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立忠急切的地望向他:“怎麽樣,查到什麽了?”


    吳隊長卻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好像心懷疑慮,若有深意看了眼低坐的沈放。


    “都是自己人,有什麽盡管說。”


    到了這種地步了,他若是再還想瞞著沈放什麽,那可真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顆腦袋了。


    吳隊長得了意思點頭,繼而說到:“中統那邊的消息是說郭連生是共黨的線人,中統控製他是要挖出潛伏在南京的****地下情報網。


    沈放聞話暗暗一笑,事情發展十分順利,這套魚的網已經撒的越來越開了。


    隻是羅立忠這會兒根本沒空注意他,那張臉上麵皮鐵青,被這消息嚇了一跳。


    “這郭連生夠鬼的,居然兩頭瞞。”


    沈放忙應和著:“我也查了,前些日子,郭連生經手的一些貨物去向不明,這個人估計在和我們做生意,同時還在和其他人做生意,如果這家夥通共,那我們可就更麻煩了。”


    煽風點火這活計做來尚且順手的很。


    羅立忠低眉沉思,想了好一陣子後突然抬手一拍:“好啊,那就把這個共黨分子抓起來。”


    “抓他?這不太合適吧。他已經是中統的線人了,我們這樣行動說不過去。”


    沈放這邊還要為他如今的身份考慮,這樣的話,是他該說的。


    羅立忠卻全然沒有顧慮,如今像是已經無路可走了,眯了眯眼睛咬牙狠口:“沒什麽說不過去的,抓捕共黨分子是軍統的職責。”


    “可是如果中統那邊要人怎麽辦?”吳隊長合時宜地插了一句嘴。


    羅立忠不愁反冷笑著:“先把人抓了再說,隻要他在我們手裏而不是中統那兒,他怎麽說就是我們說了算。”


    這一出戲演到這兒半場就要收尾了,隻要羅立忠肯配合著他抓了郭連生,沈放就有辦法把消息弄大,這樣組織上的人就會警覺,起碼郭連生就不會再繼續披著偽裝。


    行動刻不容緩,抓捕很快就進行了起來。


    隔天清晨,幾個人直奔了浦口碼頭而去。


    郭連生剛從一個倉庫走出來,便被吳隊長不由分說地帶進了旁邊的一個倉庫。


    那個倉庫裏,羅立忠、沈放和幾個軍統特工都站在裏麵,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郭連生剛進門,倉庫的門就被關上了,他回頭一望,有一個特工守在門口,氣氛明顯不大對勁,於是他忙戰戰兢兢地向羅立忠問好。


    “羅處長,原來是您找我。”


    羅立忠這麽久了平白在手下養了個白眼狼,此刻瞧著這一張麵目心裏不知道有多堵得慌,但他還是故作淡定,大家一派作風,輕輕用手拍了拍郭連生的臉。


    “有些事兒得問問你。你在賭場欠的那三萬塊錢是我替你還的吧。拉著你做生意,這幾個月你也沒少分好處,我要沒記錯,怎麽也有三五萬了。”


    突然提及這個,怕是要興師問罪,郭連生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裏清楚,眼下瞧著有些心虛搭話都有些結巴:“是,是,多謝羅處長照顧。”


    “那你怎麽跟我沒實話呢?”


    “實話?什麽實話?我不太明白。”


    到這份上了,還不主動交代,這是想往槍口上撞,還是指望著中統給他撐腰?


    羅立忠淡淡一笑,臉上和藹可親,語氣徐緩,將腰身往下微微彎著:“你是共產黨,你可沒說。”


    在南京地界兒,這三個字掛上勾可沒有啥好處,郭連生臉色徹底變了。


    “你做了中統的線人你也沒說。”


    羅立忠證據在握,步步緊逼。


    沈放十分輕易就瞧見了郭連生的額頭冒汗了。


    這個樣子也配在三方周旋。


    兩句話像是兩片刀刃子割到了膝蓋上,羅立忠還沒繼續說下去,郭連生忽然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羅處長,這不怪我,是,是中統的人查賭把我抓到了,可咱們生意的事兒我一個字都沒說。”


    “是麽?那看來我應該謝謝你了。”


    老謀神算,變化莫測,羅立忠那張臉上的詭譎,叫人猜不透。


    金蟬遇險脫殼,如今無路可退也就隻有談條件了,郭連生喘息粗重,咽了好幾口唾沫,沒思量幾下便做了決定:“羅處長您高抬貴手,我把知道的共產黨的事兒都說出來。”


    這話一說出來,沈放有片刻的心慌,這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一點。不過他麵不改色,眼神瞧著羅立忠,還是壓他為了保命能夠舍了這個棋子。


    可羅立忠卻沒說話。


    “我,我也可以做你們軍統的線人,幫你們抓共產黨。”


    這樣立功的好機會,叫他猶豫得很。


    沉默許久,羅立忠開口卻是問下文:“是麽?那中統那邊怎麽辦?”


