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唐國大朝。


    按照還不完善的《大唐會典》,唐國朝會分為內朝,常朝,大朝三種。


    內朝不定期不定時,參與內朝者一般隻有政事堂,軍師閣,禦史台三府正副長官,以及唐王特別指定的官員,也稱禦前朝會。內朝上一般是文武宰執和唐王討論軍政大事,出台草案。


    但由於唐國初創,三府官員缺額很多,所以目前還不重要。


    常朝逢三六九舉行,臨安正五品以上官員參加。常朝一般是官員當堂奏事,朝議唐王難以決斷的大政草案,以及直接宣布王命。


    大朝每月初一和十八舉行,京中七品以上官員參加,唐王和王後禦門聽政。大朝一般是直接頒布大詔,接受群臣朝賀,並不議論政事。


    可如今的唐國大朝,卻要議論政事。


    為何?


    因為唐國官員如今非常精簡,很多職位都是空缺,哪怕是大朝,臨安城中也隻有兩百來人有資格參加,實際上等同於常朝。


    “咚—咚—”


    鳳凰山宮的鍾聲敲響,唐國文武百官們頂著朝霞,騎馬趕向宮城。


    此時的唐國官員無人坐轎。就唐王李洛和王後崔秀寧,出行也是乘坐馬車,誰敢坐轎?


    由於文天祥和林必舉等人被賜予的府邸就在宮城之外,所以他們也是最先趕到。


    文天祥是軍師閣東閣太尉,林必舉是政事堂中相,兩人都是正一品宰執,所以戴的是七梁冠,穿的是紫袍玉帶。


    官員們魚貫而入進入戒備森嚴的皇宮,在宮門口解下唐刀和漢劍,然後直驅歸德殿。


    說來可憐。由於趙宋皇宮被蒙元破壞太大,李洛又不願意修建新的宮殿,哪怕大朝也隻能在歸德殿這個偏殿舉行。


    身穿紫色比甲,腰挎紫鞘唐刀的禦前侍衛,已經打著儀仗侍立在歸德殿內外。


    殿外的廣場上,七座鼎爐燃放著香煙,使得廣場上的氣氛更加肅穆。


    三通鍾聲過後,兩百多七品以上京官全部到來,按照官位大小,文左武右的排好。


    “大王駕到!”


    隨著一個侍衛的唱喝聲,一身常服的李洛和崔秀寧就乘車而來,一起坐在歸德殿的大門口臨時設置的大案上。


    李洛在中,崔秀寧在側,兩人都是正坐在蒲團上。按照唐國禮製,正坐才是禮,坐椅乃輕佻之舉。


    “臣等拜見大王,王後!萬福金安!”眾人一起下拜,二拜,再拜。


    “平身!”李洛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崔秀寧則是麵容嫻靜。


    總體而言,唐國朝會的特點是簡而不陋,既不繁複,也該講究的都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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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大朝,寡人有事要讓眾卿朝議。想必眾卿也有要事上奏。”李洛說完一揮手,“都別站著了。來人,賜座!”


    一隊侍衛搬來一個個蒲團,所謂賜座,其實就是正坐在蒲團上。


    宮中沒有宦官,外朝很多事情,其實都是侍衛來做。李洛目前定下了666個侍衛的員額,這麽點人除了負責宮中禁衛,還要打雜。


    侍衛隊是李洛和崔秀寧的親衛改編的。所以還有石珊瑚等幾十個女侍衛。


    文武大臣坐下之後,天師府司道天師鄭思肖首先站起來,舉起象牙笏牌奏道:


    “啟奏大王。如今,臨安,江寧,慶元,洪都四地的道宮都已經竣工,可謂神速。隻是,道官缺口甚大。臣以為,是否應從東州(海東)各道宮,道廟抽調道官?”


    李洛恢複東南後,一邊賑濟百姓流民,一邊以工代賑,用他們和戰俘修建各地的水利設施,道路橋梁,倉庫,以及各大道宮。


    由於人力充沛,四個地方的道宮數月間就已經竣工了。


    李洛點頭道:“道宮,關係大唐明道教化,此乃國之大事。準鄭卿所奏,從東州調撥各級道官,哪怕是鄉中道社的小道官,隻要合格,也可以來江南道廟做廟長。”


    “忠武神宮中的各級道官,就由受傷退役的武士擔任。”


