我,自己是當地派出所的一個片警,豐都這地方還算安穩,很少有重大的惡性案件,他一直以為他會在派出所呆一輩子,但是萬沒想到朱紙紮一出事,家裏實在需要個主事的人,這才辦了停薪留職,想等他爺爺的事處理完了再做打算。


    我聽說朱家的旺鋪被他和朱陰接了下來,就問他朱陰的情況,他說朱陰比自己小兩歲,是他的妹妹,以前是個舞蹈老師,雖然從小對家裏的行當不反感,但是家裏人都覺得女孩還是踏踏實實嫁個好人家要緊,這才沒讓她學手藝,後來就發現,朱陰的手越來越巧,原來是自己偷偷的學藝,現如今,爺爺一死,朱陰就說要幫家裏經營旺鋪,先斬後奏,就把工作給辭了,去了鋪裏工作。


    我又問他朱紙紮死亡時的細節,朱陽苦笑了一下說:“也不知道爺爺是怎麽了?平時那小院不允許任何人進去,那天他卻自己一個人打開了門鎖,自己走了進去。誰成想,就這麽出了事。這不讓瞎驢請你們來,就是想讓您幾位幫幫忙,爺爺死得不明不白,我們也希望能查個水落石出,最好能揪住那個害死爺爺的凶手。”


    我一聽朱陽似乎也不知道什麽細節,就不再多問,轉而問東方亮是怎麽想的?東方亮深諳算命打卦,對抓鬼行當卻是知之甚少,隻是覺得可能是院子裏的髒東西來得厲害,朱紙紮一時半會兒難以對付,這才引火燒身,自己性命不保。


    其實我心中的想法和東方亮想的差不多,於是我便讓朱陽直接把車開到旺鋪,朱陽說,爺爺死後,家裏的店也暫停營業,大家都在籌備爺爺的白事,想等風平浪靜的時候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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