    “我會想辦法,以後有情報我先跟羅處長匯報。”


    一個情報在兩頭保命,這倒是個人才,也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麽進入組織的,沈放苦笑。


    “你不會


    再騙我?”


    “不會,真的不會,羅處長我對天發誓。”


    郭連生聲音從頭到尾都在抖著,本以為今日是難以逃出生天了,可羅立忠卻像是為他的條件給打動了,忽然改口:“那好,你走吧。”


    慌亂的神色在一瞬間戛然而止,屋子裏的人像是都沒有猜到這結果。


    “走?”


    郭連生有些不可思議,沈放也更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出,瞪著一雙眼睛瞧著羅立忠,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羅立忠卻十分釋懷:“走吧,你不已經答應做我的線人了麽?而且我還得讓你接著幫我掙錢呢。”


    郭連生這才放心了,轉過身,向倉庫門口走去。


    可還沒等他走出去幾步,距離一拉開,吳隊長卻突然掏出槍來,對著郭連生的後心連開幾槍。


    郭連生哼都沒哼就撲到在地,背上的傷口“汩汩”湧出了血,顫抖了兩下,緊接著氣絕身亡。


    沈放的慌張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卻又有一種難言的放鬆。


    “羅兄,這……”


    他滿眼疑惑的看向羅立忠,隻見羅立忠淡淡一笑:“你以為我會放走他?這個世界上,隻有死人才能真正做到守口如瓶,我需要萬無一失。”


    他這寶到底壓得還是對的。眼前這個人比誰都惜命。


    沈放依舊裝出憂慮:“萬一中統那邊問起來?”


    羅立忠瞧他一眼,卻並非是向他一個人說,而是麵對著在場的軍統特務們說:“我們發現了郭連生是共產黨,對他進行盤查拘捕,郭連生拘捕反抗,被當場擊斃,明白麽?”


    麵前眾人齊聲喝到:“是。”


    聲音落下,羅立忠拍了拍沈放的肩膀,看著他有些呆愣的不自然神色說道:“騙我的人隻有這一個下場。好了,咱們回去休息吧,今天太折騰了。”


    說完話他便帶人走了,隻留下沈放在原地看著郭連生的屍體,又看了看羅立忠的背影,有些迷惘。


    原來自己不是那個撒網的人,這網的一頭,到底還是在別人手裏拿著。


    郭連生這個叛徒被除掉了,可他卻放鬆不下來,他見識到了羅立忠的心狠手辣,不留情麵。


    他也知道羅立忠最後的話是說給他聽的。


    這事情自然還是沒有結束,話音兒剛一傳到深林耳朵裏,那邊便已經迫不及待上門來興師問罪了。


    軍統大樓門口,沈林和李向輝下車直闖大門,門衛哨兵攔下他們,沈林亮出證件冷冷摔下四個字:“例行公事。”


    而此刻羅立忠的辦公室裏,羅立忠正和沈放悠閑地喝著茶。


    “沈老弟,這次對我可以相信了吧。”


    事情辦成了這個樣子,不管從哪一邊的他來說,如今這結果都是最好的。


    “我之前是說氣話,羅兄可別望心裏去。”沈放忙賠笑,態度謙遜,說完又忽然記起了什麽,擱在茶杯一臉鄭重:“對了,下周二是我的婚禮,羅兄一定得賞光。”


    羅立忠眼前一亮:“哎呀,恭喜恭喜,我一定到,一定到。”


    裏麵才正謝著,外頭的不速之客剛好到來。


    先是副官的聲音:“你們怎麽能亂闖。”


    聽見動靜,接著兩個人目光齊刷刷挪向門口。隻見門被砰地一聲推了開來,從外頭躋身進來兩個身形,布滿殺氣。


    看清楚來人是沈林,羅立忠像是一早就想好了如何應對,表情從容不迫,放下杯子畢恭畢敬,還帶著奉承:“這不是中統的沈處長麽?是哪陣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沈林沒有說話,李向輝先開了口:“羅處長,郭連生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羅立忠嗬嗬一笑並沒有說話,目光一直盯著沈林,像是看不到李向輝一般。


    李向輝還要說什麽,沈林一擺手示意他退下。


    “郭連生是我們中統控製的線人,你們軍統突然拘捕他,還把人打死了?我需要一個解釋。”


    一個解釋?這麽簡單的話就不會興師動眾親自跑一趟了。


    羅立忠喝下杯中茶水,細細品了品苦澀後的回甘,滿足地看向沈放。


    在和沈放一個對視之後,他像是全都安排好了一樣,悠然繼續說著:“你要的解釋,沈副處長可以回答,這次行動是他一手操作的。”


    沈林目光轉向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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