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馬德順的一通電話,讓蘇義知道了女人和馬青華之間不可與外人道的“醜事”,也讓蘇義陷入了思索的漩渦當中,開始懷疑他剛剛定下的計劃是否真的可行。


    案件為什麽會陷入如此局麵當中,到底是哪一環出現了錯誤?


    是童穎?江一墨?趙強?還是吳村陵園?


    從目前來看,吳村陵園這一環出現錯誤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如果不是馬青華的話,那活動在吳村陵園的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麽?


    總不能真的是個鬼吧?!


    蘇義越想越頭疼,越想這些問題就越得不到答案,他原本信心滿滿地想要在今天晚上將案件進度往前邁一大步,他原本堅信明天一定能查出真相,可是,這一通電話,讓他有些灰心喪氣。


    過去一段時間裏積累的負麵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他之前一直在壓抑,一直在克製,終於忍受不住了,這通電話就仿似一根導火索,將他所有的負麵情緒引爆了。


    他開始糾結,開始猶豫,開始懷疑。其實,這些情緒一直都在,任何人都會有,不僅僅是蘇義,隻不過是被強大的理智壓抑在了內心深處而已,它們並沒有消失,隻等待著某一個機會,就會如潮水般全部湧出。


    蘇義連著深吸了幾口氣,試著讓自己有些低落的心情好轉,可卻沒有成功。


    他用力按著發脹的太陽穴,眉頭緊鎖,絞盡腦汁思索著這些看起來不會有明確答案的問題,可思維有些粘稠,注意力也有些無法集中,這是那些負麵的情緒在影響它,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戰勝它們,可越是心急,反而更增添了一絲焦慮。


    這時,一個聲音響在耳畔,輕柔緩慢:“你怎麽了?”


    蘇義抬起頭來,看到了袁有銘那張始終平靜當然的臉。


    袁有銘正在看著他,神色中帶著一絲擔憂。


    “並不樂觀……”蘇義說道,輕歎了一口氣。


    “是不是我們的方向錯了?”袁有銘輕聲道。


    “有可能……”蘇義撓了撓頭,這正是他最為擔心的問題,也是最不願意看到的問題。


    “你開會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即使錯了,也要錯到底,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因為我們沒有時間再從頭開始了。”袁有銘安慰般地道。


    “我知道……我就是心裏稍微有點難受,可能是沒法接受剛才那個事實吧……和我預想的不一樣……”蘇義說道。


    “我聽見你剛才打的電話了,那個陌生女人是怎麽回事?”袁有銘問。


    “哎,現在還沒完全弄清楚……不過,從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來看,她很可能確實是個不三不四的女人,而且,那個冤魂也有可能和這兩起案件沒什麽關係,一切都可能隻是我強行將他們牽扯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那我們能怎麽辦呢?就這樣等到天明嗎?還是——不顧時間的限製,從頭開始?你願意嗎?”袁有銘說話輕柔緩慢,目光極為溫和。


    “從頭開始……可就算是從頭開始,又能從哪裏開始呢,從審訊那三個人開始嗎?”


    “未嚐不可以。”袁有銘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或許,從最開始我們就錯了呢?”


    “應該不可能。”蘇義皺了皺眉頭,袁有銘的反向建議反倒讓蘇義的思維敏銳了起來,讓他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也不由地平穩了一些,他堅定地搖了搖頭道,“前麵不會錯,至少童穎和江一墨那裏不會錯,唯一的問題出在冤魂的求證上,我們要在冤魂已經取得證據的假設之上調查,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蘇義腦中快速思索起來,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神經繃的太久了,這通電話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讓我一下子泄了下來,負麵情緒傾巢而出,影響了我的理智,其實有挫折是正常的,我應該更合理地看待他們,而不是一味地克製和壓抑它們。”


    蘇義說完後,長籲一口氣,望向袁有銘,神情平靜了許多,目光中帶著一絲感激地道:“感謝你了,有銘。”


    袁有銘微微一笑道:“我什麽都沒做,也沒什麽什麽,是你自己想通的,我還勸你從頭再來呢,看來我勸錯了。”


    蘇義顯然知道袁有銘就是故意“勸錯”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導蘇義反向思考,讓蘇義意識到他們並沒有任何退路,隻能往前走,明天天黑之前,結果自然而然就會到來,現在擔憂和焦慮於事無補。


    想通之後,蘇義活動了一下肩膀,開始做第二項工作了。


    袁有銘見蘇義重新振作了起來,便悄悄返回他自己的位置上,繼續研究文件了。


    蘇義的第二項工作是調查馬青華意外事故的來龍去脈。


    按照馬德順的說法,可以做出一個大概的推理:馬青華那天晚上喝了酒,從城外帶來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和馬青華相互曖昧,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金錢往來,但他們之間的關係肯定和性有關,然後在進城的過程,山路上、雨夜中,女人和開車的馬青華相互調戲,誰知雨夜路滑,加上泥石流滾落,馬青華本來就注意力不集中,一下子撞到了路邊的圍欄上,撞斷圍欄,連車帶人滾落懸崖。


