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顧夢晚臉上血色刹那褪盡。


    她如同從來不認識秦鏡洲一般看著他。


    秦鏡洲是秦城的親堂哥。


    她是秦城最喜歡的姑娘。


    她處處比宋棠優秀。


    今天秦鏡洲卻選了宋棠……


    他瘋了是不是?


    “行,既然大家都覺得小宋更合適,那我們就定下來了。”


    李媛越看宋棠越滿意,“宋棠同誌,這段時間你好好準備,等年後我們開機,會提前跟你聯係。”


    “我不同意!”


    顧夢晚向來自命清高、孤芳自賞,她覺得自己既有蓮花的高潔,又有淩霄花的孤傲。


    她不屑與世俗同流合汙。


    更不屑跟別人爭搶些什麽。


    因為就算她不去爭、不去搶,也會有人為她出頭,她想要的,最終還是會被人送到她手上。


    可這一次,所有人都偏心宋棠。


    所有人都故意針對她顧夢晚。


    哪怕她的驕傲、淡雅,讓她不屑跟別人爭吵,這一瞬,她臉上清傲的麵具,還是徹底崩裂。


    她忍不住站起身,紅著眼圈質問李媛,“李導,不管是跳舞還是表演,宋棠明明都不如我,你為何要選她?”


    “這裏麵肯定有黑幕!”


    李媛很震驚。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宋棠跳舞不管是技巧、還是情感投入,明顯比顧夢晚更好,宋棠的表演水平,也比顧夢晚更優秀。


    她以為,顧夢晚看到宋棠的表演後,會心服口服,坦然、大氣地接受這個結果。


    她是真不敢想,顧夢晚會說,宋棠處處不如她。


    顧夢晚還說有黑幕……


    “黑幕”這個詞兒,總是特別容易讓人尷尬。


    說實話,李媛跟宋家從無交情,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宋棠,怎麽可能會有黑幕?


    倒是顧局長是文化局那邊的,她跟顧局長有幾分交情,最開始的時候,她內心其實下意識是偏向顧夢晚的。


    顧夢晚的質問,讓她心裏真的特別不舒服。


    不過,她也不願與小輩計較,還是好脾氣地安慰顧夢晚,“小顧,你也特別優秀。”


    “隻是小宋的個人氣質、演技都更適合女兒國國王的角色。”


    顧夢晚麵色又白了幾分。


    李導這意思是說,她演技沒宋棠好是不是?


    她方才跟陳硯清對戲,幾乎是一秒鍾落淚,宋棠整場戲下來,半滴眼淚都沒落下來,她怎麽就不如宋棠演技好了?


    李導就是偏心宋棠!


    這對她顧夢晚不公平!


    顧夢晚向來人淡如菊,她真的特別討厭情緒激動、如同潑婦一般跟別人爭吵。


    可心中濃烈的不甘、屈辱、憤恨,讓她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氣,又轉過臉看著關鵬,氣勢洶洶,“關製片,你也覺得我不如宋棠?”


    “這……”


    關鵬也很尷尬。


    他今天的確是第一次見到顧夢晚真人。


    但他跟顧局長偶有往來,算是有幾分交情,顧夢晚這個問題,讓他有點兒難回答。


    平心而論,他覺得顧夢晚的確不如宋棠。


    隻是,人隻要活在世上,就不能完全不講人情世故,這種話直接說出口,太傷人。


    他沉吟了片刻,還是頗為委婉地說道,“小顧,你和小宋都特別好。”


    “隻是就如李導說道,小宋隻是更適合女兒國國王這一角色。”


    “以後我們製片廠,要是有別的合適的角色,會優先考慮你。”


    關鵬說這話,真的給了顧夢晚很大的麵子了。


    他以為,她會順著他給出的台階往下走,適可而止。


    誰知,他又聽到了她那憤怒的控訴聲。


    “這次麵試就是不公平!”


    “你們這麽偏心宋棠……你們都被她收買了是不是?”


    “這……”


    關鵬尷尬到無話可說。


    他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宋棠,她怎麽收買他們啊?


    若是這一次,顧夢晚落選,她坦坦蕩蕩地對宋棠說一句恭喜,他還會高看她一眼。


    她這麽自以為是地鑽牛角尖,讓他心裏真的很不舒服。


    也就是看在顧局長的麵子上,有些話他不太好意思說,否則,他高低得懟她幾句。


    李春蘭雖然不參與投票,但也在現場。


    她看出了李媛、關鵬的尷尬。


    她也覺得顧夢晚被馮瑩瑩等人捧得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她肯定不想讓李媛、關鵬下不來台,忍不住說了句,“小顧,別再鬧了,這個角色,的確小宋更能勝任。”


    周團長還是很欣賞顧夢晚的。


    他希望團裏能一團和氣,大家一起努力,讓文工團發展得更好。


    他也知道,年輕人受到挫折,一時無法接受很正常。


    他還是語重心長地勸慰顧夢晚,“小顧,你不用難過。”


    “一次失敗沒關係,你們年輕人未來的路還很長。”


    “你這麽優秀,又願意努力,以後肯定有機會,遇到更好、更合適的角色,在電影表演中大放異彩!”


