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之前一樣,青雀再次抱住了自己的丈夫,但相比當時的彷徨迷茫,這一次她有能夠解決這些麻煩的信心,一麵安撫著永琪,青雀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韶景軒的大火裏,我看著令貴妃被困,想的是她就這麽死去了也挺好的。”永琪的聲音沉甸甸的,好像整個人都被大山壓在底下,“可這一次我根本沒時間去有這樣的念頭,我的確沒出手救十六,我也沒想他死,容嬪真是從天而降一般,一下子就衝過去了。那時候我知道十六不會有事,就想著要避嫌,所以我走開了。青雀,你信不信我?”


    “信,我當然信,你是多在乎手足之情的人,若不然我也不會在三阿哥府裏遇見你,若不然四阿哥也不會對你推心置腹。”青雀撫摸著丈夫的臉頰,溫柔地說,“可這事兒出了,咱們叫六阿哥訛上了,就不能不當一回事。”


    永琪眉頭緊蹙:“他會去告訴令貴妃嗎,再有一次,令貴妃還能不計前嫌地原諒我?”


    青雀道:“你並沒有做錯,不要怕,我想六阿哥也不會去告訴令貴妃,貴妃娘娘一旦知道,這事兒就算完了。可他的目的是要謀財謀利,他最好這事兒無休止地糾纏下去,他當然不會去告訴貴妃,要說他也隻會去告訴皇後。”


    永琪目光凝重,僵硬地點了點頭。青雀再道:“皇後和貴妃娘娘一向和睦友好,這麽多年貴妃娘娘得到一切本該屬於皇後的榮耀和尊貴,皇後都不計較半分。但你再看十二阿哥之前的行為,他當眾搶白和敬皇姐,聽說年初省親也與皇後鬧得不愉快,可見皇後不在乎的,十二阿哥都在乎,他是在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他會把十六推下水,就是想少一個弟弟將來和自己爭吧。”


    永琪的眼睛裏像蒙了一層霧,看不透底下的情緒,他也看不清這世道怎麽了,緊緊抓著青雀的手道:“兄弟手足,已經到了這一步了?”


    青雀安撫他:“曆朝曆代都是這樣的,這是刻在你們這些皇子骨血裏的殺戮,永琪你若要爭,就不要怕。就是踏著屍骨血泊,我也會跟著你走下去。”


    永琪心內熱血澎湃,越來越用力地抓著妻子的手,他差一點點就辜負了這樣好的女人,他這輩子也許真的爭不過幾個弟弟,可他一定得到了世上最好的女人。


    “立刻進宮,向貴妃娘娘說明。”青雀道,“讓貴妃娘娘來定奪這件事,畢竟我們隻是路過看了一眼,這裏頭牽扯的是皇後與貴妃娘娘。”


    永琪遲疑不決,青雀再三強調事情不能像上回那樣一拖再拖最後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最終他答應了。可他們才離了紫禁城,再折回去且是去找令妃不合適,青雀便想了折中的法子,先去一趟和嘉公主府,而後借口佛兒有事要她轉達給貴妃,再返回皇宮。


    永琪見這事兒到後來,又把青雀牽扯進來奔波操勞,心中很是愧疚,可妻子卻對他笑:“隻有我能為你做這樣的事,這麽想,我就什麽都值了。”


    紫禁城裏,紅顏得知青雀替佛兒傳話,還擔心孩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見了麵才知道不過是青雀的一個借口,這孩子突然跪在自己麵前,把紅顏唬著了,而櫻桃立刻就識趣地退下去,謹慎地守在門外。


    紅顏見青雀朝門外看,她便道:“你說吧,什麽要緊事,你放心不會其他有人聽見。”


    青雀點了點頭,紅顏又說:“起來坐下說,我這樣看著你,脖子怪疼的。”她說著親手去攙扶,兩人麵對麵離得近了,青雀便道:“娘娘,永琪被六阿哥訛詐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紅顏完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麽事,當她聽青雀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心裏頓時涼了半截,青雀哭著說永琪真的沒有見死不救,是看到十六安全了,念著之前的事就想避嫌才離開的,反反複複不斷地請求紅顏相信她。


    如此一來,不必櫻桃再費心地去查去問,所有的事都明朗了,真的是永璂把十六推下水的,怪不得十六的奴才吃了他給的東西會鬧肚子。話說回來,一個小阿哥能做成什麽事,但年初永璂隨著皇後去了趟那拉府,興許從那會兒起,十二阿哥就和外祖家的人聯絡上了。


    這世上的事,總會不經意地催化出意想不到的結果,到底是誰的錯?


