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琅這麽說,寧嫣然和顧宏盛兩個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都楞了一下,隨即,寧嫣然就皺著眉頭,看著許琅問道:“難道你是懷疑她有精神疾病?”


    許琅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確定,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覺得你們還是有必要這麽做的。”


    寧嫣然看了看許琅,又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顧宏盛,寧嫣然知道許琅說的沒錯,其實,在審訊溫雪蘭的時候,她就發現這個女人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至於哪裏不對勁,寧嫣然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


    顧宏盛的臉色之所以那麽難看,其實也不難猜測,以溫雪蘭為首的人體器-官-買-賣的團夥,y市的警方注意他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好不容易破獲了這起案件,抓捕了犯罪嫌疑人,如果他按照許琅的要求去給溫雪蘭做精神鑒定,假設鑒定的結果是溫雪蘭是個精神病的話,那麽溫雪蘭很有可能會逃脫法律的製裁,最多就是被關在精神病院裏而已,這樣以來,那些被她們殘忍加害的受害者,他們的公道該找誰來還呢?


    許琅在說完之後,看了一眼臉色陰晴不定的顧宏盛,淡淡的說了一句。


    “就算她是十惡不赦的罪犯,她也有自己的合法權益,而且,在法庭沒有審判之前,她都隻是一個犯罪嫌疑人而已,我們是警察,不是行俠仗義的俠客,我們要做的就是把犯罪的罪犯抓捕歸案,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嚴懲而已。”


    許琅說完,就默默地走出了辦公室。


    無論是顧宏盛還是寧嫣然在聽到許琅這番話語之後,都愣了很久,嚴格意義上來講,許琅並不算是一個警察,和顧宏盛相比,許琅從警的時間太短了,隻有短短的三年時間而已,但是許琅今天說出的那番話,卻是顧宏盛這個從警二十來年的人,一直忽略的地方。


    其實,顧宏盛之所以會那樣,主要還是因為他在看到那些被解救出來的供體的慘狀之後,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人就是這樣,當我們看到一件悲劇發生之後,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想去幫助受害者,人也是在這個時候,容易產生主觀情緒,從而讓憤怒和仇恨蒙蔽了雙眼,如果一般人這樣,是沒有太對的問題,可是警察就不可以這樣,因為警察的一言一行,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代表自己,他們代表的是所有的警察,代表的是政-府,一旦讓憤怒和仇恨蒙蔽了雙眼,就會看不清事實的真相。


    顧宏盛看著許琅已經消失的地方,突然笑了笑,然後搖搖頭,說道:“看來,我真的是老了,居然讓一個晚輩給教訓了,哎看樣子,我也該退休讓賢咯。”


    說完,顧宏盛就安排人去給溫雪蘭做精神鑒定和身體檢查去了。


    許琅在走出公安局之後,出去去便利商店買了一包香煙,然後一邊抽煙一邊走回了公安局,在回去的路上,許琅一直在想一件事情,王一鳴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溫雪蘭身邊?


    許琅和王一鳴曾經近距離的接觸過,雖然許琅沒有看到王一鳴出過手,但是許琅可以肯定,王一鳴的身手肯定不錯,這樣的人,無論是去當保安,還是去健身房當教練,或者從事其他的工作,都應該會混的很不錯,許琅不相信,一個進入部隊,接受了嚴格訓練的軍人,哪怕他退伍了,也應該不會輕易的走上犯罪的道路才對,當然,也不是說,退伍軍人就不會犯罪,在以往的很多案件當中,就有退伍軍人犯罪的案例,但是這些退伍軍人之所以會走上犯罪的道路,主要還是因為在部隊待得時間太久,和社會脫節,在他們退伍之後,短時間內無法適應這個社會,從而出現了心理問題,又被一些不法分子趁虛而入,這才讓他們走上犯罪道路的。


    可是,王一鳴隻當了兩年義務兵而已,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很短,在他身上不可能出現這種和社會脫節的情況,許琅想到這,就感覺哪裏不對勁,他總感覺,之前警方對王一鳴的資料調查太過簡單了一些,雖然王一鳴的各種資料都十分的齊全,但是許琅還是感覺少了些什麽。


    “少了些什麽呢?究竟少了些什麽呢?”


    就在許琅一邊抽煙一邊喃喃自語的時候,突然,他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好痛哦。”


    許琅連忙抬起頭,朝前麵看去,發現被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做完筆錄出來的董甘恩,此刻董甘恩正站在原地揉著腦袋呢。


    “你做完筆錄了?”許琅把手裏的煙蒂在一旁的垃圾桶上麵摁滅,把煙蒂丟進垃圾桶,然後開口問道。


    聽到許琅的聲音,董甘恩抬起頭看著許琅,露出喜悅的表情,用力的點點頭,說道:“做完了。”


    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很幹淨的男孩,許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他在供體被關押的地方,曾經答應過董甘恩,等他們出來了,就陪著董甘恩一起去看他姐姐,因為董甘恩的姐姐董憶寒患有白血病,想要治療好這種病,最好的辦法就是骨髓移植了。


    想到這,許琅就看著董甘恩問道:“你現在出來了,你媽媽和姐姐知道了嗎?”


