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公寓中,望著窗外震耳欲聾的悶雷,江庭旭的視線停頓在窗外蜿蜒匯聚的水流上。


    不知過去多久,他低頭點開通訊錄。


    找到那串這些天來輾轉看過無數次,卻始終沒有撥過去的號碼,沉默點下去。


    “嘟嘟”聲很快傳來。


    江庭旭垂著眼,眼底情緒不明。


    隻除了,身側無意識攥緊的手掌。


    窗外的雷聲混合著話筒中的“嘟嘟”聲,將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無限拉長。


    江庭旭唇角抿起。


    握著手機的指骨不自覺收緊。


    直到電話快要自動掛斷時,終於被人接通。


    江庭旭沒在意電話被接通時那一瞬間胸腔中的感覺,也沒注意到心底不自覺鬆下一口氣。


    他望著窗外雨幕,像從前那般,問:


    “南枝,你在哪裏?”


    電話那端停頓片刻。


    傳來的卻是江靳年的聲音。


    “庭旭,是我。”


    江庭旭眉頭皺了下,下意識看了眼窗外早已黑透的天。


    “哥?你和南枝在一起?”


    他想問這個時間,他哥怎麽有空和南枝在一起,他昨晚跟周林通電話,記得他說e.r總部簽重要合同,這兩日他哥要出差。


    隻是話還沒問出口,就聽話筒中傳來江靳年低沉微淡的聲音,“南枝喝醉了,庭旭,你找南枝有事?”


    “沒什麽事。”江庭旭壓下湧到舌尖的話,解釋說:“我記得南枝怕打雷,既然大哥在,那今日多謝大哥照顧——”


    “庭旭。”這次,不等江庭旭將感謝的話說完,就被江靳年打斷,“既然選擇了不接這門婚約,就退回到你該守的位置上。”


    江庭旭話音滯住。


    這句話的意思,他聽得懂。


    他不接兩家的婚約,不將她視為未婚妻,就沒有了立場,像從前那般站在她準未婚夫的角度與她相處。


    窗外雷聲貫耳,閃電將大半個夜空都照亮。


    隔著玻璃望著這樣的暴雨天,江庭旭忽然想到很多年前,沈南枝剛來江家時,遇到的第一次雷雨天,就是這番場景。


    雷雨閃電半夜而至,又適逢那時分公司動蕩,他爸媽都去了分公司還未趕回來,別墅中隻有沈南枝。


    她害怕暴雨天。


    因為那是她父母離去那夜的夢魘。


    十歲的姑娘從房中跌跌撞撞跑出來,蜷縮在大廳的沙發上,渾身發抖,滿臉淚痕。


    那個時候已經是深夜,別墅中的傭人早已經回了傭人樓,主宅別墅中並沒有其他人。


    沈南枝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半睡未睡。


    後來,江靳年從外回來,看見沙發上蜷縮著的沈南枝,拿了毯子給她蓋上,坐在她身邊,陪了她一整晚,直到雷雲散去,天色大亮。


    那個時候他正是貪玩的年紀,趁著父母難得出國放肆的跟好友打了一晚上的遊戲,早上一回來,剛踏進大廳,就見縮成團的小姑娘緊緊抓著他哥睡在沙發上的場景。


    江庭旭清楚記得,見到他回來,他哥並沒有問他昨晚去了哪裏,隻低頭看了眼腕表,讓他過去陪南枝待一會兒,他有個會快遲到了。


    江庭旭依言走過去,看著他哥很輕很輕地分開南枝抓著他手腕的指尖,在沙發上起身給他騰位置。


    江靳年走後,他坐在了他哥原本坐的位置上。


    沒過多久,沈南枝醒來。


    她以為,陪著她一整夜,陪著她度過最怕的雷雨天的,是他。


    小小的姑娘,剛醒就撲進了他懷裏,愧疚又感激地跟他說謝謝哥哥。


    江庭旭那時的心情是複雜的。


    複雜到,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但從那天開始,沈南枝對他的依賴,肉眼可見地增加了很多。