    “娘娘,永琪他……”


    “我知道了,青雀你別哭。”紅顏將自己的絲帕遞給她,笑道,“麻煩總是接連不斷地找上門,當年太後就說,怎麽麻煩不去找別人,盡往魏紅顏身上去,就連和親王這樣不相幹的人,都能跟著我倒黴。我好像生來就是是非之人,把你們也牽扯進來,該是我對不起你們。”


    青雀晃著腦袋,紅顏道:“有了韶景軒的事,這一回永琪若真有什麽異樣的心思,他一定會深藏起來,連你也一定不會說。一次又一次的,心魔深重,好的也變成壞的了。既然他能坦蕩蕩地說出來,可見心裏沒有鬼,青雀你放心,我不會怪你們。你們若不來告訴我,我還陷在謎團裏,不知該朝哪一個方向走,容嬪給我的一點點線索,根本不夠用。這下好了,之後該怎麽辦,我有主意了。”


    青雀微微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六阿哥怎麽辦,皇後娘娘怎麽辦?”


    紅顏道:“你們從此置身事外,和你們沒半點關係,不是我負氣說這些話,青雀啊,你告訴永琪,你們若非要過問事態如何發展,那最後會變成什麽樣我也不知道。六阿哥哪怕說的話在皇上麵前不管用,可他魚死網破地嚷嚷出去,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青雀匆匆離座,再次向紅顏行大禮:“娘娘的恩德,青雀永世不忘,來世也要報答您。”


    紅顏無奈地看著這孩子,心裏歎:你們這輩子別再和我和我的孩子有牽扯,就謝天謝地了。


    青雀離開時,已是漫天暮色,禦膳房的人每日都會殷勤地來問令貴妃和公主阿哥們想吃什麽,紅顏見到他們出現在門前,吩咐櫻桃:“今日免了,我要出去走走,把孩子們送去鍾粹宮,讓禦膳房去問舒妃娘娘想吃什麽。”


    櫻桃去安排,轉身回來見主子坐在妝台前梳妝,她上前來幫忙,將紅顏精心打扮,不問也知道,她家主子這是要去養心殿。櫻桃笑道:“要不要讓奴婢先給吳總管送個信兒,讓他遲些呈膳牌,別叫皇上翻了其他娘娘的綠頭牌。”


    紅顏頷首:“也好。”她沒有坐轎子,和孩子們一道出門,見他們歡歡喜喜地往鍾粹宮去,才帶了櫻桃轉身朝養心殿走去。


    金燦燦的夕陽灑在宮道上,黃橙橙的落日看得人迷眼睛,紅顏走得不疾不徐,一路上遇見宮人,都分立兩側向她行禮。魏紅顏,是真的到了這世上舉足輕重的地位,當年初初進紫禁城,低頭弓腰跟著小太監九轉十八彎地來到這個世界,她可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站在這樣的高度。


    “你說,皇後娘娘若還活著,宮裏是什麽樣兒的?”紅顏問櫻桃。


    “皇後娘娘一定會很寵愛十五阿哥。”櫻桃笑著,但這話,該是她用來應付別人的,見主子看著自己,無奈地一笑說,“奴婢怕說了,您不高興。”


    紅顏繼續看向前路,淡淡笑道:“沒什麽可不高興的,也許沒有今日的我,也不必活得這麽累。皇後娘娘若是還在,大概也不會有永琰,小七和恪兒都不會來到人世。”


    清脆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養心殿,這裏的人已經得了消息,知道令貴妃要來,膳牌可以晚些呈送,可裏頭的大臣他們攔不得,隻能攔下紅顏道:“娘娘,您請在偏殿歇一會兒,大臣們就快散了。”


    但那麽巧,殿門霍然打開,四五個大臣恭恭敬敬從裏頭出來,殿門一經合上,他們就互相說著什麽,而富察傅恒正是他們圍繞的中心。


    紅顏來不及避開,他們也經提醒得知令貴妃在此,紛紛上前行禮,紅顏客氣地寒暄了幾句,請大臣們早些離宮,目光與傅恒交匯時,傅恒幾十年不變盛放在眼眸裏的對自己的不放心,讓她心暖又無奈。微微一笑予以回應,她希望傅恒能相信,自己很好。


    “娘娘,皇上請您進去。”皇帝得知紅顏來了,立刻就讓她進門,紅顏不再耽擱,徐徐從幾位大臣麵前走過,往殿中去。


    傅恒聽得有人說:“這令貴妃娘娘的氣度,越來越雍容華貴,哪裏是世人傳說那樣隻是妖媚而已?”


    他朝那幾人冷冷看去,不悅地轉身走了。


    殿閣裏,弘曆坐在案前順手收著幾本折子,見紅顏來了,笑道:“今日怎麽怎麽好,平日裏都懶懶的,派轎子請你都不肯來。”


    紅顏卻不言不語地走上前,忽地伏在了弘曆的胸膛上,皇帝順勢抱住了他,又擔心又好奇:“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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