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有點不樂意,“程姑娘,我不是每天都陪你說話嗎?”


    我白了他一眼,“你隻會討人家心煩吧?”


    他趕緊辯解:“我沒有,我可是個開心果,程姑娘可喜歡我了……”他說著,還對箬茜露出兩排白牙,“我說的是吧。”


    箬茜笑笑,“小七確實是個好孩子,但終究是個男孩,還是落兒在我身邊最好。”


    小七委屈道:“程姐姐,你這樣我可就委屈了,我總不能去當太監才能套你歡心吧?”


    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對他說:“七公公,你先退下吧,我和姐姐有話要說。”


    他老大的不情願,不過還是出去了。邁出去半步又探回頭來對我說:“姐,你想吃什麽想要什麽叫我啊。”


    我點點頭,看他終於出去了,門也關好了,才放心了下來,讓自己躺回臥榻,懶懶的不想動。


    箬茜伸手拉著我,“怎麽了落兒,我覺得你和二公子有點不太對勁啊,而且你怎麽會把自己搞的這麽憔悴呢?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還是有什麽誤會?”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腦子好亂,我師父他……”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住了,對她笑了笑,“沒事啊,反正我就賴在你這裏不走了,他回來了我也不走了。”


    她笑著搖搖頭,“你呀,都是初澈公子寵壞了,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


    我愣了一下,“箬茜姐姐,你真的覺得我師父對我的寵愛是認真的嗎?”


    她也愣了,“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啊?他對你那麽好,怎麽可能不是真的呢?若是一天兩天也就罷了,九年了,若不是真的早就露餡了,再說了,落兒這麽好的姑娘,誰會不真心疼愛呢?”她摸摸我的臉,不知是不是肚子越來越大的關係,眼神裏滿是慈愛。


    我知道她說 有道理,可是我無法理解師父最近做的事,如果他是真的為我好,那麽他究竟是藏了多深的陰霾在心裏,又是多大的陰謀才會讓他如此壓抑。


    我又糊塗了,苦笑著對她說:“我們不提他了,我看看你的肚子。”


    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箬茜的腰已經不似之前那樣盈盈不足一握了,人看上去圓潤了一些,雖然眉目間還是有一絲愁緒,但是氣色恢複了很多,人也更美了。


    她笑著對我說:“真想著若是有一天這個孩子出生了該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他出聲多久他爹才可以抱抱他。”


    我聽她提起孩子,不自覺的也看向自己的肚子,她說的如此,那我的孩子,又該如何呢。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麽多愁緒,剪不斷理還亂,無論怎樣也解不開心裏的疙瘩,隻好放任自由,還好我活的簡單,說忘記,那便寧願忘記。


    晚膳時, 我吃了幾口,強忍著惡心,我還不想他們知道我這樣的糾結和難以麵對的事。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子了。


    小七在一邊愣了,“姐,你受了什麽刺激能讓你的飯量變得這麽小了?”


    箬茜也有點意外,伸手來撫我的額頭,“落兒,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們請個大夫來?”


    我趕緊說不用,請個大夫搭個脈,喜脈,那就全完了。


    “我……就是困了,最近有點累,我去睡了。”我支支吾吾的解釋了幾句,轉身上樓睡覺。


    聽著小七和箬茜在後麵的嘀咕聲,“她今天怎麽了,有點不對勁啊。”“可能是和二公子鬧別扭了吧,所以心情不好,胃口也就差了……”


    我也無心再去顧及什麽,真的疲憊的緊,倒在床上便睡了。


    這樣在挽韻閣待了幾日,每天陪著箬茜說說話,聽她彈彈琴。有的時候小七和其他幾個年紀小的下人們玩玩鬧鬧的,倒也熱鬧。


    我喝了口茶,又覺得腹中一陣翻騰,趕緊調了真氣使勁把那種惡心的感覺壓下去,頭有點眩暈,靠在椅子背上休息。


    一旁專門照顧箬茜的老媽子突然說:“易落姑娘這樣子,倒和我們程姑娘有點像。”


    箬茜聽了,愣了一下,對我說:“落兒,這次見你似乎比以前安靜了些,是姑娘長大了有了心事,還是真的有什麽事啊?”


    我猶豫著該如何對他說,這時突然有人敲門。


    小七跑出去,轉眼回來拿了一封信給我,“姐,這個好像是給你的。”


    我接過來一看,信封上寫著“易落親啟”,那清逸瀟灑的字體,竟然是師父。


    我晃了晃神,還是拆開了,上麵隻有一行字:今晚戌時,西郊曦竹小宅。


    這是什麽意思,終於要和說清楚事情的真相了,還是要最後與我告別,然後上山當和尚去?


