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左相崔牧出列奏道:“啟奏皇後陛下,長安營建大臣張誌純奏,長安城和長安皇宮,明年二月就可全麵完工。張誌純請朝廷準備遷都事宜。”


    可領!


    長安城和長安宮還有幾個月就完工了?文武百官聞言,都是神色振奮。


    六七十萬人修建長安工程,已經整整三年了。截止目前,已經耗費錢糧兩千萬了。


    這還是在大多數勞工都是奴隸,所有材料都不需要花錢的情況下。否則的話,耗費的錢糧最少需要六七千萬。


    長安工程不但用工巨大,耗時數年,而且集中了全國最頂尖的建築工匠三千餘人負責各項修建。可謂空前絕後。


    要不是大唐發了很多戰爭橫財,俘獲了很多奴隸戰俘,是根本沒有財力修建長安工程的。


    長安工程,可以說是建立在異族的血淚之上。光累死的南洋和天竺奴隸,就數以千計。


    如今,還有幾個月就要完工了。


    工部侍郎出列道:“臣上月去關中,觀摩了長安工程。哎呀,當真是氣象萬千,天下無雙啊。大概的工程都差不多了,最後幾個月,就是精雕細琢了。以臣之見,更甚先唐長安城矣。”


    林必舉笑道:“長安工程雖然還未完全完工,卻已經被稱為天下第一城。作為大唐天朝國都,足夠體麵了。”


    “除了長安城和長安宮,郭守敬主持的雍州水利工程,也要快完工了。短短數年,此時的關中已經水草豐茂,山清水秀。就連黃河,也清了很多啊。”


    這些消息,崔秀寧當然早就知道,可是她還是很高興。


    “嗯,朝廷準備遷都事宜,必要安排妥當。明年二月,朝廷就要搬到長安了。”崔秀寧說道。


    楊漢明道:“皇後陛下,遷都之後,東都洛陽就空出來了。臣請旨,修建東都洛陽。洛陽宮室殘破狹小,洛陽城也不複往昔之盛,實在當不起東都之名。”


    崔秀寧蛾眉微皺,“這幾年,大唐大興土木,十萬人以上的大工程,就有六個之多,耗費錢糧無數。如今,天下初安,百廢待興,西邊還有元軍虎視眈眈,再要修建東都洛陽,怕是不利於天下民生。”


    楊漢明奏道:“皇後陛下仁慈,臣等都是心知肚明。可是,洛陽殘破,終究還是要修。臣等以為,趁著我大唐還有二百萬奴隸俘虜,晚修不如早修。”


    “反正,奴隸就是不做事,也要吃法啊。既然他們總要耗費糧食,還不如別讓他們閑下來。要是多少年後再修,耗費的錢糧隻會更多啊。”


    “不可!”崔牧出列反對,“楊相國之言,看似有理,其實不然。”崔牧舉著玉笏拍拍手,侃侃而談道:


    “皇後陛下,奴隸們固然不修建工程時也要吃飯,可他們難道不能幫助朝廷種糧捕魚?難道不能幫助朝廷開礦挖煤?這可都是增加朝廷收益的。他們就是不修宮殿,也不會吃白食。”


    “可要是讓他們再修建宮殿,那麽朝廷的公田,就少了糧食。朝廷的礦山,就少了礦石。這說起來,難道不也算是朝廷的損失?”


    “眼下,還有幾百萬北方流民要養。再讓那麽多奴隸們不種糧食去修建宮殿,那大唐的糧食就不夠吃了。所以,臣反對再修建洛陽。”


    林必舉也說道:“洛陽的確要大修,可一動就是大工程。臣也反對修建洛陽,起碼也要在五年之後。”


    “五年之內,不能再動大工程。”崔秀寧搖頭,“大唐要休養生息。就是奴隸,也不能太過苛待。奴隸也是人,總要讓他們有活路。”


    皇後既然說暫時不修建洛陽,那就沒什麽好商議的了。


    崔秀寧繼續說道:“今年的新科進士,選拔一些高原地帶之人,送到吐蕃為官。朝廷不會虧待他們。凡是在吐蕃為官之人,五年之內一定調回,按政績,升二到四級任用。”


    這就是一種補償和優待了。


    吏部立刻記錄在案,準備照此辦理。


    崔秀寧又道:“眼下最要緊的政事,乃是移民東北四州。楊序雖然收了東北四州,可幾乎就是無人區。那裏物產豐富,土地肥沃,可養民數千萬,怎能荒廢?移民之事,如今進行的如何了?”


