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饒去做家教了,下課後直接趕來赴約。


    她落坐後,顧南亭給馮晉驍發了條信息,問:“你在外麵?”


    馮晉驍的回複來得很快,他說:“做你要做的事,不用顧慮我。”


    顧南亭在心裏感激馮晉驍。


    和蕭熠表述的差不多,赫饒眉眼間流露出的喜悅之意似乎昭示她最近沒有遇到什麽麻煩。見程瀟和她聊起來,顧南亭適時說:“程程,和赫饒互換下號碼,以後你再飛a市,也有朋友聊天。”


    “上次就換過了。”程瀟批評他,“等你提醒,黃花菜都涼了。”


    赫饒也說:“我一直等程瀟過來,結果她好幾月都沒飛a市。”


    顧南亭故作隨意地問:“赫饒你最近好嗎?家裏怎麽樣?”


    就兩人的交情而言,他這樣問難免給人唐突之感,但赫饒還是回答:“都挺好的。”注視顧南亭隱約透出擔憂的神色,她說:“謝謝顧總關心。”


    顧南亭沒有立場問太多。而他也確實不知道該問些什麽,因為對於雙十案前後一段時間裏,赫饒身上還發生過什麽事,他並不清楚。就連雙十案的細節,他所知也不多,隻知道,赫饒的大伯和伯母在這一天遭人謀殺,而她為了保護懷孕的姐姐赫然身中五槍,而赫然……是邢唐及時趕到,把她們姐妹送到了醫院。


    此時,顧南亭很後悔為什麽沒在七年後雙十案告破時,向馮晉驍更多地了解案件的細節。而十月九日這一晚,他隻能盡自己所能盡量安排,“赫饒,你明天能來酒店陪一下程瀟嗎,我有工作需要外出。”


    程瀟敏感地發現顧南亭待赫饒的不同。但她沒有拒絕他的安排,也對赫饒說:“我腰沒完全好,不能出去亂逛,勞煩你照顧一下?”


    第二天正好是周日,赫饒沒課。她一口答應下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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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夜裏,顧南亭輾轉難眠。在蕭熠安排的套房裏,他或坐或站地在窗前,注視著萬家燈火,毫無睡意。直到淩晨,程瀟清楚地記得他輕手輕腳地走進裏間她住的房間,給她蓋了六次被。


    最後一次,程瀟終於忍不住問:“顧南亭,你認床嗎?”


    顧南亭給她掖被角的手一頓,他抱歉地說:“吵醒你了吧?”


    程瀟在黑暗中坐起來,握住他的手,“或者是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此時此刻,顧南亭哪有這份心思。但程瀟對他的信任,他感覺到了。他坐在床邊,輕輕地把程瀟擁進懷裏,“我確實想過無數次,擁你入眠。但不是這個時候,也不是在這裏。”


    程瀟伸手回抱他,臉頰貼在他頸窩,“是李誌盯上我了嗎?我們從餐廳出來時,我好像看見馮晉驍了。你有和他聯係吧?讓赫饒明天過來,是為了保護我?”


    聰明敏感如她,竟然想到了這一層。顧南亭意識到,這個誤會也很巧妙,他故作輕鬆地說:“你明天就乖乖和赫饒在一起,其它的事情交給我們男人去做。”


    程瀟居然說:“我傷了腰,也不能拎酒瓶子保護你了,你自己小心。”


    顧南亭笑,語氣溫柔地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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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十月十日這一天,平靜得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樣,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顧南亭肯定自己沒有記錯時間,為免出現意外,他讓程瀟當晚找借口把赫饒留在酒店住,自己則和蕭熠在隔壁房間。


    結果卻是,這一晚,除了程瀟和赫饒,顧南亭和蕭熠,馮晉驍和他的兩名手下又是徹夜未眠外,所有人相安無事。


    該高興的,因為赫饒平安。可是,顧南亭參考蕭語珩晚去古城半個月依然遇見了馮晉驍的事實,怎麽都放心不下。


    隨後一周,赫饒一如平常地白天上課訓練,晚上做家教賺錢。


    顧南亭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準備帶程瀟回g市。馮晉驍和蕭熠默契地沒有多問什麽,對於他莫名地安排也沒有表示責怪,反而承諾:會盡可能地照顧赫饒。


    **********


    回到g市,程瀟複飛,顧南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兩人還是保持隻要程瀟從航線上下來,顧南亭再忙也會去接機的狀態。但他明顯焦慮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十一月。


    在此之前,林一成的機組始終避開了a市這條航線。直到十一月十一日這天,原本要飛a市的林子繼被延誤在了s市無法及時返回。為了確保航班正常,他有意讓林一成的機組替飛。想到顧南亭曾明令禁止程瀟飛a市,他隻好電話請示。


    如果當時林一成不是正好在總部,如果不是當天多地因突然降雪延誤了很多航班,接連調換了幾個機組,顧南亭一定不會安排他替飛。結果就是,林一成臨時受命飛一趟a市。


    程瀟作為林一成標準的副駕駛配備當然要一起去。顧南亭在飛機起飛前五分鍾趕到機場,登上了該航班。


    晚上十點整,飛機準時降落在a市機場。去往酒店的機組車上,顧南亭照例坐在程瀟身邊。見她一直盯著手機,他不解,“在等誰的電話?”


