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周紀二後周太祖廣順二年(壬子,公元952>年)


    [1]九月,甲寅朔,吳越丞相裴堅卒。以台州刺史吳延福同參相府事。


    >[1]>九月,甲寅朔(初一),吳越丞相>裴堅去世。任命台州刺史>吳延福共同參預丞相>府事務。


    [2]庚午,敕北邊吏民毋得入契丹境俘掠。


    >[2]>庚午(十七日),後周>太祖敕令北部邊境官吏百姓不得進入契丹地界擄掠人口財物。


    [3]契丹將高謨翰以葦筏渡胡盧河入寇,至冀州,成德節度使何福進遣龍捷都指揮使劉誠誨等屯貝州以拒之。契丹聞之,遽引兵北渡;所掠冀州丁壯數百人,望見官軍,爭鼓噪,欲攻契丹,官軍不敢應,契丹盡殺之。


    >[3]>契丹將領高謨翰用蘆葦編成的筏子渡過胡盧河入侵,到達冀州,成德節度使>何福進派遣龍捷都指揮使>劉誠誨等屯駐貝州來抵抗。契丹軍隊聞訊,馬上引兵北上渡河。所劫掠的冀州壯丁數百人,望見官軍,爭相鼓噪,想要攻擊契丹軍隊,官軍不敢響應,契丹軍隊殺死全部壯丁。


    [4]蜀山南西道節度使季廷奏周人聚兵關中,請益兵為備。蜀主遣奉鑾肅衛都虞候趙進將兵趣利州;既而聞周人聚兵以備北漢,乃引還。


    >[4]後蜀>山南西道節度使>李廷奏報後周>人在關中地區集結軍隊,請求增加兵力進行防備。後蜀>君主派遣奉鑾肅衛都虞候趙進領兵趕赴利州>。不久聽說後周>人集結軍隊用來防備北漢>,於是退兵返回。


    [5]唐武安節度使邊鎬,昏懦無斷,在湖南,政出多門,不合眾心。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言:“鎬非將帥才,必喪湖南,宜別擇良帥,益兵以救其敗。”不報。


    >[5]南唐>武安節度使>邊鎬,昏庸怯懦不決斷,在湖南,政令出自多家,不符合民眾心意。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說:“邊鎬不是將帥之才,必定會喪失湖南,應該另外選擇好的主帥,並增加軍隊來挽救敗亡。”沒有答複。


    唐主使鎬經略朗州,有自朗州來者,多言劉言忠順,鎬由是不為備。唐主召劉言入朝,言不行,謂王逵曰:“唐必伐我,柰何?”逵曰:“武陵負江湖之險,帶甲數萬,安能拱手受製於人!邊鎬撫禦無方,士民不附,可一戰擒也。”言猶豫未決,周行逢曰:“機事貴速,緩則彼為之備,不可圖也。”言乃以逵、行逢及牙將何敬真、張仿、蒲公益、朱全、宇文瓊、彭萬和、潘叔嗣、張文表十人皆為指揮使,部分發兵。叔嗣、文表,皆朗州人也。行逢能謀,文表善戰,叔嗣果敢,三人多相須成功,情款甚昵。


    南唐>主讓邊鎬籌劃治理朗州,有從朗州來的人,大多說劉言忠誠順服,邊鎬因此不作防備。南唐>主召劉言進京入朝,劉言不去,對王逵說:“唐必定討伐我,怎麽辦?”王逵說:“武陵依托長江、洞庭湖的險要,全副武裝的士卒數萬,怎麽能束手待斃受製於人!邊鎬治理無方,士人百姓不願親附,可以一戰就擒獲。”劉言猶豫不決,周行逢說:“機密之事貴在神速,動作遲緩的話對方就會作準備,不可謀取了。”劉言於是任命王逵、周行逢以及牙將何敬真、張、蒲公益、朱全、宇文瓊、彭萬和、潘叔嗣、張文表十人都為指揮使,部署發兵。潘叔嗣、張文表都是朗州人。周行逢擅長計謀,張文表善於作戰,潘叔嗣果斷勇敢,三人經常互相配合取勝,情投意合,非常親密。


    諸將欲召漵州酋長苻彥通為援,行逢曰:“蠻貪而無義,前年從馬希萼入潭州,焚掠無遺。吾兵以義舉,往無不克,烏用此物,使暴殄百姓哉!”乃止。然亦畏彥通為後患,以蠻酋土團都指揮使劉為群蠻所憚,補西境鎮遏使以備之。


    >眾將想召喚漵州酋長苻彥通作為援軍,周行逢說:“蠻人貪婪而不講信義,前年跟從馬希萼進入潭州,燒殺搶掠沒有遺留。我軍以義起事勇往直前,攻無不克,何必動用這家夥,讓他暴虐殘害百姓呢!”於是作罷。然而又怕苻彥通成為後顧之憂,因蠻人酋長團都指揮使>劉被眾蠻人部落所畏服,便補授他為西境鎮遏使來防備苻彥通。


    冬,十月,逵等將兵分道趣長沙,以孫朗、曹進為先鋒使,邊鎬遣指揮使郭再誠等將兵屯益陽以拒之。戊子,逵等克沅江,執都監劉承遇,裨將李師德帥眾五百降之。壬辰,逵等命軍士舉小舟自蔽,直造益陽,四麵斧寨而入,遂克之,殺戍兵二千人。邊鎬告急於唐。甲午,逵等克橋口及湘陰,乙未,至潭州,邊鎬嬰城自守;救兵未至,城中兵少,丙申夜,鎬棄城走,吏民俱潰。醴陵門橋折,死者萬餘人,道州刺史廖偃為亂兵所殺。丁酉旦,王逵入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以何敬真為行軍司馬。遣敬真等追鎬,不及,斬首五百級。蒲公益攻嶽州,唐嶽州刺史宋德權走,劉言以公益權知嶽州。唐將守湖南諸州者,聞長沙陷,相繼遁去。劉言盡按馬氏嶺北故地,惟郴、連入於南漢。


    >冬季,十月,王逵等領兵分路奔赴長沙,任命孫朗、曹進為先鋒使,邊鎬派遣指揮使郭再誠等領兵屯駐益陽抵抗。戊子(初五),王逵等攻克沅江,抓獲都監劉承遇,副將李師德率部眾五百人投降。壬辰(初九),王逵等命令軍士舉著小船遮蔽自己,直達益陽城下,從四麵用斧子砍破寨門進入,於是攻克益陽,殺死戍守士兵二千人。邊鎬向南唐>告急。甲午(十一日),王逵等攻克橋口及湘陰;乙未(十二日),到達潭州,邊鎬據城親自守衛。救兵沒有到達,城中士兵又少,丙申(十三日)夜晚,邊鎬棄城逃跑,官吏百姓全都潰逃。潭州城東的醴陵門橋斷裂,死的有一萬多人,道州刺史>廖偃被亂軍所殺。丁酉(十四日)清晨,王逵進入潭州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代理主持軍府事務,任命何敬真為行軍司馬>。派遣何敬真等追趕邊鎬,沒有追上,斬得首級五百。蒲公益進攻嶽州,南唐>嶽州刺史>宋德權逃跑,劉言任命蒲公益代理主持嶽州軍政。南唐>將領守衛湖南各州的,聽說長沙陷落,相繼逃跑離去。劉言全部收複馬氏大庾嶺以北舊地,隻有郴州、連州>落入南漢>之手。


    [6]契丹瀛、莫、幽州大水,流民入塞散居河北者數十萬口,契丹州縣亦不之禁。詔所在賑給存處之,中國民先為所掠,得歸者什五六。


    >[6]>契丹瀛州、莫州、幽州發大水,流民進入邊塞散居河北的有數十萬人,契丹各州、縣也不加禁止。後周>太祖下詔書命有關州、縣救濟接待流民,中原百姓從前被搶掠而得以返歸者有十分之五六。


    [7]丁未,以病臂久未愈,三表辭位,帝遣中使諭指曰:“卿所掌至重,朕難其人,苟事功克集,何必朝禮!朕今於便殿待卿,可暫入相見。”入見於金祥殿,麵陳悃款;帝不許。不得已複視事。未能執筆,詔以三司務繁,令刻名印用之。


    >[7]>丁未(二十四日),李因為手臂的傷長久不能痊愈,三次上表要求辭去職位,後周>太祖派遣宮中使者傳達旨意,說:“愛卿所執掌的事務至為重要,朕實在難得合適的人選,隻要事業能夠成功,何必講究朝禮的形式!朕現在便殿等候愛卿,可馬上入宮相見。”李入宮在金祥殿謁見,當麵陳述由衷之言,太祖不答應。李不得已再主事>。李不能握筆,太祖詔令:因三司事務繁雜,命刻李的印章用於公文。


    [8]辛亥,敕:“民有訴訟,必先曆縣州及觀察使處決,不直,乃聽訟於台省,或自不能書牒,倩人書者,必書所倩姓名、居處。若無可倩,聽執素紙。所訴必須己事,毋得挾私客訴。”


    >[8]>辛亥(二十八日),後周>太祖下敕令:“百姓若有訴訟,必須先經縣、州以及觀察使>處理,認為判決不公,才允許向朝廷台省>起訴。有人自己不能書寫狀牒,請他人書寫的,必須寫明代筆人的姓名、住址。倘若無合適人可請,允許拿著白紙起訴。所申訴的必須是自己的事,不得挾持私心為他訴訟。”


    [9]慶州刺史郭彥欽性貪,野雞族多羊馬,彥欽故擾之以求賂,野雞族遂反,剽掠綱商;帝命寧、環二州合兵討之。


    >[9]>慶州刺史>郭彥欽生性貪婪,野雞族部落羊馬很多,郭彥欽故意騷擾他們來索求賄賂,野雞族於是反叛,搶劫貿易商隊。後周>太祖命令寧州>、環州會合軍隊討伐。


    [10]劉言遣使來告,稱:“湖南世事朝廷,不幸為鄰寇所陷,臣雖不奉詔,輒糾合義兵,削平舊國。”


    >[10]>劉言派遣使者前來報告,說:“湖南世代事奉朝廷,不幸被南唐>所攻陷,臣下雖然沒接奉詔令,但立即糾合義兵,已經平定湖南楚國舊地。”


    唐主削邊鎬官爵,流饒州。初,鎬以都虞候從查文徽克建州,凡所俘猶皆全之,建人謂之“邊佛子”;及克潭州,市不易肆,潭人謂之“邊菩薩”;既而為節度使,政無綱紀,惟日設齋供,盛修佛事,潭人失望,謂之“邊和尚”矣。


    南唐>主削去邊鎬的官職爵位,流放饒州。當初,邊鎬任都虞候跟隨查文徽攻克建州,凡是所捕獲俘虜都保全性命,建州人稱他“邊佛子”;及至攻克潭州,市場照常營業,潭州人稱他“邊菩薩”;不久當了節度使>,為政沒有章法,隻是每天擺設齋品,大修佛事,潭州人很失望,稱他“邊和尚”了。


