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的夏天也是夠熱,下了飛機後很快便又有一輛別克商務來接機,我本來還想在機場看看有沒有行裏的熟人在這裏蹲點守候,但是還沒探幾次脖子就被劉胖子一把推上了車,開車的是個戴著墨鏡的小夥子,始終是個側臉,看不清長相,也不多說話,和劉胖子對了個眼就發動了車。()


    我不知道是否是直接去豐都,因此始終把頭看向窗外,希望能看見諸如路牌之類的東西,但是瞅了半天,這小夥子專揀僻靜的小路走。別說路牌了,人都難得見一個,也難為他了,居然找到了這麽背的路,這西南地區一向是蜀道難行著稱,車開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們就停靠在一座大山脈下,那山上鬱鬱蔥蔥,看上去大概是附近的原始森林,難不成他們是想從這樹林子裏走,這樣就直接可以繞過那些在豐都縣城以及太坪壩了。


    果然車一停,劉胖子就催促我快下車,然後那個一言不發的司機就從車的後備箱裏拿出三個大背包,其中還給我們準備了三身迷彩服和登山鞋,劉胖子把其中一身女士的遞給紅姐,讓她在車上換,然後又給我遞了一身,讓我趕緊換掉,看樣子我猜的不錯,百分百是要進林子了。


    這招可真是太高了,恐怕二大爺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我們會直接從原始森林出發,這樣直搗黃龍不僅不容易被發現,還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怪不得他們要軟禁我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守候在那裏的行裏人放鬆警惕,得手的可能性無疑更大了。


    我突然間腦子一空,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想的比我高明多了,我腦子飛速地轉著,想想出個辦法來通知二大爺他們,但是這荒郊野外的,又到哪裏去通消息呢?要不然我丟下點自己的東西,這樣也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們要是發現了,也好知道這是我留給他們的信號。


    想到這裏,我就故意把自己的鞋墊抽了出來,趁他們不注意扔進了草叢裏,這個鞋墊是我奶奶繡給我的,上麵的花紋是我們甘肅獨有的手藝,要是有行裏人發現,肯定能聯想到是我留在這裏的,等我換好了迷彩服和登山鞋,才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並不那麽好打。


    隻見那個司機像隻獵犬一樣,搜尋著我們剛才呆過的地方,很快就發現了我丟在草叢裏的鞋墊,他抬起頭來,透過自己的黑墨鏡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劉胖子,劉胖子笑著說:“祁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別耍什麽花樣了?實話告訴你,別說故意丟東西了,就算你在地上畫個道兒,我們也得給你抹了。”估歡鳥才。


    我臉上的顏色不用說,一定很難看,我轉了轉頭,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就聽那劉胖子繼續說:“今晚我們要進林子,這林子雖說沒有什麽狗熊之類的東西,但是也有花豹,所以你最好離我和紅姐近一些,否則你自己小命難保不說,也連累我們白跑一趟。”


    我一聽,就說:“你放心,我不會耍什麽花樣的,等咱們到了地方,一切都就見分曉了,我相信行裏的人和我想的也都一樣,保不齊所有人都在那的等著咱們呢!”


    劉胖子似笑非笑,似乎對拿到三魂木很有信心,他敲了敲車門問:“紅姐,換好了嗎?”


    那紅姐一把拉開了車門,就走了下來,此前的一身紅裙換了迷彩服,大波浪頭發也變成了馬尾,腳上的細高跟也變成了登山鞋,另有一番風味。


    突然我有個疑問,這劉胖子看上去足有30多歲,怎麽一口一個紅姐,這紅姐看上去可是連30歲都不到啊,真是奇怪,但是我也不好問,於是就等著他們發號施令,反正現在我也希望能盡快到達太坪壩,這件事也好有個了結。