    程瀟又重撥了一遍,依然無人接聽,她略顯失望地說:“赫饒。我在起飛前給她發過信息,難得飛來一趟,想約她見個麵。”


    顧南亭的臉色陡然一變,他幾乎是立刻打給蕭熠。


    很快被接起,那邊問:“什麽事?長話短說,我在開會。”


    “開會?”顧南亭以命令的口吻說:“去警校看看赫饒在不在。”


    “大哥,我在美國。”


    他不在a市!他怎麽可以不在a市!


    顧南亭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把你知道的赫饒親戚朋友的號碼都發給我,馬上。”


    蕭熠有點懵,“她的親戚朋友,我都不認識啊。”


    顧南亭險些控製不住摔了手機,“賀熹的號碼給我。”


    “行。”蕭熠聽出他語氣不對,安慰,“我記得你說的話,我走前安排了沈明悉照看她呢,白天他們還通過電話,你不用擔心。”


    沈明悉是蕭熠的屬下,但那個人,怎麽值得信任?


    顧南亭回敬他,“我tm想揍你!”


    整個機組車都感受到他的火氣,沒人敢說一句話。唯有程瀟意識到可能是赫饒有麻煩,她邊說:“你先打給賀熹問問,我讓馮晉驍去警校。”


    顧南亭先打給喬其諾,也不管現在是不是深夜,直接吩咐道:“查一下大唐邢唐的聯係方式,越快越好。”


    當機組車停在酒店門口,賀熹的電話也通了,她說:“赫饒回她大伯家了,晚上應該不回來。她大伯家的地址啊……”


    顧南亭開著機組車風馳電掣地趕到赫饒大伯家樓下,看到漆黑一片的窗口時,他祈禱他們隻是關燈休息了。馮晉驍在此時趕到,他身後跟著兩名刑警。


    當他們把槍拿出來,程瀟緊張地握住了顧南亭的手。顧南亭不想讓她上樓,又不敢讓她一個人留在樓下。


    赫大伯家住在五樓,隨著沒人應門的時間持續加長,程瀟感覺到顧南亭的手竟然在顫抖。


    當聽見他用已然不穩的聲音對馮晉驍說:“破門吧。”程瀟已經不敢想像裏麵的情況。


    房門一打開,程瀟就敏感地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開燈前一秒,顧南亭用手擋住了她的眼睛,然後用力地把她扣進懷裏。


    一室狼藉,滿地鮮血,赫大伯夫婦已經沒了呼吸。


    他們對於顧南亭而言隻是陌生人,但是,麵對他們的慘死,顧南亭眼眶濕熱得隻要一眨,眼淚就會掉下來。他把程瀟帶出來,在她看見前抬手抹了把臉,翻看喬其諾發來的信息,幾乎是抖著手給邢唐打電話。


    他那樣一個男人,冷靜、沉穩、睿智,程瀟從未見他像現在這樣失態過。她仰頭看向沒有星星的漆黑的夜空,竭力壓抑住眼淚。


    邢唐卻不接電話。顧南亭猜到他應該是趕去幫赫饒,正因為知道才更急,他如同和自己生氣似地低吼:“接電話!”


    還是被掛斷了。然後,顧南亭把自己的手機“啪”地摔向機組車車身。


    程瀟沒有勸他,她轉而打給喬其諾,“給邢唐發信息,說我們為赫饒而來。”


    果然有效。她才掛了電話不久,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過來,說:“我是邢唐。”


    **********


    邢唐此時正趕往位於西城一處偏僻的舊城改造區,赫饒未婚先孕的姐姐赫然住在那裏。赫饒之前給邢唐發信息,讓他過去看看。然後,她的手機就打不通了。


    顧南亭來不及告訴他赫大伯夫婦已經遇害,和馮晉驍及程瀟爭分奪秒地趕過去。


    進入西城範圍,顧南亭突然要求:“警笛打開,越大聲越好。”


    刺耳的警鳴聲中,顧南亭他們先到。狹窄的巷子,車開不進去,三個人就下車跑進院子。


    馮晉驍第一個衝進去,他看見赫饒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而跪坐在她旁邊的女人哭得不能自已。馮晉驍去探赫饒的鼻息,確認還有呼吸,他抱起赫饒就往外走,同時喊顧南亭:“開車。”


    程瀟則扶起赫然,跟上兩個男人的步伐上了車。邢唐也到了,和他們一起趕往醫院。


    路上,程瀟脫下外衣裹在赫然身上,問出兩個男人不敢問的話,“你沒事吧,還好嗎?”


    赫然抱著赫饒,語無論次地一遍遍說:“饒饒替我擋了槍,是我害了她,都怪我……”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除了,警鳴聲的逼近讓歹徒放棄了侮辱赫然,沒有任何改變。


    當赫饒被推進搶救室,馮晉驍開始部署工作,程瀟去給赫饒輸血,顧南亭才想起來,今天是:農曆的十月初十。雙十案竟然是這樣得來!他倚著牆,頹然滑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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