    左仆射同平章事馮延己、右仆射同平章事孫晟上表請罪;皆釋之。晟陳請不已,乃與延己皆罷守本官。


    >左仆射同平章事>馮延己、右仆射同平章事>孫晟上表書請罪。南唐>主都寬恕了他們。孫晟陳述請罪不止,才和馮延己一同被罷免同平章事>而擔任原來的官職。


    唐主以比年出師無功,乃議休兵息民。或曰:“願陛下數十年不用兵,可小康矣!”唐主曰:“將終身不用,何數十年之有!”唐主思歐陽廣之言,拜本縣令。


    南唐>主因連年出師無功,於是商議停止用兵休養生息。有人說:“希望陛下幾十年都不用兵,可以實現小康了。”南唐>主說:“我將終身不再用兵,何況幾十年呢!”南唐>主想起歐陽廣當初說的話,授任他為本縣縣令。


    [11]十一月,辛未,徙保義節度使折從阮為靜難節度使,討野雞族。


    >[11]>十一月,辛未(十九日),後周>太祖調任保義節度使>折從阮為靜難節度使>,討伐野雞族。


    [12]癸酉,敕:“約每歲民間所輸牛皮,三分減二;計田十頃,稅取一皮,餘聽民自用及賣買,惟禁賣於敵國。”先是,兵興以來,禁民私賣買牛皮,悉令輸官受直。唐明宗之世,有司止償以鹽;晉天福中,並鹽不給。漢法,犯私牛皮一寸抵死,然民間日用實不可無。帝素知其弊,至是,李建議,均於田畝,公私便之。


    >[12]>癸酉(二十一日),後周>太祖頒發敕令:“規定每年民間所進貢的牛皮,減免三分之二。每十頃田,征稅收取一張牛皮,其餘的任憑百姓自己使用以及相互買賣,隻禁止出賣給敵對國家。”在此之前,戰爭興起以來,禁止百姓私自買賣牛皮,全部讓送到官府接受償值。唐明宗時,官府隻用鹽作為償還。後晉>天福年間,連鹽都不給。後漢>法律規定,犯有私自動用一寸牛皮的處死,然而民間生活日用實在不可缺少。後周>太祖素知其中弊端,到這時,李提出建議,將上繳牛皮均攤到田畝裏,公私雙方都方便。


    [13]十二月,丙戌,河決鄭、滑,遣使行視修塞。


    >[13]>十二月,丙戌(初四),黃河在鄭州、滑州決口,後周>太祖派遣使者巡視堵塞決口。


    [14]甲午,前靜難節度使侯章獻買宴絹千匹,銀五百兩;帝不受,曰:“諸侯入覲,天子宜有宴犒,豈待買邪!自今如此比者,皆不受。”


    >[14]>甲午(十二日),前靜難節度使>侯章進獻買宴絹一千匹、銀子五百兩,後周>太祖不接受。說:“諸侯>入朝覲見,天子應該有宴席犒勞,豈能等人出錢買宴呢!從今以後像這類的進貢,一律不接受。”


    [15]王逵將兵及洞蠻五萬攻郴州,南漢將潘崇徹救之,遇於石。崇徹登高望湖南兵,曰:“疲而不整,可破也。”縱擊,大破之,伏屍八十裏。


    >[15]>王逵率領所部以及洞蠻軍隊五萬進攻郴州,南漢>將領潘崇徹救援郴州,在石相遇。潘崇徹登高觀望湖南軍隊,說:“疲憊而不整齊,可以擊敗。”縱兵出擊,大敗王逵,倒伏的屍體長達八十裏。


    [16]翰林學士徐台符請誅誣告李崧者葛延遇及李澄,馮道以為屢更赦,不許。王峻嘉台符之義,白於帝,癸卯,收延遇、澄,誅之。


    >[16]翰林學士>徐台符請求誅殺誣告李崧的葛延遇和李澄,馮道>認為屢經赦免,不準許。王峻讚許徐台符的義氣,向後周>太祖稟報。癸卯(二十一日),逮捕葛延遇、李澄,誅殺二人。


    [17]劉言表稱潭州殘破,乞移使府治朗州,且請貢獻、賣茶,悉如馬氏故事;許之。


    >[17]>劉言上表稱說潭州殘壞破敗,請求將節度使>府治遷移到朗州,並且請求進納貢獻、賣買茶葉,全部比照馬氏成例,後周>太祖準許。


    [18]唐江西觀察使楚王馬希萼入朝,唐主留之,後數年,卒於金陵,諡曰恭孝。


    >[18]南唐>江西觀察使>楚王馬希萼進京入朝,南唐>主留他在京,幾年之後,馬希萼在金陵>去世,諡號為恭孝。


    [19]初,麟州土豪楊信自為刺史,受命於周。信卒,子重訓嗣,以州降北漢;至是,為群羌所圍,複歸款,求救於夏、府二州。


    >[19]>當初,麟州土豪楊信自稱刺史>,接受後周>的命令。楊信去世,兒子楊重訓繼位,帶著麟州投降北漢>。到這時,被眾多羌人部落所包皮圍,又歸附投誠後周>,向夏、府二州求救。


    三年(癸醜、953)


    >三年(癸醜,公元953>年)


    [1]春,正月,丙辰,以武平留後劉言為武平節度使,製置武安·靜江等軍事、同平章事;以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


    >[1]>春季,正月,丙辰(初五),後周>太祖任命武平留後劉言為武平節度使>、置製武安及靜江等軍事、同平章事>。任命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


    [2]詔折從阮:“野雞族能改過者,拜官賜金帛,不則進兵討之。”壬戌,從阮奏:“酋長李萬全等受詔立誓外,自餘猶不服,方討之。”


    >[2]後周>太祖下詔書給折從阮:“野雞族首領能夠改過的,授於官職賞賜金帛,怙惡不悛的就進兵討伐。”壬戌(十一日),折從阮奏報:“除酋長李萬全等接受詔書立誓改過之外,其餘的仍然不肯降服,正在討伐他們。”


    [3]前世屯田皆在邊地,使戍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營田以耕曠土;其後又募高貲戶使輸課佃之,戶部別置官司總領,不隸州縣,或丁多無役,或容庇奸盜,州縣不能詰。梁太祖擊淮南,掠得牛以千萬計,給東南諸州農民,使歲輸租。自是曆數十年,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帝素知其弊,會門使、知青州張凝上便宜,請罷營田務,李亦以為言,乙醜,敕:“悉罷戶部營田務,以其民隸州縣;其田、廬、牛、農器,並賜見佃者為永業,悉除租牛課。”是歲,戶部增三萬餘戶。民既得為永業,始敢葺屋植木,獲地利數倍。或言:“營田有肥饒者,不若鬻之,可得錢數十萬緡以資國。”帝曰:“利在於民,猶在國也,朕用此錢何為!”


    >[3]>前代屯田都在邊疆地帶,讓衛戍的士兵耕種。唐朝末年,中原駐紮軍隊,所在之處都設置營田來耕種空曠土地。以後又招募錢多的富戶耕種讓他們交納租稅,戶部>另外設置機構總管>,不隸屬於州、縣,有的壯丁多而無徭役,有的收容庇護奸人盜賊,州、縣沒法追究。後梁>太祖進擊淮南,搶掠到的牛數以千萬計,提供給東南各州農民,讓他們每年交租。自此經過幾十年後,牛死而租不免除,農民深受其苦。後周>太祖素知其中弊端,正好門使、知青州張凝上奏請便宜行事,要求撤銷營田事務,李也這樣說,乙醜(十四日),頒敕令:“全部取消戶部>營田事務,將耕種營田的農民隸屬於州、縣。他們的田地、廬舍、耕牛、農具,同時賜給現在耕種者作為永久產業,全部免除牛租的征收。”這一年,戶部>增加三萬多戶人口。農民既已得到這些成為永久產業,方才敢修葺房屋、種植樹木,獲取地利數倍於以前。有人說:“營田中有肥沃富饒的,不如賣掉它,可以得錢數十萬緡來充實國庫。”後周>太祖說:“利益在農民那裏,如同在國家一樣,朕用這些錢幹什麽!”


    [4]萊州刺史葉仁魯,帝之故吏也,坐贓絹萬五千匹,錢千緡,庚午,賜死;帝遣中使賜以酒食曰:“汝自抵國法,吾無如之何!當存恤汝母。”仁魯感泣。


    >[4]>萊州刺史>葉仁魯是後周>太祖的舊吏,因貪汙絹帛一萬五千匹、錢一千緡而被判罪,庚午(十九日),賜其自殺。後周>太祖派遣宮中使者賜給酒和食物,說:“你自己觸犯國法,我沒有什麽辦法!必當關照撫恤你的母親。”葉仁魯感動得流下眼淚。


    [5]帝以河決為憂,王峻自請往行視,許之。鎮寧節度使榮屢求入朝,峻忌其英烈,每沮止之。閏月,榮複求入朝,會峻在河上,帝乃許之。


    >[5]後周>太祖為黃河決口而憂愁,王峻自己請求前往巡視,後周>太祖準許。鎮寧節度使>郭榮屢次請求進京入朝,王峻忌恨他英武勇烈,經常阻撓。閏月,郭榮又請求進京入朝,正好王峻外出在黃河邊上,太祖就答應了。


    [6]契丹寇定州,圍義豐軍,定和都指揮使楊弘裕夜擊其營,大獲,契丹遁去。又寇鎮州,本道兵擊走之。


    >[6]>契丹侵犯定州,包皮圍義豐軍,定和都指揮使>楊弘裕夜晚襲擊敵營,大獲全勝,契丹軍隊逃跑離去。契丹軍隊又侵犯鎮州,當地軍隊擊敗趕走了敵人。


    [7]丙申,鎮寧節度使榮入朝。故李守貞騎士馬全義從榮入朝,帝召見,補殿前指揮使,謂左右曰:“全義忠於所事,昔在河中,屢挫吾軍,汝輩宜效之。”王峻聞榮入朝,遽自河上歸,戊戌,至大梁。


    >[7]>丙申(十五日),鎮寧節度使>郭榮進京入朝。原李守貞的騎士>馬全隨郭榮入朝,後周>太祖召見他,補授他為殿前指揮使,對左右的人說:“馬全忠於所服務的主人,從前在河中時,屢次挫敗我的軍隊,你們應該仿效他。”王峻聽說郭榮進京入朝,趕緊從黃河邊上返回,戊戌(十七日),到達大梁。


    [8]彰武節度使高允權卒,其子牙內指揮使紹基謀襲父位,詐稱允權疾病,表己知軍府事。觀察判官李彬切諫,紹基怒,斬之,辛巳,以彬謀反聞。


    >[8]>彰武節度使>高允權去世,他的兒子牙內指揮使高紹基圖謀承襲父親職位,謊稱高允權病重,上表自己主持軍府事務。觀察判官李彬懇切勸諫,高紹基發怒,斬殺了他,辛巳(疑誤),捏造李彬圖謀造反向上報告。


