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慕露出一副受之有愧的神情:“什麽?把你們的商鋪份額給我?這不太好吧,我隻要阿爹阿娘和阿兄的愛,要那麽多商鋪份額幹什麽?”


    寧夏滿臉欣慰,“真是個乖孩子,我們當然是疼你了,你拿著吧,就當是先前流落在外,阿爹阿娘給你的一點補償,聽說你小時候吃了不少苦。”


    “都過去了。”葉慕輕輕搖了搖頭,“有阿爹阿娘愛著,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隻不過阿兄要是回來了,一定很難過吧。”


    寧夏不以為意地說道:“他難過什麽?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給你的,關他什麽事,葉家又不是他打拚下來的。”


    “阿娘,你們對我真好。”


    葉慕伏在葉塵母親身前,在別人都看不見的角落,葉塵看到他嘴角微微揚起。


    可見家業份額根本就不是意外,顯然是他蓄意而為。


    葉塵實在難以理解,葉慕既有柳如煙的關愛,又是葉家的乖乖寶,他一開口,那些諸如名家書畫、官窯瓷器、


    上等絲綢等稀世珍寶阿娘便說送就送,可他為什麽還對商鋪份額念念不忘呢?一開始打葉祖母的主意,現在又盯上了其他人。


    葉塵本以為自己的死是一切的終結,可現在卻有種強烈的預感。


    葉慕要的遠不隻是他死!他似乎正在謀劃一場更大的陰謀,或許與葉家有關,或許也和柳家脫不了幹係。


    葉慕,你究竟要做什麽!


    “明天我就讓賬房先生來辦這件事,你早點休息,待辦好了,慕兒你過來畫押就行。”


    “謝謝阿爹。”


    “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麽謝,就當是阿爹阿娘提前給你準備的立業根基。”


    葉慕將那隻汝窯瓷碗端給母親,“阿娘,雞湯涼了,可以喝了。”


    寧夏摸了摸他的頭,“乖。”


    葉塵站在一旁,拚命想要阻止,大喊道:“不要喝,千萬不要喝!”


    可是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阿娘用藏著自己骨灰的碗喝下了雞湯。


    葉慕又招呼著阿兄和阿爹喝湯,兩人推辭不喝。


    “喝吧,兒子一番孝心,將來等他成家立業了,就有的忙了,你們想喝都喝不著嘍。”


    “倒也是,那就喝點吧。”


    一家人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將葉塵襯得像個局外人。


    葉塵傷心欲絕,黯然退出了葉家,一心想要找到自己剩下的身體。


    皮被剝成了人皮經書,骨頭被做成佛珠,骨灰被融入瓷碗,那麽肉呢……是被丟去喂狗,還是………


    等葉塵再睜開眼,隻看見一片黑壓壓的天空,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他不在室內,難道是在室外?他找到埋葬自己的地方了?


    此刻他又驚又喜,連忙環顧四周,辨認這是什麽地方。這裏依舊是他熟悉的景色,因為身後就是他和柳如煙的婚房。


    不對?他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他死後,那些人竟然膽大包天,把他埋在了婚房?


    婚房是他花了許多時間精心籌備布置的,他喜愛養花弄草,所以還沒搬過來之前,就在院子裏種了不少花草,前院和後院都有肥沃的泥土。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萌生,他的肉體莫不是已經化成了花肥?


    “轟隆隆!”


    天邊閃電劃過,緊接著天雷滾滾而來。就在這時空交錯的瞬間,他發現前院多了一物。


    剛才在漆黑的夜裏看不太真切,當閃電劃過蒼穹之時,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麽?難道是柳如煙特地移植的樹木?