    那司機收拾完東西,把我們換下的衣服塞進了車裏,就開著車揚長而去了,劉胖子說:“這裏距離太坪壩大概有三天的路程,這些山連綿起伏,直線距離大概有50公裏,算上起伏,一共應該150公裏,聽起來不遠,但是林子深處人跡罕至,因此並不好走,所以大家務必小心。”紅姐點了點頭就率先朝山上走去。


    我突然有一種錯覺,我們好像三個驢友,要去這原始森林中旅遊一番,但是一想到三天後可能麵臨的一切,我就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我們到達山底時,已經中午時分了,雖說陽光還很毒,但是這林子中密不通風,太陽隻能星星點點地照射進來,因此悶熱難當,尤其是地上,還生著許多苔蘚,很明顯幾乎沒有人來過這裏,因此路格外難走。


    那大的體力好的驚人,走到難走之處,她閃轉騰挪,身形快得我眼暈,我心中明白,要是讓我和她對打,恐怕挨不過三招,劉胖子雖說大腹便便,走起來也是虎虎生風,兩隻大腳掌猶如兩隻利爪,走起路來也是飛快,隻有我咬著牙跟著他們屁股後麵,想要盡量追趕他們的腳步,有好幾次我還想留下點記號,但是一看這林子裏的樹木密度,就知道別說留記號了,就算留個屍體,過個幾百年都不一定有人發現,所以很快我就放棄了。


    以前聽人說,原始森林裏的黑夜來得格外地快,因為樹木之間的陽光本就少,所以一到黃昏,這裏基本上就是漆黑一片了,果然我們走了大概幾個小時之後,林子就漸漸黑了起來,劉胖子停下腳步對紅姐說:“該找個紮營的地方了,要不然等會天就黑了。”


    紅姐點點頭,瞅了瞅我說:“祁正,還吃得消嗎?”我一聽一個反麵人物不要這麽關心我好嗎,就點點頭,沒好氣地說:“還行。”


    誰知道那紅姐說:“那就好,希望你別拖我們後腿。”我一聽雖然心中有氣,但是也不好說什麽。


    劉胖子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搭建營地的好地方,那是三四棵緊緊長在一起的榕樹,樹枝格外粗壯,劉胖子仔細地看著樹樁,發現上麵並沒有野獸留下來的腳印,這說明這樹周圍應該是安全的。


    而樹樁往上,樹枝漸漸地分散,因此很適合在上麵搭吊床,這樣一可以防止森林中的潮氣,而可以防止在地上運動的蛇和齧齒類動物,隻是遇上花豹可能會麻煩點,所以劉胖子又帶著我在周圍扯了一些荊棘,綁在樹幹上,足有兩三米高,這樣就算有花豹也爬不上來,而劉胖子此前已經率先爬上樹做了一個軟梯,我們隻需要爬上去後在把軟梯收上去就妥了。


    他們大概怕我晚上不老實,因此讓我睡在最上麵的吊床,紅姐睡第二個,劉胖子則睡在最下麵,背包裏有些壓縮餅幹和午餐肉罐頭,數量有限,隻有三天的食量,我取出一頓的分量,草草吃了,就躺在吊床上自己瞎琢磨。


    那紅姐躺在我前麵,大概是自己也有點無聊,就跟我說起了話,雖說她和我站在對立麵,但是我這個人天生對美女沒有抵抗能力,因此內心深處始終沒有多麽反感她,隻聽她說:“祁正,聽說你現在還在上大學?”


    我一聽這是怎麽著?還想和我探討探討學業?於是我就說:“沒錯啊,這不為了配合你們,我已經曠課一個多月了,正愁著怎麽和老師解釋呢。”


    那紅姐聽我這麽說,就笑了下說:“等這件事了結了,你就徹底解脫了。”我心說你說的真是容易,我徹底解脫了,東方亮要是真的不歸閻羅了,東方峻的小命立刻就沒了,再加上由於法器失衡,這陽間還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哪裏會有解脫的時候,隻能越來越難,越來越亂才對。


    於是我就說:“了結?怎麽才能算是了結?幫你們找到三魂木嗎?”


