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傾不用擔心。”雲珩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麽情緒,“你先回內殿休息,我去看看他。”


    贏傾轉頭看他,蹙眉道:“你去?”


    雲珩漫不經心地點頭:“男人之間沒什麽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他現在需要發泄,我去陪他發泄發泄。”


    贏傾似是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卻不忘交代:“那你別再犯傻,注意保護自己。”


    雲珩知道她是擔心祭司殿的事情重演,失笑道:“放心,一個小破孩我還對付不了?”


    贏傾嗯了一聲。


    雲珩陪她進了內殿,給她腿上蓋件毯子,又給她倒了杯熱水,轉身把放在床頭上的書拿過來給她:“要是閑著無聊就看一會兒書,讓雪鬆、雪茶進來陪你,我很快就回來。”


    贏傾又叮囑了一句:“別傷了他,也別弄傷你自己。”


    雲珩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我知道。”


    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贏傾斜倚窗前,轉頭望著窗外夜色,一時隻想歎息。


    她在想,這個燃止前世如果也是這般脾氣,西陵莞羽會不會氣得想揍死他?


    *


    “燃止王子這是要出宮?”


    身後驀地響起一個淡漠的聲音,燃止腳步倏然一僵,轉過頭,看著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後的雲珩:“你跟蹤我?”


    雲珩負手走近,一襲玄袍冷峻:“這座宮廷現在是陛下和本王當家做主,本王在宮裏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王子說這話不覺得可笑?”


    燃止冷笑:“鳩占鵲巢,的確挺可笑的。”


    雲珩眉眼疏冷:“本王這一生經曆的事情太多,刀山火海,地獄深淵,什麽陣仗沒見過?你就算豎起一身的刺,也傷不到本王分毫,反而隻會讓你在乎的人遠離你。”


    燃止被他戳中要害,臉色瞬間一沉:“如此不是才正合你心意?”


    “本王的心意是傾傾能快快樂樂,一生無憂。”雲珩沒什麽情緒地看著他,“至於你,還沒資格讓本王放在心上。”


    燃止被他一激,又要炸毛,卻聽雲珩漫不經心地開口:“你這是要出宮?”


    燃止冷道:“是又如何?”


    “下榻客棧還是青樓?”


    燃止聞言一怒,他清貴的羽國王子要淪落到去青樓過夜?


    “不過以你這般走路的速度,隻怕還沒走到宮門口就趕上了宮禁。”雲珩神色淡淡,“宮門落了鎖,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什麽意思?”燃止怒道,“你是說我故意磨嘰嗎?”


    雲珩唇角微挑,似嘲非嘲:“本王隻是提醒你,要出宮就得抓緊,別誤了時辰。”


    燃止陰著臉,恨不得把他那張矜貴的臉揍成豬頭。


    “要不要打一架?”雲珩斂眸,從容地理了理袍袖,“本王許久沒活動筋骨了,今晚可以給你一個發泄的機會。若你有本事的話,也許還可以趁機殺了本王,以消心頭之恨。”


    燃止眯眼:“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雲珩淡道:“敢不敢,動了手才知道。”


    燃止冷嗤,身子一閃,往安靜的禦花園方向急掠而去:“輸了別去陛下麵前哭鼻子告狀就行。”


    雲珩不置可否,提氣尾隨而去。


    快若流星,疾若電光。


    兩道身影在夜色中如影般飛掠,淩厲拆招,招招都是殺氣,腳踩廊簷枝梢,袍擺颯颯,冬日裏枯萎的花枝在勁風橫掃之下淩亂翻飛,碎石疾射,枝梢斷裂,兩道身影交錯,幾乎分不清誰跟誰。


    “我就早想好好教訓你一頓了。”燃止邊動手邊說道,“前世今生不知想了多少回,如今終於有了機會,你就受死吧!”


    雲珩身姿輕盈掠起,踩了下細弱的樹梢借力,神色比起燃止顯然從容許多:“你什麽時候開始恢複記憶的?”


    “關你屁事?”燃止丟下身上礙事的披風,身姿如大鵬展翅飛撲而來,隨手折過的一截樹枝在他手裏化作利器,淩厲朝雲珩劈了過來,“你今晚做好跪地求饒的準備就行!”


    雲珩淡哂:“小孩子果然都天真無知,連做夢都做得不切實際。”


    燃止被他激得怒從心起,招式越見淩厲,抬手朝雲珩劈了過去:“受死!”


