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北宋靖康二年,南宋建炎元年,12月。


    看著旋繞在周圍的金國輕騎兵,宮二娘子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按照金國人一貫的風格,青壯男子全都會被殺死,而女人則會被擄去淫虐。


    一旦被他們生擒活捉,女人的下場會比死還淒慘。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盡保節……她緊了緊手上的眉尖刀。


    但是,她不能死啊。


    她是即墨起義軍首領宮儀的二女兒,閨名宮伊。


    最近這幾天裏,她的父親宮儀與大哥宮大郎相繼戰死,即墨義軍也被金軍擊散,四分五裂,現在隻有她才能站出來,招羅舊部,重振義軍。


    如果她死在這裏,即墨義軍就完了。


    可是,眼前這局麵,還有什麽辦法逃出生天?


    事到如今,不想死也得死。


    就在此時,一個農夫打扮的手下大吼起來:“看,看那邊……那是什麽過來了?”


    宮二娘子轉頭一看,數百米開外,有一騎正打馬飛奔而來,深紅色的高頭大馬,飛揚的血色馬鬃,馬背上的男人身著重鎧,鎧甲外麵還罩著一件綠色的罩衫,作儒將打扮,手上提著一把儀仗才用的青龍偃月刀。


    隔得還遠,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一把美髯在風中飛揚,隔了老遠也看得清清楚楚。


    宮二娘子大吃一驚:“那是……關二爺?”


    一名商販打扮的部下也叫道:“真是關二爺,俺在武廟裏見過。”


    “怎麽可能?”


    “關二爺活過來了?”


    “是誰喬裝打扮成關二爺的樣子麽?”


    關羽的民間故事從魏晉南北朝時期開始流傳,到宋代時已經越傳越玄乎,使得他有了很大的民間影響力,宋徽宗先後五次加封關羽,“忠惠公”、“昭烈武安王”、“義勇武安王”等等稱號,封號遠高於同列諸人,直逼薑太公,是以在場的人幾乎個個認得。


    赤兔馬快,一眨眼功夫,關二爺已經到了近前,現在能看得清他的臉了,麵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宮二娘子和手下們全都看懵了。


    金國騎兵卻一點也不懵,關二爺的威名還沒有傳入蠻夷之輩的耳中,根本就不知道眼前這是何人,還以為是一個宋國大將。


    為首的金將勒轉戰馬,準備迎戰。


    然而,赤兔馬的速度遠遠超出了金將的意料,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關二爺已經到了他的麵前,金將大吃一驚,慌忙舉槍。


    這時候舉槍已經晚了……


    當年有個名叫顏良的男人,武藝比這名金將高了十倍,就是死於同樣的場景。


    關二爺手中青龍偃月刀揮起,一道冷月型的寒芒閃過,金將的腦袋飛起了半天高,斷頸處噴起來的鮮血向著四麵飄灑。


    旁邊的金國輕騎兵們用女真族的語言驚聲呼喊:“小心宋軍大將。”


    “好快的刀!”


    “殺了他。”


    “一起上。”


    幹掉宋軍大將的功勞當然比幹掉一群義軍雜兵來得高,金兵們舍棄了宮二娘子一行人,衝向了關二爺……


    關二爺縱馬馳騁於敵陣,手裏青龍偃月刀連環揮出,左一刀,一個金兵腦袋飛起,右一刀,一個金兵連腦袋帶肩膀都被砍掉。蹬裏藏身躲開金兵射來的箭矢,反手一刀又將旁邊的金將腦袋切成了兩半。


    赤兔馬快,近百名金國騎兵,圍攻關二爺一人,卻連關二爺的毫毛都摸不到一根,青龍偃月刀每一次亮起,都有一名金國騎兵濺血倒地,仿佛砍瓜切菜一般輕鬆寫意。


    “嘩!”


    宮二娘子和她的部下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嶽文軒也看得眼睛發直,他眼中看到的畫麵卻是:剛剛放到沙盤上的塑料關羽,正提著塑料青龍偃月刀,滿沙盤追砍著塑料金兵。所有人都是塑料材質,但所有人的動作都靈活無比,仿佛活人一般。


    青龍偃月刀過處,塑料腦袋掉在塑料地麵上,像個皮球一樣滾,斷麵處還流出了紅藥水,染紅了塑料黃沙……


    “這究竟是什麽鬼情況?”