    紅姐說:“或許吧,不管誰輸誰贏,這行裏最算有清淨的一天了!”話剛出口,那躺在最下麵的劉胖子就咳嗽了一聲,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無非就是讓紅姐不要多說話。


    第二百九十八章紅姐的來曆


    st紅姐一聽見劉胖子的咳嗽聲果然不再說話,我們就又陷入了沉默當中,這麽一來,我突然有種感覺。這個紅姐似乎和劉胖子並不是同一夥人。看起來他們之間好有點芥蒂,而且這一路上兩個人話也不多,可是按理說他們應該都是東方亮的人啊,怎麽這麽合不來?而且在飛機上劉胖子也是讓紅姐去坐頭等艙,看樣子紅姐的地位似乎比他還要高一些。


    兩個齊心協力的敵人無疑是讓人忌憚的,但是兩個並不互相信任的敵人那就另當別論了。我躺在最上麵一層的吊床裏,心裏琢磨著,但是這一路上爬高爬低,身體疲累得緊,不一會兒,就有點迷迷糊糊,很快我就睡著了,令人奇怪的是,我又一次做了夢。


    這次夢見的更加奇怪,我夢見三魂木前麵站著一個白胡子老頭,站在瀑布的對岸對我招手。一臉地慈祥,我剛想過去,突然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紅姐一臉緊張地從我擺手,看樣子是讓我不要去觸碰三魂木。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想掙脫她,於是我就一把推開她,朝瀑布的那頭飄去,那個老人的笑容也更和顏悅色了,讓人看了非常地舒服。


    可就在這時,那瀑布的中央,卻伸出了無數雙血淋淋的手,一時間把瀑布的水都染紅了,緊接著又有無數個腦袋從瀑布裏探出來,這下卻變成了劉胖子的腦袋,一個個齜牙咧嘴,要把我拉下深淵,那個白胡子老頭也消失不見了。我想轉身往回跑,卻被他的手抓住了腳脖子,一個勁兒地往下扯,就在這時,我一下就驚醒了。


    我喘著粗氣,就感覺渾身上下冷汗不斷,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從早到晚接連做了兩個夢,而且都和紅姐有關係,還都是噩夢,難不成這意味著什麽?


    我低頭看了看下麵兩個吊床,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在睡覺,誰知道低頭一看,兩個人居然都不在吊床上,吊床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我突然間緊張起來,這兩人難不成扔下我自己上路去了?可是他們又不知道三魂木的具體所在?


    我剛想翻下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就聽見遠處的樹枝在動,很快,一個人影就竄了上來,動作非常快,要不是我豎著耳朵提聽,可能都聽不到他的動靜,憑感覺應該是劉胖子,我偷偷側臉往下看了看,就發現劉胖子很快倒在了自己的吊床上,裝著熟睡。


    很快樹林裏又有了動靜,看樣子紅姐也回來了,她瞅了瞅我們,然後很輕快地就竄了上來,原來我們還掛著軟梯,以他倆這比花豹還好的身手,看來這軟梯是專門給我弄的,這兩個人大半夜一前一後跑了出去,究竟是去幹什麽,而且看著節奏,應該是紅姐先出去,劉胖子偷摸著去跟蹤她,難不成這兩個人有什麽貓膩?


    而且很明顯這兩個人是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晚上出動的事,我剛被自己的噩夢嚇醒,現如今又看到這麽一幕,心中驚魂未定,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沒睡著,因此隻能一動不動,盡量平穩呼吸,好不被他們察覺。


    這樹林裏非常安靜,過了一會兒,我就又不自主地睡了過去,還好這次沒有做夢,一覺醒來,頭頂上已經有了些許亮光,再低頭一看,劉胖子已經在下麵煮開水了,紅姐則站在一邊不斷地看著周圍的情況,兩個人之間也沒什麽交流。


