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四十晉安帝義熙十三年(丁巳,公元417年)


    [1]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甲戌朔(初一),出現日食。


    [2]秦主泓朝會百官於前殿,以內外危迫,君臣相泣。征北將軍齊公恢帥安定鎮戶三萬八千,焚廬舍,自北雍州趨長安,自稱大都督、建義大將軍,移檄州郡,欲除君側之惡;揚威將軍薑紀帥眾歸之,建節將軍彭完都棄陰密奔還長安。恢至新支,薑紀說恢曰:“國家重將、大兵皆在東方,京師空虛,公亟引輕兵襲之,必克。”恢不從,南攻城;鎮西將軍姚諶為恢所敗,長安大震。泓馳使征東平公紹,遣姚裕及輔國將軍胡翼度屯澧西。扶風太守姚俊等皆降於恢。東平公紹引諸軍西還,與恢相持於靈台,姚讚留寧朔將軍尹雅為弘農太守,守潼關,亦引兵還。恢眾見諸軍四集,皆有懼心;其將齊黃等詣大軍降。恢進兵逼十紹,讚自後擊之,恢兵大敗,殺恢及其三弟。泓哭之慟,葬以公禮。


    [2]後秦國主姚泓,在王宮前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因國家內患外憂交迫,君臣們相對哭泣。征北將軍、齊公姚恢率領安定當地居民三萬八千戶人家,縱火焚燒了房屋,從北雍州直奔長安而來。姚恢自稱大都督、建義大將軍,向所過州縣傳布檄文,聲稱要鏟除君主身邊的惡人。揚威將軍薑紀率領部眾歸附了姚恢,建節將軍彭完都放棄了陰密城,逃回長安。姚恢大隊人馬抵達新支,薑紀對姚恢說:“朝廷重要將領和軍隊主力都在東方,京師空虛,您如果迅速率領輕裝的軍士襲擊長安,定能攻克。”姚恢沒有同意,卻向南進攻城。鎮西將軍姚諶被姚恢擊敗,長安受到很大震動。姚泓派人飛馬前去征召東平公姚紹,並派姚裕和輔國將軍胡翼度屯駐澧西。扶風太守姚俊等人都投降了姚恢。東平公姚紹率各路人馬緊急向西回軍,與姚恢的軍隊在靈台相持。姚留下寧朔將軍尹雅為弘農太守,鎮守潼關,然後也率軍回到長安。姚恢的部眾看到各路兵馬四麵集中過來,都心驚膽戰,大將齊黃等人前往官軍大營投降。姚恢揮師進逼十姚紹軍,姚從後麵進攻姚恢,姚恢的部眾大敗,四處逃散,官軍斬殺了姚恢和他的三個弟弟。姚泓聞知姚恢的死訊失聲慟哭,用公爵的禮儀把他們安葬。


    [3]太尉裕引水軍發彭城,留其子彭城公義隆鎮彭城。詔以義隆為監徐·兗·青·冀四州諸軍事、徐州刺史。


    [3]東晉太尉劉裕從彭城率水軍出發西上,留下他的兒子、彭城公劉義隆鎮守彭城。晉安帝司馬德宗下詔,任命劉義隆為監徐、兗、青、冀四州諸軍事,兼徐州刺史。


    [4]涼公寢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訓導之。”二月,卒。官屬奉世子歆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涼州牧。大赦,改元嘉興。尊歆母天水尹氏為太後;以宋繇錄三府事。諡曰武昭王,廟號太祖。


    [4]西涼公李患病臥床,臨終前,他囑咐長史宋繇說:“我死以後,世子李歆就像你的兒子,你要好好訓導他。”二月,李去世。朝廷文武百官擁立世子李歆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涼州牧。下令大赦,改年號為嘉興。尊奉李歆的母親、天水人尹氏為太後。李歆任命宋繇為錄三府事。追加李諡號稱武昭王,廟號稱太祖。


    [5]西秦安東將軍木弈幹擊吐穀渾樹洛幹,破其弟阿柴幹堯杆川,俘五千餘口而還。樹洛幹走保白蘭山,慚憤發疾,將卒,謂阿柴曰:“吾子拾虔幼弱,今以大事付汝。”樹洛幹卒,阿柴立,自稱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諡樹洛幹曰武王。阿柴稍用兵侵並其傍小種,地方數千裏,遂為強國。


    [5]西秦安東將軍乞伏木弈幹,進攻吐穀渾汗國可汗樹洛幹,在堯杆川大敗他的弟弟阿柴,俘虜五千多人班師。樹洛幹逃走,退保白蘭山;他又羞又憤,大病不起,臨死前,他對阿柴說:“我的兒子慕容拾虔年小,我如今把身後大事托付給你。”樹洛幹去世,阿柴繼位,自稱為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追贈樹洛幹為武王。阿柴逐漸興兵向外擴張,吞並吐穀渾周圍的弱小部落,擴展疆域數千裏,於是成為一個強大國家。


    [6]西河王蒙遜遣其將襲烏啼部,大破之;又擊卑和部,降之。


    [6]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派遣他的部將襲擊烏啼部落,大敗烏啼軍。隨即又襲擊卑和部落,收降他們。


    [7]王鎮惡進軍澠池,遣毛德祖襲尹雅於蠡吾城,禽之;雅殺守者而逃。鎮惡引兵徑前,抵潼關。


    [7]東晉龍驤將軍王鎮惡,進軍澠池,又派毛德祖襲擊後秦弘農太守尹雅據守的蠡吾城,生擒尹雅。尹雅殺死了看守他的兵卒逃走。王鎮惡一直向前進攻,抵達潼關。


    檀道濟、沈林子自陝北渡河,拔襄邑堡,秦河北太守薛帛奔河東。又攻秦並州刺史尹昭於蒲阪,不克。別將攻匈奴堡,為姚成都所敗。


    檀道濟、沈林子等從陝城北麵渡過黃河,攻陷襄邑堡。後秦河北太守薛帛逃奔河東。東晉軍繼續前進,又攻擊後秦並州刺史尹昭據守的蒲阪,沒有攻克。東晉另一路將領進攻匈奴堡,被守將姚成都擊敗。


    辛酉,滎陽守將傅洪以虎牢降魏。


    辛酉(十九日),東晉滎陽守將傅洪,獻出虎牢城,投降北魏。


    秦主泓以東平公紹為太宰、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改封魯公,使督武衛將軍姚鸞等步騎五萬守潼關,又遣別將姚驢救蒲阪。


    後秦國主姚泓任命東平公姚紹為太宰、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頒賜帝王專用的黃鉞,改封魯公。命他督率武衛將軍姚鸞等,率步、騎兵共五萬人鎮守潼關,又遣另一大將姚驢,援救蒲阪。


    沈林子謂檀道濟曰:“蒲阪城堅兵多,不可猝拔,攻之傷眾,守之引日。王鎮惡在潼關,勢孤力弱,不如與鎮惡合勢並力以爭潼關;若得之,尹昭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


    東晉建武將軍沈林子對檀道濟說:“蒲阪城池堅固,守軍又多,不可能一舉攻克。強攻則白白使我軍傷亡,不強攻又會拖延時間。現在,王鎮惡在潼關,勢單力弱,我們不如與王鎮惡會師,合兵攻打潼關。如能攻克潼關,尹昭在蒲阪,就可以不攻自破了。”檀道濟同意。


    三月,道濟、林子至潼關。秦魯公紹引兵出戰,道濟、林子奮擊,大破之,斬獲以千數。紹退屯定城,據險拒守,謂諸將曰:“道濟等兵力不多,懸軍深入,不過堅壁以待繼援。吾分軍絕其糧道,可坐禽也。”乃遣姚鸞屯大路以絕道濟糧道。


    三月,檀道濟、沈林子抵達潼關。後秦魯公姚紹率兵出城迎戰,檀道濟、沈林子奮勇進攻,大破後秦軍,斬殺和俘虜敵人數以千計。姚紹率領後秦軍撤退,屯駐定城,憑依險要的地勢固守城池。姚紹對他手下的將領們說:“檀道濟他們的兵力不多,而且孤軍深入,所以他隻能加強營壘固守,等待後繼援軍。我現在分兵幾路,切斷他的糧餉供給之路,就可以穩坐這裏生擒他。”於是,姚紹派姚鸞把守大路要道,斷絕檀道濟的送糧道路。


    鸞遣尹雅將兵與晉戰於關南,為晉兵所獲,將殺之。雅曰:“雅前日已當死,幸得脫至今,死固甘心。然夷、夏雖殊,群臣之義一也。晉以大義行師,獨不使秦有守節之臣乎!”乃免之。


    姚鸞派尹雅率兵與東晉軍在潼關之南會戰,尹雅再度被東晉士卒俘虜,就要斬首,尹雅說:“我前不久被俘就應當被殺,幸虧逃脫,才得以活到今天,死也當然甘心情願。然而。漢人與夷人雖然民族不同,君臣之間的大義卻是一樣的。晉國既然可以出於大義興兵遣將,為什麽隻是不讓秦國有守節的大臣呢!”東晉軍才赦免了他的死罪。


    丙子夜,沈林子將銳卒襲鸞營,斬鸞,殺其士卒數千人。紹又遣東平公讚屯河上以斷水道;沈林子擊之,讚敗走,還定城。薛帛據河曲來降。


    丙子(初四),夜間,沈林子率領精銳部隊突然偷襲姚鸞的大營,斬殺姚鸞以及他手下的士卒幾千人。姚紹又派東平公姚駐軍黃河岸邊,企圖斷絕東晉軍的水道;沈林子又率軍進攻姚,姚軍大敗,姚本人則逃回定城。後秦河北太守薛帛,獻出河曲,投降了東晉軍。


    太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溯河西上,先遣使假道於魏;秦主泓亦遣使請救於魏。魏主嗣使群臣議之,皆曰:“潼關天險,劉裕以水軍攻之甚難;若登岸北侵,其勢便易。裕聲言伐秦,其誌難測。且秦,婚姻之國。不可不救也。宜發兵斷河上流,勿使得西。”博士祭酒崔浩曰:“裕圖秦久矣。今姚興死,子泓懦劣,國多內難。裕乘其危而伐之,其誌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今柔然寇邊,民食又乏,若複與裕為敵,


    發兵南赴則北寇愈深,救北則南州複危,非良計也。不若假之水道,聽裕西上,然後屯兵以塞其東。使裕克捷,必德我之假道;不捷,吾不失救秦之名;此策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借使國家棄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吳、越之兵與吾爭守河北之地,安能為吾患乎!夫為國計者,惟社稷是利,豈顧一女子乎!”議者猶曰:“裕西入關,則恐吾斷其後,腹背受敵;北上,則姚氏必不出關助我,其勢必聲西而實北也。”嗣乃以司徒長孫嵩督山東諸軍事,又遣振威將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吧將步騎十萬屯河北岸。


