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孤兒院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盡管他知道遲早會發生這一切的,但是,他還是感到了意外和吃驚。


    這個原本早就應該離開s市的男人,不知道因為什麽,選擇留在了s市,藏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用著冷漠的眼神看著眼下發生的一切。


    他不是許琅,沒有那麽多多餘的情緒,因為他從小就是在一個人吃人的環境下長大的,盡管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已經早已經死去很多年的男人的安排,而他也早已經接受了這一點,可是,他還是不甘心沿著那條路走下去,尤其是,這麽多年以來,他看著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一步步的成長到現在的這個階段,許埌的心中十分的憤怒和不甘,為什麽當年會是自己來做這件事,為什麽不是他?


    當牛宏和的案件發生之後,許埌就知道,後麵的事情都會發生,他曾經想過要阻攔這一切,也曾經想過把這些東西告訴那個讓自己內心十分複雜的男人,可是,他沒有,他隻是選擇了冷眼旁觀。


    說是冷眼旁觀也不全對,在前段時間,他曾經給許琅打過一個電話,說了一些事情,原本,他以為以許琅的聰明會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讓他感到憤怒的是,平日裏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居然會想不通自己的意思,居然讓後麵的事情發生了,而且還讓那個女人逃走了。


    每每想到這裏,許埌都十分的惱火許琅之前的所作所為,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該去責怪他什麽,畢竟,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秘密,他還不曾知道,所以,他選擇了最保守的辦法,如果是自己站在許琅那個位置,可能自己的選擇也會和他一樣吧,許埌在心裏這麽問著自己。


    孤兒院的事情他知道,因為他就是從那裏走出來的,知道裏麵曾經發生過什麽,孤兒院的秘密被發現,那是遲早的事情,他早就想毀掉那裏了,如果不是因為某些緣故,城西孤兒院早已經不複存在了,隻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在那裏待了那麽久,都沒有發現,一個小小的孤兒院居然存放著軍火,而且是威力巨大的軍火,這讓他十分的吃驚和意外。


    現在,許琅沒有去插手警方的調查,而是回到了鄉下,他知道許琅想要做什麽,他也知道許琅再想什麽,他也知道,許琅遲早會知道一切的,可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他不想許琅知道這一切,因為一旦許琅知道了這一切,那家夥會做出什麽瘋狂失去理智的事情來,他也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那個看起來邋裏邋遢,像個浪蕩子一樣的男人,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許埌在猶豫,猶豫要不要阻止他知道哪些事情,可是,轉念一想,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無奈的苦笑,他不想讓他知道又能怎麽樣呢,有人想要讓他知道,而且自己根本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這一點,在三個月前的那片玉米地裏,他就知道了結果。


    許埌想了很多很多,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許埌抬起頭看著坐在不遠處的這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他的眼睛看著女人那隆起的肚子,臉上浮現出一抹久違的笑容,他知道麵前這個女人是許琅的女人,肚子裏的孩子也是那個家夥的,如果不是這個意外,他根本不會繼續逗留在這裏,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張雷醒了,他在許琅離開醫院的第二天就醒了。


    這個平日裏嘻嘻哈哈,每個正行的大男孩,在醒來之後,陷入了沉默。


    他每天都睜開眼睛,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似乎這個天花板上有什麽有趣的東西一般,而他母親整日整日的陪著他,他父親也經常會來醫院看望他,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在張雷醒來的第一時間,警方就得到了消息,刑偵二隊和有關領導都來醫院看望慰問了他,除了慰問之外,他們更多的還是想從張雷的口中,知道在九月二十一號那天,在酒店的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無論他們怎麽問,張雷都選擇了沉默,一言不發。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張雷受了重傷之後,聲帶受到了什麽創傷,說不了話,就找到了張雷的主治醫生,仔細的給張雷檢查了一番,檢查的結果自然是聲帶沒有受損,隻是,他不肯說話而已,在知道這個結果之後,所有人都開始為難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辦。


    前來詢問當天情況的人絡繹不絕,有刑偵二隊的副隊長李磊,有刑偵二隊的隊長寧嫣然,有刑偵一隊的伍勇,有市公安總局的局長陸曄,還有省公安廳刑偵大隊的隊長賀永誌,甚至到了最後省公安廳廳長杜永年也來了,可是,張雷還是一言不發,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棘手。


    除了這些人之外,公安係統內部調查科的人也來詢問了張雷很多問題,而回應他們的依舊還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九月底,在張雷醒來的一周之後,寧嫣然再次來到了醫院,看望張雷。


    單人間的病房內,隻有寧嫣然和朱須眉兩個人,還有躺在病床上的張雷,至於張雷的媽媽並沒有在這裏。


    寧嫣然是帶著任務來的,她必須要弄清楚九月二十一號那天發生了,不但她想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可是,張雷在醒來之後,什麽都不肯說,這讓警方的人十分的為難。


