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尹羨文的問話,趙文華被水嗆了一口,而且嗆的還挺厲害,他咳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你咋想到問這個?我姓趙呀,啥國共的,隻要抗日就必須帶顏色?我也是有國家觀念的!我就不興熱血一把?”


    “你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坦白說吧,你找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在說明你的原因之前,我希望你能夠坦誠一些,回答我的問題。”尹羨文很肯定,趙文華肯定是他提到的兩方麵人中的一幫。


    “別跟我說啥熱血,啥為了國家,我也沒那麽大的格局!我今天見你,僅僅是因為,你是我好哥們,如果換了其他人,我不會關心,也不會多問。我就是一個平凡人,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安順遂!”


    尹羨文說的也是他心裏想的,他沒有什麽大理想,而且本來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他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及家人的衣食住行,隻要生活平安,身體健康就好,而且在這亂世,啥最重要?活著,活著最重要!理想再重要也沒有家人重要!


    “你說,我說你個啥好?我不知道好好活著好?我家庭不比你好?那我為了啥?”趙文華有點不知道說尹羨文什麽好,他如果論家庭背景,完全可以躺著吃飯,不管他怎麽花天酒地,家裏都會養他到老,他為了啥。


    “我哪知道你為了啥?你一天窮嘚瑟唄。你嘚瑟大不勁兒了,現在可好,家裏和朋友都跟著吃瓜撈!我不是嫌棄你,你就不能好好的呆著?像我這樣普普通通的過活不好?”尹羨文是真心覺得趙文華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一個村裏出來的,都知道明哲保身。


    “好,我告訴你我為了啥!我為了我們父母能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養老送終,為了我們的下一代能生活在陽光下,沒有壓迫,沒有侵略,做自己想做的,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趙文華有點激動,尹羨文知道,他一直是一個有理想的人,當年讀書的時候,他和李念祖就為了所謂的民主出去遊行示威,現在看來,這家夥是一直沒有變。


    “我能理解你有遠大的理想,但是希望你也能明白,如今的世道,隻能說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你再有遠大的理想,光憑你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把日本人趕走的,雙拳怎能抵得上四手?還不如想方設法保住自己和家人要緊,自己的命都沒了,還如何談理想和抱負?”尹羨文一向是從實際出發,他覺得踏實的活著才是硬道理。


    “恩山兄,你這是:狼不咬誰家孩子,誰不心痛。你沒有受到日本人的迫害,就體會不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的感覺,當日本人占領上海和南京的時候,多少我們的同胞死於日本人的槍炮和刺刀下,難以盡數的中國家庭分崩離析!沒有國,哪有家?沒有國,我們就得永遠在矮簷下!沒有國,我們可能連自己的語言和文華都無法保留,等到下一輩操著熟練的日語告訴你,他不是中國人的時候,你的心不會流血?!”趙文華開始的時候僅僅是想反駁,可是越說越激動,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一個人力量有限,但是我們中國有四萬萬同胞!我們隻要擰成一股繩,再厲害的餓狼,我們也會給他勒死在中華大地上!我自己這條命又算什麽,隻要能為全民族的解放奉獻,我就算是一隻飛蛾,也會毅然撲火來燃燒自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趙文華說的慷慨激昂,尹羨文聽得心驚膽戰!


    尹羨文一把拉住正在激動情緒中的趙文華,把他拉到了椅子上坐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任何和他相檸的話了,再說下去,這家夥真有衝出去,英勇就義的念頭了。其實尹羨文能理解趙文華的信仰,但是讓自己像趙文華一樣,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自己現在拖家帶口,做事總要考慮周圍的人是否會受影響,這就難免瞻前顧後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做啥我支持,這還不行麽?”尹羨文安撫道。“我就問你個問題,看把你帶出那麽多話!你也不看看環境,再激動下去,左鄰右舍就都聽到了,你還想讓人人皆知不成?”聽了尹羨文這句話,趙文華立馬安靜了下來。


    “這就對了,你這麽衝動,怎麽做這些隱秘的事?我聽說,你們在城市裏做抗日工作的,都是地下工作者,身處危險環境中,不得時刻保持警惕?你樓下還有個夥計呢,就不怕他聽見?”不是尹羨文質疑,就趙文華剛才的反應,要是不是對他尹羨文說,早出事了。


    “我早就不衝動了,剛才也就是對你,換個別人,我也沒這麽多話。”趙文華平靜下來後,也有點後悔,自己咋就剛才沒控製住呢?!


