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喜樂門,舞池裏眾人合著爵士樂在縱情的跳著搖擺舞。


    不遠處連個黑衣衛特務一直在靜靜直立著,目光所及,是酒意沉醉,摟著舞女曼麗跳得放浪的沈放。


    酒喝了不少,舞也跳了許久,等一曲完畢,他還忙著去搶托盤裏的香檳,一飲而盡之後音樂再度響起,他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又摟著曼麗跳了起來。


    反複幾回,他跳舞的時候腳步開始踉蹌起來,跟周圍的人糾纏在一起,終於砰地一聲摔倒在地。


    不過他躺在地上卻是瘋了一般哈哈大笑,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側目。


    “你這家夥,今天也喝太多了。”


    曼麗在眾目之下尷尬地笑著,將沈放勉強拽了起來。


    沈放醉醺醺,一頭倒在她懷裏糾纏著,麵目湊近她的脖頸:“那怎麽了,你還能把我給吃了。”


    “我還怕你吃不了我呢。”


    沈放笑了,湊過去要親吻曼麗。曼麗卻推了一下沈放。


    “你悠著點,現在時間還早呢。走,我帶你去歇會兒。”


    沈放突然一把把曼麗摟得更緊了,耳鬢廝磨,聲音細軟:“歇會可以,不過今天要去包間。”


    說著沈放摸了下曼麗的臉蛋。


    曼麗身形妖嬈,笑起來風情萬種:“行啊,今天讓你好好放鬆放鬆。”


    說完話她徑直架著沈放離開了舞池。


    角落裏那倆黑衣人看到,相互對視一眼也起身跟了過去。


    走廊間,兩個人歪歪斜斜地走著,沈放不時地跟曼麗打情罵俏,掐一下腰,摸下屁股。路過的客人都看出來沈放喝醉了,盡數躲著走。


    一直到走廊深處的一個包間門前,曼麗開門走了進去。。


    進了包間一關上門,沈放的醉態一下便醒了,放開曼麗冷靜道:“我約的人來了麽?”


    “在隔間裏等著呢。”


    曼麗語氣淡然,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些神秘的客人,何況沈放已經是熟人。


    “隔間有後門麽?”沈放繼續問著。


    “有,裏麵的窗戶對著防火樓梯。以前是為那些官老爺們提防老婆找上門來,好溜的快準備的,外人都不知道。”


    真是個見麵的好地方。


    沈放點頭:“那你幫我看著點,有什麽事兒喊我。”


    說完,他找到包廂裏木板牆壁上的暗門,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布置的很有桃色情調,一扇小窗微微開著,屋裏任先生在等著沈放,顯然也覺得這個地方有些意外。


    “沒想到你會選這麽個地方。”


    沈放看了看屋裏的布置,是奇怪了點,但也沒有更好地地方了。


    “事情緊急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說著他凝眉,刻不容緩:“有個問題,中山路明光照相館是我們的據點嗎?”


    沒想到對麵任先生臉色頃刻凝重下來:“你了解到了什麽?”


    這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是自己人,那他們已經被軍統、中統的人盯上了,而且羅立忠正在利用他們試探我。”沈放解釋道。


    任先生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似乎沒想到這一切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明光照相館的暴露組織知道了,也試過讓他們撤離,但那幾個同誌一直被監視的很嚴密,設計了幾個方案都沒成功,為了不讓組織承受更大損失,三位同誌決定留下觀察對方的用意,隻是……”


    任先生欲言又止。


    沈放直言道破:“你擔心他們?”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誰又能夠保證那幾個人的忠誠。


    “對你的試探很明顯這是個圈套,但沒人能確定這套裏的人還是不是自己人。”


    一次又一次,他總是陷入這樣的僵局,可九死一生的幸運,誰有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沈放苦笑:“我哥可真厲害,能設計這麽個法子對付我,居然還叫上了羅立忠。”


    他還是一點也沒有變,大義滅親這種事情,他到底還是能做的出來。


    “你躲不開麽?”


    沈放搖搖頭:“恐怕我現在連南京城都出不去,天天有人跟著我,包括現在。”


    無計可施,兩人繼而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沈放先開了口:“看來,我隻能接觸他們跟他們表明身份了。”


    “你什麽意思?”任先生其實已經預感到了,但還是問了出來。


    沈放咽了口唾沫,忽然揚起眼眸來:“告訴照相館的同誌我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們出賣我,那就證明他們叛變了。”


    這似乎是這個僵局唯一的破口,但不是對他來說。


    任先生訝異:“你瘋了麽?”


    如果他被出賣,就證明那兩個人可以放棄,不過,他若是被證實了身份,恐怕也是難有生路可走。


    沈放眼眶紅紅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窘境:“那我能怎麽辦,把他們抓起來送進審訊室麽?如果他們沒有叛變,


    還是自己的同誌,就再也出不去了,會死在我手裏!”


    沈方幾乎咆哮著。


    “可如果有問題你怎麽脫身?”


    “我現在就能脫身麽?我必須接觸他們,這是軍統給我的任務!現在不僅是我哥在對付我,旁邊還有羅立忠,呂步青也在虎視眈眈,不管照相館的人有沒有叛變,我稍微走錯一步,所有人都一起完蛋。”


    這樣的局麵,任誰也都得放下唯一的那股希望。


    與此同時在外麵的走廊裏,兩個黑衣人依舊在盡頭處立著,雙眼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其中有一個人有些不耐煩:“怎麽這麽久還沒出來,幹嘛呢?”