    在這段時間裏,除了張雷醒了過來,那些一直待在重症監護室的孩子們也脫離了生命危險,陸陸續續的醒了過來,警方曾經也找過他們問話,不知道是因為當天經曆的事情對他們的打擊太大,還是因為他們身體的創傷太嚴重,這些孩子沒有一個肯開口的,因為他們都是半大的孩子,都是未成年人,沒有了親人和父母,而作為他們監護人的上官菁等人,現在成為了通緝犯,警方也不好過分的詢問什麽,畢竟他們還是孩子,警方的人就算再多麽迫切的想知道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在麵對這些躺在病床上瑟瑟發抖的孩子們,他們也問不出什麽,所以,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張雷的身上。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張雷既然是警察,而且還是在刑偵二隊工作多年的老刑警了,他在醒來之後,肯定會說出實情,說出當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協助警方盡快破案的,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他會選擇沉默。


    寧嫣然坐在病床邊上的椅子上,她看著病床上臉色還十分蒼白的張雷,眼神複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張雷為什麽選擇沉默,寧嫣然多多少少知道,因為那個女人,上官菁。


    寧嫣然承認,上官菁確實是個很漂亮很招人喜歡的女人,張雷會喜歡上她,寧嫣然不覺得奇怪,這兩年裏,張雷經常去孤兒院,幫助孤兒院的孩子們,寧嫣然在921案件發生之後是知道的,可是,寧嫣然還是想不通,為什麽張雷選擇沉默。


    寧嫣然來到刑偵二隊已經有一年多快兩年了,她天天和張雷打交道,知道張雷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知道張雷是個非常有原則性的人,不應該在麵對喜歡的人和原則問題上這麽為難,做警察的都知道,他現在說出來真相,不是在害上官菁,而是在幫助上官菁,隻有早一天抓捕到上官菁,隻要上官菁被捕之後,主動交代,對所有人都有一個交代。


    寧嫣然想不通,其它的人也想不通,正因為想不通,他們才不知道該怎麽讓張雷開口。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張雷突然轉過頭,不在看著天花板,而是看向欲言又止的寧嫣然,咧了咧嘴,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十分的沙啞。


    “琅哥呢?”


    聽到這個聲音,寧嫣然和朱須眉都詫異的看著張雷,她們沒想到張雷居然開口說話,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張雷開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問許琅。


    寧嫣然雖然不知道張雷為什麽問許琅,但是,隻要張雷開口了,那麽,距離他說出九月二十一號那天發生了什麽,就不遠了,於是,寧嫣然想也沒想的說道:“許琅在你受傷昏迷的時候,來醫院看過你一次,之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好像是回到鄉下他外婆家了,怎麽了?你找許琅有事兒?”


    聽完寧嫣然的解釋之後,張雷微微轉過頭去,沒有在看著寧嫣然,而是看向窗外的綿綿細雨,過了很久之後,才輕聲的說道:“我要見琅哥,他沒來,我不會說的。”


    寧嫣然眉頭緊鎖,她看著張雷的側臉,有些惱怒的說道:“張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給自己甚至是你家庭帶來很大的麻煩的,現在內部已經開始對你進行調查了。”


    “我知道。”張雷的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的變化,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完全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一般。


    寧嫣然看著張雷眉頭又皺緊了幾分,繼續說道:“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張雷轉過頭,沒有去看寧嫣然,而是看向了天花板,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在說話了。


    寧嫣然又說了幾句,發現張雷好像是睡著了,她感到十分的惱怒和無奈,最後之後起身離開了病房。


    在寧嫣然和朱須眉離開之後,張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病房門口的位置,重新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第343章 後山、外婆的臥室


    當你站在紛亂的棋局當中,看不清方向的時候,可以試著離開棋盤,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去看待這一切。


    許琅就是這樣,他921案件發生之後,他離開了猶如一團亂麻的s市市區,回到了鄉下從小居住的那個村子,張家莊。


    牛宏和在內引發的一係列案子,還有921案件,許琅心裏著急嗎?他很著急,可是,無論他多麽的著急,在沒有理清楚線頭的時候,他選擇了暫時的離開,另辟蹊徑,換一種方式去調查案子。


    現在全國都在通緝上官菁一行三人,既然陸曄他們在案件發生之後,都沒能第一時間抓捕到上官菁,而且,過去了這麽久,還是沒有抓捕到,許琅留在那裏也是一樣,牛宏和等人的案子,警方肯定會繼續調查的,921案件也會立案調查的,至於怎麽調查,許琅在去醫院看過張雷之後,就知道,張雷很快就會醒的,在他醒了之後,九月二十一號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自然一清二楚了。


    既然該做的能做的事情,都有人去做了,許琅就沒有必要留在那裏了,他要去調查一個人,調查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許埌。


    許琅在初次接觸到上官菁的時候,從上官菁對待自己的態度來看,許琅就覺得奇怪,對此產生了深深地疑惑和猜測,而在後來,許埌給自己打來的那一通電話,就從側麵證實了許琅的猜測。


    許琅這次回到鄉下,他是為了弄清楚,許埌到底和自己是什麽關係?和死去的父母是什麽關係?隻有弄清楚這些,他才能知道一些東西。


    回到張家莊之後,許琅沒有立即回村子,而是饒了遠路去了後山,因為最近一直在下雨的緣故,那些原本應該在地裏中忙碌莊稼的農民,都趁此躲在家裏歇息去了,泥濘的土路上沒有看到行人,而後山更是如此,許琅身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打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來到了父母和外婆的墳前。


    許琅沒有帶祭祖的紙錢,他這次回來隻背了一個書包而已,裏麵除了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之外,就隻剩下一個筆記本電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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