    [9]王峻固求領藩鎮,帝不得已,以峻兼平盧節度使。


    >[9]>王峻再三請求兼領藩鎮>,後周>太祖不得已,任命王峻兼任平盧節度使>。


    [10]高紹基屢奏雜虜犯邊,冀得承襲,帝遣六宅使張仁謙詣延州巡檢,紹基不能匿,始發父喪。


    >[10]>高紹基屢次奏報各部強虜侵犯邊境,希望能承襲父職,後周>太祖派遣六宅使張仁謙到延州>巡視檢查,高紹基不能再隱瞞,才發布父喪。


    [11]戊申,折從阮奏降野雞二十一族。


    >[11]>戊申(二十七日),折從阮奏報降伏野雞二十一個部族。


    [12]唐草澤邵棠上言:“近遊淮上,聞周主恭儉,增修德政。吾兵新破於潭、朗,恐其有南征之誌,宜為之備。”


    >[12]南唐>布衣之士邵棠上言說:“近來出遊淮上,聽說周主恭敬儉樸,不斷推行德政。我國軍隊新近在潭州、朗州失利,恐怕周有南征的意向,應該為此作好防備。”


    [13]初,王逵既得潭州,以指揮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副使,朱全為武安節度副使,張文表為武平節度副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敬真、全各置牙兵,與逵分聽視事,吏民莫知所從。每宴集,諸將使酒,紛拿如市,無複上下之分,唯行逢、文表事逵盡禮,逵親愛之。敬真與逵不協,辭歸朗州,又不能事劉言,與全謀作亂。言素忌逵之強,疑逵使敬真伺己,將討之,逵聞之,甚懼。行逢曰:“劉言素不與吾輩同心,何敬真、朱全恥在公下,公宜早圖之。”逵喜曰:“與公共除凶黨,同治潭、朗,夫複何憂!”會南漢寇全、道、永州,行逢請:“身至朗州說言,遣敬真、全南討,俟至長沙,以計取之,如掌中物耳。”逵從之。行逢至朗州,言以敬真為南麵行營招討使,全為先鋒使,將牙兵百餘人會潭州兵以禦南漢。二人至長沙,逵出郊迎,相見甚歡,宴飲連日,多以美妓餌之,敬真因淹留不進。朗州指揮使李仲遷部兵三千人久戍潭州,敬真使之先發,趣嶺北,都頭符會等因士卒思歸,劫仲遷擅還朗州。逵乘敬真醉,使人詐為言使者,責敬真以“南寇深侵,不亟捍禦而專務荒宴,太師命械公歸西府”,因收係獄。全逃去,遣兵追捕之。二月,辛亥朔,斬敬真以徇。未幾,獲全及其黨十餘人,皆斬之。


    >[13]>當初,王逵既已取得潭州,便任命指揮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副使,朱全為武安節度副使,張文表為武平節度副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何敬真、朱全各自設置警衛牙兵,與王逵分廳處理政務,官吏百姓不知應該聽從誰的。每次宴請聚會,眾將領酗酒使性,紛紜雜亂得像市場一樣,不再有上下尊卑的區分,隻有周行逢、張文表對待王逵恭敬有禮,所以王逵親近喜愛這兩人。何敬真與王逵不和,告辭返歸朗州,但又不肯服從劉言,便與朱全謀劃發動叛亂。劉言一向顧忌王逵的強大,懷疑王逵派何敬真來窺探自己,準備征討王逵,王逵聞知,很恐懼。周行逢說:“劉言素來不與我們一條心,何敬真、朱全以在您手下為恥,您應當及早處置他們。”王逵大喜說:“與您共同翦除凶黨亂徒,一道統治潭州、朗州,還有什麽憂愁!”正好遇上南漢>入侵全州>、道州、永州,周行逢請命:“我願單身到朗州勸說劉言,讓他派遣何敬真、朱全南下討伐,等二人到達長沙,設計捉拿,猶如拿取掌中之物那樣容易。”王逵聽從此計,周行逢到達朗州,劉言任命何敬真為南麵行營招討使>,朱全為先鋒使,率領牙兵百餘人會合潭州軍隊來抵禦南漢>。兩人到達長沙,王逵親自出城到郊外迎接,相互見麵顯得非常歡喜,設宴暢飲接連幾天,常用美貌妓十女款待引誘他們,何敬真因此滯留不再前進。朗州指揮使李仲遷所部軍隊三千人長久戍守潭州,何敬真讓他先出發,趕赴大庾嶺北麵,都頭符會等因士兵思歸故裏,劫持李仲遷擅自返回朗州。王逵乘何敬真大醉,派人假裝成劉言的使者,斥責何敬真:“南麵敵寇大舉入侵,不立即防禦抵抗而專門追求荒婬玩樂,太師命令給您戴上腳鐐手銬押回西府朗州。”趁機將何敬真逮捕關進監獄。朱全逃跑離去,派兵追捕他。二月,辛亥朔(初一),斬殺何敬真來示眾。不久,捕獲朱全及其黨羽十幾人,全部斬首。


    [14]癸醜,鎮寧節度使榮歸澶州。


    >[14]>癸醜(初三),鎮寧節度使>郭榮返歸澶州>。


    [15]初,契丹主德光北還,以晉傳國寶自隨。至是,更以玉作二寶。


    >[15]>當初,契丹主耶律德光返回北方,將後晉>傳國璽印隨身攜走。到這時,又用玉做兩枚璽印。


    [16]王逵遣使以斬何敬真告劉言,言不得已,庚申,斬符會等數人。


    >[16]>王逵派遣使者將何敬真斬首報告劉言,劉言不得已,於庚申(初十),將符會等多人斬首。


    [17]樞密使、平盧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峻,晚節益狂躁,奏請以端明殿學士顏、樞密直學士陳觀代範質、李為相,帝曰:“進退宰輔,不可倉猝,俟朕更思之。”峻力論列,語浸不遜;日向中,帝尚未食,峻爭之不已,帝曰:“今方寒食,俟假開,如卿所奏。”峻乃退。


    >[17]>樞密使、平盧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峻,晚年性情益發狂妄急躁,奏請任用端明殿學士顏、樞密直學士陳觀取代範質、李為宰相>,後周>太祖說:“調換宰相>,不可倉促行事,待朕再考慮一番。”王峻極力陳述己見,言語愈來愈不恭敬。太陽已近正中,太祖還未進食,王峻爭執沒個完,太祖說:“如今正是寒食節,等待休假結束,就照愛卿所奏辦理。”王峻這才退下。


    癸亥,帝亟召宰相、樞密使入,幽峻於別所。帝見馮道等,泣曰:“王峻陵朕太甚,欲盡逐大臣,翦朕羽翼。朕惟一子,專務間阻,暫令詣闕,已懷怨望。豈有身典樞機,複兼宰相,又求重鎮!臂其誌趣,殊未盈厭。無君如此,誰則堪之!”甲子,貶峻商州司馬,製辭略曰:“肉視群後,孩撫朕躬。”帝慮鄴都留守王殷不自安,命殷子尚食使承誨詣殷,諭以峻得罪之狀。峻至商州,得腹疾,帝猶湣之,命其妻往視之,未幾而卒。


    >癸亥(十三日),後周>太祖緊急召見宰相>、樞密使入朝,將王峻軟禁在別的地方。太祖見到馮道>等人,流下眼淚說:“王峻欺朕太甚,想將大臣全部驅逐,翦除朕的左膀右臂。朕隻有一子,王峻卻專門設置障礙,臨時讓他進京入朝,王峻得知便已滿腔怨恨。況且豈有一身既主持樞密院>,又兼任宰相>,還要求遙領重要藩鎮>的道理!臂察他的誌向意趣,永無滿足。目中無君如此,誰能忍受!”甲子(十四日),貶謫王峻為商州司馬>,製書之辭大略說:“視群臣如案板上的肉,待朕身似幾歲孩童。”太祖顧慮鄴都>留守王殷會自感不安,命王殷兒子尚食使王承誨前往王殷處,告知王峻獲罪的情況。王峻到達商州,得了腹泄病,太祖仍然可憐他,命他的妻子前往探視,王峻不久便去世了。


    [18]帝命折從阮分兵屯延州,高紹基始懼,屢有貢獻。又命供奉官張懷貞將禁兵兩指揮屯、延,紹基乃悉以軍府事授副使張匡圖。甲戌,以客省使向訓權知延州。


    >[18]後周>太祖命折從阮分兵屯駐延州>,高紹基開始害怕,時常有貢物給朝廷。太祖又命供奉>官張懷貞率領禁兵兩個指揮屯駐州、延州>,高紹基這才把全部軍府事務交給節度副使張匡圖。甲戌(二十四日),任命客省使向訓出守延州>。


    [19]三月,甲申,以鎮寧節度使榮為開封尹、晉王。丙戌,以樞密副使鄭仁誨為鎮寧節度使。


    >[19]>三月,甲申(初五),後周>太祖任命鎮寧節度使>郭榮為開封尹、晉王。丙戌(初七),任命樞密副使鄭仁誨為鎮寧節度使>。


    [20]初,殺牛族與野雞族有隙,聞官軍討野雞,饋餉迎奉,官軍利其財畜而掠之;殺牛族反,與野雞合,敗寧州刺史張建武於包皮山。帝以郭彥欽擾群胡,致其作亂,黜廢於家。


    >[20]>當初,殺牛族與與野雞族有磨擦,聽說官府軍隊討伐野雞族,便饋送軍糧迎接侍奉,官府軍隊貪圖他們的財產牲畜而進行搶掠。殺牛族即造反,與野雞族聯合,在包皮山打敗寧州刺史>張建武。後周>太祖因為郭彥欽騷擾各胡人部族,導致發生叛亂,將他革職為民。


    [21]初,解州刺史浚儀郭元昭與榷鹽使李溫玉有隙,溫玉婿魏仁浦為樞密主事,元昭疑仁浦庇之;會李守貞反,溫玉有子在河中,元昭收係溫玉,奏言其叛,事連仁浦。帝時為樞密使,知其誣,釋不問。至是,仁浦為樞密承旨,元昭代歸,甚懼,過洛陽,以告仁浦弟仁滌,仁滌曰:“吾兄平生不與人為怨,況肯以私害公乎!”既至,丁亥,仁浦白帝,以元昭為慶州刺史。


    >[21]>當初,解州刺史>浚儀人郭元昭與榷鹽使李溫玉有裂隙,李溫玉女婿魏仁浦為樞密主事>,郭元昭懷疑魏仁浦庇護嶽丈;正好遇上河中李守貞造反,李溫玉有個兒子在河中,郭元昭拘捕關押李溫玉,上奏報告他叛變,事情牽連到魏仁浦。後周>太祖當時任樞密使,知道這是誣告,便放在一邊不加追問。到這時,魏仁浦任樞密承旨,郭元昭調職歸京,很害怕,路過洛陽,來告訴魏仁浦的弟弟魏仁滌,魏仁滌說:“我哥哥平素不與人結怨記仇,怎麽肯因私人恩怨來害您呢!”郭元昭已到京,丁亥(八日),魏仁浦報告後周>太祖,任命郭元昭為慶州刺史>。


