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看著笑眯眯的鎮長,提升了警惕。


    「好了,感謝你們願意聽我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講故事,年輕的旅人們。」鎮長坐在了他的旁邊,舉著那茶壺,弓著腰,展示著他那半吊子的茶藝,一邊頗為陶醉地微微歎道:「……特裏裏鎮的詛咒,想必你們也有所了解了。鎮民們……每日每夜都活在對怪物的恐懼中,誰也不知道,死亡何時會落在自己身上……」


    「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愛德華靠在椅子上問。


    「其實,本來情況沒有這麽糟糕的。」鎮長微微歎息:「在十年前,這種情況就被終止了——偉大的神明大人告訴我們,祂一定會降下庇佑保護我們。但是,不知為什麽,最近,這種情況又重演了……」


    「十年前?」愛德華挑眉:「鎮長,詛咒的起源是什麽?」


    「起源……」鎮長語聲低沉,臉上的皺紋像是能夾死蒼蠅:「應該是幾十年前,從【那個人】到達了特裏裏鎮之後,開始的……」


    愛德華神情略微認真了點。


    「那是極其晴朗的一天,當時我還年輕,特裏裏鎮也一片安寧……」鎮長說著:「但村裏的【獵人】帶回來了一個孩子,他是個狼孩……從小被群狼撫養長大,我們救回了他……


    我們給他吃的,為他添衣裳,教他識字,教他做一個正常的人……我們所有人都以為生活會繼續下去,直至有一天……」


    他的語氣緩慢,又含著深沉的哀怨,像一瞬墜入穀底:


    「——我們才發現,我們救回來了個什麽樣的怪物。」


    「嘩啦——!」


    茉莉手中的茶碗被打翻,灑了一旁的分身一身,她連忙竄進來,不住地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在抖,哪怕在站起身後,那手也跟抽搐了般抖個不停。


    分身注意到她手背上有著一層細密的絨毛。


    「茉莉,怎麽這麽不小心……」鎮長卻像是要輕抬輕放,甚至連給分身換件衣服的意思都沒有:「下次注意,知道嗎?」


    那眼裏含著的溺愛,如深水般拖人沉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茉莉頭擺點得跟搗蒜一般,手指緊緊捏著裙擺,青白分外明顯,似乎不得到回應就不罷休一般。


    少女的語聲清脆,此時聽起來卻格外吵人,影狀態的分身似乎也不太想搭理她,而是「嗯」了一聲。


    但突然,分身身子猛地一震。


    「外界的旅人,我們的故事……」鎮長似乎還想繼續說他的故事,但卻看著分身「唰」地一下,踢翻凳子就躥了出去。


    「一號旅人,一號旅人?你不聽我的故事了嗎?」他在後麵喊著,可分身已經閃電一般衝出去了。


    ……


    祠堂前,蘇明安一肘擊在麵前包圍上來的村民小腹上,直接將對方擊暈了過去,下一刻,染血的棍棒便要打上頭頂。


    「嘭」地一聲,他單手接住那棍棒,可明明看起來瘦弱的村民,突然爆發起來的力量竟也壓得他手腕一陣酸麻。


    一旁紅著眼的婦女也不甘示弱,一鋤頭就揮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刮在他腰上,他瞬時發力,空間波動瞬間出現,一把震翻了眼前的女人,連著後麵一齊攻擊的鎮民一齊壓倒。


    「砰」!


    奪過棍棒敲在身後男人的額頭上,看著他翻著白眼倒地,蘇明安活動了下有些酸麻的手腕,確認無人還能站立之後,看向一旁的山田町一。


    「謝謝你。」山田町一低聲說了句。


    蘇明安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蹲下身,去檢查這些鎮民。


    【你發現了(昏迷的鎮民),


    是否開始偵察?(偵察獲得的線索與精神、智慧相關聯)】


    【*你獲得了線索三·手背上的絨毛】


    【(手背上的絨毛):你發現這些鎮民身上體毛似乎過於茂盛,如同絨毛一般】


    【獲得探索積分10點】


    【線索已記入線索欄中,可隨時查看。】


    他對這個世界的情況有了些許猜測,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線索。想著現在分身應該和鎮長故事聊得差不多了,他將注意力轉移過去——


    他看到了分身眼中的自己。


    他回過頭,看見剛剛趕到的分身,對方的眼裏還殘留著餘悸。


    「我不是安排你和鎮長談話的嗎?」蘇明安皺著眉,他不知道這個分身怎麽擅自行動回來了。


    「可是,你剛才的情況很危險。」分身看著他。


    蘇明安感覺到了一絲不對,技能上的不對。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個核心技能……有些時候或許會脫離自己的掌控。