    東晉太尉劉裕率領水軍從淮河、泗水進入清河,準備再逆流西上,開進黃河,他先派使節向北魏借路。後秦國主姚泓也派人出使北魏,請求救援。北魏國主拓跋嗣命令文武百官共同商討這件事,群臣們都說:“潼關是天險,劉裕用水軍攻克恐怕難以達到。但是,如果從黃河北岸登陸向北方侵入,那就容易得多。劉裕聲稱討伐秦,他的真實目的難以猜測;而且秦是與我們有婚姻關係的國家,不可以不出兵相助。我們應派兵切斷黃河上遊,阻止晉軍西上。”博士祭酒崔浩說:“劉裕吞並秦國的野心由來已久。如今,姚興去世。他的兒子姚泓愚劣懦弱,國內災難一再發生。劉裕乘他國內危機而興兵討伐,他的決心是一定要奪取。我們如果切斷黃河上遊,阻截晉軍,劉裕一怒之下,必然登陸向我們進攻,這樣一來,我們等於代替秦國挨打。如今柔然進攻我們邊境,百姓又缺少糧食,如果再與劉裕為敵,發兵南下進攻晉,那麽北邊敵軍柔然就會更加深入。那時,大軍救援北方,南方的州縣又將告急,這不是好計策。不如借給劉裕水道,聽任劉裕西上,然後我們出兵駐防東部,阻塞他的退路。如果劉裕得勝告捷,一定會感激我們借路的恩德;如果失敗,我們也會有援救秦國的美名,這是很多辦法中比較好的一個。況且,南方與北方風俗不同,即使朝廷放棄恒山以南的領土,劉裕也決不會用來自吳、越的軍隊與我們爭奪據守黃河以北的土地,怎麽會成為我們的威脅呢?為國家製定方略的人,應該隻為國家的利益考慮,怎麽可以顧念一個嫁過來的女子呢!”大臣們還說:“劉裕向西進入潼關,便害怕我們切斷他的退路,腹背同時遭到攻擊;而劉裕如果北上進攻我們,那麽秦國姚氏一定不會從潼關出兵救援,所以看劉裕的樣子雖然是聲稱向西,但實際一定是北上。”拓跋嗣於是命令司徒長孫嵩為督山東諸軍事。又派振威將軍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吧,率領步、騎兵十萬人屯軍黃河北岸。


    庚辰,裕引軍入河,以左將軍向彌為北青州刺史,留戍。


    庚辰(初八),劉裕率領水軍開進黃河,任命左將軍向彌為北青州刺史,留下戍守。


    初,裕命王鎮惡等:“若克洛陽,須大軍到俱進。”鎮惡等乘利徑趨潼關,為秦兵所拒,不得前。久之,乏食,眾心疑懼,或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劍怒曰:“相公誌清****,今許、洛已定,關右將平,事之濟否,係於前鋒。柰何沮乘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且大軍尚遠,賊眾方盛,雖欲求還,豈可得乎!下官授命不顧,今日之事,當自為將軍辦之,未知二三君子將何麵以見相公之旗鼓邪!”鎮惡等遣使馳告裕,求遣糧援。裕呼使者,開舫北戶,指河上魏軍以示之曰:“我語令勿進,今輕佻深入。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惡乃親至弘農,說諭百姓,百姓競送義租,軍食複振。


    當初,劉裕命令王鎮惡等人:“如果攻克洛陽,一定要等主力大軍到達後共同前進。”王鎮惡等人卻乘勝直接進攻潼關,被後秦兵牽製,不能前進,時間一長,軍中糧餉接濟不上,士卒中發生恐慌和疑慮,有人打算放棄笨重的軍用品回去投奔大軍。沈林子手按佩劍怒斥道:“相公大誌是統一天下,而今許昌、洛陽均已平定,關右也將要收複,大事成功與否,就在前鋒部隊的行動。為什麽要挫傷勝利後的士氣,放棄就要得到的功業?況且現在主力大軍距我們還遠,敵人的力量正強盛,即使我們打算撤退,又怎麽能夠走脫,我接受了命令就不作回頭的打算。今天的事,我自己率軍完成任務,不知你們這些君子,將來有什麽麵目去見宋公的旗鼓!”王鎮惡等人派人飛馬報告劉裕,要求支援糧草和兵力。劉裕把王鎮惡的使節叫到麵前,打開戰船的北窗,指著黃河岸邊的北魏大軍給他看,說:“我告訴他們不能單獨前進,如今卻輕率地深入敵境,岸上的形勢如此嚴重,我怎麽派得出軍隊!”王鎮惡於是親自回到弘農,向百姓說明情況,曉以大義,百姓爭相捐獻糧草,軍隊的糧餉重新得到補充。


    魏人以數千騎緣河隨裕軍西行;軍人於南岸牽百丈,風水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魏人所殺略。裕遣軍擊之,裁登岸則走,退則複來。夏,四月,裕遣白直隊主丁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乘,渡北岸,去水百餘步,為卻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魏人不解其意,皆未動。裕先命寧朔將軍朱超石戒嚴,白既舉,超石帥二千人馳往赴之,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彭排於轅上。魏人見營陣既立,乃進圍之;長孫嵩帥三萬騎助之,四麵肉薄飽營,弩不能製。時超石別齎大錘及千餘張,乃斷長三四尺,以錘錘之,一軋洞貫三四人。魏兵不能當,一時奔潰,死者相積;臨陳斬阿薄吧,魏人退還畔城。超石帥寧朔將軍胡藩、寧遠將軍劉榮祖追擊,又破之,殺獲千計。魏主嗣聞之,乃恨不用崔浩之言。


    北魏軍隊的幾千名騎兵,一直沿著黃河隨著劉裕的大軍向西行進。東晉士卒在黃河南岸,用長繩牽引戰船,風大浪急,有的牽繩突然折斷,戰船漂流到北岸,船上的晉軍全都遭到北魏軍隊誅殺劫掠。劉裕派軍還擊北魏軍隊,東晉軍一上岸,北魏軍就逃走,等東晉軍回到船上,北魏軍又返回岸邊。夏季,四月,劉裕派白直隊主丁,統率武士七百人,戰車一百輛,登上黃河北岸,在距河岸一百步的地方,構築新月形戰陣,以河岸作為月弦,兩端抱住河道。每個戰車上布置七個武士。新月陣布置完畢,在陣中豎一個白色羽旗。北魏軍隊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都不敢輕舉妄動。劉裕先派寧朔將軍朱超石嚴加戒備,準備出戰,等新月陣中的白旗一舉起來,朱超石率領二千人飛奔而至,進入新月陣,攜帶大弩一百張,每個戰車上增加到二十人,並在車轅上安置了防箭木板。北魏軍看到戰陣已經完成,開始進攻包皮圍。長孫嵩又率三萬騎兵作為後繼援軍,從四麵八方向新月陣展開肉搏衝鋒,東晉軍的強弓不能阻止敵人的勢頭。當時,朱超石另外還攜帶了大鐵鍾和鐵一千支,這時朱超石命人把鐵折成三四尺長,用大鍾鍾打鐵,一下去,能貫穿三四人。北魏士卒招架不住,一時間全都四處潰散,爭相逃命,陣亡將士的屍體堆積成山。東晉軍在戰陣中斬殺了北魏冀州刺史阿薄吧,北魏軍敗退,逃回畔城。朱超石率領寧朔將軍胡藩、寧遠將軍劉榮祖乘勝追擊,又一次大破北魏軍,斬殺和俘虜敵人數以千計。北魏國主拓跋嗣聽到報告,才後悔沒有采用崔浩的建議。


    秦魯公紹遣長史姚洽、寧朔將軍安鸞、護軍姚墨蠡、河東太守唐小方帥眾二千屯河北之九原,阻河為固,欲以絕檀道濟糧援。沈林子邀擊,破之,斬洽、墨蠡、小方,殺獲殆盡。林子因啟太尉裕曰:“紹氣蓋關中,今兵屈於外,國危於內,恐其凶命先盡,不得以膏齊斧耳。”紹聞洽等敗死,憤恚,發病嘔血,以兵屬東平公讚而卒。讚既代紹,眾力猶盛,引兵襲林子,林子複擊破之。


    後秦魯公姚紹派長史姚洽、寧朔將軍安鸞、護軍姚墨蠡、河東太守唐小方,率領二千人駐軍黃河北岸的九原,依據黃河天險,打算切斷檀道濟軍隊的糧草供應。東晉建武將軍沈林子阻擊後秦軍,大敗敵人,斬殺了姚洽、姚墨蠡和唐小方,這支後秦部隊被殺被俘幾乎全軍覆滅。於是,沈林子奏報太尉劉裕說:“姚紹的威名,遍揚關中,但如今在外,他的大軍遭到多次失敗;在內,他的國家又危機四伏,恐怕他的壽命提前結束,等不到讓我們用利斧來斬殺他了。”姚紹聽說姚洽等人戰敗身死,又傷心又憤怒,得了重病,吐血不止,把兵權交給東平公姚,便死去了。姚代替姚紹之後,後秦的兵勢仍很強盛,姚領兵襲擊沈林子,沈林子又一次打敗後秦軍。


    太尉裕至洛陽,行視城塹,嘉毛之完葺之功,賜衣服玩好,直二千萬。


    東晉太尉劉裕抵達洛陽,巡視東晉軍隊的城堡工事,嘉獎毛之整理修護的功勞,賜給毛之許多衣服珍寶,價值高達二千萬。


    [8]丁巳,魏主嗣如高柳;壬戌,還平城。


    [8]丁巳(十六日),北魏國主拓跋嗣前往高柳,壬戌(二十一日),返回京都平城。


    [9]河西王蒙遜大赦。遣張掖太守沮渠廣宗詐降以誘涼公歆,歆發兵應之。蒙遜將兵三萬伏於蓼泉,歆覺之,引兵還。蒙遜追之,歆與戰於解支澗,大破之,斬首七千餘級。蒙遜城建康,置戍而還。


    [9]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大赦天下。他派張掖太守沮渠廣宗向西涼詐降,引誘西涼公李歆派兵出來迎接,李歆果然發兵接應。而沮渠蒙遜率領三萬士兵埋伏在蓼泉,李歆發覺,率兵撤退。沮渠蒙遜率眾追擊,李歆與沮渠蒙遜在解支澗會戰,李歆大破北涼軍,斬殺七千餘人。沮渠蒙遜修建建康城,設置戍所,然後回國。


    [10]五月,乙未,齊郡太守王懿降於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兵絕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


    [10]五月,乙未(二十四日),東晉齊郡太守王懿投降了北魏,他上書北魏朝廷說:“劉裕現在洛陽,應該迅速發兵切斷他的歸路,可以不戰而勝。”北魏國主拓跋嗣表示讚許。


    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泓,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姚興好事虛名而少實用,子泓懦而多病,兄弟乖爭。裕乘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複舊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劉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玄,興複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乎!”嗣曰:“裕既入關,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搗彭城、壽春,裕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丐,北有柔然,窺伺國隙。陛下既不可親禦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裕敵也。興兵遠攻,未見其利;不如且安靜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篡其主。關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裕欲以荊、揚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皮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為寇敵人資耳。願陛下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嚐私論近世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國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酬恩報義,而乘時徼利,盜有一方,結怨四鄰;撅豎小人,雖能縱暴一時,終當為人所吞食耳。”嗣大悅,語至夜半,賜浩禦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鹽、酒,故欲與卿共饗其美。”然猶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自成皋濟河,南侵彭、沛;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當時,崔浩在前麵為拓跋嗣講解經典,拓跋嗣問崔浩說:“劉裕討伐姚泓,果真能攻克嗎?”崔浩回答說:“定能攻克!”拓跋嗣問:“為什麽!”崔浩說:“當年姚興喜歡追求虛名而不做實事,他的兒子姚泓生性懦弱,身體多病,兄弟之間爭權奪勢,不能團結一心。如今劉裕乘人之危,他的將士勇猛善戰,訓練有素,有什麽理由不能取勝!”拓跋嗣又問:“劉裕的才華與慕容垂相比如何?”崔浩說:”劉裕勝過慕容垂。慕容垂憑借父兄的資蔭,複興故有的基業,國人都投靠他,就像夜間的昆蟲飛向火光一樣,對此稍加憑借,就能輕而易舉地建功立業。而劉裕則出身微賤貧寒,沒有一尺土地可以憑借,卻消滅了桓玄,興複了晉朝宗室的統治。在北方生擒慕容超,在南方砍下盧循的首級,所過之處,沒有敵手,他如果不是才智過人,怎麽會這樣呢?”拓跋嗣說:“劉裕既然已經進入函穀關,一時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而我們以精銳騎兵直搗他的老巢彭城、壽春,劉裕將會怎麽樣!”崔浩回答說:“如今我們西麵有夏國赫連勃勃,北有柔然,他們都在時刻窺伺我們的行動,準備乘機來攻。陛下既然不能親自指揮軍隊,我軍雖然有精兵,卻沒發現有良將,長孫嵩的長處是善於治理國家,短處是不善於用兵,根本不是劉裕的對手。我軍大舉興兵遠征,看不到實際利益,不如暫且按兵不動,靜觀事態的發展。劉裕攻克秦國後回國,一定會篡取皇帝寶座。關中地區漢族、戎族雜居一處,風俗強悍。劉裕打算用教化荊州、揚州百姓的方法統治函穀關和秦國這一帶的百姓,這就好像脫下衣服包皮火,張開羅網捕捉老虎一樣,難以奏效。劉裕雖然會留下軍隊駐守,可一時人心難以信服,誌趣習俗又不一樣,恰好為別人入侵提供了好條件。希望陛下停止出兵征討,讓百姓休養生息,觀察局勢的變化,秦國的地盤終究會為我國所有,我們可以坐在這裏,就能到手。”拓跋嗣笑著說:“你分析得很周詳。”崔浩說:“我曾經私下評論過近世的將領和宰相,比如王猛治理國家,是苻堅的管仲;慕容恪皚佐幼主,是慕容的霍光;劉裕平定桓玄禍亂,是司馬德宗的曹操呀。”拓跋嗣又問:“赫連勃勃怎麽樣?”崔浩說:“赫連勃勃當年國破家亡,孤身一人,寄食在姚家門下,接受姚氏的官祿。不但不想報答姚氏的恩情,反而乘人之危,占據一方地盤,與四鄰結下了仇怨。像他這樣的撅起自我豎立的小人,雖然能強大暴虐一時,終究要被別人吞並。”拓跋嗣非常高興,君臣二人一直談論到深夜,拓跋嗣把禦用青白色醅酒三十升、水精鹽一兩賞賜崔浩,說:“我聽了你一席話,就像品味這鹽和酒的滋味一樣,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共享這種美好的感受。”然而,拓跋嗣還是命令長孫嵩、叔孫建各自挑選精兵備戰,如果劉裕再向西部深入,他們則從成皋渡黃河南下,進攻彭城、沛郡;如果劉裕推進很慢,則仍繼續在岸上緊緊跟隨。