    [22]己醜,以棣州團練使太原王仁鎬為宣徽北院使兼樞密副使。


    >[22]>己醜(初十),後周>太祖任命棣州團練使太原人王仁鎬為宣徽北院使兼樞密副使。


    [23]唐主複以左仆射馮延己同平章事。


    >[23]南唐>主又任命左仆射>馮延己為同平章事>。


    [24]周行逢惡武平節度副使張,言於王逵曰:“何敬真,之親戚,臨刑以後事屬,公宜備之。”夏,四月,庚申,逵召飲,醉而殺之。


    >[24]>周行逢厭惡武平節度使>副張,向王逵稟告說:“何敬真是張的親戚,何敬真臨刑時將後事托付給張,您應防備他。”夏季,四月,庚申(十一日),王逵召張喝酒,灌醉後殺了他。


    [25]丙寅,歸德節度使兼侍中常思入朝;戊辰,徙平盧節度使。將行,奏曰:“臣在宋州,與絲四萬餘兩在民間,謹以上進,請征之。”帝頷之。五月,丁亥,敕榜宋州,凡常思所舉悉蠲之,思亦無怍色。


    >[25]>丙寅(十七日),歸德節度使>兼侍中>常思進京入朝;戊辰(十九日),調任平盧節度使>。常思將要出行,啟奏說:“臣下在宋州>,在民間發放四萬餘兩絲的債,謹將債權進獻皇上,請到時征收。”後周>太祖點頭。五月,丁亥(初九),太祖向宋州>頒發布告,凡是常思所放的債全部豁免,常思知道後也沒有慚愧的樣子。


    [26]自唐末以來,所在學校廢絕,蜀毋昭裔出私財百萬營學館,且請刻板印《九經》;蜀主從之。由是蜀中文學複盛。


    >[26]>自從唐朝末年以來,各地學校蕩然無存,後蜀>毋昭裔拿出私人財產上百萬營辦學館,並且請求刻板印刷《九經》;後蜀>主聽從了他。由此蜀地的文藝學術重新昌盛。


    [27]六月,壬子,滄州奏契丹知盧台軍事範陽張藏英來降。


    >[27]>六月,壬子(初四),滄州奏報契丹的知盧台軍事範陽>人張藏英前來投降。


    [28]初,唐明宗之世,宰相馮道、李愚請令判國子監田敏校正《九經》,刻板印賣,朝廷從之。丁巳,板成,獻之。由是,雖亂世,《九經》傳布甚廣。


    >[28]>當初,後唐>明宗時,宰相馮道>、李愚請示讓判國子監>田敏校正《九經》,刻板印刷出售,朝廷同意。丁巳(初九),刻板完成,進獻朝廷。從此,雖然世道大亂,但《九經》的傳布仍然很廣。


    [29]王逵以周行逢知潭州,自將兵襲郎州,克之,殺指揮使鄭,執武安節度使、同平章事劉言,幽於別館。


    >[29]>王逵任命周行逢主持潭州事務,自己領兵襲擊朗州,攻克州城,殺死指揮使鄭,抓獲武安節度使>、同平章事>劉言,囚禁在客館。


    [30]秋,七月,王殷三表請入朝,帝疑其不誠,遣使止之。


    >[30]>秋季,七月,王殷三次上表請求進京入朝,後周>太祖懷疑他不誠心,派遣使者製止。


    [31]唐大旱,井泉涸,淮水可涉,饑民渡淮而北者相繼,濠、壽發兵禦之,民與兵鬥而北來。帝聞之曰:“彼我之民一也,聽糴米過淮。”唐人遂築倉,多糴以供軍。八月,己未,詔唐民以人畜負米者聽之,以舟車運載者勿予。


    >[31]南唐>大旱,井水、泉水幹涸,淮河幹得可徒步而過,饑民渡過淮河北上的接連不斷,南唐濠州>、壽州發兵阻止,百姓與士兵爭鬥朝北奔來。後周>太祖聞悉此情說:“對方和我方的百姓是一樣的,聽憑南麵百姓過淮河來買糧。”南唐人>於是修築倉庫,多買糧食來供應軍隊。八月,己未(十二日),後周>太祖頒詔令:南唐>百姓用人力和牲口拉糧食的準許,用船隻車輛運載糧食的不給。


    [32]王逵遣使上表,誣“劉言謀以朗州降唐,又欲攻潭州,其眾不從,廢而囚之,臣已至朗州撫安軍府訖。”且請複移使府治潭州。甲戌,遣通事舍人翟光裔詣湖南宣撫,從其所請。逵還長沙,以周行逢知朗州事,又遣潘叔嗣殺劉言於朗州。


    >[32]>王逵派遣使者上表書,誣稱:“劉言陰謀率朗州向南唐>投降,又準備攻打潭州,他的部眾不肯從命,將他廢黜並囚禁,臣下已經到達朗州安撫軍>府完畢。”並且請求將節度使>府治再遷移到潭州。甲戌(二十七日),後周>太祖派遣通事舍人翟光裔到湖南宣旨安撫,同意王逵的請求。王逵返回長沙,任命周行逢主持朗州事務,又派遣潘叔嗣在朗州殺死劉言。


    [33]九月,己亥,武成節度使白重讚奏塞決河。


    >[33]>九月,己亥(二十二日),武成節度使>白重讚奏報堵塞黃河決口。


    [34]契丹寇樂壽,齊州戍兵右保寧都頭劉漢章殺都監杜延熙,謀應契丹,不克,並其黨伏誅。


    >[34]>契丹軍隊侵犯樂壽,齊州衛戍部隊右保寧都頭劉漢章殺死都監杜延熙,策劃接應契丹軍隊,沒有成功,連同他的黨羽伏法處死。


    [35]南漢主立其子繼興為衛王,璿興為桂王,慶興為荊王,保興為禎王,崇興為梅王。


    >[35]南漢>主封立他的兒子劉繼興為衛王,劉璿興為桂王,劉慶興為荊王,劉保興為禎王,劉崇興為梅王。


    [36]東自青、徐,南至安、複,西至丹、慈,北至貝、鎮,皆大水。


    >[36]>東起青州、徐州>,南到安州、複州,西到丹州、慈州,北到貝州、鎮州,都發大水。


    [37]帝自入秋得風痹疾,害於食飲及步趨,術者言宜散財以禳之。帝欲祀南郊,又以自梁以來,郊祀常在洛陽,疑之。執政曰:“天子所都則可以祀百神,何必洛陽!”於是,始築圜丘、社稷壇,作太廟於大梁。癸亥,遣馮道迎太廟社稷神主於洛陽。


    >[37]後周>太祖以入秋以來受風得了痹病,影響飲食和行走,術士說應該散發財物來祛病消災。太祖打算在南郊舉行祭祀,又因從後梁>以來,祭祀天地常在洛陽舉行,疑惑未決。朝廷執政官說:“天子所在都城便可以祭祀百神,何必非在洛陽!”於是,開始建築祭祀天地的圜丘、社稷壇,在大梁建造太廟。癸巳(十六日),派遣馮道>到洛陽迎來太廟社稷的神主牌位。


    [38]南漢大赦。


    >[38]南漢>實行大赦。


    [39]冬,十一月,己醜,太常請準洛陽築四郊諸壇,從之。十二月,丁未朔,神主至大梁,帝迎於西郊,享於太廟。


    >[39]>冬季,十一月,己醜(十三日),太常請示比照洛陽修築四郊各壇,後周>太祖同意。十二月,丁未朔(初一),神主牌位抵達大梁,後周>太祖到西郊迎接,合供在太廟。


    [40]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同平章事王殷恃功專橫,凡河北鎮戍兵應用敕處分者,殷即以帖行之,又多掊斂民財。帝聞之不悅,使人謂曰:“卿與國同體,鄴都帑庾甚豐,卿欲用則取之,何患無財!”成德節度使何福進素惡殷,甲子,福進入朝,密以殷陰事白帝,帝由是疑之。乙醜,殷入朝,詔留殷充京城內外巡檢。


    >[40]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同平章事>王殷恃仗有功專橫不法,凡是河北藩鎮>衛戍部隊應用皇帝敕書才能處理的事,王殷卻直接用自己的手帖就實施了,同時大量盤剝百姓財產。後周>太祖聽說這些很不高興,派人對他說:“愛卿與國家同為一體,鄴都>國庫非常豐盈,愛卿想用就拿取,還怕什麽沒財!”成德節度使>何福進一向憎惡王殷,甲子(十八日),何福進進京入朝,秘密地將王殷隱私之事稟報後周>太祖,太祖由此懷疑王殷。乙醜(十九日),王殷進京入朝,太祖頒詔留下王殷充任京城內外巡檢>。


    [41]戊辰,府州防禦使折德奏北漢將喬入寇,擊走之。


    >[41]>戊辰(二十二日),府州防禦使>折德奏報北漢>將領喬入侵,將他打跑了。


    [42]王殷每出入,從者常數百人;殷請量給鎧仗以備巡邏,帝難之。時帝體不平,將行郊祀,而殷挾震主之勢在左右,眾心忌之。壬申,帝力疾禦滋德殿,殷入起居,遂執之。下製誣殷謀以郊祀日作亂,流登州,出城,殺之。命鎮寧節度使鄭仁誨詣鄴都安撫;仁誨利殷家財,擅殺殷子,遷其家屬於登州。


    >[42]>王殷每次出入,隨從經常有數百人。王殷請求如數配給鎧甲兵器以備巡邏之用,後周>太祖對此感到為難。當時太祖身體欠安,將要舉行祭祀天地的典禮,而王殷挾持功高震主之勢在天子左右,眾人心中忌恨他。壬申(二十六日),太祖竭力支撐帶病的身子坐在滋德殿,王殷進入問安,於是拘捕了他。頒下製書誣稱王殷密謀在祭祀天地那天發動叛亂,流放登州>,剛出京城,便殺死了他。命令鎮寧節度使>鄭仁誨到鄴都>進行安撫,鄭仁誨貪圖王殷家產,擅自殺死王殷的兒子,並將他的家屬遷到登州>。


    [43]唐祠部郎中、知製誥徐鉉言貢舉初設,不宜遽罷,乃複行之。


    >[43]南唐>祠部郎中、知製誥徐鉉進言貢舉製度剛開始設立,不應馬上停止,於是又實行。


    先是,楚州刺史田敬洙請修白水塘溉田以實邊,馮延己以為便。李德明因請大辟曠土為屯田,修複所在渠塘堙廢者。吏因緣侵擾,大興力役,奪民田甚眾,民悉怨無訴。徐鉉以白唐主,唐主命鉉按視之,鉉籍民田悉歸其主。或譖鉉擅作威福,唐主怒,流鉉舒州。然白水塘竟不成。


    >在此之前,楚州刺史>田敬洙請示修理白水>塘灌溉田地來充實邊疆,馮延己認為有利。李德明因此請示大力開辟空曠土地作為屯田,修複當地已經埋沒廢棄的灌渠水塘。官吏乘機侵擾百姓,大興徭役,奪取民田很多,百姓憂愁,怨恨無處訴說。徐鉉將情況稟報南唐>主,南唐>主命令徐鉉檢查視察,徐鉉沒收官吏所侵吞的民田全部歸還原主。有人進讒言說徐鉉擅自作主,濫施恩威,南唐>主發怒,將徐鉉發配舒州。這樣白水>塘終於沒能修成。


