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知政事王甫首先表態:“平章官人,下官以為,左丞官人的條陳,既能解決流民,對反賊釜底抽薪,又能換取大量錢財,補齊稅款,乃是一舉兩得的上上策。可行!”


    其他官員也紛紛表態讚成,就是泉州府尹張柯等幾人提出了不同看法。


    “左丞官人,此條陳的確很好。可問題是,流民不是傻子,焉能乖乖就範?誰願意飄揚過海,去異國他鄉為奴呢?下官以為,難以操辦呐。”張柯語氣淡淡的表示質疑。


    薩普勒大笑,蜷曲的胡須高高翹起,“這有何難!本官早有計較!”說完對李洛拱拱手,“平章官人,流民們一向食不果腹,隻要官府開倉放糧,賑濟一段時日,再散布一些招募到南洋做工的消息,管教流民乖乖上船。”


    這法子當然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他的幕僚姬長恭。至於姬長恭如何有這個法子,薩普勒永遠也不會知道。


    王甫立刻應聲:“左丞大人高明啊。賑濟一段時日,讓流民看到朝廷的善意,再讓人打入流民中散布好消息,不出一個月,流民必定願意出海做工。”


    這幾年,很多南方百姓為了生存,想方設法漂洋過海去南洋做工,已經不算新鮮事。


    李洛連接點頭,顯得很高興,“是個好辦法!本堂看,也完全可行!既然這主意是左丞官人想的,那就交給左丞官人操辦。本省一應錢糧官員人手,你都可調用。”


    薩普勒心中暗喜,立刻領命道:“下官必定辦好這件差事,平章官人放心就是。”他主導辦理此事,就能從中謀取很多好處了。其他不說,光是傭金,就是一大筆錢。


    參政王甫說道:“平章官人,左丞官人,以下官看,此事雖然是為了朝廷,乃是一片公心,但最好還是不要讓朝廷知道,免得有不懂事的人攻訐本省。”


    李洛不置可否,看向薩普勒,“左丞官人以為如何?”


    薩普勒道:“朝中的漢臣,尤其是那些酸儒,倘若知道必定多事。大汗知道了,臉上也不好看。我等還是不要給大汗添堵的好。這事,本省不聲不響辦下來就成了。”


    李洛笑道:“好,既然你們都這麽看。那就先不要奏報朝廷。都是為了大汗為了大元嘛。咱們一片忠心,無愧於朝廷。那就這麽定了,所有官員都要保密。”


    薩普勒道:“不但往上報保密,就是對鄰近行省,也要保密,不然他們學了我們的法子,對本省就不利了。”


    眾官紛紛點頭,嗯,正是此理啊。還有一個沒有宣之於口的理由,就是大家都有好處。這事一旦辦成,那就是幾百萬兩白銀,除了補齊稅款,剩下的都能分潤啊。


    不然千裏做官求得什麽?


    於是,福建行省的“販奴”大事,就在行省高層的集體推動下,轟轟烈烈開始了。


    一道道密令,從泉州發往各路,各府,各州縣。不需要多久,全省的官員都會參與進來。


    眾人決定,要分批“販賣”流民,每批數萬人,年內解決六十萬以上的流民。


    李洛卻有點心疼,這可是幾百萬兩白銀啊,他又要大出血了。好在,由於在蒲壽庚和日國發了兩筆橫財,李洛現在有的是銀子,不差錢兒。


    李洛退堂回到內宅,見到崔秀寧,李沅,姈子,石珊瑚四女正在打麻將。


    李沅前天就到了,還帶了幾個婦科大夫,專門過來準備待產。如今的海東,一切正常,都在按部就班進行。雖然李洛和崔秀寧不在,卻仍然牢牢遙控著唐國。


    “兄長。”李沅看見李洛進來,趕快站起來。


    姈子也隻好站起來,顯得仍然有點拘謹。她似乎有些害怕李洛。


    “繼續玩兒。”李洛有點無語。哎,自己家裏也開始打麻將了啊。這玩意兒,可不要傳到海東才好。


    “徐姈,你放心。你的叔父封了東瀛郡公,不但性命無憂,還能繼續富貴。”李洛安慰了一句。


    “謝將軍。”姈子公主鞠躬行禮。


    崔秀寧見李洛回來,也無心打麻將了。拖著蜘蛛般的大肚子,蹣跚著跟著李洛進了臥房。


    李洛仍然很裝逼的跪坐在蒲團上,笑吟吟的對崔秀寧道:“一切順利,薩普勒這蠢貨,果然當了這杆槍,還自鳴得意,真是好笑。


    崔秀寧在拔步床上仰麵躺下來,對著天花板說:“他不是蠢,是這計策太狠。再說,這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他怎麽會放過?”