    技能介紹上麵的「獨立人格」,他到現在還很在意。


    ……雖然說擁有智慧是不錯,不需要他雙線控製,但也無法事事到位。


    「你記好了。」蘇明安很嚴肅地對著他說:「以後,隻要我不更改命令,你不得擅自更改,哪怕我的處境多麽危險,哪怕我瀕臨死亡。死了就用職業點複活我——珍貴的線索比我的命重要,你明白嗎?」


    「……明白了。」


    「現在趕緊回去,聽完剩下的故事。」蘇明安讓他火速回去,而後看向旁邊的山田町一。


    「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山田町一黑醋栗似的眼睛盯著他。


    「你是狼人嗎?」蘇明安一邊問一邊看著眼前倒塌的祠堂。


    「如果是,你會殺了我嗎?」山田町一語聲略帶顫抖。


    「我是女巫,當然要殺了你。」


    「……我不是。」


    「很好,那就把你獲得的線索告訴我?」蘇明安偏過頭。


    「……我也沒獲得什麽線索。」她捏著裙角,沉悶的聲音像覆著灰。


    彈幕看著都快笑瘋了:


    【神仙對話,莫名的和諧感hhhh】


    【什麽都沒有你開什麽店!】


    【這lolita女孩好可愛我以前好像也沒看到過她的直播】


    【感覺比林薑可愛多了】


    【你們不會真以為她們很無害吧,不會吧不會吧??】


    【講不定是個狼,看這模樣爆發起來肯定不簡單。】


    【我聞到了一股新cp的味道。】


    【?你們又開始了嗎?求求你們了去世界論壇cp區,別來這裏雷我球球了!】


    【……】


    「那就離開這裏。」蘇明安沒有再搭理這個女孩。


    他去觀察這間倒塌的祠堂,但很可惜,沒有得到什麽偵查提示,看來這處線索點已經被損毀了。


    在再次抬起頭時,山田町一已經不在了。


    蘇明安不管地上這些被他打暈的鎮民們,從這裏返回,去鎮上的其他地方尋找線索,可那些npc隻是用笑意對著他,用一種極其熱情親密的態度,向他手裏塞他們的那些新鮮水果。


    分身也回到了鎮長的房間,但故事似乎已經說完了,連鎮長和重要目標茉莉也不見人影。


    隻有那房門,上著鎖,用泯滅也無法打開。


    很巧的是,在蘇明安搜集著線索時,他看見了從旁邊走過來,抱著一個牌位一樣東西的愛德華。


    他看見愛德華對他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沒有完整聽完鎮長的故事。但……你遺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蘇明安。」愛德華輕聲低語:「這會成為你這一局的敗筆——你贏不了我。」


    「挑釁的話說的越多勝算越低。」蘇明安說:「別再給自己立g了。」


    愛德華眼裏閃過冷光:「……你真以為我在白天不敢殺你?」


    「你不敢。」蘇明安笑著望著他:「因為你看清自己的底牌,你知道你自己不是預言家,所以你承認呂樹是預言家,承認我是女巫。你殺了我,呂樹必然不可能放過你,無論你贏還是他贏,神職一死死兩個,你真的還有獲勝的希望?」


    「隻要在所有人眼中殺了你,陣營的勝利又與我何……」


    「——愛德華。」右方傳來清冷的女聲,水島川空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這裏,腳步輕得似黑貓一般:「不要說那種話。」


    愛德華也發覺自己失言,他閉上了嘴,沉沉的眼神定在蘇明安身上,而後側身朝著水島川空走去,身子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蘇明安微微冷了眼。


    真是……和第二世界艾裏一樣,無聊至極的挑釁行為。


    之前的蘇明安不會生氣,現在他多少感覺到了股希望被辜負的微怒。


    他後退半步,語氣微冷:


    「……所以,愛德華,我從來都不承認你會是【燈塔】。」


    ……一個眼中隻有【第一玩家】這個位置,不顧大局的人,是無法成為所有人眼中的未來的。


    居然敢說隻想殺了自己,不顧整個陣營的勝利?那幫上層人士究竟給愛德華灌輸了什麽?


