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如此緊張,紅顏一時起了玩心,扶著額頭靠在皇帝臂彎裏說:“今早起來是有些暈沉沉的,也說不出哪兒不得勁。”


    弘曆臉色驟變,大聲嗬斥外頭:“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宣太醫。”他衝到門口說,“把他們都給朕叫來。”


    紅顏本是貪玩,見皇帝這樣緊張,要是真把太醫院折騰來,她才是足以讓六宮笑到正月裏的笑話,趕緊上前攔住弘曆道:“皇上,是騙您的,臣妾和您鬧著玩兒的,沒有暈,哪兒都好好的。”


    可是弘曆將信將疑,眉頭緊蹙地望著她,紅顏拽著他的衣袖,怯怯然道:“真的沒事兒,臣、臣妾是和您鬧著玩兒的。”


    眼瞧著皇帝方才一臉的緊張,變成冷冰冰的怒意,那皺起的眉頭裏還留著擔憂,紅顏抿著唇往後縮了縮,可弘曆卻一步逼近她,居高臨下語調嚴肅地問:“真的沒事,鬧著玩兒的?”


    紅顏點了點頭,垂首小聲道:“真的沒事,就、就是想……”


    弘曆卻突然大聲:“這是鬧著玩兒的事嗎?”


    紅顏禁不住一哆嗦,直感覺皇帝的盛怒讓她無法承受,不知從哪兒生出的委屈,撅著嘴顫巍巍地望向他,眼中秋波婉轉好不憐人。若是平日,早就叫皇帝愛得什麽似的,今日卻依舊鐵青著一張臉,叫紅顏半句話也不敢再說,心想著難道伴君如伴虎,她真的把皇帝惹惱了?


    “真是長膽子了。”弘曆又是沉沉的一句,轉身見吳總管幾人在外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是吩咐,“宣何太醫。”


    紅顏輕聲咕噥:“不必宣太醫的。”


    皇帝聽得真切,而紅顏再看向他時,那瞪著自己的怒意,讓她一下就收回目光,低著頭不敢再看皇帝,弘曆則上前來牽過她的手,力道雖重可也隻是拉著她緩緩往內殿走,一麵氣哼哼地說著:“先瞧瞧你到底好不好,你最好現在有點兒什麽,真沒事,就該朕來收拾你了。什麽不好玩兒,拿身體來胡鬧,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朕怎麽辦?打壞腦袋是大事,往後癡癡傻傻了,朕找哪個去說貼心話,還怎麽把佛兒交給你?你怎麽那麽傻,非要和嘉妃起衝突,惹不起她你不能跑嗎,腿長別人身上了……”


    皇帝絮絮叨叨,說了好多的話,乾清宮裏高高在上惜字如金,天威不可侵犯的君王,竟像個婦人似的嘮叨好半天,紅顏從一開始的害怕,到這會兒又是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弘曆轉身瞧見,訓道:“笑得出來?”


    見皇帝又動氣,紅顏卻不怕了,主動上前伏進他懷裏,聽見皇帝說著:“實在可氣。”卻緊緊抱著她壓根兒沒打算鬆手,她軟乎乎地膩歪在弘曆的懷裏,嬌然問:“要是臣妾真的傻了,皇上是不是就要把臣妾丟進冷宮去了?”


    “真的傻了,朕更要養你一輩子了,恐怕往後處處聽話,也不要朕操心。”弘曆說著話,卻是有幾分緊張,他是真的怕紅顏有什麽,都不敢想象當魏紅顏不是“魏紅顏”時,他會怎麽樣。所幸此刻一切平安,摸了摸紅顏的腦袋說,“好好答應朕,別再碰上這種事了,下回見到嘉妃你就遠遠地躲著。”


    待何太醫趕來,當著皇帝的麵再次為紅顏診治,確認令嬪娘娘無事,皇帝才真正鬆了口氣,可又故意地問:“不用開什麽藥,讓她吃來安神?”


    何太醫一愣,皇帝繼續道:“良藥苦口,近來天寒令嬪手腳冰冷,你開些方子讓她吃。”


    紅顏知道皇帝故意的,忙對何太醫道:“大人且退下,皇上是關心我,但並不需要。”


    何太醫忙躬身退了出去,紅顏這才轉到弘曆身邊,老老實實地說:“是臣妾不好,皇上別再生氣了,原是想博您一樂的,哪曉得惹您生氣。臣妾真的沒事,您看手明明是熱乎乎的,怎麽就涼了?”