    江庭旭心裏清楚,她不過是,誤將那晚陪了她整夜的人當成他的緣故。


    禦山公館,主臥。


    江靳年掐斷電話,看著醉的迷迷糊糊掛在身上的姑娘,他將她手機放去一旁,溫熱的掌心輕扣在她後頸,想將人從懷裏拉出來。


    隻是剛有動作,就被她察覺並用力抓住他手腕。


    醉酒後的沈南枝不懂得隱藏情緒。


    也沒有足夠清醒的理智去考慮利弊,並避而遠之地和他拉開距離。


    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窗外那一聲接一聲悶雷的恐懼中,她無意識地緊抓著他,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又祈求地朝他望著:


    “我害怕……”


    江靳年無聲歎氣。


    一瞬間仿佛回到多年前,在江家老宅大廳的沙發上哄陪著她待了一整晚的時候。


    “枝枝,你喝醉了,不喝醒酒湯,明早起來會頭疼。”他試圖跟她講道理。


    但醉酒的人,怎麽聽得懂道理。


    就像這個時候的沈南枝,她排斥恐懼極了窗外源源不斷的悶雷聲,心底最深處的懼意被一點點地勾出來,她不知道怎麽化解,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暴雨天血腥的一幕讓她控製不住地去抓住身邊唯一能抓住的人,更怕在這種天氣中再度被人丟下。


    “我不喝……”她胡亂地搖著頭,什麽都不要,隻不準江靳年走,“……我害怕一個人待著。”


    江靳年低頭看她一會兒。


    指腹在她眼尾潮濕處拭過。


    最後,他將她抱起來,像剛開始將她從外麵抱進禦山公館那樣,抱著人下樓,往樓下廚房走去。


    江靳年不喜歡身邊太多傭人圍著,禦山公館中隻有一個管家和兩個廚師。


    加上這兩天他出差,管家和廚師都被他放了假,這會兒要煮醒酒湯,隻能他自己來。


    來到一樓,江靳年將懷裏的沈南枝放在距離廚房最近的沙發上,怕她著涼,又拿了條毯子蓋在她身上。


    做完,他揉揉她腦袋,像哄小孩那樣,輕聲囑咐她:


    “自己乖乖待一會兒,我去煮醒酒湯,很快就來陪你,行嗎?”


    沈南枝攏緊身上的毯子,好一會兒,才鬆開了手。


    沒多久,江靳年端著醒酒湯從廚房出來。


    哄著人喝下,又順道哄著喂下去小半碗粥,江靳年才再次將人抱上樓。


    三樓主臥大床上。


    江靳年站在床邊,看著深色床單上因窗外震耳的悶雷聲緊緊皺著眉頭的姑娘。


    他低頭,視線掃過她無意識抓著他襯衣邊角的手指,停頓片刻,目光重新回到醉眸惺忪,莫名有些委屈的沈南枝身上。


    “自己睡,行嗎?”


    他握住她纖細瓷白的手腕,作勢想將她的手拉開。


    察覺到他的意圖,正巧這時外麵“轟——”地響起一道巨大的雷聲。


    沈南枝烏睫狠狠顫了下。


    她反手拽住江靳年,用著更大的力道,手指指節都有些失了血色。


    “……不行!我害怕。”


    剛才他要將她從懷裏推出去的記憶才殘留著,這一會兒的沈南枝是真怕他將她一個人丟下,說完這句,為了不讓自己被丟下,遵循著潛意識惶恐的本能,從床上半起來,整個人幾乎都半掛在他身上。


    “我怕打雷……不能一個人……”


    懷裏脊背低低顫抖著的姑娘聲線低憐,酒精混沌的作用下,讓她忘了他是誰,也忘了平日中她是怎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這個時候,隻將他當成手邊僅有的安全稻草,緊緊地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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