    [11]魏主嗣西巡至雲中,遂濟河,畋於大漠。


    [11]北魏國主拓跋嗣向西巡視,抵達雲中;然後渡過黃河,在大漠上狩獵。


    [12]魏置天地四方六部大人,以諸公為之。


    [12]北魏朝廷設置天、地、東、西、南、北六部大人,一律選用爵以及地位相當於公爵的大臣擔任。


    [13]秋,七月,太尉裕至陝。沈田子、傅弘之入武關,秦戍將皆委城走。田子等進屯青泥,秦主泓使給事黃門侍郎姚和都屯柳以拒之。


    [13]秋季,七月,東晉太尉劉裕抵達陝城,沈田子、傅弘之等率兵進入武關,後秦的守將紛紛棄城逃走。沈田子等進兵駐守青泥。後秦國主姚泓命給事黃門侍郎姚和都,在柳駐兵屯守,阻截東晉軍。


    [14]西秦相國翟卒;八月,以尚書令曇達為左丞相,左仆射元基為右丞相,禦史大夫曲景為尚書令,侍中翟紹為左仆射。


    [14]西秦相國翟去世。八月,西秦朝廷任命尚書令乞伏曇達為左丞相,左仆射乞伏元基為右丞相,禦史大夫麴景為尚書令,侍中翟紹為左仆射。


    [15]太尉裕至鄉。沈田子等將攻柳,秦主泓欲自將以禦裕軍,恐田子等襲其後,欲先擊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帥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裁千餘人,聞泓至,欲擊之;傅弘之以眾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奇,不必在眾。且今眾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結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營陳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遂帥所領先進,弘之繼之。秦兵合圍數重。田子撫慰士卒曰:“諸君冒險遠來,正求今日之戰,死生一決,封侯之業於此在矣!”士卒皆勇躍鼓噪,執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斬馘萬餘級,得其乘輿服禦物,秦主泓奔還灞上。


    [15]東晉太尉劉裕抵達鄉。沈田子等將領準備進攻柳。後秦國主姚泓打算親自統兵出征,抵禦劉裕的大軍,又害怕沈田子等人突襲他的後方,就想先消滅沈田子等人,然後出動全國的兵力向東攻打劉裕。於是,姚泓率領步、騎兵數萬人,突然抵達青泥。沈田子這支部隊,本來就是為迷惑敵人布置的疑兵,一共才一千多人。沈田子聽說姚泓親征,打算迎戰,建威將軍傅弘之認為敵眾我寡無法抵敵,從而勸止他。沈田子說:“用兵貴在出奇製勝,不一定在人數多。況且如今敵我寡眾懸殊,看形勢不能並存。如果等到敵人集結的陣勢穩固,我們就會無處可逃。不如乘他們剛剛到達,營地和戰陣都沒有建立,我們主動挑戰,定能成功。”於是,沈田子率領他的部眾首先出動,傅弘之作為後繼援軍緊跟。後秦兵把這支東晉軍重重包皮圍。沈田子安撫激勵士卒們說:“各位不畏艱險、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像今天這樣的會戰,生死對決,封侯升官的大業就在這裏了!”士卒們大聲疾呼,躍躍欲試,手執短兵器奮勇殺敵。後秦軍大敗,被斬殺共一萬多人,繳獲姚泓的禦車禦衣,以及王家專用的器物。姚泓逃回灞上。


    初,裕以田子等眾少,遣沈林子將兵自秦嶺往助之,至則秦兵已敗,乃相與追之,關中郡縣多潛送款於田子。


    當初,劉裕認為沈田子兵員太少,就派沈林子率兵從秦嶺趕赴救助。等他們到達青泥,後秦軍已經失敗,於是沈林子與沈田子合兵追擊敵人,關中郡縣很多向沈田子暗中投降。


    辛醜,太尉裕至潼關,以朱超石為河東太守,使與振武將軍徐猗之會薛帛於河北,共攻蒲阪。秦平原公璞與姚和都共擊之,猗之敗死,超石奔還潼關,東平公讚遣司馬國引魏兵以躡裕後。


    辛醜(初二),東晉太尉劉裕抵達潼關,他任命朱超石為河東太守,命他與振武將軍徐猗之在河北與薛帛會師,共同進攻蒲阪。後秦平原公姚璞與姚和都迎擊東晉軍,徐猗之戰敗身亡,朱超石逃回潼關。後秦東平公姚,派司馬國率領北魏軍隊尾隨劉裕大軍之後。


    王鎮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恢武將軍姚難自香城引兵而西,鎮惡追之;秦主泓自灞上引兵還屯石橋以為之援,鎮北將軍姚強與難合兵屯涇上以拒鎮惡。鎮惡使毛德祖進擊,破之,強死,難奔長安。


    東晉龍驤將軍王鎮惡,請求率水軍從黃河開進渭水,然後直趨長安,劉裕應允。後秦恢武將軍姚難,從香城率軍向西退卻,王鎮惡揮師追擊。後秦國主姚泓從灞上率軍返回,屯駐石橋,準備援救姚難。後秦鎮北將軍姚強與姚難會師,屯兵涇水岸邊,抵抗王鎮惡的追擊。王鎮惡命毛德祖進攻,大破後秦軍,姚強戰死,姚難逃回長安。


    東平公讚退屯鄭城,太尉裕進軍逼十之。泓使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東平公讚屯灞東,泓屯逍遙園。


    後秦東平公姚退守鄭城,東晉太尉劉裕進逼十城下。姚泓命姚丕守住渭橋,胡翼度屯駐石積,東平公姚駐守灞東。姚泓自己則駐守逍遙園。


    鎮惡溯渭而上,乘蒙衝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內,秦人見艦進而無行船者,皆驚以為神。壬戌旦,鎮惡至渭橋,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後登者斬。眾既登,渭水迅急,艦皆隨流,倏忽不知所在。時泓所將尚數萬人。鎮惡諭士卒曰:“吾屬並家在江南,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裏,舟楫、衣糧皆已隨流。今進戰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鼻不返;無他岐矣。卿等勉之!”乃身先士卒,眾騰踴爭進,大破姚丕於渭橋。泓引兵救之,為丕敗卒所蹂踐,不戰而潰;姚諶等皆死,泓單馬還宮。鎮惡入自平朔門,泓與姚裕等數百騎逃奔石橋。東平公讚聞泓敗,引兵赴之,眾皆潰去;胡翼度降於太尉裕。


    王鎮惡率水軍在渭水中逆流而上,乘坐蒙衝小艦,劃槳的士卒都在船內。後秦人看到戰艦行進卻沒有劃船的人,都驚奇地以為神仙下凡。壬戌(二十三日)淩晨,王鎮惡軍抵達渭橋,命令戰士們吃飽喝足以後,全部手持兵器登岸,最後登陸的人斬首。士卒們登陸完畢,渭水流急,東晉的戰艦隨波東下,倏忽之間,不見蹤影。當時姚泓統率的軍隊還有幾萬人。王鎮惡向士卒們宣告說:“我們的親人和家園都在江南,這裏是長安北門,離故鄉有萬裏之遙。現在,戰船、衣服、糧食都隨波飄走,今天我們進攻,戰勝可以建功立名;失敗,我們的屍骨都回不了家,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你們大家共勉吧!”於是,王鎮惡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麵,士卒們士氣高漲,踴躍奮擊,在渭橋大敗後秦姚丕的軍隊。姚泓率兵救援,卻被姚丕的敗兵衝擊踐踏,不戰自潰。姚諶等人全都戰死,姚泓單人匹馬逃回皇宮。王鎮惡從長安的平朔門進城,姚泓和姚裕等率幾百名騎兵逃奔石橋。東平公姚聽說姚泓戰敗,急忙率軍赴難救援,可是,後秦軍心大亂,士卒們四處逃散。胡翼度向東晉太尉劉裕投降。


    泓將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於泓曰:“晉人將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決。”泓憮然不應。佛念登宮牆自投而死。癸亥,泓將妻子、群臣詣鎮惡壘門請降,鎮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餘戶,鎮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肅,百姓安堵。


    姚泓打算出城投降,他的兒子姚佛念,年僅十一歲,對姚泓說:“晉人勢必要在我們身上滿足欲望,即使投降也難免一死,不如自殺。”姚泓心裏痛楚,沒有回答。姚佛念自己登上宮牆,投下摔死。癸亥(二十四日),姚泓攜妻子兒女、文武百官,前往王鎮惡的大營投降,王鎮惡把他們交給下屬官吏關押。長安城中的漢族人和夷族人共有六萬多戶,王鎮惡宣揚東晉的恩德,加以安撫,號令嚴明,百姓安居樂業。


    九月,太尉裕至長安,鎮惡迎於灞上。裕勞之曰:“成吾霸業者卿也!”鎮惡再拜謝曰:“明公之威,諸將之力,鎮惡何功之有!”裕笑曰:“卿欲學馮異邪?”鎮惡性貪,秦府庫盈積,鎮惡****,不可勝紀;裕以其功大,不問。或譖諸裕曰:“鎮惡藏姚泓偽輦,將有異誌。”裕使人覘之,鎮惡剔取其金銀,棄輦於垣側,裕意乃安。


    九月,太尉劉裕抵達長安,王鎮惡在灞上迎接。劉裕慰勞他說:“是你幫助我完成了霸業!”五鎮惡再拜謙讓說:“全仰賴您的英明指揮和威望,各位將領的努力,我有什麽功勞!”劉裕笑著說:“你難道要學習馮異嗎?”其實,王鎮惡一向貪財好利,後秦府庫倉儲十分豐富,王鎮惡私自****的財物,不計其數,劉裕因為他的功勞很大,所以不予過問。有人向劉裕誣陷王鎮惡說:“王鎮惡私藏姚泓的禦用輦車,可能會叛變。”劉裕派人偵察。原來,王鎮惡剔取了輦車上的金銀珠飾,然後把輦車拋棄到城牆外麵。劉裕這才安心。


