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已慢慢的又倒杯藥,喝完後方輕聲對素瓷道:"今後千萬不可這樣,尚藥房的東西,不該你碰的,離得遠遠的,不該你問的,連瞧也不能瞧。"素瓷怔怔點頭。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傳來,雖然隔得極遠,沈珍珠已經霍然變色,她聽出,聲音似乎是從崔彩屏居住方向發出的。接著,王府內動靜大起,呼來喝去的喊人聲,跑來跑去的腳步聲,吵吵嚷嚷喧嘩不已,很快一名侍婢上氣不接下氣的來向她稟告:"王妃,大事不好,崔孺人她,她,她--"一連說了三個"她",方吐出下半句話:"怕是要小產了!"


    沈珍珠已知不好,匆匆的又趕到琉璃閣。崔彩屏痛得在寬大的床塌上滾來滾去,捂著腹部,"娘"呀"娘"的直叫喚,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麵腮往下掉。韓國夫人已慌得沒了主意,見了沈珍珠如同撿到寶,一把拽住她的手,跺腳道:"已經見紅了,這胎兒怕是保不住,怎生是好?怎生是好?"沈珍珠隻得道:"如今妹妹的性命要緊。"


    獨孤鏡在旁道:"奴婢已遣人去請太醫了。"劉潤死後,她外出已盡量減少,大多時間留在府中打理各種事務。


    沈珍珠蹙眉道:"這太醫在宮城內,一時半會隻怕不能到,我聽說王府南側街市中有一名開館行醫的吳大夫,醫術十分了得,不如也差人請他來,或許能快一些。"韓國夫人連連稱好,獨孤鏡自派人去請。


    果真不過半柱香工夫,那吳大夫就來了。再過一時,李俶及宮中王太醫也聞訊趕來。忙亂大半日,崔彩屏雖然失血甚多,因救治及時,到底救活過來。隻是腹中胎兒不足四月,無法保住。


    王太醫奇道:"前幾日下官為夫人拿過脈息,順暢平和,怎會有今日之事?"


    韓國夫人垂淚懊惱不已:"我也不知,突然就這樣了。"


    王太醫走近床塌旁幾案,拿起上放的藥杯,內裏尚有藥汁,問道:"夫人什麽時候喝的藥?"


    韓國夫人想一想,答道:"大人不提我還不覺,就是在嚷肚子痛前服的藥,服用後沒過得一刻鍾,她就腹痛難忍。"


    王太醫醮起一點藥汁,先是以鼻嗅聞,再入口嚐試,悚然變色對李俶揖道:"殿下,此藥汁中含有份量極大的商陸。"吳大夫聽了一驚,也嚐試後點頭不敢再說話。


    韓國夫人一聽之下麵白如紙,身子瑟瑟發抖,不自覺朝沈珍珠望去,誰想沈珍珠也正往她看,二人目光一接,倏的得了主意,上前用力將沈珍珠往外推搡,劈頭罵道:"定是你,你這個賤人,心懷嫉妒下墮胎藥害彩屏。"


    沈珍珠得個踉蹌,直直向後栽倒。李俶見勢不妙,已伸手來扶,終究晚了一步,已重重跌倒在地。忙趨前攙她起來,沾手欲濕,她竟然在出冷汗,倒底還是掙紮著站立起來,沒等李俶向韓國夫人發難,冷笑一聲道:"夫人真好見識,珍珠枉讀幾年詩書,倒不知商陸有何作用,原來竟可作墮胎之用,珍珠領教了。"


    韓國夫人一時語塞,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珠向上一翻,雙手叉腰嚷道:"老娘生了幾個兒女,難道還不知商陸麽?"聲淚俱下,直衝著李俶叫道:"殿下,你的孩兒被人害死,今日若不辨明真凶,將這沈珍珠緝拿問罪,老娘我決計不依。我定要告到禦前,求聖上、貴妃為我作主!"說罷又沒口子"彩屏,你好命苦"的亂叫一氣。


    李俶心中厭惡至極,淡淡一甩衣袖道:"依大唐刑律,拿人問罪須得證據確鑿。"對獨孤鏡微一示意,獨孤鏡早已領會,自去閣外吩咐通傳尚藥房春雨、夏荷等等事宜。李俶見沈珍珠自跌倒後冷汗透衫,麵色在臘黃中顯出蒼白,顯見身子極為不適,不過在咬牙支撐,急急扶她坐下,心中擔心不已。韓國夫人氣籲籲當仁不讓坐在上首,一副聽審的模樣。


    春雨、夏荷早知道出了大事,一直跪在閣外十餘步階下侯命。聽宣進閣後,嗑頭不止,連連叫冤:"奴婢實不知情,不關奴婢的事!"


    獨孤鏡斷喝一聲道:"停口!韓國夫人、殿下在此,豈有你們喧嘩的。我問什麽,你們答什麽。"


    聽她一一問二人,崔彩屏的藥是由哪裏來的,是哪一個調配煎製的,用了多少時間。兩人一一答了,並無可疑之處。今日這盅藥乃是安胎之藥,方子是王太醫所開,由夏荷照方配齊藥材煎熬三個時辰才成。其間,兩人並未離開尚藥房,連早飯也是由尚食房送來的。這一條是沈珍珠前幾個月被下毒後新改的規矩,防的便是有人趁間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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