    唐主又命少府監馮延魯巡撫諸州,右拾遺徐鍇表延魯無才多罪,舉措輕淺,不宜奉使。唐主怒,貶鍇校書郎、分司東都。鍇,鉉之弟也。


    南唐>主又命少府>監馮延魯巡視安撫各州,左拾遺>徐鍇上表彈亥力馮延魯沒有才能卻有許多罪行,舉止輕浮淺薄,不適宜奉命出使。南唐>主大怒,將徐鍇貶為校書郎>、分司東都。徐鍇是徐鉉的弟弟。


    [44]道州盤容洞蠻酋盤崇聚眾自稱盤容州都統,屢寇郴、道州。


    >[44]>道州盤容洞蠻酋長盤崇聚集部眾自稱盤容州都統,屢次侵犯郴州、道州。


    [45]乙亥,帝朝享太廟,被袞冕,左右掖以登階,才及一室,酌獻,俯首不能拜而退,命晉王榮終禮。是夕,宿南郊,疾尤劇,幾不救,夜分小愈。


    >[45]>乙亥(二十九日),後周>太祖祭祀太廟,穿戴袞衣冠冕,由左右人攙扶著登上台階,才到一室,剛斟酒進獻,便低下頭不能行拜而退下令,命令晉王郭榮完成祭祀。當晚,住宿南郊,病情格外加重,幾乎沒救了,夜半時稍有好轉。


    顯德元年(甲寅、954)


    >顯德元年(甲寅、公元954>年)


    [1]春,正月,丙子朔,帝祀圜丘,僅能瞻仰致敬而已,進爵奠幣皆有司代之。大赦,改元。聽蜀境通商。


    >[1]>春季,正月,丙子朔(初一),後周>太祖到圜丘祭天,僅能抬頭瞻仰表示致敬而已,進獻酒爵、奠放幣帛都由有關官員代勞。宣布實行大赦,改換年號。同意後蜀>在邊境通商貿易。


    [2]戊寅,罷鄴都,但為天雄軍。


    >[2]>戊寅(初三),撤銷鄴都>,隻設天雄軍。


    [3]庚辰,加晉王榮兼侍中,判內外兵馬事。時群臣希得見帝,中外恐懼,聞晉王典兵,人心稍安。


    >[3]>庚辰(初五),晉王郭榮加官兼侍中>,管理京城內外兵馬事務。當時群臣很少能見到後周>太祖,所以朝廷內外驚恐害怕,聽說晉王掌管軍隊,人心漸漸趨於平靜。


    [4]軍士有流言郊賞薄於唐明宗時者,帝聞之,壬午,召諸將至寢殿,讓之曰:“朕自即位以來,惡衣菲食,專以贍軍為念;府庫蓄積,四方貢獻,贍軍之外,鮮有贏餘,汝輩豈不知之!今乃縱凶徒騰口,不顧人主之勤儉,察國之貧乏,又不思己有何功而受賞,惟知怨望,於汝輩安乎!”皆惶恐謝罪,退,索不逞者戮之,流言乃息。


    >[4]>軍隊將士中有流言說郊祀的賞賜比後唐>明宗時少,後周>太祖聞悉,壬午(初七),召集眾將到寢殿,責備說:“朕從即位以來,節衣縮食,專門把保證軍隊供給放在心上。國庫的積蓄,四方的貢獻,除去供應軍隊之外,很少有剩餘,你們難道不知曉!如今卻縱容凶惡之徒亂說,全然不顧念君主的勤勉儉樸,體察國家的貧窮匱乏,又不想想自己有什麽功勞而接受賞賜,隻知抱怨,你們於心能安嗎!”眾將都惶恐告罪,退下,搜索軍中不逞之徒立即殺戮,流言蜚語於是平息。


    [5]初,帝在鄴都,奇愛小吏曹翰之才,使之事晉王榮;榮鎮澶州,以為牙將。榮入為開封尹,未即召翰,翰自至,榮怪之。翰請間言曰:“大王國之儲嗣,今主上寢疾,大王當入侍醫藥,柰何猶決事於外邪!”榮感悟,即日入止禁中。丙戌,帝疾篤,停諸司細務皆勿奏,有大事,則晉王榮稟進止宣行之。


    >[5]>當初,後周>太祖在鄴都>時,格外喜愛小吏曹翰的才能,讓他事奉晉王郭榮;郭榮鎮守澶州>,任命他為牙將。郭榮入朝任開封尹,沒有立即召來曹翰,曹翰卻自己到了,郭榮很奇怪。曹翰請求私下進言,說:“大王是國家的繼承人,如今主上患病臥床,大王應當入宮侍侯醫治用藥,怎麽還在外麵處理決定事務呢!”郭榮醒悟,當天進入住在宮中。丙戌(十一日),後周>太祖病情危重,停理各部門具體事務,全部不得奏報,有重大事情,則由晉王郭榮稟報可否而宣旨實行。


    [6]以鎮寧節度使鄭仁誨為樞密使、同平章事。


    >[6]>任命鎮寧節度使>鄭仁誨為樞密使、同平章事>。


    [7]戊子,以義武留後孫行友、保義留後韓通、朔方留後馮繼業皆為節度使。通,太原人也。


    >[7]>戊子(十三日),任命義武留後孫行友、保義留後韓通、朔方留後馮繼業都為節度使>。韓通是太原人。


    [8]帝屢戒晉王曰:“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速營葬,勿久留宮中;壙中無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煩民;葬畢,募近陵民三十戶,蠲其雜徭,使之守視;勿修下宮,勿置守陵宮人,勿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陵前雲:‘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吾違,吾不福汝。”又曰:“李洪義當與節鉞,魏仁浦勿使離樞密院。”


    >[8]後周>太祖屢次告誡晉王說:“從前我西征時,看到唐朝十八座皇陵沒有不被發掘的,這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多藏金銀寶玉的緣故。我死後,定當用紙衣給我穿上,用土燒的棺材收斂我;迅速辦理安葬,不要久留宮中;墓穴中不要用石頭,拿磚代替;工匠役徒都由官府出錢雇傭,不要麻煩百姓;安葬完畢,招募靠近陵墓的百姓三十家,免除他們的各種徭役,讓他們看守陵墓;不要修建地下宮室,不要設置守陵宮人,不要造石羊、石虎、石人、石馬,隻刻一塊石碑立在陵前,寫上:‘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你如果違背我的話,我就不施福給你。”又說:“李洪義應當授予符節和斧鉞,魏仁浦不要讓他離開樞密院>。”


    [9]庚寅,詔前登州刺史周訓等塞決河。先是,河決靈河、魚池、酸棗、陽武、常樂驛、河陰、六明鎮、原武,凡八口。至是,分遣使者塞之。


    >[9]>庚寅(十五日),詔令前登州刺史>周訓等堵塞黃河決口。此前,黃河在靈河、魚池、酸棗、陽武、常樂驛、河陰、六明鎮、原武決口,共八個口。到這時,分別派遣使者去堵塞。


    [10]帝命趣草製,以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王溥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壬辰,宣製畢,左右以聞,帝曰:“吾無恨矣!”以樞密副使王仁鎬為永興軍節度使,以殿前都指揮使李重進領武信節度使,馬軍都指揮使樊愛能領武定節度使,步軍都指揮使何徽領昭武節度使。重進年長於晉王榮,帝召入禁中,屬以後事,仍命拜榮,以定君臣之分。是日,帝殂於滋德殿,秘不發喪。乙未,宣遺製。丙申,晉王即皇帝位。


    >[10]後周>太祖命令趕快起草製書,任命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王溥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壬辰(十七日),宣布製書完畢,左右的人將此事奏告後周>太祖,太祖說:“我沒有遺憾了。”任命樞密副使王仁鎬為永興>軍節度使>,任命殿前都指揮使>李重進兼任武信節度使>,馬軍都指揮使>樊愛能兼任武定節度使>,步軍都指揮使>何徽兼任昭武節度使>。李重進年齡大於晉王郭榮,太祖召他入宮中,托付後事,並命他拜見郭榮,以確定君臣之間的名分。當天,後周>太祖死於滋德殿,封鎖消息不發喪。乙未(二十日),宣布大祖遺製。丙申(二十一日),晉王即皇帝位。


    [11]初,靜海節度使吳權卒,子昌岌立;昌岌卒,弟昌文立。是月,始請命於南漢,南漢以昌文為靜海節度使兼安南都護。


    >[11]>當初,靜海節度使>吳權去世,兒子吳昌岌繼位;吳昌岌去世,弟弟吳昌文繼位。此月,開始向南漢請求任命,南漢任命吳昌文為靜海節度使>兼安南都護>。


    [12]北漢主聞太祖晏駕,甚喜,謀大舉入寇,遣使請兵於契丹。二月,契丹遣其武定節度使、政事令楊袞將萬餘騎如晉陽。北漢主自將兵三萬,以義成節度使白從暉為行軍都部署,武寧節度使張元徽為前鋒都指揮使,與契丹自團柏南趣潞州。


    >[12]北漢>主聽說後周>太祖去世,極為高興,圖謀大舉入侵後周>,派遣使者到契丹請求出兵。二月,契丹派遣它的武定節度使>、政事令楊袞率領一萬多騎兵前往晉陽>。北漢>主親自領兵三萬,任命義成節度使>白從暉為行軍都部署,武寧節度使>張元徽為前鋒都指揮使>,與契丹軍隊從團柏南下趕赴潞州。


    [13]蜀左匡聖馬步都指揮使、保寧節度使安思謙譖殺張業,廢趙廷隱,蜀人皆惡之;蜀主使將兵救王景崇,思謙逗橈無功,內慚懼,不自安。自張業之誅,宮門守衛加嚴,思謙以為疑己,言多不遜。思謙典宿衛,多殺士卒以立威。蜀主閱衛士,有年尚壯而為思謙所斥者,複留隸籍,思謙殺之,蜀主不能平。思謙三子,、嗣、裔,倚父勢暴橫,為國人患。翰林使王藻屢言思謙怨望,將反,丁巳,思謙入朝,蜀主命壯士擊殺之,及其三子。藻亦坐擅啟邊奏,並誅之。


    >[13]後蜀>左匡聖馬步都指揮使>、保寧節度使>安思謙進讒言殺害張業,廢黜趙廷隱,蜀人都痛恨他。後蜀>主派他領兵救援王景>崇,安思謙徘徊觀望而無戰功,內心慚愧恐懼,自感不安。從張業被誅殺以後,宮門守衛更加嚴密,安思謙認為這是懷疑自己,說話多有不敬。安思謙統領>皇宮警衛,多殺士兵來樹立自己的權威。後蜀>主查閱衛士名冊,有年紀還輕而被安思謙所斥退的,便又留下歸入簿籍,安思謙卻殺死這些衛士,後蜀>主深感不平。安思謙有三個兒子:安、安嗣、安裔,倚仗父親權勢殘暴橫行,成為國人大患。翰林>使王藻屢次奏言安思謙懷恨在心,準備謀反,丁巳(十二日),安思謙上朝,後蜀>主命壯士擊殺他,以及他的三個兒子。王藻也因犯有擅自啟拆邊關奏報的罪,一同遭誅殺。