    當警察找到屍體的時候,馬青華和女人盡皆衣衫不整,隱私部位暴露在外。


    畢竟,就算是從山上滾落,也不可能將胸罩和內衣都滾掉,除非是在出事之前就自動解開的。


    由此,警方更加斷定,這是一起酒駕意外事故。


    蘇義將整個推理過程在紙上寫了一遍,並未發現明顯漏洞,看來,需要找到現場照片和當時的交通事故記錄再進行對比了。


    蘇義先準備從網上搜一些關於馬青華的交通意外事故的新聞報道,看看新聞中是怎麽說的。


    搜索之後,關於其新聞報道並不多,隻有幾條。


    第一條新聞中,記錄了這起交通事故的大致過程,和蘇義推測的基本一致,隻不過沒有“性”相關的部分,隻說是酒駕,加泥石流和雨夜路滑的緣故。


    蘇義看了一眼新聞上寫的發生事故的時間,距離今天恰好過去了三年零三天,而小說殺人案正好過去了三天,那也就是說,馬青華的交通事故和小說殺人案的第一起案件發生的時間,不多不少,正好相隔三年。


    蘇義不由想起了袁有銘曾說過的關於數字“三”的猜測,難道這陣的不是巧合,而是確有其事?可一個數字又能代表什麽呢?


    蘇義將這條關於數字三的信息記錄了下來,不過他決定暫時先不去考慮這個,他繼續往下查看新聞報告。


    在該條新聞中,他看到了事故亡者的名字,馬某某和鄭某某,馬某某想必就是馬青華,而鄭某某應該就是那個女人了。


    在這則新聞裏,並沒有亡者的照片,隻有兩張場景照片,其中一張是山路邊上欄杆被撞斷的照片,從照片中能看出,欄杆被撞斷了大概三米左右的寬度,在懸崖邊上,能看到一大片碎石掉落的痕跡,應該是車滑下懸崖時帶下去的。


    不知是因為時間太久遠的緣故,還是拍攝者本身就沒拍清楚的原因,照片有些模糊,地上的一些細節也看不清楚,隻能看見地麵泥濘,到處都是積水,而且空中似乎還在下雨,能感覺到照片中有雨簾的影像,或許,這也是照片不清楚的其中一個原因。


    另外一張照片是破損的汽車照片,汽車顯然是被塔吊吊了上來,放在了平地上,照片是在平地上照的,所以車裏沒有亡者,也看不到太多細節方麵的東西。


    單從車體上來看,車輛已經嚴重破損,整個車身灰乎乎的,車頭都掉了,車尾也七零八落,車內裝飾基本全部損毀。


    想從這樣一輛車上找到線索,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蘇義還是將這兩張照片都拷貝了下來,單獨建了一個文件夾放在裏麵。


    隨後,他點開了第二條新聞,這條新聞裏連照片都沒有,寫的是關於當事人的采訪,采訪的是一名中老年女人,蘇義猜測這個中年女人應該和那個死去的年輕女人是母子關係。


    采訪中的文字對話,也印證了蘇義的猜測。


    在采訪中,該名李女士聲稱她的女兒是一名正經女子,職業是小學教師,在漠城市上班,當天晚上去鄰市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但因為朋友那邊出現了點意外,宴會沒有開成,她就準備在鄰市住一晚。


    在出事前三個小時,女子打電話和她母親說了這件事。但不知為何,她竟然又連夜趕回了漠城。


    李女士說,她女兒很可能是被那個死去的男的給強迫的,亦或是被綁架了等等,總之,她女兒的死,全都怪罪那個男的,也就是馬青華。


    看完采訪的所有內容後,蘇義對於裏麵的信息半信半疑。


    首先,那個年輕女人不可能什麽事都和她母親說,這在很多年輕人身上實屬正常,畢竟對家人報喜不報憂。所以,她母親的話中有一部分應該是假的,當然,並不是她母親有意要說假話,而是那個女人說了假話,至於過生日等等,也不知道真假。


    不過,蘇義覺得有必再去調查一下這個年輕女人的職業,一個人的職業能夠反映很多問題,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小學老師,那麽,馬德順說過的關於“援交女”的猜測就很可能就不是真的,需要重新驗證。


    看完這條采訪新聞後,蘇義又點開了最後一條新聞。


    這條新聞中的照片比較多,相對也比較清晰一些。


    除了破損汽車的照片,懸崖邊被撞斷的欄杆照片之外,還有一張是俯視懸崖的照片,照片居高臨下拍攝,能看出懸崖至少七八十米深,中間還有一些樹木之類的,一眼難以望到盡頭。從這樣的地方掉下去,就算是隻有人沒有車的情況下,也會死無全屍,更何況還連帶著車,根本毫無生還希望。


    在這則新聞中,除了懸崖照片外,還多了發生事故的地點信息,在西郊平武山環山路中間路段,但具體在哪,隻能從圖上看,畢竟環山路的路標太少,很難說出具體位置。


    蘇義將地點信息記錄下來,並將照片中的地標位置截圖後放大,同樣備份在了文件中,留作以後調查使用。


    唯一有所遺憾的,是沒有那兩位死者的照片,甚至連懸崖底部發生事故的第一現場的照片都沒有,想來是那些記者根本無法自行下山的緣故,畢竟想要下到懸崖底下,可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體力活,是需要專業道具的,而且還十分危險。


    這樣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沒有什麽娛樂爆點,記者們自然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下山拍照。


    就在蘇義研究照片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身後有種異樣感,他急忙扭頭望去,看見袁有銘正站在他的身後,目光直直地盯著電腦屏幕,神情有些異樣。


    從袁有銘的目光中,蘇義察覺到了一種在袁有銘身上十分罕見的緊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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