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大額銀票,每一張上麵都會有銀票主人家的特殊印記,比如戰澈府上的大額銀票,上麵都會標注戰澈的名字,亦或者戰王府的標記。


    而沈惜月的大額銀票也不例外,上麵清清楚楚標記著她的名字。


    沈輕早就料到沈惜月絕不會承認,因此昨日脫險回王府以後,就悄悄花高價,雇了京城裏最有名的俠盜周三爺,連夜悄悄潛入皇子府,趁著沈惜月沒有防備的時候,偷出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戰淩盯著那張銀票,整個人都驚呆了,不敢置信地望向沈惜月。


    他不信沈惜月會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竟然花銀子去毀沈輕的清白。


    他更不信沈惜月會如此愚蠢,就算真的想要害沈輕,也不該留下如此大的證據。


    可證據就擺在他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沈惜月也傻眼了!


    她從未給過青竹幫她自己的銀票,她給的銀票都是從邱大師傅那裏弄來的銀票,而邱大師傅的銀票,又是從京城裏的達官貴人手中得來的,上麵絕無可能有她的名字。


    她第一反應是,銀票一定是假的,於是尖銳又高聲道。


    “殿下,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這銀票一定是假的,妾身真的從未用過自己的銀票去雇什麽殺手,定然是有人陷害。”


    “銀票肯定是假的!”


    她嘴裏反複說著銀票不是真的。


    戰淩受情蠱的作用,也是眸色冰冷,望向地上跪著的殺手,抬腿就給了一腳。


    “狗東西,膽敢陷害本殿的皇子妃,來人,把人拖下去千刀萬剮喂狗!”


    “我看誰敢?”戰澈一道冷光掃過皇子府那些暗衛們,他身形挺拔,威嚴冷傲。


    “今日若是誰敢插手此事,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氣。”


    “冬春,黑岩聽令。”


    冬春黑岩立刻拱手。


    戰澈挑眉高聲道,“今日誰若是敢插手此事,便讓他血濺當場,不留活口。”


    此言一出,那些帶著麵具的暗影殺手們,也都腳步一滯。


    京城裏人人都知道,戰澈身邊的護衛,全都是南朝不可多得的高手,冬春曾師承無量山的薑醫老師傅,獨門短刀可殺人於無形之中,而黑岩更是力大無窮,千金斧跟流星錘,整個京城無人可以匹敵。


    光是他們二人就難以對付了,戰澈還帶了孤風,陸九等一堆高手,戰淩的這些護衛高手再厲害,也未必是對手。


    戰澈一把從戰淩手中奪過銀票,他眼底浮著滔天怒火,揚著下巴冷冷道。


    “既懷疑它是假的,便去請盛天錢莊的朱老板來查驗。”


    他眸光冰冷,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在本王這裏,絕不會錯怪任何一個好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惡的人。”


    他往前兩步,與戰淩四目相對,那種壓迫感,讓戰淩都有些心虛起來。


    “尤其是,傷害本王王妃的惡人,絕不可能放過,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本王都要討要公道。”


    聽著這些話,沈惜月臉色一陣蒼白,頃刻間覺得戰澈身上的殺氣像是一座山,沉沉地壓在了她的身上,五髒六腑之間一片疼痛。


    她知道這一次她可能逃不過了,像是一條被拋上岸的魚,窒息,沉悶,那種瀕死感十分可怕。


    可她又不甘心認下此事,緊緊握住了戰淩的手,就像是抓著救命稻草。


    “殿下,救救月月……”


    沈輕冷笑,“救你?你讓三殿下如何救你?”


    “沈惜月,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對嗎?你的嘴到底有多硬?你的心,又到底有多狠毒?”


    她一把捏住了沈惜月的下巴,強迫沈惜月盯著那張銀票。


    “你看清楚,這張銀票難道不是你的嗎?你又如何抵賴?”


    “就算此事鬧到太後皇上麵前,你也無從辯白!”


    “這絕不是我的銀票……”


    沈惜月急了,她從未給過那些殺手她的銀票,她瞪著眼睛歇斯底裏。


    “沈輕,你誣陷我,我根本沒用過我自己的銀票,在你眼裏,我是個傻子嗎?若我作惡,又何必用自己的銀票呢?是你陷害我對不對?”


    沈輕低頭望著腳下的沈惜月,臉上還帶著冷笑:“所以,你不是傻子,你也沒用自己的銀票對不對?讓我猜猜,你用的該不會是三殿下的銀票吧?怎麽?要把三殿下也拉下水?”


    “不,我用的根本不是三殿下的銀票……”


    話一出口,沈惜月自己先驚住了,她瞪大瞳孔,一把捂住了嘴巴。


    戰淩盯著滿臉驚恐的沈惜月,簡直不敢置信。


    竟然真的是她?


