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書記不允許卿濤、沈佑彬等人大力宣傳葉菡,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的。


    首先,他現在在省委立足未穩,和以省長秦歌、省委組織部長趙宏達、省委秘書長汪海等人組成的“本土派”正在明爭暗鬥。雖然,他現在獲得了省紀委書記李潤基、常務副省長唐誌堅等幾位省委常委的支持,和秦歌等人可以說是勢均力敵,而且自己這邊力量還稍稍強一點。但是,他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處處小心,時時提防,不敢鬆懈一點。


    因此,在宣傳葉菡這件事情上,他是持反對意見的——因為一旦葉菡被廣泛宣傳,就很有可能會有人去深挖她的身世和來曆。而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能量是非常大的。一旦他們想要得到葉菡的詳細履曆,他們就很可能會查到葉菡讀大學的那段曆史,那就等於是自己送了一個大把柄給他的對手……


    其次,他也不想自己的兒子葉鳴被媒體廣泛知曉,並成為媒體記者追逐采訪的“名人”。因為,他現在的想法是:在自己完全掌控省委局勢之前,葉鳴隻能繼續在基層鍛煉,而不能把他放到省委那個複雜的鬥爭漩渦之中去。而在此之前,葉鳴也不能太出風頭,不能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盯上。


    雖然,自從知道葉鳴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之後,鹿書記巴不得每時每刻都看到他,巴不得立即把他調到省委去,讓他時時刻刻呆在自己身邊。


    但是,為了自身的安全,也為了葉鳴的前途,他現在絕對不能這麽做。否則,一旦葉鳴在省委工作時,露出了什麽馬腳,或是被人看出了什麽破綻。那麽,自己有一個“私生子”的消息,肯定會震動華夏政壇。他們父子倆的政治前途,可能就會因此而戛然終止……


    正是因為有這種種顧慮,所以,鹿書記才堅決要求卿濤、沈佑彬等人不要過分宣傳葉菡。


    當然,他也知道:卿濤、沈佑彬等人這麽做,純粹是是為了迎合自己、取悅自己,表明他們貫徹自己“重要指示”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及時性。所以,他也不可能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們。


    因此,在下達了不要過分宣傳葉菡的指示後,他又對卿濤和沈佑彬說:“卿濤同誌、小沈同誌:你們能夠這麽快就行動起來,準備對葉菡老師的優秀事跡進行搜集整理,證明你們的決斷力和執行力還是很強的,政令也非常暢通。你看看,就是短短幾個小時,你們縣裏、市裏相關部門的同誌就趕到了這裏,並立即就開始了采訪和搜集整理工作。這種工作效率,值得肯定和提倡啊!”


    卿濤、沈佑彬正在為鹿書記不讓他們大力宣傳葉菡而鬱悶不已,這時候聽鹿書記表揚他們執行力強、政令暢通、工作效率高,心裏立即便舒服了起來,鬱悶之氣也一掃而光。


    卿濤眉開眼笑地說:“鹿書記,您是第一次來我們k市,也是第一次來新冷。您所做的每一條指示,我們都會詳細記錄,並不折不扣地執行。我覺得,不管是一級黨委還是一級**,保持政令暢通、提高執行力和工作效率,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確保我們幹好各項工作的前提。我們k市以及下麵的各縣市區,在這方麵一直都做得還算可以。”


    鹿書記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正被那些記者包圍在操坪裏的葉鳴,本來想立即帶著卿濤和沈佑彬等人回縣城去,召開一個座談會,總結一下自己這兩天在新冷調研的成果,再聽一下沈佑彬等人的匯報,然後明天清晨就打道回省城。


    可是,一看到葉鳴的身影,他又覺得心裏實在萬分難舍:自己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見到他。自己身居高位,每天在戒備森嚴的省委大樓上班,葉鳴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城公務員,他要見自己一麵,談何容易!


    更何況,葉鳴現在對這事完全蒙在鼓裏,根本就沒想到自己這個省委書記,就是他等了二十幾年卻一直等不到、盼不來的親生父親。如果自己不主動去找他,他是斷然不會想到要去找自己或是看望自己的……


    想至此,鹿書記覺得有點無奈,又有點不舍。


    在沉思片刻之後,他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於是,他抬頭看了一眼對麵鬆濤陣陣、竹影扶搖的東崗,不動聲色地對身邊的卿濤和沈佑彬說:“卿濤同誌、小沈同誌:這座東崗,在冬天看上去,很有生氣和活力啊!你看看,這山上既有鬆樹、又有竹林。鬆竹梅歲寒三友中,這上麵隻缺梅花了。我自小在城裏長大,平時由於工作太忙,也很少有時間和心情去探幽訪勝、領略大自然的美妙風光。今天站在這東崗下,看到山上蓊鬱的鬆樹、蒼翠的竹林,真有點渾然忘我、流連忘返啊!”


    卿濤和沈佑彬見鹿書記忽然間對著東崗大發感慨,一時有點接不上他的思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麽接他的話。


    鹿書記見他們臉上都有點茫然,便笑了笑,說:“這兩天我們東奔西跑,也有點疲累了。要不,我們現在來搞談點輕鬆點的話題。鬆竹梅古稱‘歲寒三友’,蓋因在嚴寒的日子 ,大部份的植物都是死氣沉沉。可是,唯有鬆竹梅,卻屹立不倒,生氣依然。鬆、竹經冬不凋,梅花耐寒開放,因此有‘歲寒三友’之稱。子曰:‘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古人對鬆竹梅,多有詩句吟誦其氣節。卿濤同誌、沈佑彬同誌,你們能不能背誦一首出來?”


    卿濤年齡比較大,古文和國學功底稍深一點,一聽鹿書記的話,知道他有考問他們兩個人的意思,便搶先答道:“鹿書記,我印象最深的是鄭板橋的那首《竹石》詩: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這首詩對竹子的堅忍不拔精神描繪得很形象,很能鼓舞人、鞭策人!”


    沈佑彬卻是理工科出身,平時對文學藝術不大感興趣。因此,在卿濤吟完那首《竹石》詩後,他卻接不上來,一時臉頰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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