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祖,吃!”


    孫蘭分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給阮耀祖夾了一大塊肘子肉後,又給他夾了一大塊魚肉,“吃魚聰明!耀祖,多吃點兒魚!”


    林荷用力按了下心口。


    這對祖孫,儼然把陸家當成了他們自己家。


    看著他倆坐在餐桌前大朵快頤的模樣,林荷跟吞了蒼蠅一般惡心。


    她正想讓他倆滾出去,孫蘭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用袖子擦了下嘴上的油,“親家,你們也別傻站著了,趕快去拿彩禮啊!”


    想到了些什麽,她又連忙說道,“對,歡歡結婚那天,我看到她戴金首飾了。”


    “你們陸家給她買了金首飾對不對?”


    “都是你們陸家的兒媳婦,你們可不能偏心,歡歡有的,我家寶珠都得有!”


    “對,媽,你們不能偏心!”


    阮寶珠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底氣十足。


    她也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懷孕了!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她上一個對象的。


    他偷東西被判了十二年後,他倆就分手了。


    現在她剛好可以把這個孩子賴到陸煜頭上。


    陸煜認定她是那晚的女人,他肯定得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到底!


    她捂著嘴幹嘔了一聲後,繼續說,“我懷的可是咱們陸家的長孫!”


    “媽,我是咱們陸家的大功臣,憑什麽你們給阮清歡那隻不會下蛋的母雞買那麽貴的金首飾,卻什麽都不給我買?這不公平!”


    “閉嘴!”


    林荷不喜歡跟人爭吵。


    但阮寶珠這話,實在是太刺耳了,她忍不了。


    她直接懟阮寶珠,“歡歡怎麽就是不會下蛋的母雞了?你會下個蛋,就這麽驕傲?”


    “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裏,你想要金首飾,白日做夢!”


    “阿煜……”


    都說是母憑子貴。


    阮寶珠以為,所有人都認定她肚子裏懷上了陸煜的孩子,她就可以用這個孩子,來拿捏陸家人了。


    誰敢想,林荷竟不把陸家的長孫放在眼中!


    她又是生氣又是憋屈,忍不住抱住陸煜的胳膊撒嬌。


    “你聽聽媽說的什麽話!我肚子裏的是個蛋麽?我肚子裏的,可是你的親骨肉!”


    “阿煜你快說句話嘛!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老婆孩子被人這麽欺負?”


    陸煜心如死灰。


    直到現在,他依舊無法接受阮寶珠懷上了他的孩子的事實。


    他實在是受不了跟阮寶珠有身體接觸。


    麵無表情地甩開她的手後,他才極致冷淡地說道,“我媽說的沒錯,她撫養我長大,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我娶妻,她沒義務幫我支付彩禮錢,更沒必要拿出積蓄,給你買什麽金首飾!”


    “還有,阮清歡是我弟妹,以後你對她客氣點兒!”


    “我……”


    阮寶珠覺得,男人骨子裏,都有傳宗接代的念頭,都想要兒子。


    她以為,知道她懷孕,哪怕陸煜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也會對她好的。


    誰曾想,他竟依舊站在他的家人那一邊。


    甚至,他還為了阮清歡這個跟狗搶食的惡心東西指責她!


    從小到大,她受盡父母偏寵。


    她長得漂亮,她之前處的那幾個對象,也是把她當成寶貝一般捧著。


    她嬌氣又以自我為中心,哪裏受得了這種委屈!


    她眼圈紅了紅,撅著嘴反駁,“什麽弟妹?阮清歡打小就不要臉,又髒又爛,還跟狗搶東西吃,你把她當弟妹,也不嫌惡心!”


    “阿煜,我是你妻子,我肚子裏還懷著你的血脈,你怎麽能這麽欺負我?”


    “阮寶珠,你才又髒又爛!”


    陸少遊之前也聽阮家人說過,阮清歡小時候跟狗搶食的事。


    他怎麽可能會因為阮清歡小時候的苦難看輕她?


    他隻會更心疼她!


    向來好脾氣的他,此時眉眼難得染上了淩厲的殺氣,“歡歡小時候跟狗搶東西,還不是被你那對爛人父母逼的?”


    “還說歡歡惡心……阮寶珠,你哪來的臉說她惡心?你和你那對勞改犯父母、孫蘭這個老東西,還有你那個一無是處的弟弟,才最惡心!”


    “我可不管你肚子裏懷的是我二哥的孩子,還是什麽雞蛋鴨蛋,再敢欺負我媳婦兒,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阿煜……”


    阮寶珠不服。


    但此時陸少遊一身的煞氣,真的很嚇人。


    阮清歡力氣大,打人也特別疼。


    她怕他倆真對她動手,她一時也不敢跟他們硬碰硬,隻能躲在陸煜身後,繼續扁著嘴,可憐巴巴對他撒嬌。


    “你看看陸少遊……我是他二嫂,他還威脅我、欺負我!他眼裏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二哥!”