    不過我還是會去的,無論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還是為了我對他整整九年的癡迷,我都要好好和他談談了,無論怎麽樣,該來的總會來,該有的總要有一個交代。


    箬茜看了信,有點莫名其妙,“是二公子寫的嗎?你們怎麽了,為什麽有事不回去說而要去西郊,倒像是殺手的暗號一樣。”


    我聽她說殺手兩個字,心裏有點慌,看了看外麵的天,已經微微的黑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對箬茜說:“我今天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你先睡吧。”


    小七說:“姐,西郊那麽遠,要不要我陪你去啊。你一個人最近身體又不好,我還是去照顧你一下吧,你這種弱不禁風又長得好看的姑娘可是最討流氓喜歡的。”


    我對他笑了笑,“我隻是看上去弱不禁風而已,流氓喜歡我,那就算姑奶奶早點送他輪回往生了。”


    小七吐吐舌頭,“好吧,反正你和二公子見麵,我去的確是多餘,不過你可一定得好好的,我等你回來。”


    我點點頭,看著他一副男子漢的樣子,突然想起了安大哥曾經那麽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心裏有點安慰。西郊並不近,若是戌時要到達,現在就該出發了,我披了件鬥篷,讓小七給我選了匹輕快穩當的馬,一個人出門。


    我知道自己有著身孕不應該騎馬,可是此時已經完全不在乎了,那個人在等我,而我,竟然還是那麽想要見到他。


    行至西郊,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裏很清靜,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晚上看起來還是挺荒涼的。


    我也不在乎什麽怕不怕,下了馬牽著它繼續往前走去,走到樹林深處,見到一座竹子搭的小築,還有一個小小的院落,裏麵沒有絲毫花草,隻是伶仃幾隻毛竹,極為雅致,和師父房間裏屏風上的畫有幾分相似。上麵是熟悉的字體寫的兩個字:曦竹。


    屋中竟然還亮著,想來師父已經在等我了吧,我把馬拴在一棵樹上,抬腿進去。


    進了院落,我心裏突然有點慌,莫名其妙的不想往前走,卻又像是著了魔一樣的控製不了自己的腳步,半猶豫半退縮,最後還是到了門前,深吸一口氣,疊指叩門。


    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麵前,我低頭不敢看他,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來了,進來吧。”


    我聽著聲音,愣了一下,抬頭,在我麵前的人,竟然是初清大哥。


    他轉身進去,我不自覺的就跟了進去,竹屋不大,隻有他一個人,不見師父的影子。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明明這院落像是我師父的,信也應該是我師父的筆跡,怎麽是初清大哥在這裏?


    他見我一直盯著他愣神,笑了笑,回身把門關上,對我說:“坐啊。”然後又伸手給我倒了一杯茶,“這麽遠的路,渴了吧,先喝杯水。”


    他這一切都做的很自然,就像是老朋友見麵一樣。我的確是渴了,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問他:“大少爺,我師父呢?”


    他笑了笑,“你師父說有些事情他沒辦法麵對你,所以讓我來告訴你。”


    有什麽事情無法麵對,竟然會害怕到讓一別人來轉述?


    我苦笑了一下,“好吧,誰說都是一樣的。”


    初清大哥的麵色沉重了一些,“易落,我有點擔心你能不能承受這樣的事實,畢竟,你還是個小姑娘。”


    我對他笑了笑,“您放心說吧,你現在說我師父是個女的我都能接受。”


    他也笑了,“那我可就從頭說起了?”


    我點點頭。


    於是,初清大哥開始講一段故事:


    十幾年前,有一個男孩兒,在樹林裏被毒狼所傷,然而他發現所有被狼咬死的人的屍體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當時受傷很重,也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可是等他慢慢恢複了身體,他發現這種狼的毒正好可以為他所用。


    那時,他已經是京城裏很有名望的才高八鬥了,有人找他出謀劃策,要他除掉一個眼中釘,那是一個非常清正廉潔的官員,但是得罪了太多人,所以有人要那位官員死。他從中謀劃,先是買通了廚子在菜飯裏下蒙汗藥,又讓人抓了幾匹毒狼,硬生生咬死了那家所有的親眷。


    他講到這,我已經渾身都冰涼了,顫抖著問他:“你……說……的人,是我師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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