    戶部尚書出列道:“臣本就要奏明皇後陛下。移民優待條款一出,越州、贛州、揚州這些人煙稠密之地,申請移民者甚多。至今,已超過百萬人。”


    “加上其他各州,到洪武六年底,兩百萬移民還是有的。所以,人口已經不是難題,難題是如何將移民送到東北四州。第一批移民,明年開春後就要動身了。”


    數倍的授田數量,和十年免稅的優惠,讓很多安土重遷的百姓動了移民東北的心思。越是人多地少的地方,願意移民的人就越多。


    崔秀寧道:“讓水師組織商船,分批運送。不但要帶去稻種,還要帶去棉種,甘蔗,土豆,紅薯,玉米等種子。每批運送十萬人,這兩三年功夫,運送兩百多萬移民怎麽也夠了。”


    “醫衛寺,還要抽調各地醫院人手,組建東北醫院和東北醫學堂。禮部準備組建東北師範學堂和東北大學堂。工部準備在四州修建各道廟,地方官衙。”


    “洪武大移民,是朝廷長期大業,不能貪快。一步步的辦就是了。陛下也說過,三年之內,諸事初備就算小成。十年之後,四州共要移民五百萬,諸事皆備,才算大成。”


    皇後一邊說,涉及到的部門就一邊記下。


    說完了政事,接下來就是軍事了。


    軍師府江鈞奏道:


    “朱頷奏報,漠南草原,如今幾乎是無人區。草原上的胡人,幾乎都被元廷帶走西征了,朱頷估計漠北也差不多。軍師府認為,朝廷應該盡快出兵,占據草原西陲的金山山口。不然的話,等元軍緩過勁來,一定會從金山山口重新進入大漠。”


    由於蒙古兵少,這些年元廷一直在搜括大漠草原的胡人部落。無論是蒙古部落還是非蒙古部落,都被視作蒙古國族,青壯編入蒙古軍隊。


    元廷西遷急需要本部族的人口充實核心武力,所以不但遼東,就是漠南漠北的漁獵遊牧部落,也幾乎被挾卷一空。


    如今的大漠之上,騎馬跑上百裏,也難以見到一個帳篷,分外荒涼。


    但是,這種局麵絕對是暫時的。


    草原是蒙古人的家,他們不可能真正放棄大漠草原。等到在西方的統治鞏固,等到徹底征服了西方世界,蒙古大軍一定會再次回到草原。


    然後,就像當年一樣,南下叩邊!


    到那時,大唐就被動了。事實證明,古代農耕民族要想在草原上徹底征服遊牧民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打不過,是跑不過。


    隻要幾萬蒙古騎兵重新出現在草原,那麽整個大唐的北方邊境,都將承受壓力。


    所以,唐廷的對策是,趁著蒙古盡數西遷這個有利的空隙,構築金山防線,堵死蒙古人東歸的草原通道。


    然後,慢慢向草原移民,發展羊毛紡織和肉奶產業。


    誰說漢人一定隻能種地,不會放牧?那隻是好處不夠而已。


    “準奏。”崔秀寧毫不猶豫的點頭,“朱頷的兵,應該閑下來了。就派兩個火器旅,兩個騎兵旅,構築金山防線。兩萬多人夠用麽?”


    “隻要不打大仗,足夠了。”都烈出列道,“金山南北一千多裏,山勢巍峨,卻隻有四個山口能通過兵馬。兩萬人隻要扼守住這四個山口,就能擋住十萬蒙古鐵騎東侵。”


    “不過,還需要在幾個山口修建關隘。數千裏迢迢,修建關隘的勞工,倒是個麻煩。”


    “這有何難。”江鈞笑道,“就讓守衛金山的將士來修。幾個關隘,修起來並不難。金山想必也不缺石料,工部派一批工匠去指導就行了。”


    “不過,金山地處大漠西陲,與西域一山之隔,可因為苦寒,艱苦遠勝西域。將士們在那裏戍邊,時日長了可不行。陛下之前說,三年一輪換。以臣之見,三年長了些,莫若兩年一輪換。”


    崔秀寧點頭:“那就這麽辦吧,兩年一輪換。兵部拿出一個章程,將戍邊將士之待遇,按照所在防區,增設津貼銀。越艱苦的地方,津貼銀就越多,並優先升職。大唐以武道安定天下,不虧待將士,就是朝廷的武道。”


    “遵旨!”兵部官員們都露出笑容。


    而文官們卻神色無奈。


    朝廷對這些做軍的漢子,委實是太過優待了些。如今民間好男兒,欲從軍者實在太多了。這是好事麽?