    聽到許琅這麽問,董甘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的說道:“我沒敢告訴她們,怕她們擔心。”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了公安局,在董甘恩剛走出公安局門口的時候,他就看到在公安局門口站在兩個人,兩個女人,在董甘恩看到她們的時候,許琅也看到了。


    兩個女人,一老一少,兩個人的穿著都十分的樸素,甚至還有些窮酸,年長的女人看起來已經快六十歲了,她的皮膚十分的幹枯粗糙,一看就是長期做農活留下的,女人的齊耳短發已經斑白一片了,女人身上衣服雖然穿的很厚,但是許琅敏銳的發現,除了女人外麵穿的那件外套還算鮮豔之外,在外套裏麵的衣服,看起來應該都很舊了,因為許琅在女人的領口發現了一個洞,這是衣服長時間穿戴而被磨損留下的洞。


    在年長女人的身邊還站在一個身體看起來十分單薄的女孩,女孩的臉色十分的蒼白,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站在寒風中的原因,許琅看到她那本來就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已經發紫了,女孩戴著一副很廉價的眼鏡,看起來十分的斯文和文靜,女孩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針線帽,在她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除此之外,她的手上還捧著一個暖水袋,看樣子,她應該很怕冷才對。


    “媽,姐,你們怎麽來了?”


    就在董甘恩看到這兩個女人之後,董甘恩先是一愣,隨即就十分焦急的衝了過去,快速的走到兩個女人的身邊。


    “甘恩啊”


    那位年長的女人在看到董甘恩的時候,輕輕地呼喚的兒子的名字,剛想朝前走幾步去迎迎兒子,可是她才邁出一步,就停了下來,因為在她身邊還站在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兒。


    接下來,許琅就站在台階上,看著眼前這讓人動容的一幕,兩女一男,一老兩少,在公安局門口抱頭痛哭的場麵,其實,許琅在看到這兩人女人的時候,就猜出了她們的身份,因為許琅發現,那個女孩雖然戴著一副眼鏡,但是,她的眼眸和董甘恩一樣,是那麽的幹淨清澈,就像是雪山上的雪蓮一般,幹淨純潔。


    “很感人是嗎?”


    就這這時,一道聲音在許琅耳邊響起。


    許琅回過頭一看,發現寧嫣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就站在許琅身邊,跟他一起看著麵前這一幕親人團聚的畫麵,許琅瞥了一眼寧嫣然,沒有搭腔。


    看到許琅沒有說話的意思,寧嫣然也沒有氣餒,反而轉過頭,看著許琅問道:“我聽說你很在意那個叫董甘恩的男孩,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他的經曆和你很像嗎?還是”


    不等寧嫣然把話說完,許琅就語氣生冷的說道:“寧嫣然寧隊長,你似乎是很閑啊?難道王一鳴抓到了?如果還沒有抓到那個亡命徒的話,我建議你現在最好抓緊時間去調查一下王一鳴有沒有什麽親人,或許能從中找到什麽線索也說不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和我站在這裏聊著那些有的沒的。”


    許琅冰冷的話語,讓寧嫣然一時之間有點懵,她的心理很不舒服,這還是許琅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寧嫣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許琅剛才是生氣了,而且還是很生氣,這讓寧嫣然疑惑不解,她感覺自己剛才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語,她隻是好奇許琅為什麽那麽關注那個叫董甘恩的孩子,如果說許琅關心現在還住在醫院的周鴻文,寧嫣然一點都不好奇,也不奇怪,畢竟許琅之所以會牽扯到這裏麵來,主要就是為了尋找周鴻文才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大哥哥,大哥哥”


    就在寧嫣然剛想反駁許琅幾句的時候,就聽到董甘恩在不遠處朝許琅和自己招手,寧嫣然看了一眼董甘恩他們,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許琅,冷哼一聲,就轉身走進了公安局,顯然,許琅剛才生氣了,現在寧嫣然也生氣了,畢竟,有時候女人生氣是不講道理的,就像現在這樣,其實,寧嫣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難道是因為許琅說話太重了?不可能,許琅說的是事實,現在唯一沒有被抓獲的,就是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其實最危險的王一鳴了,既然溫雪蘭和馮亮他們現在都不知道王一鳴在哪裏,那麽從王一鳴身邊的親人調查開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也說不定呢,既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寧嫣然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生氣。


    對於寧嫣然莫名其妙的生氣,許琅並沒有在意,他和寧嫣然之間最多隻能算是合作關係,既不是親人又不是情人,許琅沒必要注意那麽多,他看到董甘恩還在那邊招手,就快步的走下樓梯,朝他們一家人走去。


    許琅剛才之所以沒過去,那是因為董甘恩消失了那麽久,現在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正是久別重逢的溫馨時刻,許琅沒必要去當那個電燈泡,現在許琅過去,他是想了解一下董憶寒的病情,畢竟白血病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災的,說不定自己能幫上什麽忙。


    在許琅走過來之後,董甘恩就開始介紹道:“大哥哥,這個是我媽媽,這個是我姐姐。”


    “這位大哥哥是”


    董甘恩向許琅介紹完自己的家人之後,就準備向家人介紹許琅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許琅,因為他第一次見許琅的時候,聽到馮亮他們叫許琅為許銘浩,但是在醫院和公安局的時候,他聽到許琅好像不叫許銘浩,但是,他又不知道許琅到底叫什麽,於是,就楞在那裏。


    許琅看出董甘恩的尷尬,就自己開始介紹自己說道:“伯母好,甘恩的姐姐好,我叫許琅,是個偵探。”


    許琅說完就下意識的伸出手,準備和她們握手,董甘恩的母親在許琅伸出手的時候,剛想伸出手,隻是手伸到一半,就露出了手上的凍瘡和ok蹦,她剛準備放下,許琅就十分自然的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


    握完手之後,許琅就笑著說道:“甘恩啊,時間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我肚子都餓了。”


    “好啊,大哥哥,你挑地方,我請客。”董甘恩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說道。


    許琅伸出手,拍了拍董甘恩的肩頭,笑著說道:“以後叫我琅哥就好了,別總是一口一個大哥哥的,聽著怪別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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