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慢慢的走回去,一路上他都拉著我的手,好像十分恩愛的樣子,我也不好駁他的麵子,隻能任憑他拉著。


    路上的宮女太監們見了我們都要行禮,我一一點頭回應,卻見洛鴻影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我問他:“人家對你行禮呢,你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啊。”


    他笑了笑,“一路上的人,每一個都會向你行李的,若是一一回禮,估計天黑我們都回不去。”


    “那就假裝沒看見啊。”


    “嗯,這與禮貌無關,向我們行禮是他們該做的,你本就是身份尊貴的人,置若罔聞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不過你若是有時間,大可以一一向他們回禮,還可以跟他們攀談一二。”


    我使勁在他拉著我的手上掐了一下,他差點跳起來,轉而笑笑,“看你還有心情胡鬧,我就放心了。”


    我看著他無時無刻不再關注我,心裏有一絲暖意,“我沒事,王子殿下還是關心一下國家大事,為我這樣的小女子費心,不值得。”


    他認真的看著我,“我說值得就值得。”


    我也不再理他,慢慢的往回走。


    夕陽正好,我想起之前和那個人一起在夕陽下散步,我在前麵跑的像個頑童,他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眉梢眼角的溫柔可催融萬世寒冰,那時候,隻要有他在的地方,我會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


    而今,夕陽依舊在,隻是身邊的人已經不是他了。


    我側過眼看著洛鴻影,他的輪廓高大英偉,端端是個俊朗的男子,我的視線有些恍惚,洛鴻影和另一個人清澈的眉眼交疊在一起,看得我心裏酸澀。


    回到怡馨閣,我覺得有點累了,把屋中的仆從支開,毫無形象的撲倒在床上,連鞋都沒脫。


    洛鴻影坐在桌邊喝茶,“王妃娘娘,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我好像娶了一個小流浪漢回來。”


    我懶懶的翻了個身,“你有那麽多大家閨秀的嬌妻美妾,何必在這裏和我這個流浪漢說話呢?”


    “你總覺得你想方設法要躲著我。”


    我暗想,大哥,我就是在躲著你啊,可是知道這樣說還是有些傷害他的,猶豫了一下,對他說:“你不知道女人盼著心愛之人的心情,你娶了那麽多女子,卻讓她們獨守空房,就算你娶她們不是心甘情願的,好歹也要盡一點丈夫的責任吧。”


    他歎了口氣,“王妃教訓的是,不過,我還是不想去,她們永遠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看著就覺得累,還是在你身邊,自在。”


    我心道,謹小慎微是因為在乎你,越是在乎你的人再會注意在你麵前的形象,像我這樣毫不在意的,是因為不擔心你會不喜歡我。


    我對他笑了笑,“謹小慎微不是挺好的,矜持溫婉的大美人,看著就賞心悅目。”


    “我說王妃娘娘,我們才成親一天,你就把自己的夫君往外趕,哪有你這樣的?”


    “那你陪我吃晚飯吧,我餓了。”


    他放下茶杯,輕輕的笑了,點頭說好。


    一連幾日,洛鴻影隻要沒事,都會賴在我這裏不走,倒也不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我們每天同食同寢,每晚合衣而眠,隻是,他總想盡辦法與我說一些話。


    我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的對我好,至少我們曾經也算是誌同道合的朋友,我也不好對他太冷漠,他說什麽就應什麽,偶爾也像從前那樣開開玩笑,隻是每次他一靠近我,我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另一個人。


    這天,洛鴻影去上早朝,我閑著無聊,就支開兩個侍女,一個人繞到禦花園那個小小的角落裏坐著,看著那個精致的小房子,突然想起了初府那個小小的院落。


    夏末秋初,煙暖雨收,綠葉剛剛轉黃,應該是它最美的時候,我應該坐在小院的石凳上讀著一本本艱澀的古籍,看著落葉一片片打著旋兒落在我的書頁裏,靜靜的等某個人回家。而今,身處遠疆,我一個人抱著膝蓋對著小小的木頭房子發呆,不知道他頭頂的天是否和我一樣又高又遠呢。


    人若是閑下來,就總想著莫名其妙的事情,怎麽克製也克製不住。


    正發著呆,突然傳來一聲帶著邪意的笑,“喲,這不是王嫂嗎?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不會是新婚剛剛幾日,就和我大哥鬧別扭了吧?”


