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思文沉聲問道:


    “殿下,朱文公曰,‘兄之所貴者,友也’,何解?”


    朱允炆臉火辣辣的,小聲回道:


    “朱子的意思是說,兄長當對弟弟友愛。”


    閻思文冷哼一聲,


    “那你是如何做的?”


    自己的弟弟摔傷了腦子,他竟然給起了個“三傻”的綽號;


    弟弟被人欺辱,他在窗外看的津津有味。


    哪還有什麽兄弟情分。


    朱允炆低下頭,不敢說話。


    “朱文公的這句話,抄寫五十遍,明日交上來。”


    朱允炆急忙答應,


    “是,學生記住了!”


    他以為罰了抄寫,就能頂替打手板了。


    朱允熥就是罰背書,沒有挨打。


    朱允炆心裏有點小激動,期盼地看著閻思文。


    閻思文抓起了戒尺,


    “伸手吧!”


    朱允炆不切實際的幻想破滅了,隻能畏畏縮縮地伸出左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閻思文揚起了戒尺。


    戒尺高高舉起,快速落下。


    啪!


    懲罰開始了。


    第一記,手心火辣辣的,朱允炆像一隻受驚的小鴨子,低嘎一聲,眼淚掉了下來。


    第二記,手更疼了,似乎火燎一般,朱允炆的眼淚更多了。


    第三記,他尖叫了一聲,手似乎被烙鐵燙了一下,迅速將手縮了回去,抽泣起來。


    閻思文拿著戒尺,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朱允炆無奈,隻能慢慢伸出左手。


    第四記,他叫的更慘了,左手針紮一般疼,不由地大哭起來,淚如雨下。


    第五記,他繼續慘叫,繼續大哭。


    第六記,左手又疼又麻,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懲戒結束。


    朱允炆嚎啕大哭,跌跌撞撞回了座位。


    在大本堂,他還是第一次被揍的這麽慘。


    閻思文又懲罰了朱植的兩個跟班,施施然走了。


    朱允熥在默默地背書,


    今天學的《禮運》是第九篇。


    前八篇要麽他學的不好,要麽是養傷期間落下的。


    即便先生不要求,他也會背下來的,


    其實等於沒有懲罰他。


    朱植坐在位子上,右手在把玩一個玉扳指。


    朱允炆趴在桌子上大哭。


    教室就他們三個人,空蕩蕩的。


    其他同學都在院子裏罰站。


    朱允炆的哭聲在教室回蕩,哭了一會兒,他不好意思再哭下去,又抽噎幾聲,慢慢安靜了。


    ~


    來了一個醫士,給挨打的學生上藥膏。


    醫士盡可能動作輕柔了,朱植依然疼的不斷倒吸涼氣,抹完藥他出了一頭汗。


    朱植忍不住對朱允熥叫道:


    “三……熥侄兒,都是你幹的好事。”


    朱允熥沒有理會。


    助教很快出現在門口,看著朱植。


    朱植縮縮脖子,不敢再鬧了。


    醫士接下來給朱允炆上藥。


    棉簽剛碰到左手,朱允炆立刻嘎了一聲,


    “疼!”


    立刻縮回了手。


    醫士隻好勸他忍耐,


    “殿下,如果不及時用藥,這隻手康複的就慢了。”


    朱允炆隻好再次拿出左手。


    這次他不亂動了,但是眼淚下來了,不斷尖叫喊疼,終於上完了藥。


    他出了一額頭的虛汗,嗓子啞了。


    醫士也是滿頭汗。


    ~


    夕陽西下。


    朱允熥放學了。


    等候的太監竟然換了一個人,小汪子被太子妃叫去了。


    朱允熥偶爾和路過的同學打招呼。


    同學從開始的疏離、輕視,到現在的熱情招呼,說明打一架很有必要。


    朱允炆的肩輿和他擦肩而過,彼此都沒有招呼。


    看著他的肩輿遠去,幾個中朱嗤嗤地笑,


    原來,朱允炆多了一個外號,屎(史)最重。


    原來今天還是班裏第一次有人被打六下,史上最重的懲罰。


    朱允熥笑著搖搖頭,這群壞小子,太損了。


    朱允熥一路上腳步輕鬆,


    下午是書法課,和弓箭課,他作為昔日的學渣,突然態度認真,老師都給予了表揚。


    老師都誇我,同學很好相處,


    沒想到,第一天走出東宮竟然這麽充實。


    他很滿意。


    ~


    朱允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錢嬤嬤迎了上來,上下打量了一番,


    “殿下,挨了幾板子?”


    朱允熥擺擺手,


    “本王沒挨打。”


    錢嬤嬤有些失落,你不挨揍,太子妃、鄭嬤嬤還怎麽出氣?


    “挨打的另有其人。”朱允熥若有所指。


    “屎最重”早該到家了,


    景陽宮現在是雞飛狗跳吧?


    錢嬤嬤沒有多想,隻是含糊應了一聲,連打聽的好奇心都沒有了。


    “小汪子呢?”朱允熥問道。


    他還要審問小汪子,是誰指使繞路的。


    錢嬤嬤看看左右,低聲道,


    “被娘娘叫了過去,不會回來了。”


    “調走了?去了哪個衙門?”


    “不是衙門,是,是被打死了,據說是因為早晨走錯路了,害得殿下差點遲到。”


    朱允熥有些意外,沒等自己發難,呂氏竟然將人打死了。


    自己本意是打幾板子,送回呂氏的景陽宮。


    小汪子罪不致死。


    難道早晨繞路是呂氏指使的?


    貴為太子妃,不至於這麽猥瑣吧?


    ~


    “殿下,用晚膳吧?”錢嬤嬤問道。


    “好。”朱允熥隨口應了一聲。


    晚膳和往常一樣,米飯,兩葷菜,兩素菜,一碗羹。


    其中一道菜是燉的雞肉。


    雞肉像幹柴,咬不動,沒滋味。


    這隻雞應該是雞屆的老祖母了,今天太不體麵地結束了雞生。


    試著喝了一口雞湯,很寡淡。


    這個時代流行重口,重糖、重油、重鹽。


    因為糖、油、鹽都不便宜,有錢人才能這麽吃,尤其是糖,屬於奢侈品。


    但是朱允熥的菜主打一個清淡。


    朱允熥邊吃飯,邊看著宮人們進進出出,


    他很清楚,這些都是呂氏的人,會將這裏的風吹草動稟報給呂氏。


    今晚自己吃什麽,吃了多少,說了什麽,稍晚一點呂氏就知道了。


    看著他們忙忙碌碌,


    看著他們說笑,


    看著他們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眼,


    朱允熥感覺十分孤獨,不禁裹裹衣服,這個院子沒有一點溫度。


    隻有姐姐江都來了,才有了生機。


    自己要走出東宮,一步一步走向朝堂,可是身邊卻全是奸細。


    自己有點想法,想做點事情,可能事情剛開個頭,呂氏就已經知道了。


    要奪嫡,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優點。


    可是這種環境下,表現越好,死的越早。


    一頭獅子,住在了鬣狗窩裏,遲早被他們坑死。


    他想了很多方案,可是思來想去,都行不通。


    隻要呂氏這個“母妃”在,換人幾乎不可能;


    即便花很大的代價換了,她也能再次換成她的人。


    這個問題,目前似乎無解。


    朱允熥有些苦悶,總不能在一群細作中奪嫡吧?


    怎麽趕走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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