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白梔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拒絕。


    隻是擦個藥,踩膝蓋也太奇怪了吧?


    但轉念一想,他是遊戲裏的執事npc,平時應該也是這樣服侍主人的,以他的視角來看就不奇怪了,是習以為常的事,所以他並不認為這樣有問題。


    白梔看著眼前的玩偶熊頭套,有些猶豫,她剛剛還說要跟他搞好關係,現在這麽拒絕他,會不會讓他認為她是在嫌棄他?


    ……算了,他也隻是好意。


    這麽做了決定,白梔慢吞吞抬起腳。


    她原來的鞋子濕透了,現在穿的是小熊執事為她準備的綁帶高跟鞋,亮光綢帶在白皙踝骨綁成蝴蝶結,和黑色禮服裙搭配起來很漂亮。


    白梔沒敢用力,隻是腳尖輕輕地放在單膝跪地的男人膝蓋上,而後小聲局促問。


    “這樣可以嗎?”


    小熊執事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低聲“嗯”了一聲。


    而後他單手捏住蝴蝶結的一端,輕輕一扯,綁帶便鬆散落下,露出被隱約遮住的踝骨紅痕。


    他用鑷子夾起藥棉,輕輕覆在上麵,先是在邊緣點觸,在感覺到她並沒有疼得瑟縮,才慢慢用藥棉擦過傷口,仔細清潔。


    整個過程中他的手都沒有碰到她的腳踝,紳士又有分寸。


    白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跟他搭話。


    “小熊先生,你是這裏的管家麽?”


    “是。”


    攏了攏絨毛外套,白梔抬眼看向落地窗外,用餐廳外是條通往海岸的石子路,綠意盎然的植物簇擁著路燈,燈光暖黃昏暗,照在上麵消弭了幾分冷意。


    她試探地開口問:“來的路上,我看到海岸邊好像有人,是這座莊園的主人?”


    小熊執事有條不紊地拆封藥盒,語氣溫沉,“是客人。”


    路燈的光忽的閃了下,白梔隻是眨了下眼,就看到路燈旁忽然出現了一個打著透明傘的黑發少年。


    側顏蒼白漂亮得過分,沒有血色,整個人像玻璃製品,纖細、脆弱。


    又像陽光下的泡泡,輕輕一碰就會碎成泡沫。


    他正蹲在路燈旁,長睫濃密垂著,安靜看著路燈下那朵從石子路中鑽出的堅韌小白花。


    “……客人?”


    白梔注意力被少年吸引,不知所覺地呢喃重複了一遍。


    “在這座莊園內居住的,都是客人。”


    所以眼前的少年也是?


    白梔輕輕眨了眨眼,隔著落地窗看著雨中的少年,雨勢忽的加大,風雨驟來,石子路中央的小白花搖搖欲墜。


    少年朝白花伸出了手。


    蒼白到幾乎透明的指尖輕輕觸上白花的一片花瓣。


    下一秒,一滴紅色的水滴落,濺出一朵紅梅。


    第二滴、第三滴……如注的血如閘水傾瀉下來,徹底將白花衝刷成鮮紅的色彩,在路麵積水中暈開,染出大片大片盛開的薔薇。


    “倏”的一輕聲,一截手指掉落水坑,慢慢溶進水裏,變成白骨。


    冰冷雨幕中,少年整個身體都在潰爛、溶解,蒼白的皮膚包裹不住血肌,從耳廓開始,一半身體已經露出森森白骨,血水混合物不斷沿著他的身體滴落。


    但他整個人卻十分安靜,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正在潰爛中的、指骨殘缺的手舉著那把透明的雨傘。


    少年忽的轉了過來。


    鮮血潰爛的臉隔著雨幕看不清,但那兩隻黑黢黢的空洞卻結結實實和白梔驚愕的眸子對上了。


    白梔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猛地往後退。


    “啪嗒”。


    高跟鞋落地的輕響在安靜的用餐廳響起。


    白梔被嚇了一跳,忘了自己坐在椅子上,這一下腦袋重重撞上了椅背,痛得“唔”一聲,頭暈目眩。


    等她緩過神來,低頭看去,地上鑷子和藥棉散落一地,她的鞋子也掉在了小熊執事的腿邊,他的褲子被她踩了好幾個淺淺的腳印,料子有些皺巴。


    ……被她弄得一團糟!