    以後、以後,又是以後!


    顧夢晚恨得牙關都在打戰。


    關鵬、周團長分明都是在敷衍她。


    他們都在偏袒宋棠!


    甚至,就連本該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的陳硯清、秦鏡洲也被宋棠給蠱惑了。


    宋棠可真有本事!


    顧夢晚越想越恨,濃重的屈辱,讓她再無法繼續待在這裏。


    她抬起下巴,倔強而又憤恨地掃了一旁的宋棠一眼,就紅著眼圈跑出了演出室。


    “小顧!”


    李春蘭喊了顧夢晚一聲。


    顧夢晚沒有回頭。


    李春蘭知道顧夢晚心高氣傲,她去勸也沒用。


    甚至,她多說一些話,還會讓顧夢晚對她、對宋棠生出更多的不滿,她沒追上去。


    李媛、關鵬默契地歎息了一聲。


    顧局長溫和、儒雅,君子端方,他倆都沒想到,顧局長的女兒,性子竟這麽不像他。


    不過,他倆還有很多話要跟宋棠說,也沒再繼續想顧夢晚的事……


    陳硯清聽自家母親誇過顧夢晚許多次。


    說她聰明、漂亮、跳舞好、有文采,是才貌雙全的好姑娘,特別難得。


    上次他跟她和秦城一起吃飯,她優雅大方、從容高貴,他也覺得他母親說的話並不誇張。


    顧夢晚的確很優秀,無可挑剔。


    可經過今天這件事,他卻忽然就覺得,秦城的眼光有些不太好。


    人外有人。


    人這一生,總會遇到比自己更優秀的人。


    坦然承認別人的優秀,其實也是一種優秀。


    顧夢晚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如果他是秦城,哪怕顧夢晚長得跟天仙似的,他也不可能選擇這種眼高於頂的姑娘。


    對於顧夢晚的行為,秦鏡洲不予置評。


    秦城的確是他堂弟。


    若秦城需要幫忙,他閑著無聊,偶爾也可以拉他一把。


    但他生性薄冷、感情淡漠,並不會真正在意秦城的生死、喜怒哀樂。


    秦城喜歡誰、娶什麽樣的奇葩回家,都與他無關!


    他也沒再看宋棠。


    無法否認,他方才看到宋棠,他心中生出了陌生而強烈的悸動。


    也是因為那點兒悸動,向來情緒沒什麽波動的他,難得短暫地放下理智,投了她一票。


    可他真正想要的,是他夢裏戴著圓形海棠玉佩的姑娘。


    那個姑娘,是他前世今生、生生世世的執念。


    在確定那個姑娘是宋棠之前,他不會對她動情,更不會為她喪失理智與分寸……


    ——


    顧夢晚那麽驕傲、愛麵子,肯定不願當眾露出崩潰的一麵。


    她在外麵收拾好情緒後,才回了排練室。


    陳甜因為金項鏈的事,對顧夢晚生出了不滿。


    但秦城是顧夢晚的死忠舔狗。


    陳甜知道秦城教訓人的手段有多狠。


    她怕被秦城教訓,也怕被顧夢晚的小團體孤立,她還是決定繼續討好顧夢晚。


    見顧夢晚回來,她下意識覺得,顧夢晚肯定是被選上了。


    她心中快速閃過一抹怨恨與不甘。


    不過,為了自己以後在文工團的日子好過,她還是熟稔地上前拍顧夢晚馬屁。


    “夢夢,李導選你演女兒國國王對不對?”


    “我就知道,夢夢你那麽優秀,肯定會被選上。”


    “不管是外形,還是氣質,宋棠那個土包子都沒法跟你比,她給夢夢你提鞋都不配!”


    顧夢晚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


    她已經習慣了別人對她的追捧。


    如果是在以前,陳甜這般誇讚她,卻貶低宋棠,她會覺得理所應當、身心舒暢。


    可今天,她落選了。


    李媛、關鵬等人的還明擺著覺得她的外形、氣質都比不上宋棠。


    她破了大防,滿心的疼痛與狼狽,此時陳甜說這話,她自然覺得陳甜是在故意諷刺她。


    就連陳甜臉上諂媚的笑,她都覺得是陳甜是在陰陽怪氣。


    她越看陳甜臉上的笑越覺得刺眼、屈辱,再加上她本來就看不大上陳甜,極度的憎惡,讓她忍不住揚手,狠狠地給了陳甜一巴掌!


    她抬眸,居高臨下地睨了陳甜一眼,仿佛不染纖塵的神女,看著腳下的螻蟻。


    “陳甜,故意陰陽我,有意思?”


    “你這副虛偽、幸災樂禍的模樣,可真讓人惡心!”


    陳甜直接被顧夢晚這一巴掌給打懵了。


    她也沒想到,她盡職盡責舔顧夢晚,竟會被她嫌棄虛偽、惡心。


    被當眾甩耳光,聽著周圍隊友們的議論聲,陳甜覺得前所未有丟臉。


    她發瘋一般想撕爛顧夢晚這張高高在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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