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弼隨即又抓著城隍的手道:“縣伯,既然如今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便唯有調和全縣之力求一役之勝,威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妖魔,才能喘息片刻,在此亂世之中保存性命,以謀發展,不知縣伯可否出手?”


    城隍聽了,忍不住道:“田縣君、如今人口寶貴,可不能太過耗費,城中人越多,求生信念便越足,城池陣地便越堅固,本神的力量,也會慢慢恢複。”


    “若說辨別流民,將其招募,本神自是讚同。”


    “若說出手與妖魔鬥戰,那麽本神隻能說,出謀劃策尚可,本神並不善鬥戰之道,與田縣君一般,屬於文官。”


    “況且,身為城隍,守境安民才是職責所在,就算有武力在身,也該威懾為主,保一方太平,輕易不可輕易離開城池,以免被其他妖魔窺視,要知道,我們要對付的妖魔,從來不是一隻兩隻,而是全部。”


    “討伐妖魔,剪除其羽翼,需得等判官、遊神、無常,金關、銀鎖等佐神歸位,二十四司恢複運作,陰陽兩治太平,才能政通人和,以大勢壓製,絕滅妖魔攻城之患,絕非一人可作英雄壯舉就能改變結局的,更不可貪功冒進啊!”


    田承弼並不讚同縣城隍觀點,直道:“若無犧牲,怎立信心,怎麽相信能打勝仗?”


    隨即歎息道:“我如何不知要徐徐圖之,要一步三看,最好要以最小代價,獲得最大、最長遠的利益。”


    “可這樣的想法,本就是不現實的,你我若不顯真豪情,作烈丈夫,又怎麽威懾他們?這些妖魔,雖得了靈智,但依舊是畜牲本性,欺軟怕硬。”


    “若是選擇按兵不動,妖魔便知我們尚且可欺!”


    “何止妖魔認為我們可欺,到時候本就脆弱的人心亦欺也,唯有一戰,才是一線生機,縣伯如此,我亦如此。”


    “城破,你跌落神壇,粉身碎骨,我命送妖口,隨城殉葬,不過如此而已。”


    “我即刻讓人準備這些東西,搜尋合適受符詔的人,一百零八道符詔。”


    “無論如何,今夜之前要將罰惡司滿員,縣中亦有羈押十惡不赦之人,再抓一些放印子錢,開賭場的,這些人害人不淺,現在能為抵禦妖魔作一分力,便算他們還有些用處。”


    “那些乘火打劫,扇風點火的也可以抓一批,用來製作合用的枷鎖、鐐銬,刑具。”


    城隍聽了歎氣:“既然縣君心已決,本神便隻能配合縣君了,可惜太昌縣沒有聖賢廟,否則你與聖賢交感,必得傳承,能修浩然正氣,一聲嗬斥,便能將群邪退散。”


    “本官如何不想有這種偉力,恨不能親自殺妖如屠狗!”


    ……


    城外,宋無忌正在在篝火旁發呆,然而看似發呆,其實是在“煉化妖氣”。


    妖氣與人氣性不通,屬於“異物”,人若受妖氣感染,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產生妖化,變得不人不妖,性情大變。


    要煉化這道妖氣,便需要消耗真氣去運轉服食神通,根據煉化難易,從而消耗不同體量的真氣。


    宋無忌剛剛已經試過了,直接啃枯枝幹柴,除了有點不利於牙口,但隻要一運神通,也不過是消耗幾點真氣,就能煉化完全,至少宋無忌現在不餓了。


    甚至吃完兩斤木頭後,宋無忌還維持了一個“多力而拂”的狀態,即臨時增加少許力量和韌性。


    由於沒有具體數值,宋無忌也不知道怎麽算的。


    而且雖然這神通解決了宋無忌現在最大的問題---饑餓,可有正經食物,誰會想吃木頭啊?


    妖氣源自於倀鬼,但最初源頭,卻是一頭虎妖。


    煉化妖氣,不僅僅是對氣息的馴化,更有一層“精神”上的考驗。


    此時宋無忌的腦海裏,便頻頻出現那倀鬼生前被老虎吃掉的幻境。


    幻境之中,宋無忌先是看到一隻斑斕吊睛猛虎,約莫三丈長短,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感到從肩膀處、還是脖頸處傳來一股劇烈的撕裂感。


    虎妖牙齒如同鋒利的刀刃,瞬間咬穿了皮肉,熱血如泉湧般噴出。


    想要喊叫,想要掙紮,但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麻木,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隨即力量開始流失。


    接著便能清晰感受到虎妖的爪子像鐵鉤一樣抓住軀幹,將其固定在地上。


    它的牙齒又一次撕開皮肉,打開肚腹,扯出腸子,但此時人竟然還沒有死透,尚有知覺。


    尤其五感,竟然異常靈敏,鼻腔裏最後彌漫的,隻有血腥味,耳朵裏聽到的,隻有咀嚼聲。


    接著整個世界都在隨著那可怕的咀嚼聲崩塌。一切開始扭曲,意識像逐漸消散的霧氣一般,最後一切都變得無力,所有的痛苦與掙紮都化為黑暗……


    直到被轉化成了一隻倀鬼,甘心忠願的給虎妖做奴做仆。


    ……


    “呼!”


    宋無忌煉化完,便喘著粗氣,汗流浹背。


    僅僅是煉化一絲氣息,竟然就有種直麵虎妖的恐懼感!


    別說是成了妖魔的老虎,便是沒成妖魔的老虎,宋無忌覺得自己也是一個滑鏟過去,就能讓它肚子撐著了。


    還好是幻境,不是真的被吃了。


    不過,好歹煉化了一絲本源妖氣,宋無忌翻開灶書,看看效果如何。


    [親曆猛虎撲殺幻境、聚精會神領悟散手虎撲中、悟性不足領悟失敗]


    [煉化本源妖氣.凡、略微增長三寶之氣]


    三寶之氣略微增長了0.1,但也破壞了“三才既安”的狀態。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除非一次性增長0.3,再平均分配上去,否則很容易就打破平衡。


    而宋無忌連著煉化第二縷妖氣的時候,太昌縣中菜市口卻燈火通明。


    此菜市口,正是一個十字路口,城隍縣伯所選的“陰陽交陌,八方通達”之地。


    菜市口兩邊,各一案桌,分至南北。


    北主官,正是田承弼,太昌縣令。


    南主官,卻是太昌縣伯城隍。


    一官一神,都穿戴整齊,案幾上有驚堂木、有差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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