    白梔連忙開口道歉:“對不起……”


    誰料他也同時開口:“抱歉,白梔小姐,是我動作太重了。”


    白梔一愣,被嚇到了腦子還有點懵,語速很快:“不是你的問題,你很輕的,我都沒什麽感覺的!是因為外麵……”


    她說著抬頭朝落地窗外看,正好對上一對黑琉璃似的眼睛,倒映著星河燈光,漂亮又璀璨。


    濃密鴉睫輕眨,黑發少年悠悠撐著透明傘,蒼白指尖拈著那支小白花,驀地露出一個得逞的笑來。


    白梔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被這少年捉弄了。


    她抬手指向窗外,“小熊先生你看,就是……”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隻是眨眼間,雨幕之中便空空如也,隻剩下暖黃的路燈安靜地佇立。


    “……”


    紅毛,藍毛,這又來個黑毛,這群家夥怎麽消失得比老鼠還快,她都來不及指認犯人。


    白梔氣惱地想。


    小熊執事卻格外沉穩,還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仰視著她,溫聲問:“是被莊園的客人嚇到了嗎?”


    白梔感覺出他好像是在安慰她,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嗯了一聲。


    “這座莊園居住著一些性情古怪的客人,不過不必擔心,白梔小姐,這幢別墅內是絕對安全的。”他緩慢道。


    白梔明白了,看來這幢別墅就是安全屋了,怪不得剛剛的黑發少年隻是隔著玻璃窗嚇唬她。


    她攏了攏散亂的外套,看著窗戶,描述了一遍剛剛那少年的長相穿著,“你知道他是誰麽?”


    “是霧禮先生。”


    白梔感覺腳踝被輕輕托起,微微一愣垂眼看,他的手正掌著她的腳踝,手很冰,涼意透過白手套滲出來。


    他的手掌很大,白手套質感略有些粗糙,摩擦帶起癢意。


    這種被抓住了腳的姿勢有種怪異的感覺,尤其是還沒有穿鞋,白梔有些不自然地想往後抽離,卻被他不輕不重圈住,裙擺跟著輕輕晃動。


    “白梔小姐,傷口還沒有處理好。”


    白梔兩手撐著長椅,手指緊了緊,“像剛剛一樣搭在膝蓋上不可以麽?”


    他嗓音溫沉,“會髒。”


    “……”


    看著他褲子上被她踩出來的腳印,心虛的白梔隻好乖乖地任由他掌著,不再亂動。


    小熊執事重新取了新藥棉,鑷子夾著擦過她被荊棘劃傷的皮膚,動作利落處理幹淨,再綁上醫用紗布。


    本來有些灼痛的傷口變得清清涼涼的。


    白梔繼續剛剛的問題,探聽消息:“霧禮先生住在哪裏?平時經常會去哪裏呀?”


    白手套包裹的修長指節撿起掉落的高跟鞋,一手圈著她的腳踝,單手替她穿上,指節繞著黑色綁帶係了個漂亮規整的蝴蝶結,然後鬆開她。


    “霧禮先生的住所在莊園中央的鍾樓,至於行程……”小熊執事收拾完了地上的狼藉,站起身,“他似乎並不喜歡陽光,所以平時白天不常出門。”


    白梔默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下來。


    一定要遠離鍾樓。


    這人一見就嚇唬她,性格這麽惡劣,肯定是惡魔。


    晚餐是糖醋排骨和蝦仁蔬菜粥,以及幾道清口的素菜。


    看到菜式的時候白梔感到了意外。


    已知:這裏不是什麽正常地方,居住的客人甚至是惡魔,她在小熊執事端過來餐盤的時候還在猜測會是什麽樣的惡魔料理,沒想到竟然是這麽正常的中式菜。


    甚至正常得讓她覺得有點詭異。


    她試探性地夾起一塊排骨咬了下,嗯……味道倒是跟她之前吃的糖醋排骨一模一樣,隻是這肉嚼起來的感覺怎麽並不像豬肉?