    李洛生了個懶腰,“接下來,等羅昱接任水師萬戶後,我們還要安排一場水師大捷,在我任內就沒有海患了。還要解決許夫人的義軍,這樣,所謂的反賊也沒了。兩個戰功又拿在手裏,治閩有方啊。”


    崔秀寧道:“那你就是大元朝的名將能吏了,一定能博得忽必烈大叔的歡心啊。但安排好這兩仗不容易,又不能真打。”


    “不急。”李洛站起來,爬到床上摩挲她肚子,“等你生了再謀劃這些,主要是許夫人那裏,怎麽配合好。”


    崔秀寧撲哧一聲笑出來,“許夫人還一直以為和她聯絡的是南洋宋朝殘軍,到時候去了海東,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會不會炸毛?”


    李洛瀟灑的將手枕在頭下,高高翹起二郎腿,“她炸毛又如何?去了海東就由不得她了。你不是說她沒啥野心,隻想反元麽?應該不會炸毛吧。”


    崔秀寧用手劃著雲瑞的胸口,“我有個主意。等本省的移民完成之後,你可以推薦薩普勒去其他沿海行省擔任平章政事。”


    李洛眼睛一亮,“讓他繼續移民?這倒是個好主意。薩普勒做了幾年的左丞,又是色目人,資質夠了。但推薦他去哪個沿海行省呢?江浙行省是一個,河南江北行省是一個,湖廣行省是一個。”


    崔秀寧道:“最好推薦他去接任河南江北行省的平章,借他的手搞些北方移民。”


    李洛點頭,“我明白了。讚同!那等到本省移民完成,就幫薩穆勒運作河南江北行省平章吧。”


    崔秀寧是女子,她的心思畢竟更細致精巧一些。


    如今元朝有六大沿海行政區。


    一是最北的遼東沿海區,如今主要是宗王乃顏在管理。


    二是河北山東沿海,屬於中書省直轄的“腹裏”之區。


    三是管轄了蘇北沿海的河南江北行省。


    四是管轄了蘇南和浙東沿海的江浙行省。


    五就是如今還未撤銷的福建行省(後並入江西行省)。


    六是管轄了廣東沿海的湖廣行省。


    這六大沿海地帶,遼東和腹裏不用考慮。除去福建,還剩下三個。其中隻有河南江北行省位於長江以北。


    等到福建行省的好幾十萬移民完成,海東的人口結構,南方人就占了八成以上,這比例就失調了。


    如果幫助薩普勒當上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那麽嚐到甜頭的薩普勒,一定會“販賣”江北的流民。這樣一來,海東的南北方人口比例就合理了。


    這對奸詐的男女,為了挖人口,想的法子完全就是天馬行空,無所不用其極。


    薩普勒做夢也想不到,李洛竟然是他的“貴人”。不到一年,這個“貴人”將會推薦自己出任河南江北行省的平章政事。


    二月初一,被李洛推薦為福建水師萬戶的羅昱,終於率領寧海水師千戶所的水兵,來到福建上任。


    由於福建水師已殘,戰船也基本喪失,無力防禦囂張的“殘宋水師”和“海盜”,李洛奏請將寧海水師千戶所並入福建水師。


    元廷當然準奏。因為殘宋水師可是大患,不得不防。


    李洛如願以償的將寧海水師千戶所的一千水兵,劃到福建自己麾下。這些水兵,都是李洛在日國帶過的老兵了。


    “屬下羅昱,見過大將軍!”羅昱一見麵就有些激動的下拜行禮。說起來,李洛可是他的大貴人,沒有李洛,哪有他今天的風光?


    “起來起來!”李洛親自扶起羅昱,“我已經不是大將軍了。走,進去說話。”


    在日國大半年時間,羅昱早就被李洛成功的拉上了船。如今不但他的妻子家人都在海東,他自己還掛著唐國水師都指揮使的軍職。


    兩人進了內堂,李洛斥退奴仆,羅昱再次下拜:“羅昱見過主公!”


    羅昱本是南人宋將,雖然降了元廷,但對元廷卻心懷怨恨。如今有機會反元,自然不會放棄。


    “你來福建,先招募水兵。然後,假裝和海東來的水師打一仗,讓海東水師將一些船留給你當繳獲,用這些船把福建水師再組建起來。那些老兵,全部提升為什長,都頭。”李洛說道。


    羅昱笑道:“主公好手段,如此一來,既可以向元廷報捷騙功,又能將新組建的福建水師捏在手裏。敢問主公,要招多少兵?”


    李洛拍拍他的肩膀,考驗道:“你說呢?”


    羅昱道:“屬下想讓海東袍澤留下能裝載一萬人的船。再在福建沿海招募九千人,補齊一萬。”


    水師萬戶府的兵力,最多不能超過一萬。


    可領!


