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皇族的江山永遠會姓西陵,這一點本宮可以保證。”贏傾並不惱怒,語氣始終波瀾不驚,“祭司殿應該也能保證。”


    何菲媛道:“我們如何相信你的保證?”


    “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情,總不可能讓本宮對天發誓。”贏傾一笑,全然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既然諸位尊長都知道本宮是祭司殿和皇祖父共同選出來的儲君人選,那麽本宮倒想問問,各位此時的質疑是對本宮的質疑,還是對大祭司和皇祖父的質疑?”


    何菲媛臉色一青,瞬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表情微微一變,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斜倚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卻見皇帝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幕並無興趣,從始至終並未針對贏傾的放肆多言一句,對於黎王夫婦不太友善的言語也置若罔聞,就這麽不發一語地坐著,表情莫測高深,讓人看不出心裏真實的想法。


    無痕本名西陵瑾,他沉默坐在席間,自斟自飲,唇角挑著笑意:“公主表妹的態度已經挑明,這皇位她其實並不稀罕,所以做不做女皇對她都沒影響,但若是讓她從皇位和夫君兩者中間選一個,她必定選擇自己的夫君。”


    寧王皺眉:“鳳公主在說話,你多什麽嘴?”


    “父王且莫惱怒。”無痕抬眼,帶著淺淡笑意的目光環顧眼前一周,“我不過是把你們自欺欺人不願挑明的話說出來,讓父王和大伯父別再為難公主表妹而已。這江山帝位是我們需要表妹來做,而不是她求著要做,既然是我們有求於人,自然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如此咄咄逼人就有點不太合適了。”


    黎王臉色一沉:“阿瑾!”


    “你住嘴!”寧王怒道,“胡說八道些什麽?”


    “大伯父別怒,父王也別惱,我隻是說出事實。”無痕語氣淡淡,“表妹方才所說的都是實話,這些年我在大乾帝都待的時間比在東渭時間長,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大乾攝政王跟他的王妃之間的感情。說實在的,若非攝政王對表妹愛若珍寶,這次她能不能順利回到東渭都不好說,畢竟這是人家明媒正娶的王妃,攝政王若說一句不願,你們能把人硬搶過來不成?表妹既然回來了,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的夫君在東渭被人為難。”


    眾人心頭琢磨著無痕的話,這才意識到贏傾方才其實已經很含蓄了,沒直接說出“是你們求著我回來當女皇的”這句話,已經是給了他們極大的麵子。


    還有坐在她身邊一直沒說話的雲珩。


    雖然他一直在沉默,可他們無法忽略他的身份和他手裏的兵權,人家不說話不代表真的好欺負,此時隻是因為贏傾能應付這樣的場麵,所以他以沉默的方式無聲地給予她絕對的尊重。


    倘若贏傾應付不了,雲珩會怎麽做?


    “行了。”皇上開口,“都不許再多說廢話,紫儀是東渭儲君,眼下已入住東宮,這個月開始適應儲君的身份,下個月朕退位,紫儀登基為女皇。”


    “等安頓好了,紫儀就先學著理政。”皇帝說道,“以後東渭江山的主子是紫儀,她的話即是聖諭,她的身份至尊至貴,誰若悖逆天子,便是同時悖逆聖旨和祭司殿的神旨,東渭律法容不得。”


    黎王歇了聲,皇後和何菲媛也歇了聲。


    眾人起身跪地,恭敬地行禮叩首:“臣等(兒臣)遵旨!”


    贏傾低眉執盞,朝雲珩輕舉示意。


    雲珩唇角挑起了三分笑意,寵溺地看著她的側顏,端起酒盞與她隔空相碰,像是在祝賀她的大獲全勝。


    帝後一走,側殿有幾位年長的嬪妃也跟著起身離去,宴上的氣氛瞬間輕鬆了許多,側殿一個十四五歲的宗親小郡主躍躍欲試地看著長公主:“姑母,我能去跟鳳公主說說話嗎?”


    西陵茵點頭:“當然可以。”


    話落,她偏頭看向正殿的方向,透過鏤空的屏風恰好看到雲珩低眸跟贏傾說話,像是在問她累不累?


    西陵茵低聲吩咐了身邊的侍女。


    侍女離開側殿走到了贏傾跟前,恭敬稟報:“鳳公主殿下,長公主請您過去一趟。”


    贏傾抬頭看了一眼側殿方向,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雲珩正要與她一起起身,卻被贏傾阻止,“那邊都是女子,怕她們見了你會拘束,你留在這邊坐著。”


    雲珩嗯了一聲,便又坐了回去。


    雪鬆和雪茶貼身跟隨在贏傾身側,在她走下丹陛時伸手輕扶,一路隨著贏傾走向側殿,坐在無痕身側的幾位年輕子弟轉頭朝無痕道:“這位大乾攝政王文武雙全,驍勇無比,我們能不能跟他切磋一下?”