    愛德華朝他比了個手勢,大拇指向下。


    「你活不過今晚了,所有人都公認你是女巫。」他冷冷地說。


    「會比你活得長的。」蘇明安說:「不過,一個和預言家搶位置的獵人……你的大局觀被他們塑造的真是相當之強,你是那些人很成功的人造「最強者」,我承認。」


    愛德華麵上閃過慍怒。他一般很少生氣,可這個人卻像是每句話都擊在他的痛點一般,能輕而易舉地把他引炸,他恨不得就在這裏捏死這個戰鬥力遠低於自己,隻會嘴上功夫的家夥。但一旁的水島川空伸了手,一把拽走了他。


    「……別和他爭吵……」空氣裏隱隱傳來她壓低了的聲音。


    愛德華冷冷瞥了他一眼:「我看你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無論如何,蘇明安,我會讓你在全世界前慘敗。」


    他和水島川空一齊走入陰影,一瞬融入了其中。


    蘇明安輕笑了下,沒有在意他的威脅,反身繼續去鎮上找線索。


    在下午時間,接過一個大嬸送來的水果籃後,他突然看見躺在籃子裏麵的,一張泛黃的紙條。


    【獲得關卡線索·守衛線索】


    【(守衛線索):她的生活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一切看起來都明媚如春——可她卻從未想過,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都已在背後標好了價格。】


    【線索已計入線索欄,可隨時查看。】


    【獲得探索積分10點。】


    「她?」蘇明安將紙條收進線索欄,心中隱有猜測。


    ……


    盛日餘暉輕淡,夕陽緩至。


    廣場上的絞刑架仍然掛著安德烈的屍體,晚風帶著一股輕淡的血氣。


    全身罩在鬥篷下的一個動作鬼鬼祟祟的人,出現在了廣場上,緩緩靠近了這具屍體。


    她抬起頭,露出一張格外清麗溫婉的臉,濃密劉海下是一雙有著黑沉眼袋的眼,此時其中含著些微的閃亮。


    「啊……」她緩緩,緩緩地靠近上去


    ,染著豔紅蔻丹的手貼上那具冰冷的屍體,臉貼在屍體吊起的大腿上,神情含著深沉的沉醉:


    「真是,太好了,太美了,絕妙的素材……」


    夕陽愈發濃厚,濃稠的血色灑在她的麵上,含著股靡麗的美。


    「——喂!你在做什麽!不要靠近被放逐的罪人!」有路過的鎮民發現了這個人奇怪的行為,立刻走上前來。


    她緩緩,緩緩地偏過頭,那雙眼裏下墜的夕陽之色越發明顯了。


    「……」她的手中,銀白的刀刃閃著光,在劃過安德烈的身體時,輕薄的皮便被剝落了下來,在夕陽下暈著一層輝光。


    「你,你——!」鎮民嚇得臉色蒼白。


    「正好,你來了,那便,和他,一起……吧?」鬥篷人手中刀光一閃:「反正以你們所謂的大義來說,你們這種人,對於整個鎮子來說,多死一個少死一個,也無所謂的吧?」


    「你,你怎麽可以——救,救命——!」鎮民轉身就跑,腿肚子顫個不停。


    血光一瞬閃過。


    刀麵劃落,纖薄的皮一絲絲割裂開來。


    鬥篷人輕輕笑了,似是很滿意今天的收獲一般,她將安德烈的屍體輕鬆地解下,而後拖著鎮民的屍體,沐浴著血色的夕陽,走入了街道的陰影之中。


    被夕陽籠罩的廣場上,


    隻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染血的絞刑架。


    ……


    隨著夜色寸寸降臨,玩家們的係統界麵都出現了提示。


    黑夜來到,圓月升起,整座小鎮都陷入死寂。緊接著,陣陣狼嚎響起。


    「叮咚!」


    【即將進入黑夜環節,請盡快回到各自號碼所對應房間。】


    水島川空在自己的房間中,睜開了眼。


    時鍾指向一點半。


    「叮咚!」


    她聽到了來自係統的提示聲,麵前的黑刀被她仔細擦拭幹淨,刀麵上泛著光,她看見自己眼裏如火焰般泛起的赤紅。


    ·水島川空,你的身份為——狼人陣營,狼人。】


    【(狼人)身份玩家,請行動。】


    【你與你的狼隊友有十分鍾時間商量戰術,並選擇今夜襲擊對象。請注意,確認今晚襲擊對象需要多數狼人認可,平票則不進行襲擊。】


    「走吧。」她對著自己的黑刀輕聲說。


    ——————


    第四世界·目前身份:


    4號呂樹(女巫)


    5號水島川空(狼人)


    8號安德烈(未知)(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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