    裕收秦彝器、渾儀、士圭、記裏鼓、指南車送詣建康。其餘金玉、繒帛、珍寶,皆以頒賜將士。秦平原公璞、並州刺史尹昭以蒲阪降,東平公讚帥宗族百餘人詣裕降,裕皆殺之。送姚泓至建康,斬於市。


    劉裕下令沒收後秦的宗室祭祀用具彝器、渾天儀、測日儀器土圭、計程用的記裏鼓、指南車等,送往建康。其餘金銀玉石、綾羅綢緞、稀世珍寶都賞賜給將士。後秦平原公姚璞、並州刺史尹昭,獻出了蒲阪城投降;東平公姚,率領皇室一百多人,前往劉裕的大營投降,劉裕把他們全部殺死。然後把姚泓送到建康,綁到市井刑場斬首。


    裕以薛辯為平陽太守,使鎮捍北道。


    劉裕任命薛辯為平陽太守,令他鎮守和保衛東晉北部邊防。


    裕議遷都洛陽。諮議參軍王仲德曰:“非常之事,固非常人所及,必致駭動。今暴師日久,士卒思歸,遷都之計,未可議也。”裕乃止。


    劉裕提議遷都洛陽。諮議參軍王仲德說:“不尋常的事,本來不是尋常人所能接受,一旦遷都,必然引起舉國驚駭騷動。如今軍隊在外作戰已久,人心思歸,遷都的計劃,不能提出討論。”劉裕才作罷。


    羌眾十餘萬口西奔隴上,沈林子追擊至槐裏,俘虜萬計。


    羌族部落的部眾十餘萬口,向西逃奔隴上,沈林子追擊羌人直到槐裏,俘虜數以萬計。


    河西王蒙遜聞太尉裕滅秦,怒甚。門下校郎劉祥入言事,蒙遜曰:“汝聞劉裕入關,敢研研然也!”遂斬之。


    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聽說東晉太尉劉裕滅掉了後秦,十分憤怒。門下校郎劉祥進宮向蒙遜奏事,沮渠蒙遜暴跳說:“你聽說劉裕進關,還敢穿得如此漂亮!”於是斬殺了劉祥。


    初,夏王勃勃聞太尉裕伐秦,謂群臣曰:“姚泓非裕敵也。且其兄弟內叛,安能拒人!裕取必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將南歸;留子弟及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礪兵,訓養士卒,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使中書侍郎皇甫徽為報書而陰誦之,對裕使者,口授舍人使書之。裕讀其文,歎曰:“吾不如也!”


    當初,夏王赫連勃勃聽說劉裕討伐後秦,對文武百官說:“姚泓不是劉裕的對手。而且他的兄弟們紛紛背叛,怎麽還能抗拒別人?劉裕定能奪取必中。可是,劉裕自己也不會長久留在關中,最後還得回到江南,留下子弟和一些戰將守衛在那裏。那時,我再去奪取必中,就像拾一根草葉一樣容易。”於是,他秣馬厲兵,讓士卒充分休息,加以訓練。然後,赫連勃勃兵進占據了安定。後秦嶺北各郡縣、軍事重鎮、戍所紛紛投降了夏國。劉裕派人出使夏國,致信給赫連勃勃,相約結為兄弟之國。赫連勃勃命中書侍郎皇甫徽代寫一封回信,暗地裏背誦下來,然後當著劉裕使臣的麵,口授舍人命他照寫。劉裕看到後,歎息說:“我比不上他!”


    [16]廣州刺史謝欣卒;東海人徐道期聚眾攻陷州城,進攻始興,始興相彭城劉謙之討誅之。詔以謙之為廣州刺史。


    [16]東晉廣州刺史謝欣去世。東海人徐道期召集部眾,攻克州城番禺,進攻始興,始興相、彭城人劉謙之討伐徐道期,徐道期被殺。東晉朝廷下詔任命劉謙之為廣州刺史。


    [17]癸酉,司馬休之、司馬文思、馬國、司馬道賜、魯軌、韓延之、刁雍、王慧龍及桓溫之孫道度、道子、族人桓謐、桓、陳郡袁式等皆詣魏長孫嵩降。秦匈奴鎮將姚成都及弟和都舉鎮降魏。魏主嗣詔民間得姚氏子弟送平城者賞之。冬,十月,己酉,嗣召長孫嵩等還。司馬休之尋卒於魏。魏賜國爵淮南公、道賜爵池陽子、魯軌爵襄陽公。刁雍表求南鄙自效,嗣以雍為建義將軍。雍聚眾於河、濟這間,擾動徐、兗;太尉裕遣兵討之,不克。雍進屯固山,眾至二萬。


    [17]癸酉(初四),先後從東晉流亡後秦的司馬休之、司馬文思、司馬國、司馬道賜、魯軌、韓延之、刁雍、王慧龍,以及桓溫的孫子桓道度、桓道子、族人桓謐、桓、陳郡人袁式等,全都投降了北魏司徒長孫嵩。後秦匈奴堡守將姚成都與他的弟弟姚和都,舉獻城池,投降了北魏。北魏國主拓跋嗣下詔,聲稱民間百姓凡是救出姚氏子弟送到平城的人,重重有賞。冬季,十月,己酉(十一日),拓跋嗣征召長孫嵩等班師回朝。不久,司馬休之死在北魏。北魏朝廷賜封司馬國為淮南公、司馬道賜為池陽子、魯軌為襄陽公。刁雍上書請求到南部邊疆,報效北魏,拓跋嗣任命刁雍為建義將軍。刁雍在黃河、濟水之間集結部隊,騷擾東晉所屬的徐州、兗州;太尉劉裕出兵討伐,不能攻克。刁雍進駐固山,手下兵員達二萬人。


    [18]詔進宋公爵為王,增封十郡;辭不受。


    [18]東晉安帝司馬德宗下詔封宋公劉裕為宋王,采邑增加十個郡,劉裕辭讓,沒有接受。


    [19]西秦王熾磐遣左丞相曇達等擊秦故將姚艾,艾遣使稱藩,熾磐以艾為征東大將軍、秦州牧。征王鬆壽為尚書左仆射。


    [19]西秦王乞伏熾磐派遣左丞相乞伏曇達等進攻後秦舊將姚艾。姚艾遣使到西秦,願為藩屬,乞伏熾磐任命姚艾為征東大將軍、秦州牧。召回王鬆壽,任命他為尚書左仆射。


    [20]十一月,魏叔孫建等討西山丁零翟蜀洛支等,平之。


    [20]十一月,北魏征南大將軍叔孫建等征討西山丁零部落酋長翟蜀洛支,平定了該部。


    [21]辛未,劉穆之卒,太尉裕聞之,驚慟哀惋者累日。始,裕欲留長安經略西北,而諸將佐皆久役思歸,多不欲留。會穆之卒,裕以根本無托,遂決意東還。


    [21]辛未(初三),東晉左仆射、軍司劉穆之去世。太尉劉裕聽說後,一連幾天震驚悲痛,不勝哀惋。當初,劉裕打算留在長安,繼續征服西北,但是,東晉的各位將領都因長期征戰,思念故土,大多數都不願再留。正巧,劉穆之去世,劉裕鑒於朝中沒有可以托付的人,才決定東返。


    穆之之卒也,朝廷懼,欲發詔,以太尉左司馬徐羨之代之。中軍諮議參軍張邵曰:“今誠急病,任終在徐;然世子無專命,宜須諮之。”裕欲以王弘代穆之。從事中郎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羨之。”乃以羨之為吏部尚書、建威將軍、丹楊尹,代管留任。於是朝廷大事常決於穆之者,並悉北諮。


    劉穆之去世之後,東晉朝廷不勝惶恐,打算頒下詔書,任命太尉左司馬徐羨之代替劉穆之的職位。中軍諮議參軍張邵說:“現在情勢確實危急,看來最終還要委任徐羨之。然而,世子劉義符還沒有決定一方的權力,應該詢問劉裕裕。”劉裕又想讓王弘代替劉穆之,從事中郎謝晦說:“王弘輕率簡單,不如徐羨之。”於是劉裕才決定任命徐羨之為吏部尚書、建威將軍、丹楊尹,代管留任的事務。從此,過去朝廷中由劉穆之決定的大事,現在都送到北方,由劉裕親自決定。


    裕以次子桂陽公義真為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領雍·東秦二州刺史。義真時年十二。以太尉諮議參軍京兆王為長史,王鎮惡為司馬、領馮翊太守,沈田子、毛德祖皆為中兵參軍,仍以田子領始平太守,德祖領秦州刺史、天水太守,傅弘之為雍州治中從事史。


    劉裕任命他的次子、桂陽公劉義真為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領雍、東秦二州刺史。劉義真當時隻有十二歲。又任命太尉諮議參軍、京兆人王為長史;王鎮惡為司馬,兼任馮翊太守;沈田子、毛德祖都為中兵參軍。命沈田子兼任始平太守,毛德祖兼任秦州刺史、天水太守,傅弘之為雍州治中從事史。


    先是,隴上流戶寓關中者,望因兵威得複本土;及置東秦州,知裕無複西略之意,皆歎息失望。


    在此之前,隴上流亡到關中寄居的流民,冀望東晉軍隊乘勝西上,光複故土。等到劉裕設置東秦州,知道劉裕沒有繼續西上的意圖,都歎息失望。


    關中人素重王猛,裕之克長安,王鎮惡功為多,由是南人皆忌之。沈田子自以柳之捷,與鎮惡爭功不平。裕將還,田子及傅弘之屢言於裕曰:“鎮惡家在關中,不可保信。”裕曰:“今留卿文武將士精兵萬人,彼若欲為不善,正足自滅耳。勿複多言。”裕私謂田子曰:“鍾會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群狐,’卿等十餘人,何懼王鎮惡!”


    關中人一向看重王猛的威名,劉裕攻克長安,王鎮惡的功勞最大,所以南方的將領都忌恨王鎮惡。沈田子自以為柳大捷,功績不凡,與王鎮惡爭功,心裏十分不平。劉裕將回建康,沈田子和傅弘之多次對劉裕說:“王鎮惡的老家在關中,不能完全信任他。”劉裕說:“現在,我留你們這些文武官員、將領和精銳士卒一萬人,王鎮惡如果圖謀不軌,隻能是自取滅亡。你們別再多說了。”劉裕私下對沈田子說:“鍾會之所以沒有作亂,是因為衛的緣故。俗話說:‘猛獸不如群狐’,你們十多人,難道還懼怕王鎮惡不成?”


    臣光曰:古人有言:“疑則勿任,任則勿疑。”裕既委鎮惡以關中,而複與田子有後言,是鬥之使為亂也。惜乎,百年之寇,千裏之土,得之艱難,失之造次,使豐、之都複輸寇手。荀子曰:“兼並易能也,堅凝之難。”信哉!


    臣司馬光曰:古人有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劉裕既然委任王鎮惡鎮守關中,而又與沈田子說了後麵那些話,是挑撥他們相鬥為亂。太可惜了,百年之久的敵人,千裏之廣的疆土,取得不易,卻因一時不慎而丟掉,使豐邑、京這些古都,又重新落入敵手。荀況說過:“兼並容易,凝結為一體就難了。”這話太對了!