    沈輕達到了目的,她終於逼得沈惜月自己承認了。


    “沈惜月,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麽不滿足的?”沈輕眼底一絲冷漠,她甚至不願意去看沈惜月。


    隻是一字一句質問她,“你一個抱養來的假千金,這些年蠱惑我的父母,讓他們將你當真千金一般疼愛,要風得風,要雨的雨,甚至還得償所願嫁給了你心心念念的三殿下,你到底有什麽不滿足的?”


    “為何非要將眼光全都落在我身上?一次次反複害我?我究竟擋了你的什麽道?”


    “人活著,難道不該知足嗎?”


    沈惜月一時語塞,她跪在背光之處,一張臉仿佛在瞬間蒼老了十歲。


    許久之後,她突然冷冷笑出聲音,從地上搖搖晃晃爬起了起來,就那麽直視著沈輕的眼睛。


    “是啊!你說得對,人活著,的確是該知足。”


    “那你知足了嗎?”


    她咬著牙,眼底是冰冷的鋒芒,“沈輕,你知道你是怎麽來的嗎?你是被我招來的,若你母親不抱養我,她根本就不可能生下你。”


    “最應該知足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是我帶給你生命,可你呢?又是如何回報我的?”


    她眼底赤紅,冷冷發笑,“從成親以後,你便搶走了我的一切,害我沒了嫁妝,你想過沒有,一個沒有嫁妝的女人,又如何在婆家生活?我在這宅院之中,所有人都笑話我,就連那些丫鬟婆子都要來欺負我。”


    “是誰造成的這一切?是你!”


    “你還讓我在太後的宴席上丟盡了顏麵,還害得我失去了孩子……”


    沈惜月眼尾紅紅的,她咬著牙齒,恨不得將沈輕的肉咬下來一口。


    “你害我如此淒慘,讓我如何不恨你?”


    “是,我是想找人教訓教訓你,可我從未說過要他們欺辱你,我隻是讓他們給你一些教訓,是他們這些狗東西見色忘義,才想欺辱你。”


    “我恨你,想報複你,有什麽錯?”


    嗬嗬,好一個避重就輕。


    沈惜月雖然認下了事情是她幹的,卻不肯承認她讓這些臭男人妄圖毀掉沈輕清白的事情。


    她一把緊緊抱住了戰淩的胳膊,不斷控製著情蠱,眼淚滾落。


    “殿下,我失去孩子跟嫁妝,心中實在憤憤不平,所以才做了這種糊塗事情,我並沒有想要將沈輕置於死地啊!她害我那麽慘,我報複一下都不行嗎?求您一定要救我啊!”


    “月月不想死……”


    “月月隻是想要報仇,想要出一口氣,真的並非想要害沈輕啊……”


    戰淩在情蠱的控製下,一下子失了控製,緊緊護著沈惜月。


    “王叔,今日誰都不許帶走月月,月月就算犯下滔天大罪,那也是我的皇子妃。”


    “隻是一個侍妾罷了!”戰澈眼底冷得可怕,挑眉盯著戰淩。


    “你讓開,聽到沒有?”他朝著戰淩狠狠扇了一巴掌,戰淩居然硬生生扛了下來。


    “我不讓,除非你打死我。”戰淩死死護著沈惜月。


    戰澈的拳頭砸了下去,他居然也不肯躲開,整個人弓著身子緊緊護著沈惜月,嘴裏高聲說著。


    “月月不管犯了多大的法,也該有王法去處置,皇叔難道要對本殿的侍妾用私刑?若用私刑,我定然告到父皇麵前!”


    “殿下救我,嗚嗚嗚……”


    沈惜月心機深厚,善於偽裝自己,此刻她知道戰淩肯定會以命相搏地去護著她,她便肆無忌憚地示弱。


    讓沈輕想不明白的是,戰淩到底為何如此維護她?


    這其中的玄妙究竟是什麽?


    莫不是戰淩有什麽天大的把柄在沈惜月手中?又或者說,沈惜月用了什麽控製人的秘術?到底是什麽秘術呢?


    戰澈眼底迸發著冷光,誓要把沈惜月帶走處置,若不處置,難解心頭之恨。


    最重要的是,沈惜月這種人太毒了,若是不除掉,往後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麽惡毒事情。


    戰澈高聲道,“來人,拉開三皇子,把沈侍妾帶走!”


    “誰敢?皇子府的護衛們聽令,今日若是誰敢帶走沈侍妾,無論是誰,格殺勿論!”戰淩也是豁出去了。


    他現在完全無法自控,全由情蠱控製,身不由己。


    就在眾人僵持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一道黑影悄悄繞到了門口,然後把一封書信遞給了銀珠,又跟銀珠低聲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戰澈抬掌打在了戰淩的肩膀上,“沒出息的東西,鬆手!”


