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駱崇鄴,駱寧更了解她母親。


    他這一笑,意味不明,白氏心裏顫了顫,麵上強自鎮定:“侯爺何故發笑?”


    “你繼續說,阿寧為何挑撥?”


    “娘家負累太重,她巴不得崔家認了她做義女,借高枝嫁入雍王府。


    您還不知道吧,崔小姐上次特意來拜訪她了,談的可能就是這些大事。”白氏說。


    駱崇鄴:“人人都知曉她什麽身份來曆。”


    “有什麽要緊?宮裏那些娘娘們,好些人出身低微,被門閥認為養女,不是照樣自稱望族貴女嗎?要的,就是一個虛名。


    阿寧她巴不得家裏鬧翻天,甚至故意誤導,說她不是您的女兒,指望您趕了她走,她好脫身。”白氏說。


    駱崇鄴細想這番話,覺得很有道理,又狗屁不通。


    因為,白氏先做了預設。


    她預設駱寧要脫離駱家,然後在這個預設的情況下,再解釋。


    若不小心,就會被她帶溝裏,覺得她言之有理。


    駱寧為什麽要脫離駱家、去做崔氏養女?


    駱家堂堂正正侯府,她侯府千金不要,做個養女?


    預設如果不成立,白氏的說法就極其可笑。


    駱崇鄴稍微回想,白氏每次狡辯,都是用這一套,故而他總是被說服。


    幸而駱寧提前告訴他,白氏一定會拿著“駱寧與駱家的血脈關係”做文章,從而把駱寅和白慈容的問題蓋過去。


    “你是說,阿寧陷害你?”駱崇鄴問。


    白氏:“自然。”


    “可阿寧什麽也沒說。”駱崇鄴又道。


    白氏:“……她暗示了。”


    “哪怕你訂過親,又有什麽關係?正如當時在三十鋪說的,二十幾年前的舊事了,怎麽算得上暗示?她暗示了什麽?”駱崇鄴又問。


    白氏一時語結:“侯爺,不、不是這樣……”


    “阿寧她還說,你的侄女長得像姓邱的。你侄女長得像誰,和你有什麽關係?”駱崇鄴又問。


    白氏臉色忍不住變了。


    她情不自禁咬了下唇,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你說說,為何你覺得阿寧陷害你?你稱病不出門,卻在三十裏鋪,也是阿寧害的?我叫你不準送兒子嗎?”駱崇鄴又問。


    白氏抬眸,驚愕看著他。


    他一向性格急躁,說幾句話就被牽動肝火,隻知道發脾氣。


    她之前準備的說辭,就是字字句句點他:你女兒嫌棄你身份地位。


    這意思不言而喻,駱崇鄴聽得懂,他一定會暴怒。


    他總是一根筋,腦子不會轉彎,才可以被耍的團團轉。也正是如此,他幾十年賺不到前途,還得靠女兒才得了爵位。


    他就是魯莽、愚蠢。


    蠢貨為何突然開了竅?


    “侯爺,你還是懷疑我?”白氏倏然滾落了眼淚。


    駱崇鄴看著她。


    能詭辯的時候,就千般說辭;狡辯不過去,就落淚。


    說她為駱家和駱崇鄴生兒育女、打理內宅,付出了多少辛勞。


    “白氏,我不僅懷疑你,我還要審你。你身邊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駱崇鄴站起身。


    白氏眼淚還在麵頰,表情卻猙獰扭曲:“你敢!我大哥還在盛京,你敢對我的人屈打成招,我大哥就去告禦狀,咱們魚死網破。


    我大哥走通了建寧侯府的門路,有了王家依仗,不怕你隻手遮天。駱崇鄴,你有膽子就把我的人送官,叫官府來審。


    你用私刑,不管你得到了什麽證據,都是假的。哪個下人扛得住主人家的審?”


    駱崇鄴一梗。


    他當然不可能報官。


    哪怕不顧忌駱寧的麵子,他自己也要臉。


    “我不怕告訴你,我大哥與人合夥做的買賣,即將要選上皇商。駱崇鄴,我與白氏都不是你可以隨意打殺的。你為了子虛烏有的事殺妻,你要吃牢飯。”白氏怒道。


    狡辯不了,就威脅。


    駱崇鄴狠狠咬了牙關:“當我拿你們沒辦法?”


    “我是清白的,你到底跟我拚什麽命?是那個狼心狗肺的女兒,她要弑親。


    她連她大哥都不放過,她為了前途沒了人性。咱們占了她的光,她不甘心,已經扭曲了。”白氏道


    駱崇鄴:“……”


    他走出院子,才意識到,他又把白氏最後一句話聽了進去。


    因為,駱寧的確對爵位一事耿耿於懷,屢次提出叫駱崇鄴自己去辭了。


    可不對!


    白氏如今的話,都要反過來聽。


    她並不清白。


    駱崇鄴離開了,又叫婆子開了垂花門,去外書房睡了。


    他走後,白氏看向甄媽媽。


    甄媽媽向她保證:“夫人,老奴絕不會說半個字。”


    白氏:“我相信你。你得保重自己,你這個時候有個萬一,我越發解釋不清。”


    甄媽媽應是。


    白氏依靠著引枕:“我隻等皇商一事落定。有了皇商,再給駱崇鄴一些錢,這男人什麽都不會計較。”


    駱崇鄴太好拿捏了。


    爵位有了,如今他需要更多的錢與美色。


    隻要按住他,暫時叫他不發瘋,白氏就可籌劃除掉他,永除後患。


    “皇商幾時能定下來?一個月應該可以吧?”


    客棧內,白慈容和白玉麟、邱士東深夜也沒睡。


    三人把他們以前編織的謊言,對了又對,彼此糾正漏洞,確保萬無一失。


    “爹爹,咱們還是把娘接出來。我真怕駱家對她不利。”白慈容說。


    邱士東:“這個節骨眼,恐怕不行。”


    又道,“駱家不敢如何,沒有任何憑證。”


    駱寅已經死了。


    沒有他,少了人證;可沒了他,容貌一事也可以篡改。


    其實駱寅沒那麽像邱士東。他消失日子太長,不能再跟前對比,到底有些像,反而說不清楚。


    “爹爹,等皇商名分定下來,我才能安心。駱家算什麽?”白慈容說。


    她對此事,抱著最大的希望,“爹爹,這回應該無差錯了吧?”


    “板上釘釘。陛下一般不會過問,戶部遞了名單,秉筆太監蓋印批閱。這種小事的奏章,都不上皇帝案頭。”邱士東道。


    白慈容心中踏實了很多。


    她舒出一口氣。


    “爹爹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王家願意收你做養女,送你入宮。”邱士東又道。


    白慈容大喜:“果然能成?”


    “上次你見過了建寧侯,他說你容貌不俗,定能得勝券。皇帝之前很喜歡貴妃,後來寵麗妃。


    隻是最近對麗妃淡了不少,正缺個新鮮的。你與麗妃容貌不同、氣質不同,也許陛下就迷戀沒見過的。”邱士東道。


    白慈容心花怒放:“爹爹,我等著這一日。等我發達,一定要把駱家與駱寧一網打盡。她做不成雍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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