    她把柔軟的手掌往皇帝的手裏一塞,雖不如帝王的手火熱,也的確稱不得冰涼,比起旁人來,紅顏的手一直是暖暖的,要說昨晚侍寢的陸貴人,那才是真正的手腳冰涼。


    “再有下一次,朕……”


    “沒有下一次,沒有了。”紅顏嬉笑著撒嬌,皇帝到底散了眉頭,挽過她道,“朕今日都無心早朝,你說你?”但見紅顏一臉緊張,顯然對妃嬪而言,誰願讓皇帝為其耽誤朝政成為紅顏禍水,弘曆自知失言,忙道,“你好好的,自然一切都好了。”


    紅顏舒口氣,自知往後更要處處小心,比起惹禍,她更心疼眼前人對自己的擔憂和緊張,可心裏又是滿滿的,暖和地依偎在皇帝胸前道:“昨夜一鬧,臣妾和舒嬪的關係更近了,往後皇上少了一個煩惱不是?越發覺得,與宮裏人好好相處,對自己有好處,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大家和和氣氣地才是呀,像愉妃娘娘那樣人緣好,自然福氣也好。”


    “朕自然支持你,但是遇見嘉妃……”


    “皇上,臣妾說句公道話,昨夜當真不是嘉妃娘娘的不是,雖然她先動手有失體統,可舒嬪與臣妾冒犯在前,上位的娘娘教訓下位的妃嬪,也是宮裏有的規矩。”紅顏正經說道,“臣妾不喜歡嘉妃,可有理說理,這件事還請皇上不要怒氣衝衝地去責備嘉妃,若能小事化了就再好不過了。”


    “你也冒犯嘉妃?”皇帝奇道。


    “臣妾當時也在,即便沒說冒犯的話語,不阻攔舒嬪也是錯,但舒嬪也不是心存惡意,不過是以為四下無人和臣妾說說閑話而已。”紅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給舒嬪帶去麻煩,極力地解釋維護著,好歹聽得皇帝一句,“朕知道了,看在你的麵上,一切都算了。不會為難嘉妃,也不會去追究舒嬪,隻是你往後要更小心,太後萬一問起來,她如今才對你好些。”


    “是,臣妾知道了。”


    見紅顏乖巧不已,又叫弘曆舍不得責備,摸摸她的腦袋說:“真打壞了如何是好,本來人就傻。”


    二人之間自有說不完的甜言蜜語,皇帝將午膳也傳去了延禧宮,而皇後和愉妃則為了昨夜的事要來給太後一個交代,因牽扯到魏紅顏,太後果然念叨:“果然哪裏都有她的事。”


    太後曾經還盼著舒嬪入宮後能分散皇帝對魏紅顏的心,盼著出身高貴的舒嬪能為皇帝生兒育女,結果白白培養了一場,她竟是看走了眼,滿心以為端莊賢淑的千金大小姐,竟動不動會和嘉妃動手,實在聞所未聞不可思議。


    “臣妾聽吳總管的話說,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小事化了,嘉妃的傷也沒什麽要緊的,她這個人就是咋咋呼呼的,太後娘娘您知道。”愉妃溫柔地解釋著,勸解皇太後,“您看在八阿哥的麵上,就算了吧,臘月裏圖個喜慶呢。”


    太後頷首應諾,不久後愉妃離去,她對皇後讚道:“愉妃是個可靠的人,可惜早幾年不入弘曆的眼,不然這樣妥帖能幹,早就能為你分憂了。”


    皇後心中暗暗想,愉妃若早些年就被皇帝重視,出身加上恩寵再加上五阿哥,如今必然是在貴妃之位,而她一旦僅次於自己且一切周全,就該成為太後的眼中釘了,太後此刻說這些話,不過是因為愉妃的前路走不遠,她才說得輕鬆。


    自然皇後不會點穿婆婆的心思,反是太後問她:“金氏性格乖戾脾氣暴躁,除了一張臉長得好,一無是處,這樣的人到底做什麽留在弘曆身邊,還為他生下兩個皇子。你看這一回回地惹是生非,你們也不嫌麻煩。”


    嘉妃這樣囂張跋扈的人,能順風順水到如今,的確是宮裏人好奇的事,況且她可是當初在四福晉懷著公主時勾引四阿哥的人,皇後竟有如此胸懷容忍,每每出了什麽事,便成了女人們閑話的談資。


    然而皇後從沒把嘉妃放在眼裏,就是純貴妃那會兒和皇帝卿卿我我帶著定情信物到處招搖,皇後都一笑了之,又何況一個以色侍人的嘉妃。


    至於皇帝,喜好美色之餘,亦處處在乎皇後,早就與她商量過關於金氏的存在。對皇後來說,有這樣一個女人丟在後宮,誰出頭她就和誰過不去,她們隻管鬧著,撕破臉皮皇後給她們請太醫,傷好了,且繼續撕。


    自然皇後不會對皇帝和太後說得如此直白,隻是皇後有她駕馭六宮的道理,她至今沒打算做先輩那樣賢惠聖明的皇後,那些不被她放在眼裏的女人,隻要在她腳底下,做什麽都成。


    嘉妃的事,皇後又應付了幾句,便說起女兒的婚事,過了正月一切都要忙碌起來,皇後已是滿心期待,太後帶了幾分傷感道:“如珠如寶的孩子,這就要嫁出去了。但願我能長壽些,看著永琮將來娶妻,也不知哪家的娃娃,等著來做你的兒媳婦。”


    皇後笑而不語,太後笑道:“是不是希望從你們富察家出個女娃來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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