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我就感覺頭頂上的土漸漸地稀疏了,外麵的聲音也漸漸大了,突然一塊土就砸在我的腦袋上,我終於又看見了外麵的天空,一股久違的空氣撲麵而來,再一看,我爸爸緊張地看著我,滿臉焦急的神色。


    我趕緊從我爸挖出的土洞裏鑽了出來,短短幾個小時,我就感覺自己像是經曆了兩重天一樣,我爸抱著我,就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就把事情的來?去脈跟他說了一遍,我爸點了點頭問我:“那女人你見過沒有?”


    我搖了搖頭說:“隻是覺得有些眼熟,也不知道見沒見過。”


    我爸說:“天眼看就要亮了,之前你芸姐告訴我你一個人出來,我就不大放心,但是也沒敢給你打電話,就一直在這附近晃悠,沒想到你差點就死在這裏,媽的,這女人到底是誰,怎麽會下這麽狠的毒手!”


    我說:“不知道這女人和馮?他們有沒有關係,對了,馮?和潘小軍呢?”


    我爸搖搖頭說:“不知道,你芸姐告訴我之後,我就出來了,一直在縣城周圍找你們,對了,你趕緊給你芸姐打個電話,別讓他們擔心。”


    說完我就給白芸打了個電話,我爸看我驚魂未定,破天荒地遞給我一支煙,對我說:“抽一根,壓壓驚。”


    我這時緊張的情緒才得以緩解,接過煙來狠狠地嘬了一口,感覺腦中一個激靈,總算是緩過來了,我爸看著我笑了笑說:“我聽你二大爺說過你一次,算起來,你被困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後可要多漲漲記性。”說到這裏,大概又是後悔我入行的事,因此又是一陣唉聲歎氣。


    我心中卻在想另一件事,此前我是跟著馮?和潘小軍來的,倆人拿了贖金就離開了,此後729和那女人就出現了,我又被埋在了729的墓穴裏,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聯係,但是隱隱地似乎又像是存在著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線索,這女人難不成是馮?和潘小軍的同夥?如此一來,他們豈不是發現我跟蹤了他們,那麽酒店裏的褚爺爺和白芸豈不是要遭殃了?


    想到這裏,我趕緊問我爸要過手機,又給白芸打了個電話,隻聽白芸在電話那頭不緊不慢地說:“你和叔叔啥時候回來啊?我和爺爺等了你們一夜了。”


    我一聽白芸這麽說,必然沒事,就又問她:“那倆人販子回來了嗎?”


    白芸說:“早回來了,估計這會兒睡大覺呢。”


    我一聽,這倆人販子似乎對我被活埋的事毫不知情,他們要是知道了,必然緊接著就會對白芸他們下手,因為我們是一起來的,隨時有報警的可能,可是現如今他們既然沒下手,那就說明這倆人販子並不認識那女人,這麽一來,那女人又是誰?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多出來一個女人?


    我心中暗暗奇怪,我來山丹隻有幾天功夫,就隻見過一個陌生的女人,就是那個穿繡花鞋的老太太,而且白芸也說過,自己在夢中曾經多次夢到過這個老太太,難不成剛才那個把我埋了的人就是這個老太太?可是看容貌,這女人隻有40多歲,而那老太太的聲音聽起來和褚爺爺差不了多少,怎麽會是同一個人。


    我心中亂成了一團麻,隻好對老爸說:“爸,咱先回去吧。”老爸點點頭,估計是怕我落下什麽心理陰影,不住的開導我。


    入行以來,我遇上的危險數不勝數,一次比一次驚險,但好在我次次都逢凶化吉,今晚也算是躲過了一劫,走在路上我就不斷思考,如果是那女人要置我於死地,又出於什麽原因?


    她看起來雖然眼熟,但是我似乎並沒有見過她,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會讓她出此毒手,莫不是她以為我是人販子?


    想到這裏我腦中就如同醍醐灌頂,看來這種可能性最大,我大膽猜想,潘小軍和馮?把交錢的地址定在了這兒,然後那女人誤以為我是來取錢的人販子,這才痛下毒手,打算把我活埋,可是這麽一想,似乎又說不通,那女人怎麽會如此肯定我是人販子,而且她怎麽知道人販子何時去取錢,於是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爸看我若有所思就問我:“想什麽呢?”