    戰淩居然硬生生扛下了戰澈的一掌,幹嘔了一口血出來,都不肯鬆手。


    “你就算今日打死我,我也絕不會把月月交給你們。”


    戰澈也是怒了,“好,那我便打死你,再親自去給皇兄認罪!”


    說著便抬起了掌心。


    沈輕剛要去阻攔。


    突然,銀珠就慌慌張張一頭紮了進來,戰戰兢兢跪在戰澈麵前。


    “王……王爺先住手,有人讓奴婢給您一封信,請您過目!”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看向了銀珠。


    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戰澈送信呢?


    沈輕眉心也沉了一下,生怕那信有詐,立刻道,“先給我。”


    銀珠顫抖著聲音,“是……是給王爺的!”


    “別廢話!”她一把從銀珠手中奪過信,然後小心翼翼用帕子捏著,輕輕嗅了嗅,確認並無異味後,才遞給了戰澈。


    沈惜月連忙從戰淩身後探出來半個頭,也盯著戰澈。


    戰澈打開信紙低頭看了幾眼。


    他漆黑的瞳孔驟然縮在了一起。


    沈輕頓覺得不妙,挑眉看向戰澈,“王爺?”


    戰澈把信遞給了她。


    沈輕朝著信看過去,她的瞳孔也忍不住縮在了一起。


    信上寫著,若是他們今日不肯放過沈惜月,便會將他們戰王府的一個驚天大秘密捅出去,甚至還很清楚的提到了那個大秘密,上麵寫著,是關於宋南王妃跟先帝爺的秘密,以及宋南王妃兒子的身世秘密。


    沈輕非常吃驚,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並不多,除了她跟戰澈,便是宋南王妃以及她兒子,再就是吳太妃的娘家人知道這一切。


    這封信又是誰寫的?


    難不成,沈惜月跟宋南王妃有關係?


    不可能,宋南王妃才來京城,又怎會跟沈惜月相識?


    更加不可能用她自己的隱秘事情來為沈惜月開脫。


    難道,是吳太妃的娘家人?


    沈輕眉心發沉,覺得此事太過詭異了。


    而沈惜月也不斷看著戰澈跟沈輕臉上的表情變化,見他們夫妻二人麵色都沉了下來,她的心也跟著起起落落,又不斷看向銀珠,試圖從銀珠臉上看到一絲表情,可銀珠此刻根本不敢與她交換眼神,隻是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戰澈的大手一把捏住了銀珠的脖子。


    “誰給你的信?”


    銀珠臉色發白,心裏怕得要命,卻又不敢吐出真相,隻說道。


    “奴婢也不認識,就在你們方才對峙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他蒙著臉,奴婢看不清他的長相,他要奴婢把這個給您!”


    從天而降的黑衣人?


    會是誰?


    總不會是宋不棄?


    戰澈一時間也沒了頭緒,目光死死望向沈惜月。


    此事事關重大,他不知道沈惜月到底知道多少秘密?也不知道她與神秘人之間究竟是何關係?


    可今日若是不處置沈惜月,又怕她會重新複起,可若是處置了她,那神秘人真將宋南王妃當年跟先帝爺的醜聞捅出來,又該如何?


    他眼底變化莫測。


    沈輕也知道輕重,她一把拉住了戰澈的手,低聲道,“王爺若是信得過我,便由我來處置!”


    戰澈點點頭。


    沈輕偏過頭望向沈惜月,狠狠瞪了她一眼,聲音憤怒又冰冷。


    “沈惜月,你謀害我,我本該殺了你……罷了,今日不是你的死期,我也不想王爺與三殿下起衝突,便留你一條活路!”


    此話一出,眾人都很吃驚。


    戰淩一下子驚喜起來,“當真放了月月?”


    沈輕微微閉了閉眼睛,一字一句道,“三殿下放心,我既然說出放她一條生路,便絕不會讓她死!”


    戰淩一下子就放鬆了,起身拉著沈惜月,高興道,“月月,你聽到沒?她說她會放你一條生路,不會讓你死,你快謝謝她,畢竟這次你確實做錯了,快跟王妃道歉!”


    沈惜月也愣住了!


    她不知道沈輕為何會突然放她一條生路?她想,一定跟戰澈收到的那封信有關係,信裏到底寫了什麽?


    竟然能救下她的命,說明信的內容十分重要。


    她探出半個身子,“妹妹,我……”


    話音未落,突然一聲慘叫。


    “疼……我疼……”


    “我的眼睛……”


    沈惜月高聲叫著,隻見她雙眼汩汩流血,那樣子可怕極了……


    再看一看沈輕,她手中竟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


    森森刀刃上,還滴著鮮血。


    她眼中一片冷漠,咬牙冷冷道。


    “我是說要留你一條命,卻沒說不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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