    根據製度,忠武神宮的道官必須有武士出任。李洛安排受傷退役的武士擔任新建忠武神宮的道官,也算是一種照顧。


    唐國道官遵循的是天道,人道,臣道,不像僧尼那樣禁止婚嫁。因為男女婚嫁,本身就是人道,也是天道。


    李洛的話說完,新任命的秘書郎執筆寫下:“唐四年十月十八,大朝。王準鄭思肖奏,調道官於東州。”


    鄭思肖退下之後,禮部侍郎周三慎出列奏道:“啟奏大王,如今大唐雖初創,可王室內庭之禮不可廢也。臣聞王宮尚無閹人為侍,恐為天下笑也。臣聽說,就這臨安城中,還有不少宋宮閹人,衣食無著,貧苦交加,生缺衣食,死如野狗。”


    “倘若大王下詔選用,一來可充實宮廷,而來亦可施恩於彼,兩全其美也。”


    原來,宋朝滅亡後,臨安皇宮的數千宦官頓時沒了去處,淪為城中的最底層。這些年很多宦官沒有熬過來,現在也不剩多少了。


    另一個官員也出列說道:“大王,周侍郎所言不差。這宮中,終究不能缺了閹人。宮中侍女雖多,但沒有閹人做工,很多事力不能及啊。再說,自古宮中皆有閹人,我大唐不用,恐為天下後世非議也。”


    李洛點點頭:“準奏。著禮部會同臨安府尹,警士堂,遴選宋宮閹人。隻要沒有劣跡者,皆可入宮。”


    林必舉出列奏道:“啟稟大王,如今四州人口田畝皆已經普查經界完畢。各地數目由鄉村公所詳查後匯總上報,很多曆年逃匿的隱戶,討戶,流民都被搜檢,料無偏差。”


    “浙州有人口一千一百一十三萬餘;揚州有口四百六十萬餘(蘇南皖南);贛州(江西)一千三百二十四萬餘;閩州四百零八萬餘;東州一百一十一萬餘。我大唐四州人口共計三千四百萬口。”


    李洛和崔秀寧都露出笑容,三千四百萬啊,接近南宋的一半人口了。南宋在冊人口最多的時期,也才八千多萬啊。當然,南宋沒有統計漢人之外的人口。而唐國這次的普查不止是漢人。


    文武大臣聽到林必舉匯報的最新數字,也都神色振奮。


    卻聽林必舉繼續說道:“四州共有水田一百兆三千四百七十七萬餘畝,旱地一百兆四千七百二十一萬餘畝……”


    這個數字已經占到南宋耕地總麵積的三分之一了。


    “隻是,雖然水利灌溉工程已經修葺完善,可民間急缺耕牛。這些年流民四起,百姓無奈之下宰殺耕牛,加上元軍頻繁征發耕牛服役,導致耕牛數量大減。”


    “如今,民間耕牛總共隻有十七萬頭,不足宋時一成啊!百姓耕地,男拉女推,一家數口一起上陣,也抵不過一頭牛啊。”


    林必舉說到這裏,滿臉憂色,“大唐要恢複農耕,如今最緊要的大事,就是耕牛。沒有大量耕牛補充,明年夏秋要想豐收,絕無可能。”


    李洛也皺起眉頭,糧食是除了人口外最重要的資源。明天能不能豐收,決定了唐國能不能開疆拓土。


    可是,他上哪裏去搞那麽多耕牛?


    崔秀寧道:“遼東的鹽馬貿易,全部改成鹽牛貿易,行不行?”


    林必舉苦笑道:“啟稟王後,這缺口太大了。遼東一年才能來多少牛?臣算過,最少需要五十萬頭,才能滿足全麵複耕之需啊。”


    君臣議論半天,也難以短期內解決耕牛問題,李洛隻好宣布散朝,容後再議。


    …………


    “耕牛是個大事,要抓。但傳國玉璽也是大事,而且夜長夢多,我們要趕緊行動。”


    李洛和崔秀寧回到後宮,就直接談論到傳國玉璽。


    “問題是,派誰去呢?這麽重要的事,到底派誰去合適?”崔秀寧道,“你要準備打仗,應對元軍反撲,肯定走不開。要不我親自去?”


    “你去?不行!”李洛想都不想的拒絕,“傳國玉璽是很重要,但在我眼裏還沒有你重要,你不能親自去冒險!”


    兩人正在商議行動人選,忽然有人求見。


    特察局總務處的李綿趕過來匯報一個重要的消息。


    “大王,老師,雲南軍情!也先帖木兒已經攻入緬甸京城蒲甘,殺了蒲甘國王官員一千多人,蒲甘城被元軍屠城!蒲甘已亡!”李綿取出一份文件。


    緬甸亡了?