    雲珩一隻手應付得他都綽綽有餘,就像他所說的,隻是在對付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燃止堆積了滿腔怒火,恨不得把雲珩拍進泥土裏踩上幾腳,可想歸想,縱使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卻始終連雲珩的一根頭發絲都夠不著,於是禦花園裏無辜的花草樹木便遭了殃。


    燃止像一隻氣急敗壞被激怒的豹子,隻知道發動猛烈攻勢,中間連口氣都不帶喘的,可始終連雲珩的一片袍角都碰不到。


    如此打了半個時辰,力氣消耗太大,攻勢明顯僵滯了下來,雲珩尋了個機會,一腳把他掀翻在地,不待燃止起身,穿著黑色鹿皮靴的腳就踩上了他的胸口。


    韓統領見狀,正要帶上上去,卻見雲珩轉頭看了過來:“退下。”


    雲珩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語氣冷漠:“一直以來不隻你想殺本王,本王也早就煩透了你。若非看在傾傾的麵上,你以為自己有機會踏進這座皇城?”


    燃止渾身力氣全無,躺在地上仰望夜空:“踏進皇城又如何?阿姐還不是全心護著你?”


    “本王的媳婦,不護著本王難道還護著你?”雲珩放下自己的腳,聲音冷冷,“有本事自己也去娶一個能護著你的媳婦。”


    燃止聞言又炸了毛,騰地坐起身:“那是我的阿姐。”


    雲珩冷道:“那是本王的妻子。”


    燃止咬牙:“你真不要臉。”


    “彼此彼此。”


    燃止臉色僵硬,好半晌才道:“你把阿姐帶到東渭來,覺得對她公平嗎?”


    “你覺得什麽樣的結果才是對她公平?”雲珩語氣淡淡,“做一個尋常女子,為了柴米油鹽奔波?還是待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遵守旁人為她定下的三從四德?亦或者,嫁與權貴為妻,沉浸於妻妾之間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


    燃止語塞片刻:“阿姐才不會跟人勾心鬥角。”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子,唯有掌握莫大的權力,坐上至尊至貴的位置,才能讓所有心懷惡意的人閉嘴。”雲珩負手,聲音冷到極致,也孤傲到極致,“讓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子,沒有人敢對她冷嘲熱諷,沒人敢出言挑釁無故找茬,無需為了生計奔波,不需要承受任何規矩的束縛,這才是真正的自由,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燃止無法反駁。


    “可她還是承擔了天下蒼生的責任。”


    “責任本王來擔。”雲珩道,“外麵的風風雨雨本王也會替她擋得嚴實,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和委屈,如此才是最好的結果。”


    “說得好聽。”燃止冷道,“其實你就是自私自利,想把阿姐占為己有。”


    “這句話你倒是說對了。”雲珩挑唇,眉眼浮現煞氣,“本王就是自私,就是要讓她屬於我一個人,其他人覬覦不得。本王的妻子,誰敢窺伺便是死路一條。”


    “就像兩百年前殺死那些皇夫一樣?”


    雲珩聲音冷漠:“我可以做得比兩百年前更狠。”


    “你當然可以。”燃止坐起身,唇角噙著冷笑,“以前你仗著阿姐的庇護就敢大殺四方,最後卻無力收拾殘局,害得阿姐英華早逝。如今整個天下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你當然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誰還敢逆你的意?”


    雲珩沉默片刻,聲音波瀾不驚:“你知道就好。”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


    “你會讓阿姐完全恢複當年的記憶嗎?”


    “不會。”


    “為什麽?”


    雲珩薄唇微抿:“那些不美好的回憶,想起來也沒什麽意義。”


    他隻願傾傾接下來的日子幸福快樂,沒必要回味那些早已逝去的傷痛。


    燃止冷笑:“你在害怕。”


    雲珩沒什麽情緒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幼稚。”


    燃止咬牙。


    雲珩斂眸理了理袍袖,舉步往禦花園外麵走去:“你要是想離開,明日一早可以跟淳於風一道走。”


    “誰說我要離開?”燃止站起身,“我偏就要留下來,我要天天看到阿姐,還要每天跟她一起吃飯、喝茶、聊天,說些天下大事給她聽,就算她想不起我,也早晚會接受對我的感情——”


    “如果你想死,本王隨時可以成全你。”雲珩聲音冷漠,“本王可以保證,你的死對傾傾不會有任何影響。”


    燃止被戳中要害,瞬間氣得臉色一青:“你敢?”


    雲珩懶得再理會他的幼稚言語,腳步從容地離開禦花園。


    回到大正宮,殿內燈火通明。


    雲珩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獨自在宮廊下站了片刻,望著窗子裏映著的身影,心頭陰鬱的情緒被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實。


    燃止說的那句話複又響起在耳畔:“兩百年你仗著阿姐的庇護就敢大殺四方,最後卻無力收拾殘局,害得阿姐英華早逝……”


    雲珩注視著窗前那一抹能讓他心安的倩影,眉眼寒冽之色褪去,溫柔色澤縈繞眼梢,他沒再逗留,很快抬腳往殿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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