    [22]三秦父老聞裕將還,詣門流涕訴曰:“殘民不沾王化,於今百年,始睹衣冠,人人相賀。長安十陵是公家墳墓,鹹陽宮殿是公家室宅,舍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湣然,慰諭之曰:“受命朝廷,不得擅留。誠多諸君懷本之誌,今以次息與文武賢才共鎮此境,勉與之居。”十二月,庚子,裕發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而歸。


    [22]三秦地區的父老,聽說劉裕就要返回江南,都痛哭流涕地來到大營門前訴說:“我們這些殘餘的漢人,沒有接受朝廷的教化,至今已有一百年之久,直到今天才看到漢民族衣冠裝束,人人都互相慶賀。長安十陵是你們劉家的墳墓,鹹陽宮殿是你們劉家的住宅,你放棄它們想要去哪裏!”劉裕也很傷感,安慰他們說:“我接受朝廷的命令,不敢擅自停留。感謝諸位懷念故國的誠意,現在留下我的次子與文武賢才共同鎮守這裏,希望你們和好共處。”十二月,庚子(初三),劉裕從長安出發,自洛水進入黃河,開掘汴渠東返。


    [23]氐豪徐駭奴、齊元子等擁部落三萬在雍,遣使請降於魏。魏主嗣遣將軍王洛生、河內太守楊聲等西行以應之。


    [23]氐族酋長徐駭奴、齊元子等率領部落部眾三萬人在雍城,派遣使臣投降了北魏。北魏國主拓跋嗣,派遣將軍王洛生、河內太守楊聲等向西行進,接應氐族部落。


    [24]閏月,壬申,魏主嗣如大寧長川。


    [24]閏十二月,壬申(初五),北魏國主拓跋嗣前往大寧、長川。


    [25]秦、雍人千餘家推襄邑令上穀寇讚為主以降於魏,魏主嗣拜讚魏郡太守。久之,秦、雍人流入魏之河南、滎陽、河內者,戶以萬數,嗣乃置南雍州,以讚為刺史,封河南公,治洛陽;立雍州郡縣以撫之。讚善於招懷,流民歸之者,三倍其初。


    [25]秦州、雍州土著居民一千多家,推舉襄邑令、上穀人寇為盟主,投降了北魏。北魏國主拓跋嗣任命寇為魏郡太守。很久以後,秦州、雍州的百姓流亡到北魏的河南、滎陽、河內的有幾萬戶,拓跋嗣於是設置南雍州,任命寇為南雍州刺史,封河南公,州治設在洛陽,設立雍州郡縣安撫流民。寇善於招撫懷柔,前來歸附的流民,比當初多了三倍。


    [26]夏王勃勃聞太尉裕東還,大喜,問於王買德曰:“朕欲取必中,卿試言其方略。”買德曰:“關中形勝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篡事耳,不暇複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關中賜我,不可失也。青泥、上洛,南北之險要,宜先遣遊軍斷之;東塞潼關,絕其水陸之路;然後傳檄三輔,施以威德,則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也。”勃勃乃以其子撫軍大將軍都督前鋒諸軍事,帥騎二萬向長安,前將軍昌屯潼關,以買德為撫軍右長史,屯青泥,勃勃將大軍為後繼。


    [26]夏王赫連勃勃,聽說東晉太尉劉裕返回江南,大喜,向王買德詢問說:“我打算奪取必中,你說說你的方法策略。”王買德說:“關中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劉裕卻叫他的幼子鎮守,自己則狼狽而回,正打算快點辦完篡奪帝位的事,沒時間再把中原這塊地盤放在心上。這是上天把關中賞賜給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青泥、上洛,是南北的險要重鎮,應該先派出遊擊部隊,切斷他們的補給和退路,然後在東部阻住潼關,切斷他們與本國的水陸通道。然後向三輔地區發布檄文,恩威並施。這樣,劉義真就等於掉進了網簍之中,不用費勁就可以生擒。”於是,赫連勃勃任命他的兒子、撫軍大將軍赫連為都督前鋒諸軍事,率領騎兵二萬人直奔長安。命前將軍赫連昌屯駐潼關;任命王買德為撫軍右長史,屯駐青泥;赫連勃勃本人則親自統率大軍尾隨在後。


    [27]是歲,魏都坐大官章安侯封懿卒。


    [27]這一年,北魏都坐大官、章安侯封懿去世。


    十四年(戊午、418)


    十四年(戊午,公元418年)


    [1]春,正月,丁酉朔,魏主嗣至平城,命護高車中郎將薛繁帥高車、丁零北略,至弱水而還。


    [1]春季,正月,丁酉朔(初一),北魏國主拓跋嗣抵達平城。命護高車中郎將薛繁,率領高車、丁零部落向北進攻,推進到弱水,班師。


    [2]辛巳,大赦。


    [2]辛巳(疑誤),東晉下令實行大赦。


    [3]夏赫連至渭陽,關中民降之者屬路。龍驤將軍沈田子將兵拒之,畏其眾盛,退屯劉回堡,遣使還報王鎮惡。鎮惡謂王曰:“公以十歲兒付吾屬,當共思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平!”使者還,以告田子。田子與鎮惡素有相圖之誌,由是益忿懼。未幾,鎮惡與田子俱出北地以拒夏兵,軍中訛言:“鎮惡欲盡殺南人,以數十人送義真南還,因據關中反。”辛亥,田子請鎮惡至傅弘之營計事;田子求屏人語,使其宗人沈敬仁斬之幕下,矯稱受太尉令誅之。弘之奔告劉義真,義真與王被甲登橫門以察其變。俄而田子帥數十人來,言鎮惡反,執田子,數以專戮,斬之;以冠軍將軍毛之代鎮惡為安西司馬。傅弘之大破赫連於池陽,又破之於寡婦渡,斬獲甚眾,夏兵乃退。


    [3]夏國撫軍大將軍赫連率軍開到渭陽,關中前來投降的百姓,在道上前後相連。東晉龍驤將軍沈田子,率軍迎戰,害怕夏軍人多勢眾,退守劉回堡。然後派人立即回去向王鎮惡報告。王鎮惡對王說:“劉公把十歲小兒托付給我們,我們應該同心協力。沈田子擁兵眾多,卻遲遲不進攻,敵人怎麽會擊退!”使節回去,把這些話報告給沈田子。沈田子與王鎮惡平時就有互不相容心思,現在更是又憤又懼。不久,沈田子和王鎮惡同時出軍北地,抵抗夏兵的進攻。東晉軍中傳言:“王鎮惡打算全部殺掉南方人,然後派幾十人把劉義真送回江南,自己占據關中,背叛朝廷。”辛亥(十五日),沈田子請王鎮惡來到傅弘之的大營商討戰事。沈田子請求屏退左右侍從密談,然後命他的族人沈敬仁,在虎帳下將王鎮惡斬殺,聲稱是奉太尉劉裕的旨意行事。傅弘之急忙跑去報告劉義真,劉義真和王全副武裝登上橫門,觀察局勢的變化。不久,沈田子率領幾十人趕來,聲稱王鎮惡謀反。王逮捕沈田子,曆數他擅自殺戮的罪行,將他斬首。然後命令冠軍將軍毛之代替王鎮惡為安西司馬。傅弘之在池陽大破赫連,在寡婦渡再一次大敗夏軍,斬殺和俘虜夏軍士卒很多,夏軍撤退。


    壬戌,太尉裕至彭城,解嚴。琅邪王德文先歸建康。


    壬戌(二十六日),東晉太尉劉裕抵達彭城,解除戒嚴。琅邪王司馬德文提前返回建康。


    裕聞王鎮惡死,表言“沈田子忽發狂易,奄害忠勳,”追贈鎮惡左將軍、青州刺史。


    劉裕聽到王鎮惡的死訊,上疏東晉安帝司馬德宗說:“沈田子忽然發狂,殺害忠良功臣。”東晉朝廷追贈王鎮惡為左將軍、青州刺史。


    以彭城內史劉遵考為並州刺史、領河東太守,鎮蒲阪;征荊州刺史劉道憐為徐、兗二州刺史。


    東晉朝廷任命彭城內史劉遵考為並州刺史、兼任河東太守,鎮守蒲阪;征召荊州刺史劉道憐為徐州、兗州二州刺史。


    裕欲以世子義符鎮荊州,以徐州刺史劉義隆為司州刺史,鎮洛陽。中軍諮議張邵諫曰:“儲貳之重,四海所係,不宜處外。”乃更以義隆為都督荊·益·寧·雍·梁·秦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以南郡太守到彥之為南蠻校尉,張為司馬、領南郡相,冠軍功曹王曇首為長史,北徐州從事王華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為西中郎參軍。義隆尚幼,府事皆決於。曇首,弘之弟也。裕謂義隆曰:“王曇首沉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諮之。”


    劉裕打算派世子劉義符鎮守荊州,以徐州刺史劉義隆為司州刺史,鎮守洛陽。中軍諮議張勸阻說:“世子是儲君,維係四海人心,不能派到外地駐守。”於是,劉裕改派劉義隆為都督荊州、益州、寧州、雍州、梁州、秦州六州諸軍事,兼任西中郎將、荊州刺史。又任命南郡太守到彥之為南蠻校尉;張為司馬,兼任南郡相;冠軍功曹王曇首為長史;北徐州從事王華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為西中郎參軍。劉義隆年紀尚小,府中大小事務都由張決定。王曇首,是王弘的弟弟。劉裕對劉義隆說:“王曇首沉著堅毅,有器度,是宰相之才。你每件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見。”


    以南郡公劉義慶為豫州刺史。義慶,道憐之子也。


    東晉朝廷任命南郡公劉義慶為豫州刺史。劉義慶是劉道憐的兒子。


    裕解司州,領徐、冀二州刺史。


    東晉朝廷解除劉裕司州刺史職務,任命他兼徐、冀二州刺史。


    [4]秦王熾磐以乞伏木弈幹為沙州刺史,鎮樂都。


    [4]西秦王乞伏熾磐任命乞伏木弈幹為沙州刺史,鎮守樂都。


    [5]二月,乙弗烏地延帥戶二萬降秦。


    [5]二月,乙弗部落、烏地延部落酋長率二萬戶部眾歸降西秦。


    [6]三月,遣使聘魏。


    [6]三月,東晉朝廷派遣使臣訪問北魏。


    [7]夏,四月,己巳,魏徙冀、定、幽三州徒河於代都。


    [7]夏季,四月,己巳(初四),北魏強行遷徙散居在冀州、定州、幽州三州的徒河人到代郡。


    [8]初,和龍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燕太史令張穆言於燕王跋曰:“此兵氣也。今魏方強盛,而執其使者,好命不通,臣竊懼焉。”跋曰:“吾方思之。”五月,魏主嗣東巡,至濡源及甘鬆,遣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黃門侍郎奚觀帥精騎二萬襲燕,又命驍騎將軍延普,幽州刺史尉諾自幽州引兵趨遼西,為之聲勢,嗣屯突門嶺以待之。道生等拔乙連城,進攻和龍,與燕單於右輔古泥戰,破之,殺其將皇甫軌。燕王跋嬰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萬餘家而還。


    [8]當初,北燕都城和龍四周彌滿了赤氣,遮住了太陽。從寅時直到申時才消失。北燕太史令張穆對北燕國王馮跋說:“這是戰爭之氣呀。如今魏國的勢力正十分強盛,而我們扣留他們的使臣,致使兩國交好的使命不能通達,我深感恐懼。”馮跋說:“我正在考慮這件事。”五月,北魏國主拓跋嗣向東巡視,先後抵達濡源和甘鬆。他征調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黃門侍郎奚觀等人,率領精銳騎兵二萬人襲擊北燕;又命驍騎將軍延普、幽州刺史尉諾,從幽州率兵直撲遼西,為長孫道生聲援;拓跋嗣親自屯駐突門嶺督戰。長孫道生等人攻克乙連城,進攻和龍,與北燕單於右輔古泥會戰,大破北燕軍,斬殺他們的將領皇甫軌。北燕王馮跋繞城固守,北魏加緊圍攻,不能攻克,劫掠北燕百姓一萬餘家班師回國。


    [9]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繼母蘭陵蕭氏為太妃,以太尉軍諮祭酒孔靖為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弘為仆射,領選,從事中郎傅亮、蔡廓皆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為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為秘書郎,其餘百官,悉依天朝之製。靖辭不受。亮,鹹之孫;郭,謨之曾孫;鮮之,渾之玄孫;景仁,融之曾孫也。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錄,識者知其有當世之誌。