    大小武士日益目空下塵,不把文士放在眼裏。武人榮耀水漲船高,這長此以往,恐怕重現先唐武人專橫之禍啊。


    財部尚書終於忍不住出列道:“皇後陛下,臣奏請,由財部製定津貼銀額度,不經兵部之手。兵部本就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們都是武將,當然巴不得戍邊津貼銀越多越好,哪裏知道財部的困難呢?”


    “大唐養了一百三十萬軍警,軍費和治安費占了國庫近半啊,朝廷已經不堪其重。這要是再讓兵部製定津貼銀,怕是又要多出一大筆開支。”


    都烈立刻反對:“不妥!大司農(財部尚書),你可別忘了,大唐如今還在打仗!你們不能想著過河拆橋。”


    “陛下的兵還在吐蕃,楊序的兵還在遼東,朱頷的兵在漠南,陳淑楨的兵在恒北。為了天下太平,開疆拓土,哪裏不需要兵!將士流血報國,遠離家人戍邊,怎麽就不能拿點津貼?”


    “馬上要構築金山防線,明年還要對西域用兵,還要對波斯用兵!仗還沒打完,就要和將士計較錢糧麽!”


    財部尚書臉色也不好看了,“大司馬,我可沒說給戍邊津貼不對!這是皇後陛下的意思,我安敢不尊?我的意思,是這筆錢這麽定,應該交給財部。兵部自己定,我們信不過。”


    “我們信不過?”都烈冷笑,“你們是誰?是文臣麽?某還真不信,文官們都是這個意思。戍邊津貼,事關將士福祉,本就是兵部分內之事,為何不能定,反要交給你們?你們定一點點錢,將士會滿意?”


    警部尚書也出列幫腔,“大司馬說的對。這軍費和治安費,兵部和警部當然繞不住去,怎麽讓財部來定?財部巴不得不出錢,這是明擺著的事。”


    “沒錯,一百三十萬軍警,每年是要花很多錢糧。可是那麽多鄉村官吏,那麽多鄉村教師,總算文吏吧?難道花的錢少了?”


    禮部尚書也不滿了,“這話就不對了。鄉村官吏是多,俸祿開支也不小,可鄉村官吏,大半都是退役武士警士擔任,說起來也應該算是兵部警部的開銷才對。哼,大唐國庫,一半都花在軍警身上,這是事實。財部難道不應該把關麽?”


    “好了!”崔秀寧眼看文武雙方越來越多的人參與爭執,真的有點生氣了。


    媽蛋,為了錢,就在朝堂上開始爭吵,當老娘是假的?


    眾人立刻一起低頭,不敢吱聲。


    “橫豎每年不過多支出兩百多萬銀圓而已。津貼銀怎麽定,那些人該領,就讓兵部和財部會同商議著辦。兵部不要獅子大開口,財部也不要太過節約。”


    崔秀寧似乎是和稀泥般的說道。


    她心中很清楚,隨著大唐越來越穩固,朝廷的文武之爭,終於難以避免的出現了。


    這是無解的問題。就是後世,也存在。


    說起來,還是利益之爭。國庫的錢糧就是那麽多,武人花多了,文人們就要少花。武人的地位越來越高,文人們心中也失落,害怕失去話語權。


    這些年,軍費和治安費開支浩大,可因為元軍還在中原,軍事壓倒一切,文官們也沒說什麽。


    可隨著中原恢複,文官們終於越來越不耐煩了。


    他們認為,武士們越來越目中無人,開始給武士扣上跋扈的帽子。


    甚至有大臣在私下商議,奏請裁軍,削減軍費,減輕朝廷負擔。


    但是,崔秀寧隻能壓製文武之爭,卻無法消弭。


    而對於大唐這樣的體製來說,一旦不打仗了,文武之爭帶來的後果,就是朝廷內卷,相互爭利。


    這當然也是文武製衡,說起來也有好處,但弊端同樣明顯。


    退朝之後,崔秀寧回到寢宮,沉思良久。


    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消除將來文武內卷的辦法。


    似乎,是無解的。


    後世是純粹的文官政府,軍人們完全靠邊站,可那是因為現代屬於後火器時代,軍人比例很小,軍人的武人性質也極大弱化了。


    可在古代,顯然無法套用後世那一套。不然的話,不久的將來,就會再次出現以文馭武,文貴武賤的局麵。


    隻要沒有仗打了,得天獨厚的文官們很快就能占據優勢。若是有十年八年太平,他們就會認為,軍餉太多了,還要繼續削減,再削減。


    ps:大家晚安,蟹蟹支持。關於怎麽調和文武,製度上有更好的辦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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