    還挺好吃的,又嫩又香,白梔嚼嚼嚼。


    “不合口嗎?”


    白梔嚼嚼嚼:“沒有,味道很好。不過這是什麽肉?”


    小熊執事溫聲解釋:“是莊園內自行創生並飼養的一種家畜,集合了牛羊豬等家畜肉質的優點,這些蔬菜也都是自行培育的。”


    蝦仁蔬菜粥喝起來也特別鮮,白梔咬了口q彈清甜的蝦仁,想到莊園還有一片私人海域,這蝦大概也是自己養殖的。


    吃飽喝足,小熊執事收起了餐具,平日裏這個時間鹹魚白梔就該去躺平玩手機了,可惜現在不行。


    不止是手機成了磚,更因為她還有事想做。


    等他回來,白梔深吸了口氣開口:“小熊先生,我可以留在這裏做女仆嗎?”


    她現在是借住狀態,最多也就停留在這裏一兩天時間,就算她死皮賴臉一直待在這裏,她也很難在莊園內隨便出行。


    她需要更合理的借口一直待在莊園內,還要接觸到莊園的客人——也就是潛在的攻略對象。


    而經過她觀察,成為這裏的傭人是最快捷也是最合理的方法了。


    小熊執事聽了這話微頓,手上不緊不慢將一份焦糖布丁放到桌上,嗓音仍溫和:“為什麽?”


    “其實我沒有地方去了,沒有住所,離開莊園到外麵就隻能一個人睡在門外荊棘裏。我做事很勤快的,不會偷懶的。”


    白梔掌心合十,發動裝可憐大法,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可以嗎,小熊先生?”


    甜品勺反光映著餐廳冷白的機械輪廓。


    安靜了幾秒,小熊執事看著她,無聲對視了片刻,終於出聲,“可以。”


    白梔頓時眉開眼笑,道完謝,用甜品勺舀了口焦糖布丁。


    小熊執事npc真是個好人啊,跟他搞好關係這個決定真是做對了。


    吃完飯,白梔回了自己的房間。


    還沒在柔軟的大床上翻多久,小熊執事就敲響了門,白手套端著黑白兩色的女仆服飾。


    白梔看了看,托盤上隻有女仆衣服,沒有頭套。


    她有些疑惑地問:“小熊先生,你是忘記拿玩偶頭套了麽?”


    小熊執事抬手輕輕撥開蓬鬆裙擺一角,露出一隻粉白色的兔耳發箍。


    “白梔小姐戴這個就可以了。”


    白梔腦子轉了轉,戴著厚重的頭套不僅不舒服,也很難去攻略,沒想到這遊戲規則居然還保有一絲人性。


    她接過衣服,“晚安,小熊先生。”


    白梔在洗手間換上女仆裝,戴好兔耳發箍,試了試尺碼沒問題,對著鏡子看了一圈,就換了下來。


    在確定窗戶緊閉後,白梔又把窗簾拉死,這才撲到柔軟的床裏。


    累了一天她身體格外疲憊,抱著枕頭很快便睡著了。


    翌日,平緩的敲門聲叫醒了她。


    “白梔小姐。”


    白梔迷迷糊糊醒來,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九點,她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眼前卻有什麽粉白色的毛絨東西忽然晃了一下,砸了下她的眼睛。


    不疼,很軟,還有點熱乎。


    ……昨天發箍忘了摘了?


    白梔腦子還有點迷糊,朝腦袋上摸去,抓了一手的軟熱毛絨。


    她稍微用力要拽下來,卻忽疼得嘶一聲。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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