    [14]北漢兵屯梁侯驛,昭義節度使李筠遣其將穆令均將步騎二千逆戰,筠自將大軍壁於太平驛。張元徽與令均戰,陽不勝而北,令均逐之,伏發,殺令均,俘斬士卒千餘人。筠遁歸上黨,嬰城自守。筠,即李榮也,避上名改焉。


    >[14]北漢>軍隊屯駐梁侯驛,昭義節度使>李筠派遣將軍穆令均帶領步兵、騎兵二千人迎戰,李筠自己率領大部隊在太平驛安下營壘。張元徽與穆令均交戰,假裝打不過而逃跑,穆令均追逐,北漢>伏兵突然出擊,殺死穆令均,俘虜斬殺士兵一千多人。李筠逃歸上黨,據城自守。李筠就是李榮,為避周世宗>郭榮的名諱而改了名。世宗聞北漢主入寇,欲自將兵禦之,群臣皆曰:“劉崇自平陽遁走以來,勢蹙氣沮,必不敢自來。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人心易搖,不宜輕動,宜命將禦之。”帝曰:“崇幸我大喪,輕朕年少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來,朕不可不往。”馮道固爭之,帝曰:“昔唐太宗定天下,未嚐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帝曰:“以吾兵力之強,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山否?”帝不悅。惟王溥勸行,帝從之。


    後周世宗>聽說北漢>主領兵入侵,準備親自率領軍隊抵抗,朝廷群臣都說:“劉崇從平陽逃跑以來,勢力縮小,士氣沮喪,必定不敢親自再來。陛下新近即位,為帝不久,人心容易動搖,不宜輕易出動,應該命令將領去抵抗。”世宗說:“劉崇慶幸我國有大喪,輕視朕年輕新近即位,頗有吞並天下之心,這次必定親自前來,朕不可不前往。”馮道>一再爭辯,世宗說:“昔日唐太宗>平定天下,未嚐不親自出征,朕何敢苟且偷安!”馮道>說:“不知陛下能不能成為唐太宗>?”世宗說:“以我的兵力的強大,打敗劉崇猶如大山壓碎雞蛋罷了。”馮道>說:“不知陛下能不能成為大山?”世宗不高興。隻有王溥鼓勵出征,世宗聽從他的話。


    [15]三月,乙亥朔,蜀主加捧聖、控鶴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孫漢韶武信節度使,賜爵樂安郡王,罷軍職。蜀主懲安思謙之跋扈,命山南西道節度使李廷等十人分典禁兵。


    >[15]>三月,乙亥朔(初一),後蜀>主下令捧聖、控鶴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孫漢韶加官武信節度使>,賜爵位樂安郡王,免去軍事職務。後蜀>主鑒於安思謙專橫跋扈的教訓,命令山南西道節度使>李廷等十人分別統領>禁兵。


    [16]北漢乘勝進逼十潞州。丁醜,詔天雄節度使符彥卿引兵自磁州固鎮出北漢軍後,以鎮寧節度使郭崇副之;又詔河中節度使王彥超引兵自晉州東北邀北漢,以保義節度使韓通副之;又命馬軍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樊愛能、步軍都指揮使·清淮節度使何徽、義成節度使白重讚、鄭州防禦使史彥超、前耀州團練使符彥能將兵先趣澤州,宣徽使向訓監之。重讚,憲州人也。


    >[16]北漢>軍隊乘勝推進逼十近潞州。丁醜(初三),後周世宗>詔令天雄節度使>符彥卿領兵從磁州固鎮出現在北漢>軍隊後麵,任命鎮寧節度使>郭崇為副職,又詔令河中節度使王彥>超領兵從晉州東北攔截北漢>軍隊,任命保義節度使>韓通為副職,又命馬軍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樊愛能,步軍都指揮使>、清淮節度使>何徽及義成節度使>白重讚、鄭州防禦使>史彥超、前耀州團練使符彥能領兵先趕赴澤州,宣徽使向訓監督各部。白重讚是憲州人。


    [17]辛巳,大赦。


    >[17]>辛巳(初七),後周>實行大赦。


    [18]癸未,帝命馮道奉梓宮赴山陵,以鄭仁誨為東京留守。


    >[18]>癸未(初九),後周世宗>命馮道>護送太祖靈柩前往山陵,任命鄭仁誨為東京>留守。


    乙酉,帝發大梁;庚寅,至懷州。帝欲兼行速進,控鶴都指揮使真定趙晁私謂通事舍人鄭好謙曰:“賊勢方盛,宜持重以挫之。”好謙言於帝,帝怒曰:“汝安得此言!必為人所使,言其人則生,不然必死。”好謙以實對,帝命並晁械於州獄。壬辰,帝過澤州,宿於州東北。


    >乙酉(十一日),後周世宗>從大梁出發,庚寅(十六日),到達懷州>。世宗想日夜兼程快速前進,控鶴都指揮使>真定人趙晁私下對通事舍人鄭好謙說:“賊寇氣勢正在強盛之時,應該穩健持重來挫敗它。”鄭好謙講給世宗聽,世宗發怒說:“你從哪裏得到這話!必定是被人所支使,說出那人就活,不然定叫你死。”鄭好謙據實回答,世宗命令將他連同趙晁一起關押在懷州>監獄。壬辰(十八日),世宗經過澤州,住宿在州城東北。


    北漢主不知帝至,過潞州不攻,引兵而南,是夕,軍於高平之南。癸巳,前鋒與北漢軍遇,擊之,北漢兵卻;帝慮其遁去,趣諸軍亟進。北漢主以中軍陳於巴公原,張元徽軍其東,楊袞軍其西,眾頗嚴整。時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眾心危懼,而帝誌氣益銳,命白重進與侍衛馬步都虞候李重進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彥超將精騎居中央,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德將禁兵衛帝。帝介馬自臨陳督戰。


    北漢>主不知後周世宗>到達,所以經過潞州時沒有進攻,領兵向南,當晚,軍隊駐紮在高平城南。癸巳(十九日),後周>前鋒部隊與北漢>軍隊相遇,發起攻擊,北漢>軍隊後退。世宗顧慮敵軍逃跑,催促各路軍隊急速前進。北漢>主率中軍在巴公原擺開陣勢,張元徽率軍在東邊,楊袞率軍在西邊,部眾十分嚴整。這時後周>河陽節度使>劉詞率領後續部隊尚未到達,大家心感危險懼怕,而世宗意誌情緒更加堅決,命令白重進與侍衛馬步都虞候李重進率領左路軍隊在西邊,樊愛能、何徽率領右路軍隊在東邊,向訓、史彥超率領精銳騎兵居中央,殿前都指揮使>張永德率領禁兵保衛世宗。世宗騎著披甲的戰馬親臨陣前督戰。


    北漢主見周軍少,悔召契丹,謂諸將曰:“吾自用漢軍可破也,何必契丹!今日不惟克周,亦可使契丹心服。”諸將皆以為然。楊袞策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曰:“時不可失,請公勿言,試觀我戰。”袞默然不悅。時東北風方盛,俄而忽轉南風,北漢副樞密使王延嗣使>司天監李義白北漢主雲:“時可戰矣。”北漢主從之。樞密直學士王得中扣馬諫曰:“義可斬也!風勢如此,豈助我者邪!”北漢主曰:“吾計已決,老書生勿妄言,且斬汝!”麾東軍先進,張元徽將千騎擊周右軍。


    北漢>主看到北周>軍隊人數少,後悔召來契丹軍隊,對眾將說:“我獨自用漢家軍隊就可破敵,何必再用契丹!今天不但可以戰勝周軍,而且還可以讓契丹心悅誠服。”眾將都認為說得對。楊袞驅馬向前觀望北周>軍隊,退下來對北漢>主說:“是勁敵啊,不可輕易冒進!”北漢>主揚起兩頰長須說:“時機不可喪失,請您不必多言,試看我出戰!”楊袞沉默不快。這時東北風正大,一會兒忽然轉成南風,北漢>樞密副使王延嗣派司天監李義稟報北漢>主說:“現在可以開戰了。”北漢>主聽從所言。樞密直學士王得中牽住馬勸諫說:“李義應該斬首!風向這樣,哪裏是在助我呢!”北漢>主說:“我的主意已定,老書生不要胡言亂語,再說將殺你的頭!”指揮東麵軍隊首先推進,張元徽率領一千騎兵攻擊北周>右路軍隊。


    合戰未幾,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呼萬歲,降於北漢。帝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太祖皇帝時為宿衛將,謂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德曰:“賊氣驕,力戰可破也!鮑麾下多能左射者,請引兵乘高出為左翼,我引兵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永德從之,各將二千人進戰。太祖皇帝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披靡。內殿直夏津馬仁謂眾曰:“使乘輿受敵,安用我輩!”躍馬引弓大呼,連斃數十人,士氣益振。殿前右番行首馬全義言於帝曰:“賊勢極矣,將為我擒,願陛下按轡勿動,徐觀諸將破之。”即引數百騎進陷陳。


    >交戰不多時,樊愛能、何徽帶著騎兵首先逃跑,右路軍隊潰敗,一千多步兵脫下盔甲口呼萬歲,向北漢>投降。後周世宗>看到形勢危急,自己帶貼身親兵冒著流矢飛石督戰。宋太祖>皇帝趙匡胤當時任後周>警衛將領,對同伴說:“主上如此危險,我等怎麽能不拚出性命!”又對張永德說:“賊寇隻不過氣焰囂張,全力作戰可以打敗!您手下有許多能左手射箭的士兵,請領兵登上高處出擊作為左翼,我領兵作為右翼攻擊敵軍。國家安危存亡,就在此一舉。”張永德聽從,各自率領二千人前進戰鬥。宋太祖>皇帝身先士卒,快馬衝向北漢>前鋒,士兵拚死戰鬥,無不以一當百,北漢>軍隊潰敗。內殿直夏津人馬仁對部眾說:“讓皇上受敵攻擊,那還用我們幹什麽!”躍馬奔騰,拉弓發射,大聲呼喊,連續擊斃數十人,士氣愈發振奮。殿前右番行首馬全對世宗說:“賊寇氣勢已經盡了,將要被我們擒獲,望陛下抓住韁繩別動,慢慢觀看眾將如何擊破賊寇。”立即率領數百騎兵前進深入敵陣。


    北漢主知帝自臨陳,褒賞張元徽,趣使乘勝進兵。元徽前略陳,馬倒,為周兵所殺。元徽,北漢之驍將也,北軍由是奪氣。時南風益盛,周兵爭奮,北漢兵大敗,北漢主自舉赤幟以收兵,不能止。楊袞畏周兵之強,不敢救,且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


    北漢>主得知後周世宗>親臨戰陣,便嘉獎重賞張元徽,催促他乘勝進兵。張元徽前往攻陣,坐騎摔倒,被後周>士兵所殺。張元徽是北漢>有名的猛將,北漢>軍隊因此喪失士氣。這時南風越刮越大,後周>士兵奮勇爭先,北漢>軍隊大敗,北漢>主親自高舉紅旗來收集軍隊,還是不能製止潰敗。楊袞害怕後周>軍隊的強大,不敢救援,而且痛恨北漢>主的大話,便保全軍隊而撤退。