    尹羨文見趙文華平靜下來,用手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個“共”字,給趙文華看,趙文華看了,點了點頭。既然剛才趙文華說,李念祖跟他不是一起的,那麽李念祖就應該是國部了,尹羨文覺得有點疑惑,當時在上海收留李念祖的時候,明明聽他提過共的,怎麽現在反而變成了“國”那邊的了?這個問題估計問趙文華,也問不出答案,還是等有機會見了李念祖再說吧。


    如果按照趙文華的說法,他和老佟是一起的,那麽他們這工廠呢?是他們的麽?尹羨文把這個疑問問了趙文華,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工廠的確是老佟和趙文華共同出資的,老佟占了大部分,他們在組建工廠的時候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等到組織上給他們建立聯係的時候,他們也都驚訝了。這叫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至於以後的打算,趙文華說,他現在是換了個身份留在盛京的,原來的真實身份已經不能用了,組織上給他安排了個新的身份,就是這個糧鋪的老板,對外他叫任棠,祖籍黑龍江,家裏人因為瘟疫都死了,剩下他一個被老掌櫃收養,然後帶回了盛京,老掌櫃去世後,他就接管了糧鋪。


    外麵那個夥計是他當掌櫃後找的,是地道的本地人,家裏關係單純,就剩下個老爹和妹妹,人也機靈,不該問的從不問,也不查事。如果有日本人查起來,趙文華會說,之前因為老掌櫃生病的原因,糧鋪關了一陣,連夥計也遣散了,等辦完了老掌櫃的葬禮,燒完了頭七,這才重新開張。


    可是尹羨文還是發現了不對,即使因為老掌櫃的原因,糧鋪關了一陣,那從老掌櫃生病到去世,頂多不到一年的時間,周圍的店鋪肯定應該見過趙文華才對,如果有人說沒見過,這麽個憑空出現的人,怎麽能讓人不懷疑?


    把他的疑問告訴了趙文華,趙文華反而樂了,他就知道尹羨文還是關心他的,這不,沒一會功夫就開始為他考慮了。趙文華告訴尹羨文,這點不用擔心,之前糧鋪的老掌櫃是組織上其他同誌的父親,也確實因為肺病去世了,而老掌櫃真正的兒子,因為在外地讀書和工作,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過了,隻是跟老掌櫃偶爾有書信往來,這次趙文華“李代桃僵”也就容易些。


    還有一點,糧鋪附近的商鋪,基本上沒有超過三年的,年頭不好,好多生意不好做,不少店鋪都是幾經易手,所以,就更沒有人留意糧鋪老掌櫃的兒子了,本身都不熟悉,誰能知道人家都有什麽人,即使有老字號,也都是好長時間的事了,都說女大十八變,兒子就不變了?


    再就是,大家現在對日本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誰要是跟日本人混在一起,其他店鋪都是默默的疏遠,更有甚者會暗地裏排擠,所以,誰都不會也不想犯賤。


    尹羨文聽了趙文華的解釋,這才放了心。隻要他的背景安全,不怕查,起碼短時間之內是沒有安全問題的。現在就看趙文華之後的打算了,因為趙文華受傷之後是被轉移到安全地方療傷的,之所以又回來,肯定是有了新的任務,而趙文華又聯係了他,那肯定是有需要他幫忙的了。


    尹羨文雖然自己不想像趙文華他們那樣,但是如果他們有需要他的地方,他還是會義不容辭,盡力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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