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被沒收的許懷詩百無聊賴,借阮喻的打了兩個鍾頭遊戲,看其他家長陸續來接,許淮頌卻還沒出現,有點著急地問:“我哥是不是被老師留下來了?”


    阮喻猜許淮頌是去聯係何副校長,了解流言的事了,安撫她說:“沒事的,你不放心就拿我手機給他發個消息。”


    許懷詩晃晃手裏的手機,確認道:“那我開你微信啦?”


    “開吧,又沒秘密,記得跟你哥說是你就行。”


    “要不說是我,他會不會寶貝甜心一頓叫?”許懷詩說完,不等阮喻有反應,自顧自抖了一下,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咦……好肉麻,我不要吃狗糧。”


    阮喻哭笑不得。


    許淮頌哪兒這麽叫過她啊。


    看許懷詩打完字不久,手機連著震動了兩下,她問:“他回什麽了?”


    許懷詩看了眼屏幕,頓了一頓,說:“哦,他說還得有一會兒,叫我們無聊的話,可以去學校裏逛逛透透氣。”


    “你想去嗎?”


    “去唄,坐一下午,悶死我了!”


    兩人於是一起出了宿舍樓,這時候已經接近傍晚,逛了一圈也沒覺得熱,路過藝術館的時候,許懷詩像想起什麽似的,拉著阮喻往上走。


    阮喻問她:“怎麽了?”


    “給你看樣東西,”她神秘兮兮地帶她到了301琴房,打開門指著鋼琴說,“在那後麵。”


    阮喻失笑:“那後麵是我寫給你哥的情書啊。”


    許懷詩搖搖頭:“你再去看看嘛!”


    她隻好鑽到鋼琴後邊看,這一眼,就見牆上原來那行字母下麵,多了一行拿塗改液寫的字母:xhsyxhry。


    ——許淮頌也喜歡阮喻。


    和上麵那行發黃陳舊的字跡相比,它是嶄新的。


    是誰寫的不言而喻。


    阮喻傻蹲著看了會兒,笑著起身回頭說:“你哥他好幼稚啊。”


    話音剛落,卻看原本在身後的許懷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臉瞬間黑下來的,她的哥哥。


    阮喻一駭:“哎嚇死我了,你怎麽來了……”


    許淮頌咬了咬牙,默了默才說:“我要不來,能聽到你這麽真心地評價我?”


    她“嗬嗬”一笑,企圖蒙混過關:“懷詩呢?”


    “去教室拿書了。”


    “那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


    “你逛學校能不來這兒嗎?”


    哎?他這是什麽篤定的態度?她本來還真沒打算來。故地重遊什麽的,那是失意的人才做的事。


    熱戀中的人不懷舊,因為現在就很好。


    “你可別冤枉我了,是懷詩拉我來……”她說到這裏,恍惚間明白過來什麽,懷疑地看了看他,拿出手機查微信聊天記錄。


    軟玉:哥你那邊什麽時候結束啊?我借了姐姐的手機給你發消息。


    許淮頌:快了,你找個借口約她到301琴房,叫她看鋼琴後麵,然後把我這條記錄刪掉,隻留下一條。


    許淮頌:還得有一會兒,你們無聊的話,就去學校裏逛逛透透氣。


    阮喻抱著肚子笑倒在鋼琴邊:“我看說你幼稚都是抬舉你呢!”


    許淮頌上前拿過她的手機一看,一陣氣噎。


    在他理想的設計中,事情的發展應該是:阮喻在看到那行字後熱淚盈眶,然後他適時出現,朝她張開雙臂,等她撲進自己懷裏。


    接著,他把她環在這張琴椅前親,跟她說——我想在這兒補你一個早戀。


    全套發展下來,就是一個完美的,富有告別過去,承前啟後含義的戀愛儀式。


    但現實是,阮喻一直靠在鋼琴邊笑,一邊說:“哎笑得我肚子好痛……”


    許淮頌站在原地靜靜平複胸腔裏亂竄的氣息。


    阮喻終於抹著笑出的眼淚停下,見他臉色難看得像能擠出墨汁來,上前挽住他胳膊說:“好了好了,我看到那行字了,我很感動,真的。”


    她還不如不加這一句。


    許淮頌低頭瞥瞥她:“你知道現在塗改液很難買嗎?”


    阮喻又想笑了,努力憋住了說:“那我給你辛苦費。”


    或許是不甘心精心設計的劇本就這樣付諸東流,他說:“辛苦費就不用了,在這兒補我一個早戀吧。”


    阮喻一愣:“這怎麽補啊?”


    許淮頌低頭盯住了她的唇瓣:“你說呢?”


    她滯了滯,鬆開他的胳膊,離他遠了一點,撓撓頭:“啊……我說什麽?”


    他不說話,上前一步逼近她。


    阮喻低咳一聲,接著退,一步退到沒蓋琴蓋的鋼琴邊,掌緣摁上琴鍵的高音區,發出清脆一聲響。


    她結巴著說:“這……這是學校呢……”


    許淮頌笑了笑,最終走回了原劇本,拿起她一雙手,讓它們圈住自己的腰,然後說:“還是我補給你吧。”


    說著,手撐著琴沿慢慢低下頭去,湊近了她的唇。


    夕陽從窗子外照入,暖色調的光充斥著整間琴房。


    阮喻總覺得,這個氛圍裏的這個吻,可能有著跟之前不一樣的味道,要把她帶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因為緊張,她睫毛不停打顫,圈在他腰後的手緊緊攥著他西裝的衣擺,把它攥得皺皺巴巴。


    然後,就在許淮頌要吻到她的一瞬,一個青澀的男聲在門外走廊響起:“許懷詩你扒著門幹嘛呢,做賊啊?”