    遇到凡事不要慌,把手機拿出來拍一段兒先。


    關二爺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鏡,不消片刻,金國騎兵已經倒下了三十四人。


    宮二娘子這時候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大聲吼道:“幫忙!還愣著做什麽?此時不殺金賊,更待何時?”


    義軍士兵紛紛醒了過來,一個商賈打扮的人居然有一具踏張弩,用腳踏住弩身,用全身力氣開弦,搭上箭矢,射向一名金兵的後背,那金兵正打算縱馬上前圍攻關二爺,突然感覺到後背一痛,翻身落馬。


    宮二娘子飛奔上前,補了一刀,將那金兵送去了陰曹地府,順手撿起了金兵的弓箭。


    她的部下們也醒悟過來,趕緊去撿那些被關二爺砍死的金兵的弓箭。


    一旦弓箭在手,就可以射點冷箭幫忙了,射得準不準不重要,主打一個牽製。


    金兵已被關二爺打得肝膽俱裂,哪裏還敢繼續交戰,口哨聲和吆喝聲此起彼伏,幾名剩下的小隊長幾乎不約而同地下達了撤退命令,剩下的五六十騎勒轉馬頭,向著西北方向逃去。


    沙盤上安靜了下來……


    嶽文軒發現,金兵一逃,赤兔馬就不跑了,關二爺也不動了,擺了個出廠pos傲立不動,仿佛又恢複成了沒有生命力的塑料人。


    心中暗想:剛才我把關二爺放進沙盤時,給的命令是“快去擊敗金兵”,現在金兵敗了,關二爺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所以他馬上停止一切行動了。


    原來如此啊。


    嶽文軒發現自己抓住了沙盤的使用規則之一:放進去的塑料人,會執行自己的命令,但命令一旦達成,它們就會恢複出廠姿勢僵立不動。


    關二爺雖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但沙盤裏的世界還在正常運轉。


    宮二娘子的部下們放聲歡呼起來:“打贏了!”


    “金兵逃走了。”


    “快,快去抓住那些馬。”


    “把屍體身上的皮甲和衣服扒下來。”


    “他們的袋子裏有糧食。”


    剩下的四十幾人衝上前去,眨眼就將金兵的屍體扒了個精光。


    宮二娘子則走到了關二爺的麵前,一個長揖:“俺姓宮,江湖人稱宮二娘子,即墨義軍前首領宮儀的二女兒,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敢問將軍尊姓大名?”


    她懷疑有人故意喬裝打扮成關二爺的模樣,不問清楚是不敢隨便稱呼的。


    關二爺保持著出廠pos,傲然不動,不言不語,就仿佛沒聽到宮二娘子說話一般。


    宮二娘子有點尷尬:“敢問將軍尊姓大名?”


    關二爺依舊傲然不動……


    嶽文軒忍不住了,對著關二爺下令道:“你說話啊。”


    命令下去,關二爺開口了,語氣沉穩厚重,帶著點山西腔:“桃園結義,誓同生死,共赴國難。”


    宮二娘子:“?”


    關二爺繼續道:“吾誓與兄共死,不異黃泉。”


    宮二娘子:“??”


    關二爺:“忠誠之心,如天可鑒!”


    宮二娘子:“???”


    嶽文軒看到這一幕,不禁啞然失笑:這塑料關二爺不行啊,叫你說話,你說些什麽亂七八遭的台詞?背誦人物設定嗎?


    看來我給的命令不能太粗。


    他隻好把命令下細一點了:“關二爺,你說‘宮二娘子你好’。”


    關二爺立即開口,語氣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抑揚頓挫,一個字一個字地棒讀道:“宮二娘子你好。”


    這離譜的棒讀,把宮二娘子聽得整個人都呆了一呆:關二爺說話怎麽這樣?


    嶽文軒暗想,看來我一句話一句話的下命令讓關二爺複述,是勉強能夠交流的,但這個沒有抑揚頓挫的棒讀太尷尬了,要是我能直接借用關二爺的身體說話就方便多了……


    他剛想到這裏,就感覺到身邊空間螺旋扭曲起來,仿佛被漩渦吸入沙盤,下一個瞬間,他已經來到了關二爺的身體裏麵,低頭一看,自己跨下騎著赤兔馬,左手拎著青龍偃月刀,右手撫著長胡須。


    咦?


    附身關二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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