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烏雅氏在慈寧宮遭太皇太後家法重責,很快傳遍六宮,隨之皇帝要冊封其為皇後的謠言也不攻自破,一鞭子一鞭子打下的,是烏雅氏聖寵不倦的榮光,元宵一夜恩寵,突然而起驟然而落,不等春花爛漫,便已似頹然消散。


    嵐琪被送回鍾粹宮時,已傷重不能起,太醫跟著一起過來,可傷在那樣的地方,她死活也不讓看,一時僵持著,終究是蘇麻喇嬤嬤奉命來看望,在太醫的指導下,給清理了傷口上了藥。


    那老嬤嬤打得十分狠,衣裳不見破,卻是幾處鞭痕都破了皮,上藥時嵐琪疼得直哆嗦,眼淚將枕頭濕了一大片。


    蘇麻喇嬤嬤很心疼,安撫著她說:“往後的日子,總還有太皇太後做主,那一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但您必須先忍耐。太皇太後撫育皇上幼年登基,這一年一年地過來,何嚐不是靠著忍耐。皇上終有羽翼豐滿的時候,終有一日不用再看大臣們的臉色,您可要熬得住。”


    “嬤嬤……我記著了。”嵐琪含淚答應,今日主動去慈寧宮,便想著是這樣的結果,她不懂什麽經世治國的大道理,可她明白這一次的事,總要有一個人出來領罪,才能給皇帝一個台階下,才能封了那些悠悠之口。


    蘇麻喇嬤嬤離去後,盼夏扶著布常在來,布常在知道她心意,可眼見打成這個樣子,心疼得泣不成聲,哭著說:“隻怕你這樣做,皇上不能明白你的心意,還要委屈冤枉了你,嵐琪你何苦,何苦呢?”


    嵐琪伏在枕上,身上疼得她直打哆嗦,眼淚也禁不住落下,可心內卻平靜而堅毅,無論如何,這一次的事該壓下去了,哪怕皇上誤會她錯怪她,自此兩人再不得見,哪怕她從此要在這鍾粹宮裏孤寂一生,她也不願皇帝因為她遭大臣相逼,更不願皇帝因為她而祖孫不和,她一個小小常在相比家國天下,不足掛齒。


    乾清宮內,李總管不放心皇帝長久地獨自悶在暖閣內,冒死進來瞧瞧,卻見萬歲爺在桌前寫字,他轉身要走,玄燁喊住了他問:“傷得如何?”


    李公公一早就派人盯著消息,忙說道:“傷得不輕,已經送回鍾粹宮,因為傷在要緊的地方,常在不肯讓太醫看,僵持了許久才等蘇麻喇嬤嬤去給上了藥,這會子怕是已經歇下了。”


    玄燁手裏的筆微微顫動,墨色凝聚在紙上,他放下了筆,掀過一張新紙,再問道:“真是皇祖母要打她?”


    李總管忙跪下請罪:“奴才該死……實則今日的事,是烏常在求太皇太後這麽做的,烏常在說她不受重罰,難以平悠悠之口,所以……”


    玄燁沉沉閉上了眼睛,在睜眼,緩緩寫下幾個字,而後吩咐李公公:“讓內務府停了她的綠頭牌,今日起……朕不再見她。”


    李公公一驚,心下無奈歎息,應著起身要走,皇帝又喊他:“那邊一摞書送去給她,告訴她朕罰她在鍾粹宮裏念書寫字,日後朕再見她時,都要一一考問,答不上來再罰。”


    “奴才遵旨。”李公公舒一口氣,過去捧起厚厚十來本書,可皇帝又說,“不必叫旁人知道,該怎麽做,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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