    樊愛能、何徽引數千騎南走,控弦露刃,剽掠輜重,役徒驚走,失亡甚多。帝遣近臣及親軍校追諭止之,莫肯奉詔,使者或為軍士所殺,揚言:“契丹大至,官軍敗績,餘眾已降虜矣。”劉詞遇愛能等於塗,愛能等止之,詞不從,引兵而北。時北漢主尚有餘眾萬餘人,阻澗而陳,薄暮,詞至,複與諸軍擊之,北漢兵又敗,殺王延嗣,追至高平,僵屍滿山穀,委棄禦物及輜重、器械、雜畜不可勝紀。


    >樊愛能、何徽領數千騎兵向南逃奔,箭上弦、刀出鞘,搶掠軍用物資,負責運送的役徒驚慌奔逃,跑失、死亡的很多。後周世宗>派遣身邊大臣以及貼身軍校追趕宣命製止他們搶掠,沒有人肯接受詔令,使者有的被軍士所殺死,軍士揚言:“契丹大軍趕到,官軍潰敗,其餘部眾已經是投降的俘虜了。”劉詞在路上遇到樊愛能等人,樊愛能等勸阻他,劉詞不聽,領兵北上。當時北漢>主還有餘部一萬多人,憑借山澗作為障礙而布陣,接近日落時候,劉詞到達,又與其它軍隊進攻,北漢>軍隊又被擊敗,後周>軍殺死王延嗣,直追到高平,僵臥的屍體布滿山穀,丟棄的皇帝專用物品以及軍需、用具、各種牲畜不計其數。


    是夕,帝宿於野次,得步兵之降敵者,皆殺之。樊愛能等聞周兵大捷,與士卒稍稍複還,有達曙不至者。甲午,休兵於高平,選北漢降卒數千人為效順指揮,命前武勝行軍司馬唐景思將之,使戍淮上,餘二千餘人賜貲裝縱遣之。李為亂兵所迫,潛竄山穀,數日乃出。丁酉,帝至潞州。


    >當天傍晚,後周世宗>在野外宿營,得到投降敵人的步兵,全部殺死。樊愛能等聽說北周>軍隊大捷,才與士兵逐漸又返回,有的至天亮還沒到,甲午(二十日),世宗在高平休整隊伍,挑選北漢>投降士兵數千人組成效順指揮,命令前武勝行軍司馬>唐景思率領,讓他們戍守淮上,其餘二千多人給予路費服裝釋放遣返北漢>。李被亂兵所逼十迫,潛逃山穀之中,數日之後才出來。丁酉(二十三日),後周世宗>到達潞州。


    北漢主自高平被褐戴笠,乘契丹所贈黃騮,帥百餘騎由雕窠嶺遁歸,宵迷,俘村民為導,誤之晉州,行百餘裏,乃覺之,殺導者;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箸,或傳周兵至,輒蒼黃而去。北漢主衰老力憊,伏於馬上,晝夜馳驟,殆不能支,僅得入晉陽。


    北漢>主從高平起穿上粗布衣服戴上鬥笠,乘著契丹所贈送的黃騮駿馬,率一百多騎兵從雕窠嶺逃跑回歸,夜晚迷路,俘虜村民為向導,錯向晉州走去,行了一百多裏,才發覺,殺死向導。日夜向北奔走,剛到一處,得到食物還未舉起筷子,有人傳言後周>軍隊追到,便倉皇離去。北漢>主衰老疲憊,伏在馬上,日夜奔馳,幾乎不能支持,勉強得以進入晉陽>。


    帝欲誅樊愛能等以肅軍政,猶豫未決;己亥,晝臥行宮帳中,張永德侍側,帝以其事訪之,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冒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苟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眾,安得而用之!”帝擲枕於地,大呼稱善。即收愛能、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之曰:“汝曹皆累朝宿將,非不能戰;今望風奔遁者,無他,正欲以朕為奇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帝以何徽先守晉州有功,欲免之,既而以法不可廢,遂並誅之,而給車歸葬。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不行姑息之政矣。


    後周世宗>想誅殺樊愛能等人以整肅軍紀,但猶豫未決,己亥(二十五日),白天躺在行宮的帳篷中,張永德在旁邊侍侯,世宗拿此事詢問他,張永德回答說:“樊愛能等人平素沒有大功,白當了一方將帥,望見敵人首先逃跑,死了都不能抵塞罪責。況且陛下正想平定四海,一統天下,如果軍法不能確立,即使有勇猛武士,百萬大軍,又怎麽能為陛下所用!”世宗將枕頭擲到地上,大聲稱好。立即拘捕樊愛能、何徽以及所部軍使以上的軍官七十多人,斥責他們說:“你們都是曆朝的老將,不是不能打仗;如今望風而逃,沒有別的原因,正是想將朕當作稀有的貨物,出賣給劉崇罷了!”隨即將他們全部斬首。世宗因何徽先前守衛晉州有功,打算赦免他,但馬上又認為軍法不可廢棄,於是將他一起誅殺,賜給小弊材送歸老家安葬。從此驕橫的將領、怠惰的士兵開始知道軍法的可怕,姑息養奸的政令不再通行了。


    庚子,賞高平之功,以李重進兼忠武節度使,向訓兼義成節度使,張永德兼武信節度使,史彥超為鎮國節度使。張永德盛稱太祖皇帝之智勇,帝擢太祖皇帝為殿前都虞候,領嚴州刺史,以馬仁為控鶴弓箭直指揮使,馬全義為散員指揮使;自餘將校遷拜者凡數十人,士卒有自行間擢主軍廂者。釋趙晁之囚。


    >庚子(二十六日),賞賜高平戰役中有功人員,任命李重進兼忠武節度使>,向訓兼義成節度使>,張永德兼武信節度使>,史彥超為鎮國節度使>。張永德極力稱讚宋太祖>皇帝趙匡胤的智慧勇敢,後周世宗>提拔宋太祖>皇帝為殿前都虞候,兼任嚴州刺史>,任命馬仁為控鶴弓箭直指揮使,馬全為散員指揮使;其餘將校軍官升任職務的共幾十人,士兵有從行伍中提拔擔任軍主、廂主的。解除對趙晁的禁囚。


    北漢主收散卒,繕甲兵,完城塹以備周。楊袞將其眾北屯代州,北漢主遣王得中送袞,因求救於契丹,契丹主遣得中還報,許發兵救晉陽。


    北漢>主收拾殘兵,修繕武器裝備,加固城池>守衛工事來防備後周>。楊袞率領他的部眾北上屯駐代州,北漢>主派遣王得中送楊袞,趁此向契丹請求救援,契丹主遣送王得中回去報告,答應發兵援救晉陽>。


    壬寅,以符彥卿為河東行營都部署兼知太原行府事,以郭崇副之,向訓為都監,李重進為馬步都虞候,史彥超為先鋒都指揮使,將步騎二萬發潞州;仍詔王彥超、韓通自陰地關入,與彥卿合軍而進,又以劉詞為隨駕部署,保大節度使白重讚副之。


    >壬寅(二十八日),後周世宗>任命符彥卿為河東行營都部署兼知太原行府事,任命郭崇為副職,向訓為都監,李重進為馬步都虞候,史彥超為先鋒都指揮使>,率領步兵、騎兵二萬從潞州出發。並且詔令王彥>超、韓通從陰地關進入,與符彥卿會師進軍,又任命劉詞為隨駕部署,保大節度使>白重讚為副職。


    [19]漢昭聖皇太後李氏殂於西宮。


    >[19]後漢>昭聖皇太後>李氏在西宮去世。


    [20]夏,四月,北漢盂縣降。符彥卿軍晉陽城下,王彥超攻汾州,北漢防禦使董希顏降。帝遣萊州防禦使康延沼攻遼州,密州防禦使田瓊攻沁州,皆不下。供備庫副使太原李謙溥單騎說遼州刺史張漢超,漢超即降。


    >[20]>夏季,四月,北漢盂縣>投降。符彥卿駐軍晉陽>城下,王彥>超進攻汾州>,北漢防禦使>董希顏投降。後周世宗>派萊州防禦使>康延沼進攻遼州>,密州防禦使>田瓊進攻沁州,都沒攻下。供備庫副使太原人李謙溥單人匹馬去勸說遼州刺史>張漢超,張漢超立即投降。


    [21]乙卯,葬聖神恭肅文武孝皇帝於嵩陵,廟號太祖。


    >[21]>乙卯(十二日),後周>將聖神恭肅文武孝皇帝安葬在嵩陵,廟號為太祖。


    [22]南漢主以高王弘邈為雄武節度使,鎮邕州。弘邈以齊、鎮二王相繼死於邕州,固辭,求宿衛;不許。至鎮,委政僚佐,日飲酒,禱鬼神。或上書誣弘邈謀作亂,戊午,南漢主遣甘泉宮使林延遇賜鴆殺之。


    >[22]南漢>主任命高王劉弘邈為雄武節度使>,鎮守邕州。劉弘邈因齊王、鎮王兩人相繼死在邕州,堅決推辭,請求入宮值宿警衛,南漢>主不允許。劉弦邈到達鎮所,將政事交給手下僚佐,每天喝酒,祈禱鬼神保佑。有人上書誣陷劉弦邈陰謀發動叛亂,戊午(十五日),南漢>主派遣甘泉宮使林延遇賜給毒酒將劉弘邈殺死。


    [23]初,帝遣符彥卿等北征,但欲耀兵於晉陽城下,未議攻取。既入北漢境,其民爭以食物迎周師,泣訴劉氏賦役之重,願供軍須,助攻晉陽,北漢州縣繼有降者。帝聞之,始有兼並之意,遣使往與諸將議之,諸將皆言“芻糧不足,請且班師以俟再舉”,帝不聽。既而諸軍數十萬聚於太原城下,軍士不免剽掠,北漢民失望,稍稍保山穀自固。帝聞之,馳詔禁止剽掠,安撫農民,止徵今歲租稅,及募民入粟拜官有差,仍發澤、潞、晉、絳、慈、隰及山東近便諸州民運糧以饋軍。己未,遣李詣太原計度芻糧。


    >[23]>起初,後周世宗>派遣符彥卿等人北上征伐,隻想在晉陽>城下炫耀兵力,並沒有打算攻取。進入北漢>境內後,那裏的百姓爭相用食物迎接後周>軍隊,哭訴劉氏政權賦稅徭役的沉重,表示願意供應軍需物資,幫助進攻晉陽>,北漢>的州、縣相繼有投降的。後周世宗>知悉這些情況,開始有兼並北漢>的意思,派遣使者前去與眾將商議,眾將都說:“糧草不足,請暫且回師,等待時機再發兵。”世宗不同意。不久後周>各路軍隊數十萬人聚集在太原城下,軍士不免有搶掠行動,北漢>百姓感到失望,漸漸退保山穀自守。世宗聽說,派使者飛馳傳送詔令禁止搶掠,安撫農民,隻征今年租稅,並且募集百姓繳納糧食,按繳的數量授於不同的官職,同時征發澤州、潞州、晉州、絳州>、慈州、隰州以及崤山以東路近方便的各州百姓運送糧食來供應軍隊。己未(十六日),派遣李到太原籌劃糧草。