    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他緩緩走到那巨大的黑影前,那是一個比他還高出大半、身上裹著一層用上等黑綢製成油布的物體。


    他伸手想要將黑色的油布扯開,卻忘了自己根本無法觸碰任何東西。


    隻能看著傾盆大雨順著黑布的邊緣嘩嘩流下,到底是什麽!裏麵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不管是什麽,這裏肯定藏有和他身體部件有關的東西,否則他不會一直停留在這兒。


    他等了許久,卻一無所獲,便回到了柳如煙身邊。


    柳如煙剛剛洗漱完畢,正坐在床邊那用珍貴紅木打造的矮幾旁,信鴿撲騰著翅膀,送來葉慕的書信,不停地咕咕叫著。


    真是奇怪,以前和葉塵在一起的時候,不管葉慕什麽時候傳信,柳如煙都會回信,如今怎麽如此平靜?她眼眸下似有暗潮湧動,仿佛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也許她已經有所察覺,葉慕究竟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或許她仍心存幻想,覺得是自己猜錯了,在沒有拿到確鑿證據之前,她不會撕下這一層假麵。


    葉慕也不再傳信,柳如煙緊盯著屋內那幅出自名家之手、描繪山河動蕩瘟疫橫行百姓受苦場景的眾生苦相,神色凝重,她是不是也會想起葉塵失蹤時的遭遇?


    她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裏顯得愈發脆弱和無助:“夫君,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別跟我開玩笑了,我想你了。”


    “我不該在成親之時拋下你,你回來,我們好好過日子,從今往後我再不會讓你傷心了。”


    “你不是想去北安水鄉遊玩嗎?隻要你回來,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我知道中毒的事了,真的很抱歉,我以為你在開玩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柳如煙蜷縮成一團,看上去無比無助,這樣的她,葉塵從未見過。


    如果是以前,他聽到她這樣的聲音,不管她怎麽傷害他,他都會立刻原諒她。


    而此刻,他隻能坐在床邊,看著神情哀傷的柳如煙,內心毫無波瀾。


    翌日一早,雨過天晴,柳如煙收到一封書信後,急衝衝地離開了。


    馬車趕到了他們的婚房,她突然來這裏做什麽?難不成是查到了有關葉塵的消息?


    前院站著幾名匠人,看到柳如煙過來,為首的那人開口道:“柳小姐,您要的塑像已經安置妥當了,您瞧瞧怎麽樣?”


    塑像?


    葉塵連忙朝著那被油布包裹著的物體望去,昨夜莫名其妙來到這裏,就斷定這裏有他的血肉。但他怎麽都沒想到,他的血肉竟然藏在一座塑像裏。


    柳如煙讓人雕刻了什麽?


    油布上麵的繩子已被提前解開,柳如煙拽著塑像的一角,用力一扯。


    “唰!!!”


    隨著一道聲音響起,油布被扯了下來。水滴四下飛濺,塑像的真身映入眼簾。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傳說中的刑天,被刻畫成從絕境中奮起反抗的模樣。


    看得出雕刻之人技藝精湛,刑天周身散發著無畏的氣勢,一手持斧,一手握盾。


    他的神情和姿態被刻畫得栩栩如生,往上看去,那刑天的臉竟有九分像他!


    傳說中刑天為了反抗不公,即便被砍去頭顱,仍以乳為目,以臍為口,繼續戰鬥,是永不屈服的象征。


    這尊塑像便是刑天在苦難中覺醒,即將對迫害他的人發起反擊。這一瞬間的他,堅毅到了極致,鬥誌也達到了頂點。


    和其他塑像不同的是,這具塑像裸露出來的肌膚呈現出淡淡的肉色,顯得更加逼真。


    “柳小姐,您看還滿意嗎?”


    柳如煙癡癡地凝視著刑天的臉,喃喃道:“他的臉……”


    “對了,我們師傅聽說柳小姐是為夫婿定製的塑像,又聽聞您對夫婿情深義重,且這塑像要擺在你們的婚房,所以鬥膽借用了您夫婿的臉,柳小姐,沒問題吧?”


    若不是對方眼底的真誠顯而易見,葉塵都要以為他是在諷刺柳如煙了。


    柳如煙對他情深義重,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柳如煙似乎很滿意,說道:“沒問題,稍後我會讓人去付清餘下的銀錢。”


    “那我們就不打擾柳小姐了。”


    一行人退出府院,隻留下柳如煙一人。


    她癡癡地盯著那張臉,眼裏滿是悔恨,“夫君,你曾說要是我辜負了你,你就化身成不屈的戰神報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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