    我搖了搖頭說:“爸,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剛才要埋了我那女人到底是誰?我猜想她是不是以為我是人販子,所以才下這個毒手?可是再一想,這個女人又怎麽知道馮?和潘小軍什麽時候來取錢,又如何能斷定我就是人販子呢?”


    我爸聽我這麽一說,也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對我說:“她當然會以為你就是人販子,大半夜的,目的這麽明顯地來挖墓,毫無疑問,她肯定會覺得你就是來取錢的。”


    聽我老爸這麽一說,似乎也有道理,但是很快另外的疑問又出現了,於是我問我爸:“那您說,那729為什麽引我去它的墓,那墓裏麵又為什麽會有一個女人的屍骨?而且怎麽就偏偏這麽湊巧,人販子交易把錢就端端放在那裏。”


    我爸顯然沒想到這些,聽我這麽一說,明顯也感覺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這一切怎麽會如此湊巧,隻聽他嘴裏念叨著:“像是有人故意安抒好了似的……”


    現在這一切給我的感覺,似乎也是這樣,我們好像掉入了一個漩渦當中,所有的一切都攪成了一鍋粥,看似沒有什麽聯係,但卻一環套一環,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有人安抒好的,那麽就都說得過去了,可是安抒這一切的人,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僅是要取我的性命嗎?


    似乎又不是,因為要是取了我的性命,爸爸、白芸和褚常富也絕不會活過今晚,那麽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人要通過這一切給我傳遞什麽信息,想讓我知道些什麽?


    729?女人的屍體?人販子?甚至穿繡花鞋的老太太,還有一個始終不知道是正是邪的褚常富?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有些什麽聯係,我真是撓破了腦袋也分析不出個頭緒了。


    而我爸爸對這些事更是一知半解,其中的一些細節我也從沒告訴過他,他自然更是一頭霧水,不過要查清楚這一切,看樣子還是要從那個穿繡花鞋的老太太處查起,也許安抒這一切的人就是在等我尋找答案……


    第二百二十三章老照片


    如果我順藤摸瓜,或許能查清楚這一切背後的因起緣由,此時正是黎明之前,天黑到一切俱靜。等待變得格外漫長,過了好大一會兒,天邊漸漸露出一抹肚白,一抹雲彩不知道從何而來,事先靜候在東天裏,敷陳朝陽東升的氣氛,一切都變得燦爛起來,彩雲逐漸由黑變黃,又由黃變紅,天邊的太陽從戈壁灘上升起,在長達幾分鍾的苦苦掙紮中,太陽終於完成了最後的跳躍,彩霞也隨之發生著自己的變化。像一抹魚翅自東向西伸去,讓天空變得豐富多彩,耀眼異常。


    遠處煙霧嫋繞,真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感覺,大概是風景壯麗的緣故,因此我的心中也很激動,我對爸爸說:“爸,有時候我也對自己很懷疑,不知道自己入行究竟是對是錯,但是漸漸地,懂的事越來越多,自己也覺得越來越苦悶,越來越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


    爸爸心疼地看了看我。伸出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孩子,現在你是你們這一代人當中不多的幾個行裏人,咱們祁家的行當或許在不遠的將來就將徹底失傳,都說鬼這東西是盛世少。亂世多,但是居心叵測的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有很多,所以萬事要小心,爸爸知道你肩上的擔子重,順其自然,但是你無論如何都要記住,既然自己選了這條路,就要堅持走下去,這是一份責任,也是你的使命。”


    入行以後,每次和爸爸談話,他都若有所思,對我心疼不已,因此我總是不敢和他過多的深入討論這個話題,也不知道是戈壁灘上太過空蕩,還是因為山丹之行所遇的事太過複雜。爸爸竟然破天荒地和我說起了入行的事。


    爸爸一生很少對外提及自己的行裏人身份,因此家中的事一般都是二大爺出頭,這次和他出來本來是想和他一起懷懷舊,順便查查褚常富,但卻讓我們父子敞開了心扉,我看了看爸爸,衝他笑了笑說:“爸,你不用擔心我。”


    爸爸笑了笑說:“你六舅這樣的敗類或許在行裏還有很多,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你一直在查劉六強背後的力量,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是兒子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你誰都不能相信,萬事都要多長個心眼。”