    [9]六月,東晉太尉劉裕接受了相國、宋公、九錫之命。赦免了宋公封邑內死罪以下的囚徒。尊崇劉裕的繼母、蘭陵人蕭氏為太妃;任命太尉軍諮祭酒孔靖為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弘為仆射,兼管官員的選舉和任免;任命從事中郎傅亮、蔡廓都擔任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為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為秘書郎,其他文武官員,也都按照朝廷的編製設置。孔靖謝絕,沒有接受。傅亮是傅鹹的孫子;蔡廓,是蔡謨的曾孫;鄭鮮之,是鄭渾的玄孫;殷景仁,是殷融的曾孫。殷景仁學識超人,但不寫文章,敏捷而善於思考,從不空談義理,卻深通情理大體,以至於朝廷的法律製度、禮儀規章、行政司法的注釋和記錄,都抄錄下來,有識之士都知道他有治理國家的雄心大誌。


    [10]魏天部大人白馬文貞公崔宏疾篤,魏主遣侍臣問病,一夜數返。及卒,詔群臣及附國渠帥皆會葬。


    [10]北魏天部大人、白馬公崔宏病重,北魏國主拓跋嗣派他的侍從詢問病情,一夜之間,返往數次。不久,崔宏去世,拓跋嗣下詔,命群臣和歸附的部落酋長都來參加葬禮。


    [11]秋,七月,戊午,魏主嗣至平城。


    [11]秋季,七月,戊午(二十四日),北魏國主拓跋嗣抵達平城。


    [12]九月,甲寅,魏人命諸州調民租,戶五十石,積於定、相、冀三州。


    [12]九月,甲寅(二十一日),北魏朝廷命令各州縣征收租賦,每戶交納五十石,屯積在定州、相州、冀州三州。


    [13]河西王蒙遜複引兵伐涼,涼公歆將拒之,左長史張體順固諫,乃止。蒙遜芟其秋稼而還。


    [13]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再次率兵討伐西涼,西涼公李歆準備出兵迎戰,左長史張體順堅決勸阻,李歆才停止行動。沮渠蒙遜收割了長成的莊稼,班師回國。


    歆遣使來告襲位。冬,十月,以歆為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將軍、酒泉公。


    李歆派人出使東晉,報告他繼位。冬季,十月,東晉朝廷任命李歆為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將軍、酒泉公。


    [14]姚艾叛秦,降河西王蒙遜,蒙遜引兵迎之。艾叔父雋言於眾曰:“秦王寬仁有雅度,自可安居事之,何為從河西王西遷!”眾鹹以為然,乃相與逐艾,推雋為主,複歸於秦。秦王熾磐征雋為侍中、中書監,賜爵隴西公,以左丞相曇達為都督洮·罕以東諸軍事、征東大將軍、秦州牧,鎮南安。


    [14]西秦秦州牧姚艾叛變,投降了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沮渠蒙遜出兵迎接。姚艾的叔父姚雋對他的部眾說:“秦王乞伏熾磐寬厚仁愛有雅量,我們可以安心留下來事奉他,為什麽要跟隨沮渠蒙遜西遷?”部眾都認為有理,就聯合起來驅逐了姚艾,推舉姚雋為首領,又歸附了西秦。西秦王乞伏熾磐委任姚雋為侍中、中書監,賜封隴西公;又任命左丞相乞伏曇達為都督洮、罕以東諸軍事、征東大將軍、秦州牧,鎮守南安。


    [15]劉義真年少,賜與左右無節,王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譖於義真曰:“王鎮惡欲反,故沈田子殺之。殺田子,是亦欲反也。”義真信之,使左右劉乞等殺。


    [15]東晉雍州、東秦州二州刺史劉義真,年紀還小,隨意賞賜左右侍從,沒有節製。長史王常常限製他。於是,劉義真左右都怨恨王,在劉義真麵前陷害王,說:“王鎮惡打算叛變,所以沈田子殺了他。王殺死沈田子,這樣也是打算造反呀。”劉義真信以為真,派親信劉乞等殺死了王。


    既死,人情離駭,莫相統壹。義真悉召外軍入長安,閉門拒守。關中郡縣悉降於夏。赫連夜襲長安,不克。夏王勃勃進據鹹陽,長安樵采路絕。


    王一死,人心懼怕離散,各自為政,無法統一。劉義真把駐防在外地的軍隊全部調入長安,關閉城門自守。關中的各個郡縣全都投降了夏國。赫連在夜間突襲長安,不能攻克。夏王赫連勃勃進兵占據了鹹陽,長安的砍柴的路被切斷。


    宋公裕聞之,使輔國將軍蒯恩如長安,召義真東歸;以相國右司馬朱齡石為都督關中諸軍事、右將軍、雍州刺史,代鎮長安。裕謂齡石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裝速發,既出關,然可徐行。若關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又命中書侍郎朱超石慰勞河、洛。


    東晉宋公劉裕聽說這種情況後,派輔國將軍蒯恩前往長安,征召劉義真回到江南;任命相國右司馬朱齡石為都督關中諸軍事、右將軍、雍州刺史,代替劉義真鎮守長安。劉裕對朱齡石說:“你到了那裏,可以命令劉義真輕裝疾速前進。等出了潼關,才可以放慢腳步。如果關右確實難以駐守,你可以與劉義真一道回來。”隨後,劉裕又命中書侍郎朱超石慰勞黃河、洛水一帶的軍民,安定人心。


    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將士貪縱,大掠而東,多載寶貨、子女,方軌徐行。雍州別駕韋華奔夏。赫連帥眾三萬追義真;建威將軍傅弘之曰:“公處分亟進;今多將輜重,一日行不過十裏,虜追騎且至,何以待之!宜棄車輕行,乃可以免。”義真不從。俄而夏兵大至,傅弘之、蒯恩斷後,力戰連日。至青泥,晉兵大敗,弘之、恩皆為王買德所禽;司馬毛之與義真相失,亦為夏兵所禽。義真行在前,會日暮,夏兵不窮追,故得免;左右盡散,獨逃草中。中兵參軍段宏單騎追尋,緣道呼之,義真識其聲,出就之,曰:“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行矣!必不兩全,可刎身頭以南,使家公望絕。”宏泣曰:“死生共之,下官不忍。”乃束義真於背,單馬而歸。義真謂宏曰:“今日之事,誠無算略;然丈夫不經此,何以知艱難!”


    十一月,朱齡石抵達長安。劉義真手下的將士貪婪放縱,在長安周圍大肆掠奪以後才準備返回江南。劉義真的車輛上,都裝滿了金銀財寶、子女,然後兩車並進,緩慢向東撤退。東晉雍州別駕韋華逃奔夏國。夏國大將赫連率領三萬人追擊劉義真。東晉建威將軍傅弘之對劉義真說:“宋公讓你疾速前進,而現在你帶這麽多輜重,一日走不出十裏,敵人的騎兵馬上就要追到,你該怎麽辦?應該放棄車輛,輕裝前進,才有可能幸免。”劉義真沒有聽從。不久,夏國的大軍追到,傅弘之、蒯恩在後麵掩護,奮力拚戰,連續幾天不能休息。在青泥,東晉軍大敗,傅弘之、蒯恩都被王買德生擒。司馬毛之與劉義真走散,也被夏軍擒獲。劉義真在最前麵奔逃,正巧夜色降臨,夏兵沒有繼續追趕,所以才幸免於難。劉義真的左右親兵都被夏兵衝散,他一個人藏在草叢中。東晉中兵參軍段宏,單槍匹馬追蹤找尋,一道呼叫劉義真。劉義真聽出是他的聲音,才跑出來,說:“你是不是段中兵?我在這兒呢,咱們走吧!你保護我上路一定不能兩全,如果情勢危急,可以割下我的頭,帶回南方,叫我的父親不再想念我。”段宏哭著說:“我們要生死與共,下官不忍心那樣做。”於是,段宏把劉義真綁在自己的背上,兩人乘一匹馬逃回。劉義真對段宏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由於少謀失算,然而大丈夫不經這次大難,怎麽知道事情的艱難。”


    夏王勃勃欲降傅弘之,弘之不屈,勃勃裸之,弘之叫罵而死。勃勃積人頭為京觀,號曰髑髏台。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其宮殿,奔潼關。勃勃入長安,大饗將士,舉觴謂王買德曰:“卿往日之言,一期而驗,可謂算無遺策。此觴所集,非卿而誰!”以買德為都官尚書,封河陽侯。


    夏王赫連勃勃打算讓傅弘之歸降,傅弘之寧死不屈。赫連勃勃脫光了他的衣服,傅弘之叫罵不停而死。赫連勃勃把死人的頭骨堆積成山,建為大墳,號稱髑髏台。長安城的百姓驅逐朱齡石,朱齡石縱火焚燒了長安的宮殿,逃回潼關。赫連勃勃進入長安,大舉犒賞將士。在慶功宴上,赫連勃勃舉杯對王買德說:“你往日的預言,僅一年就應驗了,可以說是預謀沒有絲毫的失算。這一杯酒,不敬你敬誰?”然後,他任命王買德為都官尚書,封爵為河陽侯。


    龍驤將軍王敬先戍曹公壘,齡石往從之。朱超石至蒲阪,聞齡石所在,亦往從之。赫連昌攻敬先壘,斷其水道;眾渴,不能戰。城且陷,齡石謂超石曰:“弟兄俱死異域,使老親何以為心!爾求間道亡歸,我死此,無恨矣。”超石持兄泣曰:“人誰不死,寧忍今日辭兄去乎!”遂與敬先及右軍參軍劉欽之皆被執送長安,勃勃殺之;欽之弟秀之悲泣不歡燕者十年。欽之,穆之之從兄子也。


    東晉龍驤將軍王敬先駐守在曹公壘,朱齡石前往投奔。朱超石抵達蒲阪,得知朱齡石在曹公堡,也投奔到那裏。夏國前將軍赫連昌進攻王敬先的堡壘,切斷堡中的水源,東晉士卒幹渴乏力不能戰鬥,城池將被攻克時,朱齡石對朱超石說:“我們兄弟倆都死在異城他鄉,父母親會何等傷心!你快從小路逃走,我死在這裏,也就沒有遺恨了。”朱超石握著哥哥的手說:“人誰能不死,我怎麽忍心在這個時候與你辭別而去!”於是,兄弟二人與王敬先,以及右軍參軍劉欽之都被俘虜,押送到長安。赫連勃勃殺害了他們。劉欽之的弟弟劉秀之不勝悲哀,十年間不曾歡歌宴飲。劉欽之,是劉穆之的堂侄。


    宋公裕聞青泥敗,未知義真存亡,刻日北伐。侍中謝晦諫以“士卒疲弊,請俟他年”;不從。鄭鮮之上表,以為:“虜聞殿下親征,必並力守潼關。徑往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輿駕頓洛,則不足上勞聖躬。且虜雖得誌,不敢乘勝過陝者,猶攝服大威,為將來之慮故也。若造洛而反,虜必更有揣量之心,或益;既往之效,後來之鑒也。今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吳群盜攻沒諸縣,皆由困於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領以望殿下之返旆,聞更北出,不測淺深之謀,往還之期,臣恐返顧之憂更在腹心也。若慮西虜更為河、洛之患者,宜結好北虜;北虜親則河南安,河南安則濟、泗靜矣。”會得段宏啟,知義真得免,裕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義真為建威將軍、司州刺史;以段宏為宋台黃門郎、領太子右衛率。裕以天水太守毛德祖為河東太守,代劉遵考守蒲阪。