    李洛和崔秀寧對視一眼,雖然並不意外,卻多少有點感慨。


    緬甸蒲甘王朝堅持抵抗一年,還是亡國了啊。


    這一年時間,緬甸拖住了也先帖木兒的重兵集團,硬是讓十幾萬精銳元軍無法北上攻打東南。


    客觀上,也是緬甸的堅持抵抗為反元勢力爭取了更大的空間。


    南方元軍最精銳的兵馬,就是雲南王的大軍。無論是張弘範,還是完哲都,忽都帖木兒的兵馬,都沒有雲南王那麽多騎兵。


    據情報,雲南王的攻緬大軍有十六七萬,其中騎兵就超過七萬。


    這還不算,與張弘範等三人以漢奸軍為主的軍隊不同,雲南王的大軍中漢奸軍很少,不會超過五萬人,大半都是蒙古色目兵,西南蠻兵,甚至金齒兵。


    這些兵馬本身比較野蠻,又以搶劫戰利品為生,這些年跟著元軍嚐到了很多甜頭,戰鬥意誌不是漢奸軍能比的。


    李綿繼續匯報:“也先帖木兒在蒲甘國大肆招募各寨蠻兵,搶劫蒲甘國的糧倉,大象,馬匹,奴隸。他們北歸時,肯定不會缺乏糧草,可能還會增加幾萬蠻兵。”


    李洛點點頭,“正常的很。也先帖木兒滅了蒲甘,聲勢大振,蒲甘國內很多牆頭草的豪族都會歸附。不過,也先帖木兒要想北征兩江湖廣,起碼還需要一個月。”


    李綿道:“綜合各方的情報,臣等預估,兩個月內會有大戰。四川元軍可能會攻打蕭隱,也先帖木兒的主力元軍會經湖廣攻打大唐,田家黃家岑家的土司兵馬可能會攻打廣東滅宋。”


    崔秀寧問:“那大理軍,安南軍,吐蕃軍的動向呢?”


    李綿回答:“大理方向沒有重要的情報,段氏父子肯定是要出兵的,但他們到底是攻梁還是攻唐,還沒有確定。安南元軍會和也先帖木兒合兵一處,吐蕃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回,我們的人去吐蕃也不久。”


    “吐蕃軍一定會先攻梁。”李洛判斷道,“段氏和父子不會放任吐蕃軍繞道大理。吐蕃軍東來,湖廣是繞不開的,蕭梁首當其衝。”


    李綿退下之後,李洛拿出地圖和崔秀寧看了半天,耳鬢廝磨的商量。


    “……各方各族敵軍加起來,最少五十萬,最多七十萬,取中間值六十算。”崔秀寧寫出一個數字,“我們的兵馬呢?唐國老兵加新兵有四十萬,蕭梁現在有三十萬,趙宋有十五萬。加起來,八十五萬。”


    李洛搖頭,用手指點點地圖,“我們空有兵力多。唐軍四十萬,新兵就占了大半。江浙新兵訓練不到半年,福建新兵訓練最短,還不到兩個月。真正能打的,還是十幾萬老兵。”


    “再說蕭梁,號稱三十萬,但老兵隻有五萬多,其餘全部是最近招募的新兵,訓練不到兩個月。趙宋的情況也差不多。”


    “反觀元軍,除了大量的蒙古色目騎兵,其他兵馬也都是老兵,族屬成分很雜,兵員更加野蠻。而且,元軍這次騎兵很多,加起來光騎兵就有十幾萬。而唐軍現在隻有騎兵三萬,梁軍騎兵不過數千,宋軍更是沒有成建製的騎兵。”


    崔秀寧道:“我最擔心的還不在這,而是火藥!我們的火藥受到硝的影響很大,半個月內再找不到大硝洞,下次大戰火器就隻能幫點小忙了。”


    “那個硝工出身的奸細呢?你不是說他擅長找硝洞麽?難道他寧死不降?”李洛聽到火藥不夠,立刻整個人都不好了。


    火藥不夠,光靠冷兵器打,就算能打贏,他的老兵估計也要死光了。


    現在最嚴重的不是耕牛了,當務之急是火藥,或者說是硝!


    ps:今天打點滴,隻能這樣了,症狀很嚴重。。。在家人的反對下執意更新了幾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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