    我一個翻身,就慢慢從軟梯上爬了下去,兩個人見我醒了,就都衝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我看了看劉胖子,他的眼袋腫的厲害,看樣子是一夜未睡,而那紅姐大概是皮膚好,隻是眼袋處微微發黑而已,我心中不禁暗笑,看樣子這兩個人暗鬥得厲害,十有**各自都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件好事,找機會我也得在他們之間遊走一番,看看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芥蒂。


    這時劉胖子就說:“你們各自把吊床什麽都收拾了吧,咱們稍微吃點東西就該上路了。”很快三個人就又踏上了路途。


    由於前一晚的發現,今天我特意格外細心的暗中觀察他們兩個,果然讓我瞧出些端倪,這個紅姐總是率先走在前麵,幾乎頭也不回,而劉胖子則是慢慢墜在了最後,很明顯是想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可是我好多次發現他的目光經常放在紅姐的身上,而每次我們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紅姐也時不時地看看劉胖子,兩個人的眼神並沒有交匯過,很明顯他們是在互相監視。


    這麽一來反倒搞得我莫名其妙起來,他們不是應該監視我才對嗎?怎麽這麽一來,我反倒成了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人,沒想到我這個帶路的人質居然混到了這種田地,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居然有一點失落,但是很快的,我就有點想嘲笑自己,遇上這樣的好事居然還不自知,隻要我斷定這兩個人之間有不和諧的存在,那麽我們這邊贏得可能性無疑就更大一些。


    這樹林越走越深,草叢也越來越密,紅姐折了根樹枝,不斷在前麵探路,大概是怕遇到蛇之類的東西,重慶這種西南地帶,蛇很多,這深山老林裏要是被咬上一口,自己的小命基本就可以終結了,因此我們走得也越發小心。


    劉胖子大半天沒有說話,我看他臉上陰晴不定,似乎再想著什麽事,於是我就湊上去故意問他:“我說劉老板,你看咱們走得方向對不對,還有多久能到啊,我這體力有點跟不上,可不想走彎路。”


    劉胖子聽我問他,就低頭拿出了指南針,看了半天說道:“不會有問題,現在我們最起碼已經走了一半的距離,但是這林子越走越密,前麵是個什麽情況還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我們其實也不著急,最好……”話說到這裏他就閉嘴了,似乎有什麽話說漏嘴了。


    我笑了笑不再答話,順著他的話不難想象,時間拖得越久,我們集結在那裏的行裏人必然越放鬆,這個不是令狐衝帶著江湖人士相聚五霸崗,平時就是社會閑散人員,在哪裏都一樣,而行裏人恰恰相反,平時都有自己一份行當,全家老小指著自己養活,雖說行裏出了大事,大家夥可以擰成一股繩,但是後勁必然不足,很多人時間一久勢必就有些不情願了,所以我想這也就是劉胖子不著急的原因。


    而我心中想的則是另外的事,行裏的別的人我不清楚,但是四大家族應該此時都匯聚到了太坪壩,雖然東方家可能是個例外,但是還會有東方峻這小子作為全權代表,至於大家的矛頭,十有**已經全部指向了東方亮以及那個神秘的黑影,因此以我爺爺み我外公み李四爺和李五爺為代表的這些人,肯定還在不斷地打探消息,隨時提防著危機的出現。


    那紅姐似乎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笑了笑說:“祁正,你這麽著急,就不怕去了以後後悔?”


    這紅姐大半天了始終一言不發,這會兒問我這話,似乎是在戳劉胖子的話頭,我一聽就見風使舵地說:“後悔?應該不會,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想的是趕緊拿到三魂木,我想的是這件事趕緊有個了結,至於誰輸誰贏,我隻不過是行裏的一個小字輩,哪裏能控製得來這許多的事情,恐怕還是要看行裏的老前輩們。”


    那紅姐聽我這麽說,似乎也有些沒想到,就笑著說:“沒看出來你心態還挺放鬆,看樣子你是很有自信,覺得我和他對付不了你們那些老家夥?”說著回頭瞅了瞅身後的劉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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