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傾嗯了一聲:“這就好。”


    燃止沉默片刻,小聲道:“我想跟陛下一起用膳。”


    “好啊。”贏傾淡笑,揚聲喚了雪鬆進來,“去準備早膳。”


    “是。”


    “雲珩也該回來了。”贏傾說道,“剛好一起。”


    燃止皺眉:“我不想看見他。”


    “這恐怕不行。”贏傾輕笑,“你隻要待在這皇宮裏,就無法避免要看見他。”


    燃止撇嘴:“就不能把他派出去幾天?”


    贏傾托著腮,聲音溫柔含笑:“我舍不得他走。”


    燃止靜默,瞬間無言以對。


    阿姐比前世好像更能直白地表達感情了,嗯,果然跟雲珩那家夥學壞了,一點都不矜持。


    “燃止。”贏傾擰眉,“沈聿的宿命可以改嗎?”


    燃止道:“我沒仔細算過。陛下如果關心他的命格,待我休息幾日,養足精神,再好好為他算上一卦。”


    贏傾嗯了一聲:“盡力就好,別太勞神。”


    燃止點頭。


    雪鬆帶著眾位宮人布好早膳時,恰好雲珩上朝回來了,身後還跟著西陵揚和西陵絕二人。


    進了殿,兩人朝贏傾行禮。


    贏傾打量了一眼,自從這兩個少年到了雲珩身邊做侍讀,她已經好些日子沒見著了,因為他們大多時間都被雲珩安排在書房做事,並不會隨時隨地跟在身旁。


    “免禮。”贏傾淡笑,“早膳備好了,你們倆留下來一起用吧。”


    “多謝陛下。”西陵絕恭敬地開口,“隻是臣今天要回府一趟,望陛下恕罪。”


    西陵揚道:“臣跟他一起去黎王府,探望一下陶姨娘。”


    贏傾了然,轉頭吩咐朱嬤嬤:“去挑一些適合女子服用的補品,讓他們帶回去給陶側妃補補身子。”


    “是。”


    兩個少年謝了恩,很快告退離去。


    贏傾走過去,上上下下打量著雲珩的表情,“今天早朝議事,沒有人惹你吧。”


    “有。”雲珩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旁若無人地告狀,“那幾位唯恐天下不亂的正義之士又叫囂著要給你納妾,恨不得馬上把家裏的兒子塞進後宮,我讓人尋幾個靠譜的媒婆,看誰家還需要婚配的,都給配上,免得整天惦記著不該惦記的。”


    贏傾挑眉:“你沒發脾氣?”


    “沒有。”雲珩表現得很乖,“小魚小蝦,不值得大動肝火。”


    話音落下,不遠處傳來嗤笑:“明明是一隻心狠手辣的豺狼,非要披著羊皮裝溫順小綿羊,也不嫌臊得慌。”


    雲珩轉頭,聲音淡淡的:“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喜歡。”燃止冷哼,“本王子樂意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你管得著嗎?”


    雲珩收回視線,懶得搭理他。


    宮人端來溫水給他淨手,贏傾接過帕巾給他把手擦幹,賢惠得像是個居家的賢妻良母。


    燃止坐在一旁看得眼酸,起身道:“算了,我還是自個兒出去找點吃的吧。”


    贏傾笑道:“怎麽了?”


    “胃不好,怕酸。”燃止說著,徑自往外走去,“這兩天我會在皇城裏溜達溜達,順便去祭司殿找大祭司聊聊,陛下不用理會我。”


    贏傾看著他離開,眉頭擰了擰:“風風火火的,果然是個孩子。”


    “不用理他。”雲珩攬著她一塊兒坐在膳桌前,“今早禹逸果然也提出了告辭,我允了,讓人送他和淳於風出了城。”


    “燃止說禹逸命不長久。”贏傾語氣淡淡,“是因為之前讓人遞過去的那個消息?”


    如果南眉皇帝知道禹逸居然是他父皇的私生子,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隻怕他都容不下禹逸吧。


    “嗯。”雲珩點頭,“君王猜忌之心一旦生出,禹逸確實死期將至。”


    贏傾一笑,沒再多說什麽:“西陵絕和西陵揚兩人如何?”


    雲珩喜歡這種邊用膳邊閑聊的氛圍,尤其隻有他們兩人,沒有閑雜人等打擾。


    “還不錯。”一邊給她布菜,他一邊回道,“兩人學識都沒什麽問題,也就是謹慎慣了,膽子不大,有主見卻不敢多言。”


    “他們怕你,更怕多說多錯,惹禍上身。”贏傾道,“不過也正常,伴君如伴虎,自古以來皇帝身邊的差事都不好做,何況他們的身份本就比尋常公子矮上一截,謹慎少言才是正常反應。”


    雲珩想說他不是皇帝,更不是老虎。


    不過贏傾說的有道理。


    西陵絕和西陵揚兩人的身份也的確讓他們早早習慣了謹言慎行的作風,進了宮自然更得小心。


    雲珩沒在這些小事上多做停留,專心投喂媳婦兒。


    “今天外麵陽光不錯。”他道,“午時可以出去逛逛。”