    另一個倒是悠然自然,笑得若有深意:“帶個妞進去還能幹嘛?”


    醉成那個樣子,而且還是這兒的女人,結果不言自喻。


    這話有說服力,前麵的那個人表示讚同地點了點頭,卻隻是稍微沉默了一陣子,覺得依舊不妥當,過一會又問:“這包間你檢查過麽?”


    “廢話,我跟你一起來的,我怎麽檢查。”


    “那裏麵要是除了那姑娘還有別人呢?”


    這話才是說到了點子上,另一個隨即來了精神,細思恐極。


    “不會吧?”


    “萬一呢,他要是見了什麽人咱們不知道,出了事兒可交代不過去。”


    “那再等三分鍾,如果沒動靜,想辦法進去看看。”


    三分鍾,裏麵的人不知情,爭執依舊在繼續。


    “我在想辦法安排你的撤離,照相館的事兒我不同意你這樣冒險的行動。我會請示老家派專門的同誌來處理。”


    單反有一星半點別的可能,任先生也不想沈放再去冒險,他已經疲憊不堪了,他做了那麽多,是時候該歇一歇了,萬不可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麽狀況。


    可沈放搖了搖頭,跟那晚一般倔強地出言拒絕了他:“這事兒沒完之前我走不了!國民黨的人就是等著看我是不是要走,如果被他們牽著鼻子就等於落進了更大的圈套,會連累更多人。況且現在除我之外,任何接近明光照相館的人都很危險,我不想讓其他同誌冒險。”


    熟悉的說辭,熟悉的無可奈何。


    任先生有些急了,聲音忽然嚴厲起來:“不行!真有問題我完全幫不了你!你怎麽辦?讓我眼看著你犧牲掉麽?”


    “是的,有危險馬上放棄我!再找機會處理叛徒。”


    沈放語氣和眼神都盡是篤然。


    “我不同意!”


    “輪不上我們同不同意了,軍統、中統的人都準備好了,這一關是留著給我的,我必須得過。”


    那一份篤定裏有了一絲慌張。


    “可……”


    任先生一句話到了喉嚨,沈放回頭看了一眼門口,許是察覺了不妥當的地方,打斷他的話說著:“不用勸了,咱們進來時間太長了,外麵的尾巴該忍不住了。”


    這個時候,外麵的人看了看時間開始走過去敲包廂的門。


    “開門,開門。”


    門裏麵的曼麗被忽然一驚,隨即有些慌了,開始輕輕敲打密室的暗門嘴裏壓低聲音喊著:“沈先生,快點,外麵有人來了。”


    包廂的門敲的越來越急,外麵黑衣人的喊聲也越來越大。


    突如其來的應驗,讓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時間,沈放語氣堅定:“就這樣。”


    任先生雖然不同意,卻也無奈:“那你記住,跟他們的接頭暗號已經作廢了,新的暗號是:天氣越來越冷了,照相的人不多啊。對方回答,生意不好做,全靠老客戶。如果接頭成功。你要多小心,盡量保全自己。”


    隻兩句話的功夫,外麵的人已經有些熬不住,雙目相視之後開始合力撞起門來,一下兩下還沒撞開,再猛地一下,隨著一聲響動,兩個人沒留神跟著門扇一傾,身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隻聽裏麵曼麗一聲尖叫,兩個人一抬頭,突然對上一把槍口。


    屋子裏麵,沈放抱著曼麗坐在沙發上,臉上全是唇印,再瞧曼麗,露著半拉豐滿的胸脯,畫麵香甜可口,還有輕微的喘息聲。


    “你們想幹嘛?”


    這樣的局麵,他們還不忘用眼神在屋中打量一番,隨即說著:“有人舉報這有不法分子,我們來例行檢查。”


    “檢查個屁,知道我是誰麽?”


    沈放咬牙切齒,恨不得即刻便開槍。


    其中一個人先是點頭,覺得不對又開始搖頭。


    “我是軍統一處的沈放,老子泡妞要你們來檢!老子他媽給錢了!”


    另一個連忙打圓場:“哦,那誤會了,誤會了。”


    沈放佯怒,用手一輪,手中的手槍帶著旁邊桌上的酒杯被揮了出去,正中一個人的腦袋上,酒水灑了一身,不過看不大出來。


    “誤會還******看,這是老子的女人。”


    他語氣囂張跋扈,兩個人自然明白他的身份,如今不過是懷疑罷了,確實沒


    有得罪沈放的必要,於是連滾帶爬地向後退。


    “您別生氣,別生氣。”


    說著剛走到門口,手還沒將門闔上的時候,另一隻酒杯又飛了出來砸在門框上,讓他快速地拽上了門扇。。


    屋裏頭曼麗還賴在沈放懷裏,長發妖嬈,酥肩半露,模樣嬌媚,笑嘻嘻地說:“剛才你的樣子可真是個男人。”


    沈放嚴厲的臉上隨即溫柔一笑,輕輕撫著曼麗的臉:“還不把衣服穿上,別凍著。”


    “我不,我就想讓你看。”


    柔情似水,事情到了一半,怎麽收得住。


    沈放卻並不在意,隻掏出一疊鈔票塞進曼麗的內衣裏。


    “今天的事兒,你可從來不知道,對吧?”


    曼麗笑了:“當然,在這包廂裏我除了跟沈先生打了好幾個“波”兒,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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