    我聽我爸這麽一說,心中也是一驚。原來他也早已猜到劉六強背後還有別的力量驅使,隻是一直隱忍著沒有說出來,看來我和他算是心照不宣,不愧是親父子,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原本我該和爸爸共患難的,可是我又擔心他的安危,因此還是沒把我打算查褚爺爺的事說出來,心裏盤算著今天一定要去調查那個繡花鞋。


    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賓館門口,我一夜未睡,雖然在那土洞裏睡了幾個小時,可是那哪能算是休息,我心中還惦記著繡花鞋,因此毫無睡意,就對爸爸說:“爸,你先回去吧,我想出去散散心,頭疼得厲害。”


    爸爸瞅了瞅我,又看了看賓館的窗戶,知道我昨晚在土洞裏受了驚嚇,就對我說:“那你早點回來,熬了一夜,去吃點早飯吧。”


    我點了點頭,就轉過身直奔“繡花鞋”家,天剛亮,街上除了幾個環衛工人,很少看見人,我徑直走到繡花鞋所在的筒子樓,在樓下的小賣部買了包煙,接著找了個角落的石墩子坐了下來,打算靜待繡花鞋的出現。


    這時我仔細看了看這個筒子樓的結構,隻見這三層樓外牆斑駁,看上去少說有30年曆史了,樓頂上戳著幾個煙囪,應該是各家各戶的煤灶煙囪,每層樓都有一個欄杆,欄杆裏放了許多的堆積物,亂糟糟的一片,我緊盯著3樓的樓梯邊的那間屋子,那正是繡花鞋所在的屋子,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


    這時,樓裏逐漸有幾個屋子開了門,各家都撩起了門簾,不時傳來幾聲狗叫,看樣子又有人出來遛狗了,漸漸地,樓道裏的開始有人活動,打水洗臉的,站在樓道抽煙望遠的,還有幾個人互聯打著招呼,問早安。


    可是3樓那屋子始終沒有動靜,我站的角度並不能看得太清,於是我就貼著牆踮起腳,這時,那屋子的窗簾動了動,我定睛一看,那窗簾被人拉了開來,陽光一下子灑了進去,我心裏突然有點激動,看樣子馬上就能看到屋裏的情況了。


    隻見那窗簾一開,緊接著窗戶也打開了,又過了幾秒鍾,一邊的木頭門也打了開來,看樣子,繡花鞋馬上要出來了,此刻我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隻見那門中走出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太,滿頭的銀發,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朝外麵的天空看了一眼,然後就晃晃悠悠地轉身進屋了。


    那老太太雖然在樓道裏隻停留了幾十秒,但是就像是一個烙鐵一樣,深深地把她的模樣烙在了我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這個老太太氣場非常強大,她的頭發已經全都白了,看起來快80歲了,微微有些發胖,可是卻像是個世外高人一樣,讓人一看就不由得肝顫。


    我不知道她和褚爺爺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是卻想第一時間調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上去看看,但是我又怕被她發現,這時,我就發現一個騎車送報紙的從遠處走了過來,把自行車停在了樓下,接著從他自行車座的背後拿出幾疊報紙,從樓上跑了上去,隻送了兩三家,就又騎車走了。


    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於是我趕緊跑到最近的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從樓上跑了上去,假裝自己是送報紙的,樓道裏的人果然對我熟視無睹,我一路跑到三樓,假裝自己找錯地方了,就敲了敲“繡花鞋”已經打開的門,問道:“奶奶,您好,請問這份法製日報是您家定的嗎?”


    隻見眼前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臉色發黃,輕微的有點浮腫,顯得餓紋入嘴,她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正用雙拳不斷地錘著自己的腿,似乎是在按摩,而她的腳上則正是此前我看見的那雙鮮豔欲滴的繡花鞋。


    那老太太抬起頭看了看我,眯著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搖搖頭說:“我沒定報紙,你找錯人了。”


    我又打量了一下她這間屋子,隻見屋裏的擺設非常的少,像是個套間,裏麵是個臥室,外麵則是個小客廳,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幾盆花花草草,然後牆上盡是些裱著框子的老照片,其中大多數都是黑白的。


    我怕引起她的懷疑,就接著問:“奶奶,那您知道趙文文住在那間屋子嗎?”趙文文這名字是我信口胡謅的,是想找個理由在她屋子裏多停留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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