    贏傾笑意恬淡:“我這兩天待殿內待習慣了,感覺整個人疏懶了許多。”


    “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雲珩說著,聲音低沉了一些,“辛苦你了。”


    贏傾挑眉:“辛苦什麽?這肚子懷的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還得管我叫一聲娘親呢。”


    雲珩聞言,眉眼不自覺地溫柔下來。


    雖然以後難免要占據她過多的時間,不過想到他出生之後將要繼承的責任,雲珩覺得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正月之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贏傾的肚子也越發大了一些。


    臨近產期,雲珩早早就安排了八個經驗豐富的穩婆,四個醫術精湛的女醫,以及四個年輕乳娘和宮裏經驗老道可靠的嬤嬤全天候待命。


    天氣漸暖,贏傾偶爾也會去早朝,不過大多時候都是雲珩一人負責全部政務,朝臣們清楚女皇臨盆在即,倒也沒有在這件事上提出異議,甚至為了讓攝政王有個好心情,連選皇夫一事他們也識相地不再提及。


    寧王府的事情傳到宮裏,正坐在宮苑裏曬太陽的贏傾聽完,頗覺有趣地勾起唇角:“榮將軍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女子。”


    雪鬆陪在身邊,初春的陽光溫暖,落在臉上融融的舒服。


    不過氣候乍暖還寒,還是得注意著涼,所以雪鬆隨身攜帶著披風,蓋在贏傾身上,遮住了隆起的腹部。


    “是啊,現在滿城都在傳瑾世子娶了個母老虎。”雪鬆笑著說道,“不過這榮將軍也實在是厲害,不跟她們瞎吵吵,直接祭出禦賜的鞭子,嚇得那些小姑娘們花容失色,幾乎是用遁逃的方式離開了凝王府。”


    贏傾想象著那個畫麵,嘴角勾起笑。


    “還有些小姑娘私底下開始同情瑾世子,說瑾世子柔弱,平日裏肯定經常挨榮將軍的鞭子,說不定經常慘遭蹂躪,好可憐什麽的……”雪鬆越說越上頭,“屬下聽到這些,簡直要笑死了。”


    贏傾笑道:“榮將軍隻怕舍不得對瑾世子動鞭子。”


    “是啊,榮將軍麵冷心熱,哪舍得對心上人動鞭子?”雪鬆笑著,端了兩盤水果過來,放在一旁的花梨木案幾上,“主子要不要吃點水果?”


    “不想吃,我這兩日越來越嗜睡了。”贏傾抬手遮了遮眼,聲音聽著有些疏懶,“總感覺睡不夠一樣。”


    “主子身子越發重了些,疲憊嗜睡應該也是正常的反應。”雪鬆道,“不過等小主子出生應該就會好些了。”


    贏傾嗯了一聲,微闔著眼,輕撫腹部:“也不知道寶寶長得像誰多一些,要是能生個跟雲珩長得一樣的小家夥就好了。”


    雪鬆輕笑:“王爺說不準還希望生一個長得像您的小主子呢。”


    贏傾笑了笑,沒說什麽。


    “怎麽了?”贏傾坐起身子,並不意外自己此時正躺在床上,她斜靠著床頭,“政務忙完了?”


    雲珩嗯了一聲,坐在床沿看著她:“有沒有什麽不適症狀?”


    “還好。”贏傾回想了一下,“我睡了多久?”


    “時間不長,不到半個時辰。”


    “太陽曬得太舒服了。”贏傾淺笑,“我現在像不像某種四肢不勤的動物?”


    雲珩搖頭,端了杯水喂給她:“潤潤喉。”


    贏傾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這兩天怎麽沒看到燃止?”


    “他在祭司殿。”雲珩唇角輕抿,“你想見他?”


    贏傾覷著他的神色:“沒吃醋吧?”


    雲珩失笑:“沒。”


    “那就好。”贏傾也笑了笑,“之前聽燃止說起過沈聿的事情,想問問他給沈聿卜卦的結果。”


    雲珩眉眼微動:“沈聿?”


    贏傾把燃止的話複述了一遍,並道:“沈家嫡子應該不至於無子,燃止答應幫他重算一卦。”


    雲珩聞言,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這兩天一直在祭司殿,不知道跟大祭司在一起琢磨什麽事。”


    “雲珩。”贏傾抬手,溫柔輕撫他的眉心,“不用擔心,太醫都說這是正常情況,我也就懶了一些,比以前愛睡了些,沒什麽其他的不舒服,你不用太敏感。”


    雲珩抓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傾傾。”


    “你看我這兩天吃得也好,臉色紅潤有精神兒,你要是擔心,我以後白天就少睡一會兒。”贏傾取笑,“馬上要當爹了,是不是特緊張?”


    臨近產期,雲珩的確有些患得患失。


    即便如此,雲珩還是緊張不安。


    如此穩當到了二月底,贏傾肚子終於發作了。


    這兩天雲珩當真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聽到贏傾喊了一聲肚子疼,反應極快地把她抱起來走進產房,穩婆們各就各位,忙忙碌碌,宮人捧著生產用的物件進進出出,很快忙作一團。


    直到一聲急喝響起:“陛下生孩子,男人待在這裏做什麽?煩請攝政王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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