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淺聽他這話,也沒了好耐心:“行,你愛要不要,我告訴你,裴寒紳,你若是考不上,一年後我們就和離!”


    說完,她拿著寫滿考題的宣紙走到燭火麵前燒得幹幹淨淨。


    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活了一輩子,這個男人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她拿什麽相信他可以依靠?


    憑他三考三敗嗎?她賭不起!


    燒完以後,她坐在案桌前寫著什麽東西。


    裴寒紳則是坐著喜床上生著悶氣。


    這女人不就擔心他會拖後腿嘛,可拿考題給他,這不是羞辱他,是什麽?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後,隻見女人拿著一張紙走到床邊遞給他。


    “簽了吧。”


    裴寒紳瞥了一眼宣紙上的“和離”二字,頓時噌的站起來,火冒三丈:“才成婚兩日,你就要和離,你把婚姻當成什麽?”


    “看清楚,我寫的是一年後。”沈溫淺一本正經和他說:“我當了半輩子的誥命夫人,不想這輩子回來被繼妹搶了夫婿,還要被她踩在地上羞辱。”


    “你不是讓我相信你嘛?那你就簽了這和離書,倘若一年後你考不上,我們就好聚好散。”


    嗬!


    好聚好散?


    憑什麽?


    他一個人重生歸來,陷在上輩子的早亡之中,和他吵了一輩子的女人就想撩杆子走人。


    休想!


    “簽就簽,老子還怕了不成?”


    他接過宣紙,下筆如走蛇的簽下名字。


    兩人各一份。


    比起男人的憤懣,當了幾十年主母的沈溫淺倒是冷靜了許多。


    這一夜,喜床上的兩人格外安靜,原本還有好多話要問她,因為考題和和離的事情。


    裴寒紳一整夜都睡不著。


    翌日,打更的棒子聲剛敲開青霧不久,外麵就開始陰沉起來,隨後嘩嘩的雨聲將瓦上舔毛的白貓驚起,屋簷上串著一串串的雨珠往下落。


    一夜未好眠,沈溫淺起來照鏡子的時候,看見鏡子中年輕的自己,恍惚得不行。


    昨夜的爭吵讓她以為是一場夢。


    重來一生,她還是難遇良人嗎?


    思來想去,沈溫淺換了一身豔紅的對襟錦裙。


    前一世,裴鬆玉喜歡淡色,所以她穿得跟修行的尼姑一樣。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理解過她。


    父親不喜她,除了阿弟和祖母,很少有人問過她喜歡什麽。


    她喜歡晴天,不喜歡雨天,喜歡牡丹花不喜歡百合,喜歡豔麗的顏色,喜歡自由自在….


    “夫人,都要出門了,世子爺怎麽還不回來?莫不是不打算和夫人一起回門了嗎?”


    提起裴寒紳,沈溫淺眼眸暗淡了下來他們昨夜爭吵過,那個男人估計也不會去。


    不去就算了,說不定他們一年就和離了,他估計也沒心思和自己演戲。


    這一世,她不會再討好男人,她要隨心所欲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不管他,我們自己去就是。”


    為了避免撞上沈榮珠二人,她還特意早一些出發,沒想到到門口時候,身後就傳來一陣呼喊聲。


    沈榮珠見她一個人出來,有些得意忘形:“玉郎特意讓我快一點來和姐姐一塊出發,沒想到竟會是姐姐一個人出來。”


    她一臉無辜的說:“玉郎,二弟這是去哪裏了?居然不陪姐姐回門。”


    見沈榮珠得意的嘴臉,沈溫淺漫不經心的說:“我竟不知妹妹你比我還關心世子去了哪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當世子肚子裏的蛔蟲呢。”


    說完,她麵色平淡的上了馬車。


    沈榮珠見她這副故作鎮定的姿態,實在是心裏一口氣上不來。


    “姐姐不必忍著,若是一個人無聊,可以同我們坐一輛馬車,妹妹也好陪姐姐解解悶。”


    聽見這話,正要跨上馬車的女人勾唇一笑:“你那馬車太硬,我坐亮敞的軟車習慣了。”


    “你…..”


    沈榮珠連著兩句都被她懟回去了,有些不服氣,正要拿她一人回門的事情羞辱她,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車的軲轆聲已以及馬兒飛奔的聲音。


    眾人聞聲望去,從街道的盡頭,身材高挑的男人騎著駿馬奔來,豔紅的襴袍如烈火般隨風而擺,他倨傲的朝著某個方向一笑。


    在雨霧之中,都掩飾不住男子的意氣風發,直到馬兒靠近,沈溫淺才看清馬背上的人是裴寒紳。


    她以為昨夜他們吵完以後,這個男人不會來了,眼下出現在這裏讓她有些意外。


    成婚的那日,他也同樣穿著豔紅色,但沒今日的他鮮活。


    男人跨下馬背,大步朝她走來:“剛才去給嶽父和小舅子他們準備禮物,來晚了一些。”


    他話音剛落,隻見他們的馬車後麵陸陸續續跟上了四兩拉貨的馬車。


    原本還幸災樂禍的沈榮珠看見這副場景,頓時臉僵硬了下來。


    書裏裴寒紳根本沒這麽對待過自己,怎麽會給沈溫淺準備回門禮呢?


    沈溫淺怔了一下,隨後扯嘴角一笑:“你怎麽來了?”


    裴寒紳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一早去接回門禮去了,想著你還睡著就沒告訴你。”


    “誰知道剛才突然下雨,所以就耽擱了一些時辰。”


    沈溫淺看著他氣喘籲籲的樣子,雨水順著他鋒利的側臉流下,她不由的蹙起眉頭,拿出一塊帕子遞給他:“擦擦吧,換件衣服再去也不遲。”


    “夫人說的是。”男人爽朗一笑後,轉過去朝裴鬆玉夫婦冷笑道:“怎麽?大哥站著不走,可是想看看我準備了什麽回門禮?”


    沈榮珠:“……”


    誰要看她的回門禮了?


    “聽說小舅子喜好讀書,我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套文房四寶。”


    侍衛若安在一旁跟著附和:“夫人,這文房四寶可是孤品,世子爺廢了好大力氣才收集到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裴寒紳主動接過雨傘,站到她的身邊去。


    “給老夫人準備了一張玉榻,臨近夏日,睡著也涼爽一些。”


    “還有幾匹軟煙羅,給你,你自己處置…”


    沈溫淺看著這一堆回門禮,不由的想到上一世,是趙氏準備的,都是一些充麵子的東西,拿回沈府後,沈重陽就把她的那一份分給了沈榮珠他們姐弟和繼母李氏。


    如今,裴寒紳竟會想到單獨給她的家人準備回門禮,可她最親的家人隻有阿弟和祖母了。


    不知是因為他的態度還是因為回想到上一世受到的不公,她的心裏感覺到酸酸的。


    裴寒紳盯著她頭上搖晃的步搖,仿佛心也跟著搖晃起來。


    “還有幾顆養氣血的人參,要給嶽父吧。”


    “不了,他吃不上,給我阿弟吧。”


    給沈重陽,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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