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前宋宴進宗的時候,沒有把小禾帶上,主要是那時候的他對修仙之事全無了解,擔心宗門之中容不下妖物。


    沒想到,仙家宗門,甚至會豢養靈獸靈妖,這才放心。


    此次下山,自然是要把小禾帶上的。


    小禾是他小時候跟著爺爺上山采藥的時候,在山間遇見的一條青蛇小妖,那時它剛開靈智,宋宴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人類。


    爺爺說小禾是妖怪。


    他還說,不是所有妖怪都作惡。


    就像人中有惡貫滿盈、作奸犯科之輩,妖怪中也會有麵冷心熱、行善積德的“好妖”。


    宋宴覺得爺爺說得對。


    小禾,就是個好妖。


    隻是,宋宴如今回頭想來,當初爺爺是怎麽一眼就看出小禾是妖怪的呢……


    草廬之中,小禾一骨碌鑽進了宋宴剛鋪好的被窩裏,尾巴勾了勾被褥,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打斷了宋宴的思緒:“快睡覺,我好困。”


    三月,按小禾的說法,它們應當還在冬眠期。


    “你先睡吧。”


    “不行!被窩裏好冷,你不躺下不暖和。”


    蛇也怕冷?


    “……”


    說著困,實際上這小蛇翻來覆去壓根不好好睡覺。


    一想到宴宴要帶自己出去玩,許幼禾就開心的睡不著覺。


    如果宋宴能感受到,那麽這種心情,就好像小學時候第一次春遊之前的那個晚上。


    可惜,他完全沉浸在無名口訣的修煉之中。


    此方空間僅有黑白兩色,像極了陰陽兩儀,宋宴便自作聰明,稱它為“兩儀界”。


    短短一天的時間,神識自然還沒有強到十三碑的程度,不過他還是找到了些許不一樣。


    隨著神識的強大,宋宴似乎能隱約看清界中石碑上,最前麵那幾個小字了。


    “五……”


    “星……”


    “捉……”


    ……


    “五星捉脈……”


    好奇特的名字。


    宋宴琢磨著,細細回想卻從未在哪裏聽說過。


    仍舊是十二碑,神識難以為繼,任由十三碑將他轟出兩儀界外。


    “呼……”


    長出一口氣。


    這一次,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並沒有出現,隻是感到些許精神疲乏。


    “莫不是神識又有精進?”


    宋宴心中一喜。


    這靈力境界,尚可用靈丹妙藥,聚靈陣法等作助力,可神識的強化,卻根本沒有其他捷徑可走。


    或者說,這五星捉脈殘篇,就已經是捷徑中的捷徑了。


    宋宴是個知足的人。


    這麽看來,即便是兩儀界中隻有這一份訓練神識的殘篇,他也已經足夠幸運。


    神識的強大可以讓他有很多的便利,倘若日後真是大道無望……


    煉丹、煉器、陣法、符籙……


    他總不至於在這修仙界“餓死”。


    “嗯?”


    宋宴心念一動,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張淡紫色靈符。


    紫光微動,三道光點浮現在眼前。


    宋宴眉頭微微皺起。


    “我還沒去追查,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紫色符籙可不是他的東西。


    這是宗門下發的追蹤靈符,主要是為了確保這些修士真正離開石梁地界。


    到時任務完成,還是要還的,宗門收起來由專門負責的執事長老保留上幾個月,上麵的氣息才會統一抹除。


    “小禾,別睡了,跟我出趟門。”


    “嗯……嗯?”


    小蛇那股子興奮勁兒剛過,正是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時候,卻被宋宴搖醒。


    從被窩裏探出頭,吐吐蛇信,有些不滿:“大晚上的,幹嘛去呀……”


    “打壞人。”


    “好!”


    小蛇入袖,宋宴起身,出了草廬。


    ……


    小孤山頂,瀑布斷崖。


    山風裹著潮濕的草木氣息,撲麵而來。


    宋宴盤膝而坐,膝上懸橫著一柄青金色長劍,指尖摩挲著袖中冰涼的紫色靈符。


    紫符上三枚光點忽明忽暗,在漆黑夜色中如同螢蟲之火。


    “約莫三十丈……”


    對修者來說,近在咫尺。


    指尖輕輕從劍身上撫過,宋宴站起身。


    “陸小衛的護身玉符已碎,剩下兩人不過煉氣一層境界......”


    “小禾,你如今是什麽境界?”


    “不知道呢……”


    袖中傳來一道迷迷糊糊的微弱聲音:“我從來沒有跟人類修士打過架。”


    對於妖物,宋宴的了解也不多。


    不過按理來說,小禾都已經能夠化形,對付兩個煉氣一層的修士總不成問題吧?


    他屈指彈滅符火,青蛇自袖口蜿蜒鑽出。


    “宴宴,你都煉氣五層境界了,有什麽好怕的,一個人也能揍死他們。”


    宋宴搖了搖頭。


    “獅象搏兔,皆用全力。這修者間的爭鬥,一招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況且……”


    “那三人身上的氣息,我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


    “靈力境界雖低,可透著一股子邪氣……”


    “白日裏,其中一人腰間掛著銅鈴,我近身陸小衛時,聞著屍油味了。”


    他從小跟爺爺學醫,兩世為人,從小早慧,十一二歲便展現驚人的醫道天分。


    再加上跟盛年與淩捕頭的關係要好,也時常幫著衙門的仵作驗驗屍,這種味道他再熟悉不過。


    “……”


    “我曾在宗門典籍中看到過……”


    “銅鈴一類的法器,適合修煉的功體法術,無外乎幻術、趕屍、招靈、擾魂之流……”


    “趙師兄說,他們來的那幾日,雲頂村有三人在回村的路上失蹤……”


    宋宴的神色冷冽。


    “行事鬼鬼祟祟,強擄民女還傷了淩捕頭,若鄉親失蹤一事與這三人有關……”


    他的眼睛眯起來,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今日便在此處,統統殺了吧。”


    宋宴是個良善之人,但這並不代表他很溫和。


    恰恰相反。


    爺爺生前曾說,他嫉惡如仇,行事孤勇,若不學些修身養性的技藝,恐怕剛極易折。


    入宗之前,曾有一位惡貫滿盈的江湖武人流竄至石梁。


    那人僅憑江湖上一句關於仙家道門的流言,清源林氏上下一百二十四口人,一夜之間被他屠了個一幹二淨。


    而這個人,就死在他宋宴和盛年兩個少年手中。


    神識擴散,瀑穀中的風吹草動,一清二楚。


    混雜著瀑布的聲響,咒罵聲漸漸近了。


    “師兄,若是那姓宋的早有準備,該……”


    “他本事再大,撐死了就是煉氣中期的修為,靈力不足以支撐他禦使法器進行太遠距離的攻殺,神識亦與我等無異。”


    “白日裏隻是憂心打草驚蛇,此刻月黑風高,我等擄了姓盛的捕快,遁走便是了,有師尊賜下的寶物,有什麽好怕他的。”


    叮鈴……


    腰間懸鈴的修士忽然腳步一頓,麵露疑色。


    “師兄,鬼鈴怎麽響了……”


    嘭!


    話音未落,腳下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暴起,瞬間纏住了他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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