    [24]庚申,太師、中書令瀛文懿王馮道卒。道少以孝謹知名,唐主宗世始貴顯,自是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之位,為人清儉寬弘,人莫測其喜慍,滑稽多智,浮沉取容,嚐著《長樂老敘》,自述累朝榮遇之狀,時人往往以德量推之。


    >[24]>庚申(十七日),太師、中書令瀛文懿王馮道>去世。馮道>少年時以孝順謹慎聞名,後唐>莊宗時代開始尊貴顯赫,從此曆朝官不離將軍、宰相>、三公、三師的職位,為人清靜儉樸寬容大度,別人無法猜測他的喜怒哀樂,能言善辯,足智多謀,與世沉浮,左右逢源,曾經作《長樂老敘》,自述曆朝榮譽禮遇的情況,當時的人每每用有德行度量來推重他。


    歐陽修論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禮義,治人之大法;廉恥,立人之大節。況為大臣而無廉恥,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予讀馮道《長樂老敘》,見其自述以為榮,其可謂無廉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從而知也。


    >歐陽修論曰:“禮、義、廉、恥,是國家賴以生存的四條綱維;這條綱維不能張立,國家就滅亡。”禮、義,是統治人民的根本大法;廉、恥,是安身立命的基本節操。況且身為大臣而毫無廉恥,天下豈有不亂,國家豈有不亡的啊!我讀馮道>《長樂老敘》,看他的自述不講禮義廉恥反以為榮耀,真可謂是毫無廉恥的人了,那天下國家的命運也就可以從而知曉了。


    予於五代得全節之士三,死事之人十有五,皆武夫戰卒,豈於儒者果無其人哉?得非高節之士,惡時之亂,薄其世而不肯出歟?抑君天下者不足顧,而莫能致之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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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五代曆史中找到保全節操的誌士有三位,為事業而死的仁人有十五位,都是武夫戰士,難道在儒者中間果真沒有那樣的人嗎?莫非是高尚節操的士人,憎惡時勢的濁亂,鄙薄那世道不肯出來?還是統治天下的君主來不及關顧,而沒能讓他們出來呢?


    予嚐聞五代時有王凝者,家青、齊之間,為州司戶參軍,以疾卒於官。凝家素貧,一子尚幼,妻李氏,攜其子,負其遺骸以歸,東過開封,止於旅舍,主人不納。李氏顧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牽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慟曰:“我為婦人,不能守節,而此手為人所執邪!”即引斧自斷其臂,見者為之嗟泣。開封尹聞之,白其事於朝,厚恤李氏而笞其主人。嗚呼!士不自愛其身而忍恥以偷生者,聞李氏之風,宜少知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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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經聽說五代時有個叫王凝的人,家在青州、齊州之間,擔任州司戶參軍,因為疾病在任上去世。王凝家中素來貧寒,一個兒子還年幼,他的妻子李氏,帶著孩子,背著王凝的屍骨回老家,向東經過開封,在旅店住下,店主不願接納。李氏眼看天色已晚,不肯離去,店主拉她的胳膊讓她出去。李氏仰天痛哭說:“我是個女人,不能守住貞操,而讓這隻手臂被別的男人抓過了!”立即拿起斧子自己砍斷那條胳膊,看見的人為她歎息流淚。開封尹聽說後,將此事向朝廷稟報,優厚地周濟李氏而鞭打了那位店主。嗚呼!士人不自己珍愛他的身子而忍受恥辱苟且偷生的,聽說李氏的高風亮節,應當稍微知道羞愧了!


    臣光曰:天地設位,聖人則之,以製禮立法,內有夫婦,外有君臣。婦之從夫,終身不改;臣之事君,有死無貳;此人道之大倫也。苟或廢之,亂莫大焉!範質稱馮道厚德稽古,宏才偉量,雖朝代遷貿,人無間言,屹若巨山,不可轉也。臣愚以為正女不從二夫,忠臣不事二君。為女不正,雖複華色之美,織之巧,不足賢矣;為臣不忠,雖複材智之多,治行之優,不足貴矣。何則?大節已虧故也。道之為相,曆五朝、八姓,若逆旅之視過客,朝為仇敵,暮為君臣,易麵變辭,曾無愧怍,大節如此,雖有小善,庸足稱乎!


    >臣司馬光>曰:天地設置方位,聖人作為準則,用來製定禮儀、建立法律,家中有夫婦,家外有君臣。婦人隨從丈夫,終身不能改變;臣子事奉君主,至死不二;這是為人之道的最大倫常。如果有人廢棄它,禍亂莫過於此!範質稱讚馮道>德行深厚精研古道,才器雄偉度量宏大,雖然朝代變遷,人們也沒有閑言,像大山屹立,不可轉動!臣下我認為正派的女人不會跟從兩個丈夫,忠誠的臣子不會事奉兩位君主。做女人不正派,即使再有如花美貌,紡織巧手,也稱不上賢惠;做臣子不忠誠,即使才智再多,政績卓著,也不值得看重。什麽緣故呢?因為大節已虧。馮道>任宰相>,曆事五個朝代、八位君主,如同旅店看待過客,清晨是仇敵,傍晚成君臣,更換麵孔、變化腔調,竟無一點羞愧,大節如此,即使有小善,哪裏值得稱道!


    或以為自唐室之亡,群雄力爭,帝王興廢,遠者十餘年,近者四三年,雖有忠智,將若之何!當是之時,失臣節者非道一人,豈得獨罪道哉!臣愚以為忠臣擾公如家,見危致命,君有過則強諫力爭,國敗亡則竭節致死。智士邦有道則見,邦無道則隱,或滅跡山林,或優遊下僚。今道尊寵則冠三師,權任則首諸相,國存則依違拱嘿,竊位素餐,國亡則圖全苟免,迎謁勸進。君則興亡接踵,道則富貴自如,茲乃奸臣之尤,安得與他人為比哉!或謂道能全身遠害於亂世,斯亦賢已。臣謂君子有殺身成仁,無求生害仁,豈專以全身遠害為賢哉!然則盜蹠病終而子路醢,果誰賢乎?


    >有人認為自從大唐皇室滅亡,群雄武力相爭,一位帝王的興盛衰亡,長的十幾年,短的三四年,雖然有忠臣智士,又能怎麽樣呢!在這種時候,喪失為臣節操的不止馮道>一個人,豈能單獨怪罪馮道>呢!臣下我認為忠臣擔憂國運如同家運,見到危險敢於獻出生命,君主有過失就堅決勸諫、據理力爭,國家衰敗滅亡就至死恪守節操。智士見國家清明有道就出來,國家昏庸無道就隱居,或者遁入山林不留蹤跡,或者身居小吏悠閑自在。如今馮道>論尊貴恩寵則勝過太師、太傅、太保三師,論權力責任則居各宰相>之首,國家存在便拱著手閉著嘴不置可否,竊據權位無功受祿;國家滅亡便圖謀保全苟且免死,迎接拜謁新主或上表勸進帝位。國君興盛滅亡一個接著一個,馮道>榮華富貴依然故我,這是奸臣


    >之最,哪能與其他一般人相提並論呢!有人認為馮道>能夠在亂世中保全自身遠離禍害,這也算得上賢能了。臣下認為君子隻有敢於犧牲自己成全仁義,決不能為追求活命而損害仁義,哪能將專門保全自身遠離禍害當作賢能呢!那麽盜蹠雖是大盜卻生病老死,而子路雖為忠臣卻被砍成肉醬,究竟誰才稱得上賢能呢?


    抑此非特道之愆也,時君亦有責焉。何則?不正之女,中士羞以為家;不忠之人,中君羞以為臣。彼相前朝,語其忠則反君事讎,語其智則社稷為墟;後來之君,不誅不棄,乃複用以為相,彼又安肯盡忠於我而能獲其用乎!筆曰,非特道之愆,亦時君之責也。


    >然而這不光是馮道>的過錯,當時的君主也有責任。什麽緣故呢?不正派的女人,一般男子羞以為妻;不忠誠的小人,一般君主羞以為臣。馮道>為前朝宰相>,說他忠誠卻背叛前君事奉仇敵,說他智慧卻聽任國家變成廢墟;後來的君主,對他既不誅殺又不拋棄,卻再任用為宰相>,他又怎麽肯要求自己竭盡忠誠從而能派上他的用場呢!所以說,不光是馮道>的過錯,當時的君主也有責任啊!


    [25]辛酉,符彥卿奏北漢憲州刺史太原韓光願、嵐州刺史郭言皆舉城降。


    >[25]>辛酉(十八日),符彥卿奏報北漢>憲州刺史>太原人韓光願、嵐州刺史>郭言都率城投降。


    [26]初,符彥卿有女適李守貞之子崇訓,相者言其貴當為天下母。守貞喜曰:“吾婦猶母天下,況我乎!”反意遂決。及敗,崇訓先刃其弟妹,次及符氏;符氏匿幃下,崇訓倉猝求之不獲,遂自剄。亂兵既入,符氏安坐堂上,叱亂兵曰:“吾父與郭公為昆弟,汝曹勿無禮!”太祖遣使歸之於彥卿。及帝鎮澶州,太祖為帝娶之。壬戌,立為皇後。後性和惠而明決,帝甚重之。


    >[26]>當初,符彥卿有個女兒嫁給李守貞的兒子李崇訓,看相的人說她有貴相,日後當為天下的國母。李守貞欣喜地說:“我的媳婦都能當天下的國母,何況我呢!”反叛的念頭於是決定了。及至李守貞敗亡,李崇訓先用刀殺死弟弟妹妹,依次輪到符氏。符氏藏匿在幃帳下麵,李崇訓倉促之間尋找不到,於是自殺。亂兵已經進入,符氏卻安然坐在堂前,叱責亂兵說:“我父親與郭公是兄弟,你們不得無禮!”後周>太祖派人將她送歸給符彥卿。到了後周世宗>鎮守澶州>,太祖為世宗選娶符氏。壬戌(十九日),符氏立為皇後。皇後性情溫和賢惠而聰明果斷,世宗很看重她。


    [27]王彥超、韓通攻石州,克之,執刺史安彥進。癸亥,沁州刺史李延誨降。庚午,帝發潞州,趣晉陽。癸酉,北漢忻州監軍李殺刺史趙皋及契丹通事楊耨姑,舉城降;以為忻州刺史。


    >[27]王彥>超、韓通進攻石州,攻克州城,抓獲刺史>安彥進。癸亥(二十日),沁州刺史>李廷誨投降。庚午(二十七日),後周世宗>從潞州出發,趕赴晉陽>。癸酉(三十日),北漢忻州>監軍李殺死刺史>趙皋和契丹通事楊耨姑,率城投降;後周世宗>任命李為忻州刺史>。


    [28]王逵表請複徙使府治朗州。


    >[28]>王逵上表請求再次將節度使>府治遷到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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