    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誰,一抬頭,果然,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正在盯著我。


    我隻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把頭低了下去。


    他不知好歹的問我“你怎麽在這裏?”


    “和你有什麽關係?”


    “哎呀呀,這才新婚幾日,王妃娘娘就愁眉不展的,一個人躲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裏發呆,是不是我大哥對你不好了?”


    我依然不理他。


    他走到我身邊,席地而坐,那繡的精致的含煙墨綠錦袍就毫不在意的甩在地上,這幅德行倒是與我很合得來。


    “王嫂,你是不是悶在宮裏,覺得無聊了?要不要我帶你出去玩啊……”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對於我來說,數年如一日的困在那個小院裏, 皇宮可比小院大多了,又有人在身邊陪著我,又怎麽會無聊呢?可是越大的地方,我呆在裏麵,心裏反而有幾分失落。無論有多少人陪伴著,沒有心裏所念的人,也都是虛的。


    聽他說要出去玩,突然莫名的來了興致,問他:“去哪?”


    他依然帶著痞痞的笑,“王嫂,這樣才像你嘛。”


    我和洛寒桐繞到王宮的後麵,輕身翻過了牆頭。洛寒桐笑了笑,“王嫂,好身手啊。”


    我跟著他,兩個人一前一後跑了出去,過了不久,來到一處鬧市。


    洛寒桐對我笑道:“王嫂,你沒見過錫戎的集市吧,這裏啊,可熱鬧了,要什麽有什麽,肯定有很多東西是你沒見過的。”


    我看向周圍,他說的對,雖然錫戎與中原很多相似,但是風土人情還是有一些差別的,有一些帶著地域風情的小玩意真的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我看著新鮮,歡歡喜喜的跑過去看,洛寒桐跟在我旁邊,笑道:“喜歡什麽就買,隨便你。”


    賣貨的小販對我笑,“姑娘,你相公還真是疼你呢。”


    我看了一眼洛寒桐,他正帶著邪笑,一臉得意的樣子。


    我對小販笑了笑,“他是我弟弟。”


    洛寒桐聳了聳肩,沒說話。


    逛了一大圈,我滿手都是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歡喜的不得了,正在盤算著買什麽好吃的,突然有人叫我:“易落姑娘?”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個貴婦打扮的人在看著我笑,她穿著華貴的衣服,十分美麗,可是我看著眼生,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起她是誰。


    洛寒桐悄悄對我說:“王嫂,她怎麽叫你易落啊?”


    我沒來得及回答他,隻是想著這位夫人是誰,她叫我易落,那她該是中原人。中原的女子我一共也認識不了幾個,這樣漂亮的女人我不會一點印象也沒有的,於是對那貴婦說:“這位夫人,恕我眼拙,不知您是……”


    “落姑娘不認識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叫齊琦,我想這個名字你應該是聽過的吧。”


    齊琦……齊琦……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段記憶,地洞裏帶著傷的簡兒,被打成肉泥的奶娘,還有我被洛鴻影第一次偷親,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這樣想著,我心裏有點不舒服,低低的聲音說:“對不起,我和齊小姐不熟悉。”然後轉身要走,洛寒桐有點沒看懂,不過也沒說什麽,跟著我一起走了。


    齊琦還不死心,在後麵叫我:“落姑娘,落姑娘……”


    洛寒桐停下來,對她說:“你認錯人了,他不叫易落,叫季柒月。”


    緊接著我聽到了齊琦的笑聲,“季柒月?怎麽,易落姑娘,離開你的初澈公子,連名字都要換一換了嗎?是不是現在才看清初家人的本性?”


    這一句話,我的火蹭的一下冒出來,一閃身到她麵前,抬手就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再說一次。”


    齊琦的臉已經漲紅了,但是她臉上帶著憐憫的笑,艱難的吐出一句話:“相逢即是有緣,我有事想要告訴你,這件事情和你從前所知完全不同,不知道你要不要聽。”


    我心裏煩悶,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她又說:“是關於初淺的。”


    我看著她痛苦的臉,人到了這個時候,應該是不會說謊的,於是我慢慢放開手,問她:“你想要說什麽?”


    她捂著喉嚨拚命喘氣,身後的丫鬟來扶她,她卻把她們推開了。臉上依然掛著讓人難以理解的笑,“說別人的壞話怎麽能在大街上呢,我們還是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慢慢的說吧。”


    我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反正有洛寒桐跟著我,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於是點點頭,對她說:“好。”


    她笑笑道:“二位請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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