    東晉宋公劉裕聽說晉軍在青泥大敗的消息,不知劉義真的生生邊患。況大軍遠出,後患甚多。昔歲西征,劉鍾狼狽;去年北討,廣州傾覆死,約定日期,準備北伐。侍中謝晦勸阻劉裕,認為“如今幹卒疲勞不堪,難以作戰,請等來年再說。”劉裕沒有采納。鄭鮮之上疏,認為“敵人如果聽說殿下親自出征,一定會齊心合力固守潼關。如果直接進攻潼關,恐怕也不易攻克。如果殿下在洛陽停留,那樣就更沒有必要親征了。現在敵人雖然誌得意滿,士氣正旺,但還不敢乘勝打過陝城,這是因為他們還畏服您的威名,為將來留一條退路。我們如果推進到洛陽後就班師回朝,敵人看破我們的實力,一定產生測度之心,可能會加深邊疆危機。何況大軍遠征,後患很多。當年西征,劉鍾十分狼狽;去年北伐,廣州一度陷落。以往的經驗,是將來的借鑒。如今境內各州縣發生水災,饑饉頻頻發生,三吳地區盜匪遍地,攻克各縣,都是因為苦於出征服役的緣故。江南的士大夫和老百姓,都伸長脖子盼望您的歸來。忽然聽說您又要北伐,都不了解其中的真實情況和大軍班師的日期,我恐怕要在心腹之地發生異變成為後顧之憂。殿下如果擔心西邊的夏虜不斷侵擾河洛地區,最好是與北方的魏國結盟。我們與魏國關係友好,黃河之南自然安定,黃河之南安定,濟水、泗水流域也會平靜了。”正巧,劉裕剛接到段宏的報告,得知劉義真已經幸免,劉裕才放棄西征的計劃。隻不過登上城樓向西眺望,都禁不住靶慨流涕。於是,下令把劉義真貶降為建威將軍、司州刺史;任命段宏為宋台黃門郎,兼領太子右衛率。劉裕還任命天水太守毛德祖為河東太守,代替劉遵考鎮守蒲阪。


    [16]夏王勃勃築壇於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


    [16]夏王赫連勃勃,在灞上建築高台,正式登上皇帝寶座,改年號為昌武。


    [17]西秦王熾磐東巡;十二月,徙上民五千餘戶於罕。


    [17]西秦王乞伏熾磐向東巡視;十二月,強行將上的百姓五千餘戶遷徙到罕。


    [18]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經北鬥,絡紫微,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複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朕甚畏之。卿輩盡言,勿有所隱!”眾推崔浩使對,浩曰:“夫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苟無釁,又何畏焉?昔王莽將篡漢,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遠;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篡之應乎!”眾無以易其言。


    [18]彗星從天津星穿出,進入太微星,經過北鬥星,聯結紫微星,八十多天以後,彗星消失。北魏國主拓跋嗣,再次征召名儒、術士,問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自為主。這次天上變異所暗示的災禍,到底應在哪一國?我心中十分恐懼,你們可以暢所欲言,不要有所隱瞞。”眾人都推舉崔浩回答這個問題,崔浩說:“天災異變的發生,通常照應地上人間的事變,如果人間的統治沒有發生問題,又有什麽值得畏懼的?當年王莽將要篡奪漢位時,彗星出入的方向,正與今天相同。我們魏國,主尊臣卑,老百姓就沒有不安分的想法。現在晉朝皇室日趨沒落,危亡不遠。彗星的出現,莫非預示劉裕將要篡奪皇位!”其他人都沒有不同意見。


    [19]宋公裕以《讖》雲“昌明之後尚有二帝”,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鴆帝而立琅邪王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飲食寢處,未嚐暫離;韶之伺之經時,不得間。會德文有疾,出居於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韶之,之曾孫也。裕因稱遺詔,奉德文即皇帝位,大赦。


    [19]東晉宋公劉裕,認為讖書上有句話:“昌明之後,還有兩個皇帝。”於是,派中書侍郎王韶之,與晉安帝左右親信密謀毒死安帝司馬德宗,另立琅邪王司馬德文。司馬德文常在司馬德宗身邊,飲食睡眠,都不曾暫時離開。王韶之窺伺多時,沒有機會下手。正巧,司馬德文患病,出宮休養。戊寅(十七日),王韶之用衣裳擰成繩索,在東堂勒死司馬德宗。王韶之是王的曾孫。劉裕於是聲稱奉司馬德宗的遺詔,擁立司馬德文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20]是歲,河西王蒙遜奉表稱藩,拜涼州刺史。


    [20]本年,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向東晉呈上奏章,自稱藩屬。東晉朝廷任命他為涼州刺史。


    [21]尚書右仆射袁湛卒。


    [21]東晉尚書右仆射袁湛去世。


    恭皇帝元熙元年(己未、419)


    晉恭帝元熙元年(己未、公元419年)


    [1]春,正月,壬辰朔,改元。


    [1]春季,正月,壬辰朔(初一),東晉改年號元熙。


    [2]立琅邪王妃褚氏為皇後;後,裒之曾孫也。


    [2]東晉朝廷立琅邪王妃褚氏為皇後;褚皇後是褚裒的曾孫女。


    [3]魏主嗣畋於犢渚。


    [3]北魏國主拓跋嗣在犢渚狩獵。


    [4]甲午,征宋公裕入朝,進爵為王;裕辭。


    [4]甲午(初三),東晉恭帝司馬德文召宋公劉裕回朝,入宮晉見。司馬德文封他為宋王,劉裕謝絕。


    [5]癸卯,魏主嗣還平城。


    [5]癸卯(十二日),北魏國主拓跋嗣返回平城。


    [6]庚申,葬安皇帝於休平陵。


    [6]庚申(二十九日),東晉朝廷在休平陵安葬晉安帝司馬德宗。


    [7]刺劉道憐司空出鎮京口。


    [7]東晉恭帝司馬德文,詔命劉道憐為司空,鎮守京口。


    [8]夏將叱奴侯提帥步騎二萬攻毛德祖於蒲阪,德祖不能禦,全軍歸彭城。二月,宋公裕以德祖為滎陽太守,戍虎牢。


    [8]夏國將領叱奴侯提率領步、騎兵二萬人,進攻毛德祖據守的蒲阪。毛德祖沒有能力抵抗,撤退。全軍退回彭城。二月,宋公劉裕任命毛德祖為滎陽太守,駐守虎牢。


    [9]夏主勃勃征隱士京兆韋祖思。祖思既至,恭懼過甚,勃勃怒曰:“我以國士征汝,汝乃以非類遇我!汝昔不拜姚興,今何獨拜我?我在,汝猶不以我為帝王;我死,汝曹弄筆,當置我於何地邪!”遂殺之。


    [9]夏主赫連勃勃征召隱士、京兆人韋祖思。韋祖思來到長安,過於謙卑恐懼,赫連勃勃大怒道:“我把你當成國家的高士,征召來京,你卻把我當作異族來對待。你當年不向姚興叩頭,今天為什麽偏偏來拜見我?我活著的時候,你就不把我當作帝王;我死後,你們這些人舞文弄墨,還不知把我作踐到何種地步!”於是,殺掉了韋祖思。


    群臣請都長安。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曆世帝王之都,沃饒險固!然晉人僻遠,終不能為吾患。魏與我風俗略同,土壤鄰接,自統萬距魏境裁百餘裏,朕在長安,統萬必危;若在統萬,魏必不敢濟河而西。諸卿適未見此耳。”皆曰:“非所及也。”乃於長安置南台,以赫連領大將軍、雍州牧、錄南台尚書事;勃勃還統萬,大赦,改元真興。


    夏國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請求把都城遷到長安。赫連勃勃說:“我怎會不知道長安是曆代帝王之都,土地肥沃,地勢險固!然而,晉人鞭長莫及,終究不會與我們為敵。魏國的風俗人情與我們大略相同,疆域相連,從統萬到魏國邊境隻有一百餘裏,我在長安,統萬一定危險。我留在統萬,魏軍絕不敢渡過黃河西上。你們各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文武百官都說:“我們是望塵莫及的。”於是,在長安設置南台,任命赫連為領大將軍、雍州牧、錄南台尚書事。赫連勃勃回到統萬,大赦天下,改年號為“真興”。


    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劍於側,有所嫌忿,手自殺之。群臣視者鑿其目,笑者決其唇,諫者先截其舌而後斬之。


    赫連勃勃生性驕躁暴虐,視百姓如草芥。常常登上城樓,旁邊放置弓劍,每每心中不快,就親自殺人泄憤。群臣中如有斜眼看他的,就會被挖去眼睛。如有膽敢隨便發笑的,用刀豁開他的嘴唇;有進言勸阻的,先割掉舌頭,再斬下頭顱。


    [10]初,司馬楚之奉其父榮期之喪歸建康,會宋公稱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蠻中。及從祖休之自江陵奔秦,楚之亡之汝、潁間,聚眾以謀複讎。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下士,有眾萬餘,屯據長社。裕使刺客沐謙往刺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欲發,未得間,乃夜稱疾,知楚之必在問疾,因欲刺之。楚之果自齎湯藥往視疾,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於席下,以狀告之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為之防衛。


    [10]當初,東晉益州刺史司馬榮期被叛將暗殺,他的兒子司馬楚之,送靈柩回建康安葬。而宋公劉裕正在著手斬除晉室皇族司馬氏中有才士、有名望的人,司馬楚之的叔父司馬宣期、哥哥司馬貞之都被處死。於是司馬楚之流亡至竟陵蠻人中躲藏。後來,他的堂祖父司馬休之從江陵投奔後秦,司馬楚之又逃亡到汝水、潁水流域,集結部眾準備複仇。司馬楚之年青有為,有英雄氣概,能夠放下架子,禮遇士人。他擁有一萬多人的軍隊,屯駐在長社。劉裕派刺客沐謙去暗殺他,司馬楚之對沐謙禮貌周到,格外重視。沐謙打算下手,總沒有機會,於是他在一個夜晚聲稱有病,知道司馬楚之一定會趕來探望,想要借機刺殺他。司馬楚之果然端著湯藥親自趕來,問候病情,情意真摯誠懇,沐謙不忍動手,於是從席下拿出匕首,把實情一一報告給司馬楚之,說:“劉裕對於將軍,深為忌恨,希望你不要輕率跟人親近,借以保全自己。”於是投效司馬楚之,擔任司馬楚之的貼身衛士。


    王鎮惡之死也,沈田子殺其兄弟七人,唯弟康得免,逃就宋公裕於彭城,裕以為相國行參軍。康求還洛陽視母;會長安不守,康糾合關中徙民,得百許人,驅帥僑戶七百餘家,共保金墉城。時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馬文榮者,帥乞活千餘戶屯金墉城南;又有司馬道恭,自東垣帥三千人屯城西,司馬順明帥五千人屯陵雲台,司馬楚之屯柏穀塢。魏河內鎮將於栗遊騎在芒山上,攻逼十交至,康堅守六旬。裕以康為河東太守,遣兵救之,平等皆散走。康勸課農桑,百姓甚親賴之。


    王鎮惡被殺以後,沈田子又殺死了王氏兄弟七人,隻有王鎮惡的弟弟王康逃走,才得以幸免。王康來到彭城投奔宋公劉裕,劉裕任命他為相國行參軍。王康請求回洛陽探望老母,正巧長安失守,王康糾集關中流亡的逃民,共百多人,又裹脅客居洛陽的外郡人七百多戶,共同保衛金墉城。當時晉朝宗室的人,大多數都在河南流亡。其中有個叫司馬文榮的人,率領流民一千多戶屯駐在金墉城南;還有司馬道恭,從東垣東下,率領三千多人屯駐在金墉城西;司馬順明,率領五千人屯駐在陵雲台;司馬楚之則駐防在柏穀塢。北魏河內守將於栗的遊擊騎兵,在芒山上逗留,等待時機。各方麵敵人交相逼十近金墉城下,王康堅守孤城達六十天。劉裕任命王康為河東太守,派兵趕赴救援,敵人才被驅散逃走。王康勸百姓耕種土地,植桑養蠶,當地百姓都非常信賴他。


