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淩雲喚他作兄長,那麽便是紹淩風無疑。思及此,歐陽景簫便輕輕地抽回了手,旋即轉身而去。


    步出閣門,卻見畫言靜立一旁,神色不安。


    景簫淡然吩咐道:“她醒來便會無礙。隻一個汐英總歸照顧不周,你還須遣些體己的下人,來七弦閣隨侍。”


    畫言道:“儲主,她不過泠音前門主的遺女,與颯雪殿素來秋毫無犯。她無故前來滎陽郡,別是另有圖謀。“


    景簫聞此言,隻淡道:“淩風與我曾是布衣之交。如今他一母同胞的姊妹來投奔,我自然要好生安置。"


    閣樓外,紅木牌匾上的題字,閣名七弦,汗青閣裏藏有一卷《泠音門誌》:


    “泠音門,音學絕門也。傳聞,泠音音學,以七弦幻者為最。


    七弦幻乃幻琴術,分有三幻,即以音,惑人心,傷筋骨,殺命脈。


    惑人心,是以琴音惑人。音如纏絲,緊纏相扣。久之,幻念頓起,繞之於心,隨音絲沉淪,淪入迷霧深淵,為幻象所惑,惑至意識盡散,空餘軀殼。


    傷筋骨,是以琴弦傷人。弦似亂箭,雜亂無章。頃刻,傷痕累累,噬之於骨。利箭飛旋,所至之處,筋骨盡挑,苦痛不堪。縱是內有渾厚功力,亦一夕間,武功盡廢。


    殺命脈,是以琴身殺人。身猶烈火,焮天鑠地。未幾,襲卷一身,焚之於脈。驚濤駭浪,重重煎熬,音弦齊發,浩如煙海,縱是絕世心法,懼不能敵也。水火交融間,以潮汛之勢,使人灰飛煙滅。


    此三幻,早失傳多年矣。紹音門者,除卻先祖紹師,竟已無人通也,先祖仙逝百年,自是無人探知這絕學密法之下落。“


    誌中還載,“似是與先祖深藏於地下,也猶未可知。“


    另外《颯雪殿誌》有雲,泠音先祖紹師,與颯雪第五十代尊主同是隱士歐陽玄弟子。而鼎鼎有名的北玄浯士歐陽玄,正是幻琴派第一代派主,“七弦幻“創門人。誌中亦雲,颯雪第五十代門主亓伯溳亦精於此法,絕學傳於颯雪亦是情理之中。而第五十代門主亓伯溳性情怪僻,卻獨賞識其徒,以其徒稟性類己,益視其徒與別個不同。


    臨溪堂


    此刻,歐陽景簫已閱畢賬冊,望其便先道:“七弦閣隨侍一事,你可辦妥了。“


    畫言攜劍拱手答是。


    景簫頷首道:“好,未時一過,就隨我去鑄劍坊走一趟。“


    畫言道:“儲主,可是那颯雪劍回來了?“


    “你且隨我前去便知。“


    …


    未時五刻,至鑄劍坊。


    鑄劍坊是滎陽郡最大的兵器作坊,享譽大闕,甚至於江陽的南涼亦是極力拉攏的對象。可尤不為人知的是,這原就為江湖首派颯雪產業之一。


    鑄劍坊,始從屬冶鐵坊門下,以冶鐵為總坊,為鑄劍供給原料。冶煉後的鐵,大都運往此地錘造,鑄成鐵劍,餘料,則成之青銅劍、各種鐵器。


    雖這坊子卷冊上的名號東家,依舊從屬颯雪殿,但早於四年前,鑄劍坊已易坊主,現皆由千離堂的弟子暗中把持,自此大權獨握,颯雪殿於鑄劍坊,已是名存實亡。即便如此,實力上的懸殊,使得颯雪殿也是敢怒不敢言。


    坊下,一清俊少年,一襲素衫,長身玉立,衣袂飄逸,氣度不凡。緊隨其後的,是一青衫護衛,也是玉樹挺拔,瀟灑自然。


    來人,是滎陽王歐陽景簫和其護衛畫言。


    此時的坊匾上,赫然刻著“鑄劍坊“三字。


    一入坊,景簫就徑直走向櫃台,未加思慮便問:“掌坊何在,煩請告知。“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澈堅定,不容分毫置疑。


    而來此處選劍者,大都名門望族,這當中似夾雜著些京城貴胄也猶未可知。但卻是在此刻,紛紛將目光移向櫃前的素衣少年,見其絕世出塵的俊容氣度,心中亦甚為讚歎。


    櫃台夥計也看得直愣神,心下忖度,在這坊中,他還從未見有任何人的氣度風骨可與麵前的少年相之媲美。


    頃之,一旁的畫言見狀,也大聲問道:“尊坊的睢掌坊何在,我們找他又要事相商。“


    見他喚出了自家掌坊之姓,夥計這才言道:“尊客貴姓,讓小的好去通報一聲。“話畢,目光落在景簫素白袖衫上,不敢與其對視。


    畫言看向景簫,卻見景簫不緊不慢道:“城西蕭四郎,蒙掌坊之邀,特來劍坊一敘。”


    夥計應聲道:“公子請稍等。“便轉身進了內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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