    羅昱繼續道:“等到三五個月,再和海東來的艦隊假裝打一仗,向元廷報出三千人的損失。這樣,就能再招募三千人。就這麽不斷假打,不斷報戰損,不斷招募新兵。”


    李洛笑道:“對,就是這樣。但這還不夠,膽子可以再大些。我現在兼任三省沿海製置使,海域治安都歸我管。你就幹脆多招募幾千人,萬一元廷來人檢查兵額,我自然會通知你準備。”


    羅昱道:“主公英明,如此一來,咱們就能利用閩浙的人力,通過水師,源源不斷的輸送兵馬到海東。”


    如今平章是李洛,沿海製置使是李洛,水師萬戶是羅昱,還不是想怎麽玩兒就怎麽玩兒?


    海東在日國繳獲了大量船隻,足夠還能武裝三萬水師。可是因為海東人口太少,水師船多人少,起碼需要再補充兩萬水兵。


    怎麽補充?就靠福建水師不斷輸入,將大陸的兵員慢慢轉移到海東。


    在元廷看來,福建水師不斷打仗不斷死人,又不斷補充兵馬,不是很正常麽?他們怎麽可能會想到福建水師的打仗都是在演戲?


    “……我寫道手令,撥給你五千錠錢糧,不夠的,我自己掏給你。”李洛說道。


    按照元朝財政製度,一般行省的稅收七成上繳,三成留用。所以省中是有錢的,而省中的財政大權,就在李洛手裏。


    元朝如今一年財政總收入為四百萬錠鈔。一錠鈔等於五十兩“都省銀錠”,等於一百貫鈔。也就是說,元朝現在的一年總稅收,高達四億貫!(真實史料)


    所以,曆代財政收入之多,無過於元。元朝財政收入,是明朝的八倍,宋朝的兩倍,清朝的三倍。


    而元朝的納稅人口隻有五千萬,其他的要麽是不納稅的特權階層,要麽是流民和奴隸。


    忽必烈以五千萬的納稅人口,每年能搞到價值四億貫鈔的稅(含鹽稅和實物),可以想象百姓過的日子。


    哪怕鹽稅占了七成,商稅占了一成,可還有兩成即八千萬貫屬於農稅,也就是每個農民要繳納接近兩貫的國稅,還要繳納更多的雜稅,還要吃高價鹽!還要服勞役!


    這還不算,元廷還濫發紙鈔,掠奪民財。


    這麽重的剝削,元朝能統治中原一百三十年,統治南方九十年,真是是太強太強了。可能換了任何一個政權,都不能統治這麽久。就是因為元朝的武力實在強大。


    李洛送走了羅昱,回到內宅對崔秀寧道:“忽然想到元朝的財政收入,忽必烈大叔真是太有錢了,我們那一千多萬兩,真是毛毛雨。”


    崔秀寧笑道:“你不是說他的錢都賞賜給貴族和僧侶了嗎?”


    李洛道:“他把絕大多數的錢都分給了宗王,貴族,僧侶,軍隊。不然的話,我們要造反太難了。別人用錢就能壓死你。”


    沒錯,別看元朝財政收入這麽多,可是忽必烈大叔總是喊缺錢。無他,忽必烈大叔是個散財童子。按照蒙古的傳統,大汗的重要職責,就是主持分配戰利品。


    “他是把國稅當成戰利品了。”李洛笑道。“其他朝代都是量入為出,隻有元朝是量出為入。就問你服不服。蒙古和色目軍隊不拿工資,卻有賞賜。一次賞賜抵得上漢兵幾年工資,你說,蒙古兵色目兵多幸福?”


    崔秀寧道:“我們唐軍也不錯啊,厚餉不說,還有軍奴代耕,保障一應俱全。”


    李洛想了想,“這次移民,要花費好幾百萬兩,安置流民,又需要一百多萬兩。我們的錢,最多撐兩年。而且一旦起兵,最少需要一千萬兩的軍費儲備。所以,還要想法子搞錢了。”李洛說完,往南邊指指。


    崔秀寧懂了,“你想打安南?還是緬甸?”


    李洛道:“都可以。就再為元廷打最後一仗吧,讓安南也成為一個泥潭。打一仗,就有錢了,還能把流落到安南的大量漢人挖到海東。不過,年內肯定輪不到我,明年會有機會。”


    崔秀寧皺眉:“你不是說,征討安南是在1284年麽?還有兩年啊。”


    李洛笑道:“曆史上1284年打安南,是因為征日失敗了。現在不同了。我估計,元廷今年會對安南動手,因為日國快被拿下來了。”