    司馬順明、司馬道恭及平陽太守薛辯皆降於魏,魏以辯為河東太守以拒夏人。


    司馬順明、司馬道恭,以及平陽太守薛辯都投降了北魏。北魏朝廷任命薛辯為河東太守,抵拒夏國軍隊的進攻。


    [11]夏,四月,秦征西將軍孔子帥騎五千討吐穀渾覓地於弱水南,大破之,覓地帥其眾六千降於秦,拜弱水護軍。


    [11]夏季,四月,西秦征西將軍乞伏孔子,率領騎兵五千人,在弱水之南進攻吐穀渾國酋長覓地,大破吐穀渾軍隊,覓地率領他的部眾六千人歸降了西秦,被西秦委任為弱水護軍。


    [12]庚辰,魏主嗣有事於東廟,助祭者數百國;辛巳,南巡至雁門。五月,庚寅朔,魏主嗣觀漁於水;己亥,還平城。


    [12]庚辰(二十一日),北魏國主拓跋嗣在白登山東皇家祖廟祭祀祖先,前來陪祭的有幾百個部落酋長。辛巳(二十二日),拓跋嗣向南巡視,抵達雁門。五月,庚寅朔(初一),拓跋嗣在水觀看捕魚;己亥(初十),返回平城。


    [13]涼公歆用刑過嚴,又好治宮室,從事中郎張顯上疏,以為:“涼土三分,勢不支久。兼並之本,在於務農;懷遠之略,莫如寬簡。今入歲已來,陰陽失序,風雨乖和;是宜減膳徹懸,側身修道,而更繁刑峻法,繕築不止,殆非所以致興隆也。昔文王以百裏而興,二世以四海而滅,前車之軌,得失昭然。太祖以神聖之姿,為西夏所推,左取酒泉,右開西域。殿不不能奉承遺誌,混壹涼土,侔蹤張後,將何以下見先王乎!沮渠蒙遜,胡夷之傑,內修政事,外禮英賢,攻戰之際,身均士卒;百姓懷之,樂為之用。臣謂殿下非但不能平殄蒙遜,亦懼蒙遜方為社稷之憂。”歆覽之,不悅。


    [13]西涼公李歆用刑過於嚴厲,又喜歡大造宮殿,從事中郎張顯上疏勸告說:“涼州疆土被一分為三,勢必不會長久維持這種局麵。軍事兼並的根本,在於發展農耕;懷柔遠方部族的方法,莫過於統治寬大,刑罰簡單。今年新年以來,陰陽失序,風雨失調,正應該減少膳食,撤除樂器,謹身修道。而如今,刑罰繁重,法規嚴峻,又大興土木,不停地修造,這樣不能使國家興隆。當年,周文王隻依據一百多裏的土地,興起帝王大業;秦二世雖然擁有四海之廣,卻被消滅。前車之鑒,成功失敗,非常明顯。太祖以神聖的英姿,受到西夏百姓的擁戴,東取酒泉,西開西域之道。殿下不能繼承太祖遺誌,統一涼州疆土,與張軌相媲美,將來有什麽麵目去見先王呢!沮渠蒙遜是胡族中的一代英傑,他對內政治修明,對外禮遇賢才。每遇戰事,都能身同士卒,老百姓對他深為敬服,願意接受他的統治。我認為,殿下不僅不能削平沮渠蒙遜,還恐怕沮渠蒙遜圖謀我們的疆土。”李歆看過奏章,非常不高興。


    主簿汜稱上疏諫曰:“天之子愛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災異以戒告之,改者雖危必昌,不改者雖安必亡。元年,三月,癸卯,敦煌謙德堂陷;八月,效地裂;二年,元日,昏霧四塞;四月,日赤無光,二旬乃複;十一月,孤上南門;今茲春、夏,地頻五震;六月,隕星於建康。臣雖學不稽古,行年五十有九,請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聞見,不複能遠論書傳之事也。乃者鹹安之初,四平地裂,狐入謙光殿前;俄而秦帥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既為涼州,不撫百姓,專為聚斂,建元十九年,姑藏南門崩,隕石於閑豫堂;明年為呂光所殺。段業稱製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餘所;既而先王龍興於瓜州,蒙遜篡弑於張掖。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也。效,先王鴻漸之地;謙德,即尊之室;基陷地裂,大凶之征也。日者,太陽之精,中國之象;赤而無光,中國將衰。諺曰:‘野獸入家,主人將去。’狐上南門,亦變異之大者也。今蠻夷益盛,中國益微。願殿下亟罷宮室之役,止遊畋之娛,延禮英俊,愛養百姓,以應天變、防未然。”歆不從。


    西涼主簿稱也上疏勸告說:“上天把人主當作兒子來愛護,百般殷勤周到。所以政治不清明,上天就要降下災異警告人主。凡是能夠改正的人主,國家眼下雖危,最終還會昌盛起來;不能改正的人主,現在統治安定,最後難免滅亡。嘉興元年,三月,癸卯(疑誤),敦煌謙德堂塌陷;八月,效發生地裂。二年,正月初一,天降大霧,四處彌漫;四月,太陽赤紅,黯淡無光,二十天以後才恢複原狀;十一月,狐狸跳上南門城樓。今年春、夏兩季,地震頻發,連續發生五次;六月,又有隕星墜落在建康。我的學問雖然不能考證古書,年齡卻已有五十九歲,請允許我為殿下大略陳述一下耳聞目睹的災變,不再引證史書記載的事情。記得在鹹安初年,西平發生地裂,狐狸竄進謙光殿的前麵。不久,秦國大軍突然兵臨城下,都城失守。梁熙既為涼州刺史,不安撫百姓,隻知搜刮貪汙。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門突然崩塌,隕石落到閑豫堂。第二年,梁熙被呂光誅殺。段業在此地稱王的時候,三年之中,發生了五十多次地震。不久,先王在瓜州興起,沮渠蒙遜也在張掖殺主篡位。這些都是眼前現成的事例,殿下知道得十分清楚。效,是先王發祥之地;謙德堂是繼承王位的寶殿。根本之地發生崩塌陷裂,是非常凶險的征兆。太陽,是陽氣的精華,中國的象征;太陽紅而無光,預示中國將要衰微。俗諺說:‘野獸闖進家門,主人就要逃奔。’狐狸竄上南門,也是大的變異。如今夷族更加強盛,中原漢族統治更加衰落。希望殿下趕快停止興建宮室,停止出遊狩獵娛樂,延請並禮遇英才俊傑,愛護並用心休養百姓,以應答上天的警告,防範於未然。”李歆沒有聽從。


    14秋,七月,宋公裕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壽陽,以度支尚書劉懷慎為督淮北諸軍事、徐州刺史,鎮彭城。


    14秋季,七月,東晉宋公劉裕接受了晉封為宋王的詔命。八月,從彭城移駐壽陽,任命度支尚書劉懷慎為督淮北諸軍事、徐州刺史,鎮守彭城。


    [15]辛未,魏主嗣東巡;甲申,還平城。


    [15]辛未(十三日),北魏國主拓跋嗣向東巡視;甲申(二十六日),返回平城。


    [16]九月,宋王裕自解揚州牧。


    [16]九月,東晉宋王劉裕主動辭去揚州牧一職。


    [17]秦左衛將軍匹達等將兵討彭利和於川,大破之,利和單騎奔仇池;獲其妻子,徙羌豪三千戶於罕,川羌三萬餘戶皆安堵如故。冬,十月,以尚書右仆射王鬆壽為益州刺史,鎮川。


    [17]西秦左衛將軍乞伏匹達率軍討伐彭利和據守的川,大破彭利和軍,彭利和單槍匹馬逃奔仇池。乞伏匹達俘虜了他的妻子。把羌族豪民三千戶強行遷到罕。川羌族三萬多戶百姓仍然像過去一樣安居樂業。冬季,十月,西秦任命尚書右仆射王鬆壽為益州刺史,鎮守川。


    [18]宋王裕以河南蕭條,乙酉,徙司州刺史義真為揚州刺史,鎮石頭。蕭太妃謂裕曰:“道憐汝布衣兄弟,宜用為揚州。”裕曰:“寄奴於道憐,豈有所惜!揚州根本所寄,事務至多,非道憐所了。”太妃曰:“道憐年出五十,豈不如汝十歲兒邪?”裕曰:“義真雖為刺史,事無大小,悉由寄奴。道憐年長,不親其事,於聽望不足。”太妃乃無言。道憐性愚鄙而貪縱,故裕不肯用。


    [18]東晉宋王劉裕鑒於河南人稀荒涼,乙酉(二十八日),召回司州刺史劉義真,改任揚州刺史,鎮守石頭。蕭太妃對劉裕說:“劉道憐是你從小患難與共的兄弟,應該讓他擔任揚州刺史。”劉裕說:“我對於道憐,還有什麽舍不得的!可是揚州是京師重地,國家的根本,事務繁多,恐怕不是道憐所能勝任的。”蕭太妃說:“劉道憐已經年過五十,難道還不如你那十幾歲的小兒嗎?”劉裕說:“劉義真雖然名為刺史,但事無大小,都由我親自決定。道憐年長,不親自處理事務,有損於聲望名位。”蕭太妃才無言以對。劉道憐生性愚蠢卑鄙,貪婪放縱,所以劉裕不肯任用他。


    [19]十一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19]十一月,丁亥朔(初一),出現日食。


    [20]十二月,癸亥,魏主嗣西巡至雲中,從君子津西渡河,大獵於薛林山。


    [20]十二月,癸亥(初七),北魏國主拓跋嗣向西巡視,抵達雲中。然後從君子津向西渡過黃河,在薛林山大舉狩獵。


    [21]辛卯,宋王裕加殊禮,進王太妃為太後,世子為太子。


    [21]辛卯(疑誤),東晉宋王劉裕被朝廷加授特殊禮儀,進封蕭太妃為太後,稱世子劉義符為太子。


    南朝帝王世係表


    國號帝王年號公元本書卷次


    武帝(劉裕)永初(3)420422卷119


    少帝(劉義符)景平(2)423424卷119


    文帝(劉義隆)元嘉(30)424453卷120127


    劉劬太初(1)453卷127


    宋


    孝武帝孝建(3)454456卷128129


    (劉駿)大明(8)457464


    前廢帝永光(1)465


    (劉子業)景和(1)465卷130


    明帝泰始(7)465471卷130133


    (劉)泰豫(1)472


    齊


    後廢帝(劉昱)元徽(5)473477卷133


    順帝(劉)升明(3)477479卷134


    太祖(蕭道成)建元(4)479482卷135


    武帝(蕭賾)永明(11)483493卷135138


    鬱林王(蕭昭業)隆昌(1)494卷139


    海陵王(蕭昭文)延興(1)494卷139


    梁


    明帝建武(5)494498卷139141


    (蕭鸞)永泰(1)498


    東昏侯(蕭寶卷)永元(3)499501卷142143


    和帝(蕭寶融)中興(2)501502卷144


    武帝天監(18)502519


    (蕭衍)普通(8)520527


    大通(3)527529


    中大通(6)529534卷145162


    陳大同(12)535546


    中大同(2)546547


    太清(3)547549


    簡文帝(蕭綱)大寶(2)550551卷163164


    豫章王(蕭棟)天正(1)551卷164


    簡文帝(蕭綱)承聖(4)552555卷165


    元帝(蕭繹)天成(1)555卷165


    敬帝紹泰(2)555556卷166


    (蕭方智)太平(2)556557


    永嘉王(蕭莊)天啟(2)557558卷166


    武帝(陳霸先)永定(3)557559卷167


    陳


    文帝天嘉(7)560566卷168169


    (陳茜)天康(1)566


    廢帝(陳伯宗)光大(2)567568卷170


    宣帝(陳頊)太建(14)569582卷170175


    後主至德(4)583586卷175176


    (陳叔寶)禎明(3)587589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資治通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司馬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司馬光並收藏資治通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