    “……”


    兩人頓住,齊齊偏頭看門。


    扒著門上小窗口的許懷詩一溜煙就跑,一路急喊:“啊呀呀趙軼你真是我克星我要被我哥打死啦!”


    事實證明,不是所有的精心設計都能馬到成功。


    打死妹妹是不能的,但許淮頌的眼神已經足夠具有殺傷力,以至於從學校到家一路,許懷詩都縮在車後座,抱著阮喻所在副駕駛座的靠枕瑟瑟發抖。


    阮喻緩和氣氛,說:“要不要去哪兒吃個晚飯啊?”


    許淮頌搖搖頭:“車後麵有零食,你餓了就先吃點,把她送到家我們就回杭市。”


    許懷詩癟著嘴,小聲說:“哥你連一頓飯也不願意跟我吃了……”


    許淮頌從後視鏡看她一眼:“我是有事。”


    許懷詩不太信地“哦”了聲,看他對自己愛答不理,隻好跟阮喻聊天:“姐姐你最近幹嘛呢,忙嗎?”


    阮喻點點頭:“昨天開了個劇本會議,劇本籌備基本進入正軌了,之後一陣子隔三差五就得去寰視。”


    “哇,那你有碰上什麽大人物嗎?”


    “製作人在電影行業還挺有名氣的。”


    “那出品人呢?”


    阮喻搖搖頭:“不太了解,兩次會議都沒碰上,聽說姓魏,是寰視的董事。”


    “真厲害。”許懷詩一臉崇敬,轉而開始拍馬屁,“不過姐姐你別累著了,什麽洗衣做飯刷碗的,都可以交給我哥的。哥,對吧?”


    許淮頌默了默,張嘴要說什麽,又閉上了,直到把許懷詩送回家,才重新開口:“跟你說件事。”


    阮喻正解了安全帶,從後座拿零食,聽見這有點嚴肅的語氣一愣,轉回頭問:“什麽?”


    “我今晚要飛美國。”


    她低低“啊”一聲:“是叔叔身體出了什麽狀況嗎?”


    “沒。”看她拿回零食,許淮頌傾身過去,幫她安全帶係上,說,“是計劃裏的工作,後天有個庭審。”


    阮喻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什麽事呢,你去就是了。”說完後又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怎麽了,是要去很久嗎?”


    “之後還有別的案子得忙,需要調查取證的工作沒法遠距離完成。我從一個月前開始就沒有接新案子了,但遺留下來的這些必須做完。”許淮頌的語氣裏帶了一絲抱歉的意味,“順利的話,這次大概走兩到三個禮拜。接下來半年時間裏,可能時不時就要像這樣回去十天半個月。”


    阮喻點點頭。


    這麽多年的事業,本來就不可能短短兩個月不到就摘幹淨。律師這個行業又有特殊性,不是隨手打個辭職報告,跟新人交接一下工作就完了的,手頭已經接下的案子,總要一樁樁辦好,對委托人負責。


    她默了默,笑笑說:“哎呀沒關係,兩三個禮拜眨眨眼就過去啦,你時不時回去一趟,我還不容易看膩你呢!”


    許淮頌噎出個笑來,發動車子。


    阮喻過了一會兒又問:“既然早就知道今晚要走,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啊?”


    庭審時間確實早就定了,原本許淮頌因為爸爸的事飛去美國後,是打算庭審完了再回來的,隻是當時阮喻的狀況太差,才卡在中間又折返一趟。


    回國當天,他也跟她說過——你不是睡不好?我就是為這事飛回來的。


    但阮喻沉浸在確定關係的喜悅裏,完全沒有因為這句話有所聯想。


    許淮頌偏頭看她一眼:“早告訴你,叫你早早不高興起來?”


    說的也是。


    難怪他前幾天刻意不倒時差,還特意問她想做點什麽,又黏糊糊地把她帶來了蘇市,剛才還在藝術館跟她……索吻。


    阮喻拆了包薯片,喂一片到他嘴裏:“以後有什麽工作安排可以早點告訴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會跟你鬧不開心的。你要是早說了,我剛才就……”給他親了。


    “就什麽?”許淮頌問。


    她“嗬嗬”一笑,搖搖頭示意沒什麽,嚼薯片去了。


    兩人精神抖擻聊了一路,直到杭市公寓,許淮頌把她送上樓,說:“我不進去了,陳暉五分鍾後就來接我去機場。”


    “那你自己在機場吃點東西啊。”


    許淮頌點點頭,站在門口看她進去,幫她闔上家門。


    門即將合到底,許淮頌頓住,阮喻也忽然伸手去抓門把手,然後一個推一個拉,一起把這扇門重新打了開來。


    阮喻先開口,聲音悶悶的:“抱一下……”


    有了上次的經曆,許淮頌沒有在門口做這件事,邁過門檻進了屋。


    阮喻抱住他腰,把腦袋埋進他懷裏:“在那邊好好吃飯。”


    許淮頌一手攬著她,一手摸摸她頭頂心:“你在車上說了八遍了。”


    她抬起頭:“那你聽進去沒啊?”


    “嗯。”


    “我會算好舊金山時間的,你準時把飯菜照片拍給我。”


    許淮頌笑著歎口氣:“知道了。”默了默,看她還抱著自己不放,說,“陳暉可能在樓下了。”


    阮喻“哦”了一聲,鬆開他,叫他走吧。


    許淮頌摸摸她臉,轉頭要開門,手扶上門把再次頓住,回過頭來。


    “怎麽了?”阮喻問。


    “我可以……”許淮頌猶豫著滾了一下喉結,“吻完你再走嗎?”


    作者有話要說:  熱戀中的瓜娃子好煩哦,都分不開這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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