    …………


    二月九日,晴,小風。


    春天到了,算起來不到一個月就要當媽媽了。心裏真是有點緊張啊。為了防止難產,我不但配置了最合理的膳食,還堅持每天做瑜伽。李洛每天也給我按摩按摩。


    泉州很熱鬧,但我一次沒有出去過,隻是在平章府內活動,算是被討厭的老公禁足了。


    我提前寫好了一封長長的遺書,又對著鏡子精心給自己畫了一幅素描。萬一我難產而死,也能給他留點念想。


    李洛又當起甩手掌櫃了,基本上很少管事。他對我說,這個平章他最多幹一年,到明年,他想去征討安南,再發一筆大財,準備起兵的軍費。


    還真被他說中了。下午,大都分局來了情報,說是有人奏請年內征討安南。壞大叔已經下旨,籌備征討安南。大概是等到日國平定之後,最遲十月出兵。但主帥還沒有定好。


    李洛對我說,這次征討安南,多半會失敗。等到他們失敗,再運作征南大將軍的位子。


    這算是個好消息吧。但海東還傳來一個糟心的消息。


    江南軍的士兵中,竟然有人在傳播白蓮教!


    好在還沒有傳播開來,就被軍中的特務發現。傳播白蓮教的一批士兵,已經被憲兵秘密逮捕。


    我接到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李洛。問他這幾十個士兵應該怎麽處理。


    李洛對我說,一直秘密關押,什麽時候能放他們出來,再恢複他們的自由。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想利用白蓮教了。


    白蓮教的確是一把好刀。但怎麽利用它給元廷添亂,等生了孩子之後我要好好策劃策劃。


    於是,我給特察局下了一個新的工作任務:白蓮教。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三月。第一批流民已經被賑濟了近一個月,當地的地方官匯報,數萬流民對官府已經開始信任了。


    最多半個月,他們應該就能乖乖上船,去南洋“做工”。


    為了安撫流民,知府知縣等官吏真真做了一回“愛民如子”的好官。古代百姓就是淳樸,官員畢竟兩張口,隻要拿出糧食哄一哄,讓他們吃幾天飽飯,他們立刻就信了。


    薩普勒來給力洛匯報好消息時,李洛已經顧不上這些。


    因為,崔秀寧要生了。


    三月二日,平章府內一片緊張。李洛焦慮的等候在臥房之外,渾身忍不住的戰栗,雙手緊緊握住,額頭上都是細汗,緊張的好像生孩子的是他。


    他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一直等。


    崔秀寧和李沅,以及泉州城內最好的接生婆,都在裏麵。


    “阿嫂……別怕,使點勁……”李沅平靜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平靜的聲音,李洛終於放心了一些。但緊接著崔秀寧呻吟的聲音傳來,李洛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恨不得直接衝進去。


    “夫人,快了,一口氣憋住使勁……沒事的,就是孩子有點大。不過夫人身子骨好,必是無礙的。”接生婆的聲音也傳來。


    她的聲音也不著急,李洛又放鬆了些。


    哎,女人生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我去!還踢我…”崔秀寧帶著一絲哭腔的聲音傳出,中氣還挺足,李洛忍不住又有點想笑。但立刻覺得自己沒心沒肺,馬上笑不出了。


    “頭出來了……使勁!哎呀,好了!”接生婆笑著說道。


    “阿嫂!出來了!”李沅的聲音也滿是驚喜。


    隨即,一個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就驀然響起,“嗚哇哇…嗚哇哇…”


    “夫人,是個小郎君!恭喜恭喜啊!哎呀,怕是有九斤多啊!”


    “阿嫂,我有侄兒了!是個男嬰!”


    李洛聽到這些,滿心隻有一個聲音:“她沒事了,她沒事了!”


    我有兒子了,我做爸爸了!


    這是做夢麽?不是夢,是真的!他李洛,當爹了。


    此時李洛才感知到極度的喜悅,恨不得仰天狂笑三聲。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出了一身冷汗。


    “大官人,是個衙內,母子平安!”接生婆高聲喊道。


    李洛獲準進入房間後,沒先看孩子,而是首先看向床上的崔秀寧,隻見她滿頭大汗,秀發粘在臉色,卻有股驚心動魄的美。


    更重要的是,她麵色紅潤,目光有神,嘴角含笑,一點事都沒有。現在的她不但顯得很是喜悅,也滿臉輕鬆。


    李洛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幫她捋捋頭發,笑道:“母子平安,你沒事就好。”


    “快讓我看看!”崔秀寧伸出雙手。


    直到此時,李洛才一起看向孩子。孩子臉上皺巴巴的,也不知道像誰,兀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過,真的不小,是個大胖小子。


    “你哭什麽呀!”崔秀寧輕輕點著孩子的鼻子,“踢我那麽多回,怕我打你是不是?別怕,娘親不打你。”


    可是,孩子仍然啼哭不休,崔秀寧隻能遞給李洛:“趕快把這磨人的小祖宗拿走!我要睡會兒!”


    ps:好了,終於生了。月底了,希望多給點支持吧。裸奔辛苦,真的,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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