    無痕語氣淡定:“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既有切磋肯定就有輸贏,我們也不在乎能不能贏,就是想領教一下他的本領。”


    無痕看了一眼前麵獨自飲酒的雲珩,搖頭:“今晚大概不行,你們要真是有這個想法,可以去跟他說一下,然後約個時間去校場上比。”


    回宮的第一個晚上,縱然是沒人敢做什麽找死的事情,可作為愛妻如命的人,雲珩絕不可能拋下贏傾一個人,自己去跟人比武什麽的。


    從大乾到東渭的一路上走來,除了偶爾長公主跟自己的女兒說話時,雲珩會有短暫的回避之外,其他時候無痕就沒見過雲珩離開贏傾身邊。


    “什麽時候比不重要,隻要能有這個機會就行。”年輕的勳貴們說做就做,各自斟滿酒杯,端著酒起身就往雲珩的方向走去。


    側殿裏,諸位王妃都在打量著這個走過來的鳳公主,幾個小郡主則恭恭敬敬地起身福禮,“參見鳳公主。”


    贏傾溫和笑著:“不用多禮。”


    眾人讓位給她,雲珩隻是走到自己母親身邊坐著,對眼前幾位目露好奇驚豔之色的少女報以友善的笑意:“不用拘謹,都坐吧。”


    “鳳公主生得好美。”


    “鳳公主的夫君也好看。”


    “對,簡直是一對神仙眷侶。”


    “鳳公主的夫君還是大乾戰神呢。”


    旁邊一個藍裙小姑娘托著下巴,滿眼崇拜地看著贏傾,嬌憨地道:“鳳公主看起來好貴氣,一看就不是凡人,我等隻能仰望。”


    贏傾表情微妙,對著眼前幾個不解世事的純真小姑娘頓時生出了好感,倒不是說被人奉承的滋味有多美妙,雖然本來也沒人會討厭被人誇讚的感覺。


    “傾兒,這個是楚王的女兒,情情。”


    西陵茵話音落下,嬌憨的西陵情起身行禮:“我是西陵情,見過鳳公主姐姐。”


    贏傾淺笑:“不用多禮。”


    其他幾位小郡主見西陵情露了臉,報了名字,自然也有些迫不及待,一個一個都要起身,贏傾笑道:“不用著急,我剛回來也沒什麽事做,你們明天都可以進宮來找我玩,我讓人在東宮設宴招待你們。”


    小姑娘們聞言一喜:“真的?”


    “鳳公主好溫柔。”


    “那我可以帶朋友嗎?”


    “我可以跟攝政王說話嗎?”


    席間的人都轉頭看向說話的姑娘,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女,穿著鵝黃色宮裝襖子,生得嬌俏,那雙靈動的眼睛裏盡是茫然:“怎麽了?我,我說錯什麽了?”


    “沒什麽。”贏傾溫和淺笑,“雲珩性子比較冷,若是你不擔心被他嚇到,自然可以跟他說話。”


    席間一個身穿粉白宮裝的女子道:“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君臣有別,男女有別,不能沒了分寸。”


    贏傾看向說話的姑娘。


    年紀也不大,但比起其他幾個看起來單純的姑娘,這個少女顯然要沉穩一些,性子看起來也寡淡,應該是屬於較為沉默的那種類型,然而她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一位王妃開口:“既然知道分寸,當著鳳公主的麵就該少說話。”


    贏傾蹙眉,看見少女安靜地斂了眉眼。


    西陵茵從容淡笑:“傾兒,這是寧王府的小姐,無痕的妹妹,穗穗。”


    贏傾挑眉,穗穗?


    她想到了大乾長公主府的桑歲。


    既然她是無痕的妹妹,那方才訓斥她的人應該就是寧王妃了。


    贏傾轉頭看了那位端莊的貴婦人一眼。


    “沒關係。”贏傾溫言淡笑,“我以前在大乾有個朋友也叫歲歲,所以一聽到這個名字覺得親切得很,若是穗穗不介意,以後可以經常進宮來找我。”


    西陵穗聞言,抬眸看她一眼,見她表情真誠,笑意也溫和,朱唇輕抿,起身屈膝道:“多謝鳳公主殿下。”


    寧王妃施玉的表情有片刻僵滯,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贏傾這番舉動是在削她的顏麵,或者說,西陵穗這樣一個庶女的身份居然隻因為一個名字就能得到贏傾友善的態度,讓她覺得不滿,總之她的臉色看起來確有幾分不太愉悅。


    贏傾轉頭看他一眼,唇角揚起,表情自然而然變得溫柔:“嗯。”


    站起身,她淡笑道:“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了。”


    眾姑娘不舍地起身恭送,也不知是不舍贏傾,還是不舍雲珩。


    走到殿外,雲珩低聲道:“我好像多了一群情敵。”


    贏傾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那些小姑娘?”


    “她們小嗎?”雲珩語氣淡淡,“跟你差不多大,小的也隻小一兩歲。”


    贏傾默了片刻,笑了笑:“我覺得她們挺可愛的,比大乾那些貴女們好相處。”


    “是嗎?”雲珩淡淡,語氣不辨喜怒。


    贏傾偏頭看他,並伸手握著他的手:“吃醋了?”


    雲珩不說話。


    贏傾挑眉:“還真吃醋了?”


    “不能吃醋?”


    “當然不能。”贏傾語氣淡定,“吃醋的應該是我才對,方才她們看你的眼神你沒看到?若不是顧著禮節,隻怕一個個直接撲你身上去了。”


    雲珩沉默片刻,唇角翹了翹:“我方才隻顧看你了,沒注意到她們什麽眼神。”


    “你好像很高興?”


    “嗯。”


    “因為她們想撲你?”


    “不是。”雲珩說道,“因為你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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