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娘娘現在身子還未恢複康健,馮夫人的事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


    春蟬去書房請人,回梧桐苑的路上對著王爺千叮嚀萬囑咐。


    李廷寒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臨進門前還特意整了整衣冠。


    “王爺。”沈荼白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屏風對麵的人。


    李廷寒清了清嗓子,“本王知曉你是想問馮夫人的事,放心,回到長安以後本王已第一時間派人前往靈州將馮夫人安置妥當,她如今一切安好。”


    沈荼白鬆了口氣,“多謝王爺。”


    屋內熏香嫋嫋,兩個人隔著屏風彼此相望,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麽。


    沈荼白不自在地開口下逐客令,“王爺若是無事……”


    “誰說本王無事。”李廷寒霸道的開口打斷,下一刻又再次放軟了聲音,“了寂大師也算是你和阿寧的救命恩人,本王想在阿寧滿月時邀他前來。”


    沈荼白聽到那個名字便忍不住蹙眉,可隨即又被另一個名字吸引,“阿寧,是我們女兒的名字嗎?”


    聽了沈荼白的話,李廷寒瞬間神清氣爽,“對,我們的女兒,本王希望她此生平安康寧。”


    隨後,李廷寒小心翼翼地問:“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沈荼白勾唇笑道:“喜歡。”


    這個名字的寓意很好,但對於了寂她很不喜歡,“王爺一定要請那個和尚來嗎?”


    李廷寒也終於意識到不對,“你好像一直對了寂大師很有意見,是他做過什麽不好的事嗎?”


    沈荼白沉默了,她一時不知過去的事該不該跟他說。


    “如果……”


    “本王還有一事……”


    兩人同時開口,沈荼白主動退讓,“王爺先說。”


    “本王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出出主意。”如果放在過去,李廷寒絕不會將外麵的事說給沈荼白聽。


    因為她隻是一個小小通房,需在他的庇護下才能活的很好,可經過靈州的事,李廷寒發現不是這樣的。


    如果深陷絕境,沈荼白絕對會活的比他好,她像一株野草,總能找到最適合生存下來的方式。


    李廷寒有些不好意思道:“崔相卷進了謀反之事,在此事上母後還未有決斷,本王也不敢去和母後求情。”


    “隻是本王和文娘早早定下婚約,本王不忍看她將來跟著崔相流放去苦寒之地受苦,所以本王打算趁母後還沒下旨,盡快將她迎進王府。”


    沈荼白緩緩合上雙眼,眼裏的光一寸寸灰敗下去。


    李廷寒卻還在繼續,“你覺得本王這個主意怎麽樣?”


    怎麽樣?李廷寒要不是王爺,沈荼白就要直接張嘴罵人了。


    他先皇和當今陛下僅剩的嫡子,大鄴王朝唯一的正統繼承人,他的身份有多敏感連她這個教坊出身的女子都知道。


    他竟然還想為了崔惜文去崔家造反的渾水裏蹚一蹚,這是生怕陛下不覺得他要造反是嗎?


    可沈荼白也清楚,李廷寒既然問出口便已經是打定了主意,此刻反對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王爺想做什麽,隻管去做便是。”


    李廷寒:“本王就是不知該怎麽和母後開口,才來找你商量一下對策。”


    沈荼白歎了口氣,她恨崔家人恨的要死,恨不能女皇一聲令下把那一家人都砍了算了,哪有功夫給他們出主意。


    可她此刻跟李廷寒綁在一起,若任由他去觸怒女皇,到時候女皇陛下怪罪下來,她也得一塊跟著吃掛落。


    於是,沈荼白和李廷寒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聽的李廷寒眼中異彩連連,決定就按她教的說。


    李廷寒覺得這番說辭無懈可擊恨不能立刻進宮,隻是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你剛剛想說什麽?”


    “妾身也忘了,等想起來再跟王爺說吧。”


    李廷寒沒有絲毫懷疑,高高興興地往宮裏去了。


    沈荼白癱倒在床上,任由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方才竟然想跟李廷寒坦白一切。


    “娘娘,王爺跟您說了什麽?您怎麽哭了?馮夫人好好的,您可千萬別聽王爺瞎說?月子裏流淚,可是要傷元氣的。”春蟬焦急的不行。


    春蟬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漏洞,可惜沈荼白此刻的心思沒放在她身上,因而也沒有在意。


    沈荼白掀起被子將自己牢牢蓋住,“我累了,想睡覺,你出去吧。”


    春蟬給她蓋好被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晚間,宮中傳來消息,李廷寒不知說了什麽話觸怒了女皇,下令讓他禁足三天。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旨意發往崔府,崔家十歲以上的男丁流放巴蜀、女眷沒入賤籍,十歲以下無論男女通通沒入掖幽庭。


    沈荼白是在次日天一早聽到的這個消息,她對此毫不意外。


    她交給李廷寒的話,字字句句都在為崔惜文求情,甚至有不少是故意觸怒女皇陛下的。


    女皇陛下那麽聰明,不可能聽不出那明顯不是李廷寒的說話風格,那便隻能是旁人教的。


    至於是誰教的?自然誰能得利就是誰教的。


    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從女皇陛下決定對崔家下手的那刻起,崔惜文就沒了成為燕王妃的可能。


    李廷寒要是把她要進來做個粗使婢女,女皇陛下興許還有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同樣的道理對她也適用,她不會將這個主意告訴李廷寒,崔惜文死了最好,再不濟也得被打發的遠遠的。


    更何況,她就算說了,李廷寒也不會信,興許還會認為她故意折辱曾經的恩人。


    既然如此,她便更沒必要在李廷寒心裏平添芥蒂了。


    至於迎進王府做皇子妃,隻能說李廷寒實在太過天真。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崔惜文在李廷寒心中的位置,出月子的當晚,沈荼白足足換了三桶洗澡水。


    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如獲新生。


    正當她跟丫鬟們討論明天的穿著時,李廷寒垂頭喪氣地來了,他才解了禁,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


    最要緊的是十分邋遢,連臉上的胡子都沒刮,沈荼白可不想他明天這副模樣出現在賓客麵前,倒像是對阿寧有什麽不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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