    “反正我不管,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肚子裏還懷了你的親骨肉,你必須得給我和我們的孩子做主!”


    “夠了!”


    陸煜疲憊地按了下太陽穴。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在招待所的那晚,是他做的一場荒唐的夢。


    明明那晚的女人,讓他克製不住沉淪、欲罷不能,怎麽夢醒之後,就變成了阮寶珠這個惡心東西?


    他寧願那晚隻是一場夢。


    可那晚,又不是一場夢。


    那晚,是他的一生之劫。


    他注定隻能對阮寶珠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


    他再次甩開阮寶珠抓過來的手,一錘定音,“既然你已經懷孕,我不會推卸責任。”


    “明天……”


    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陸煜止不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明明,去領證,隻是那麽簡短的一句話,他唇囁嚅了好幾下,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的時間,他才聽到了自己麻木到近乎死寂的聲音。


    “明天,我們去民政局登記。”


    “今天我會把兩千塊錢彩禮給你們,但給完彩禮之後,我手上就沒有多餘的錢了,金首飾等結婚後我發了工資,再補給你。”


    “什麽兩千塊?我們寶珠現在是雙身子,得給四千塊!”


    聽到陸煜說隻給兩千塊彩禮,孫蘭急了,“總之,你們要是想要寶珠肚子裏的孩子,就給四千塊錢,一分都不能少!”


    “對,你們還得盡快給我們家耀祖安排工作!”


    “我聽說小煜你大哥是旅長……你大哥都能當旅長,憑什麽我們家耀祖不能當旅長?”


    “要是我們家耀祖當不了旅長,你們也別想要你們陸家的長孫了,我會讓寶珠打掉孩子!”


    宋棠直接被孫蘭這鬼話給氣笑了。


    陸今晏為了完成任務,多少次差點兒丟掉性命?


    毫不誇張地說,他年紀輕輕能當上旅長,是他拿命拚來的。


    阮耀祖一個不學無術的蠢貨,憑什麽當旅長?


    就憑他去別人家,不經過別人同意,就啃光了盤裏的肘子?


    若連阮耀祖這種不務正業、身體軟趴趴的東西都能當上旅長,簡直是對戰士們的侮辱!


    她特別想說,那你讓阮寶珠打掉孩子算了。


    隻是,阮寶珠肚子裏的,畢竟是陸煜的種,有些話她不好說,她隻能艱難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行,你今天就可以讓阮寶珠去打掉孩子!”


    這話宋棠沒說出口,但林荷沒跟孫蘭等人客氣。


    無視孫蘭眸中的震驚,林荷涼笑一聲後繼續說,“打掉孩子後,你們就可以回家做夢了。畢竟夢裏什麽都有。”


    “在夢裏,別說當旅長,阮耀祖就算是當將軍都行!”


    “媽,你……你讓我打掉孩子?”


    阮寶珠滿臉的驚痛。


    她一直覺得,像是陸家這種有權勢、有背景的家庭,會特別重視長孫的。


    她也因為生出了陸家的長孫,在陸家的地位,水漲船高。


    誰敢想,林荷竟如此絕情、冷血,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可以不要!


    “是孫蘭讓你打掉!”


    林荷依舊沒慣著阮家人,“你們想讓老陸給阮耀祖安排工作,不可能!”


    “我們陸家,沒有皇位要繼承,有沒有孫子,不重要!你用你肚子裏的那塊肉,威脅不了我們!”


    “阿煜……”


    阮寶珠又抱住陸煜的胳膊,扭著身子哭,“你聽聽媽說的這什麽話?她怎麽能想要殺死你的親骨肉?”


    “就算她不願意讓爸給耀祖安排工作,她也得出彩禮錢呀!”


    “別的男人娶媳婦兒,都是父母出錢,憑什麽你有爸有媽,還得你自己出彩禮錢?”


    “反正我不依,彩禮錢不能用你的積蓄,必須得爸和媽出!”


    “嗬!”


    林荷不吃阮寶珠這一套,她也沒給陸煜麵子,直接說,“小煜,阮寶珠是你自己招惹的,你自己負責!”


    陸煜點頭。


    阮寶珠心術不正,就是個攪事精。


    他還沒跟她領證呢,就開始破壞他們陸家的和諧了,他肯定不會由著她胡鬧。


    那天晚上,是他欺負了阮寶珠,他沒資格讓她打掉孩子。


    但他也不會讓她繼續在陸家挑事。


    他沉吟片刻後,還是說,“阮寶珠,我再說一遍,彩禮錢我會給你,明天我們去民政局登記。”


    “我爸不可能給阮耀祖安排工作。”


    “如果你執意要我爸給他安排工作,並讓我爸媽出彩禮錢……我不會跟你登記。”


    “就算你去公安局告我強奸,我得蹲大獄,甚至被槍斃,我也不會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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