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我幹什麽?”


    李學武吃了一口饅頭,抬起頭卻見李雪盯著自己。


    “咋地,相中我手裏這個了?”


    他讓了讓手裏咬了一口的饅頭,道:“給你啊?”


    “怯——”


    李雪嫌棄地瞥了他一眼,用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喝了。


    “別以為我啥也不知道啊。”


    “我以為你不知道啥啊?”


    李學武夾了一筷子小鹹菜,打量了妹子一眼,問道:“你想說什麽?”


    “哼——”


    李雪輕哼一聲,扭過頭去,道:“你自己心裏清楚,我懶得說。”


    “那就是沒得談嘍?”


    李學武無所謂地歪了歪腦袋,繼續吃早飯。


    李雪見自己二哥吃的越香,心裏越氣。


    吃吃吃,沒吃過饅頭咋地!


    “你們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塊了?”


    “誰們?”


    李學武很淡定地抬起頭,看著妹子問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都看見了——”


    李雪一撇嘴角,低下頭不敢跟二哥對視。


    但嘴裏還是不饒人地說道:“你能不能別這樣,影響多不好啊。”


    “李雪同誌?”


    李學武放下手裏的饅頭,認真地看著妹妹說道:“我既是你二哥,也是你領導。”


    “你要想跟二哥說話,那就隨心所欲,暢所欲言,我做哥哥的一定會包容你。”


    “但你要想跟領導說話,那就端正態度,講事實,講道理,不能空口白牙地說話。”


    “誰空口白——”


    李雪抬起頭想要反駁,但見二哥的那張臉,她又沒了信心和勇氣。


    所以,她隻能小聲嘀咕道:“我就是看見了。”


    “看見誰了?”


    李學武拿起饅頭問道:“去哪了,幹啥了?”


    一邊說著,一邊吃著,好像問的是別人的事。


    李雪卻遲疑了,喝了半碗白粥,這才說道:“早晨我看見她從你屋裏出來了。”


    “就這事?”


    李學武淡定地瞥了對麵一眼,吃了一口鹹菜,道:“你是景副主任的秘書,為啥見著了不打招呼呢?”


    “我——”


    李雪被二哥問得一愣,心裏這個委屈和難過啊。


    我沒打招呼還有錯了?


    不是,你們那啥那啥還有理了是吧!


    我給你們留麵子,稱呼都隱了,你倒是明目張膽地說出來了。


    哦,對了,你憑啥說出來啊!


    “收起你的小心眼吧——”


    李學武點了點她麵前的白粥,示意她好好吃飯,嘴裏說道:“下次見著了,就好好打招呼。”


    “咋打招呼?”


    李雪氣壞了,橫著眼睛瞪了二哥問道:“是叫領導啊,還是叫嫂子啊?”


    “你叫她土地嬤嬤都行,隻要你心眼擺的正,看誰都不歪。”


    李學武表情很是平靜地說道:“你二哥在你心目中,一點公信力都沒有了是不是?”


    “好,那你說——”


    李雪挪開了麵前的白粥,抱著胳膊擔在餐桌上,看著二哥的眼睛問道:“她昨晚去你那幹什麽了?”


    “打撲克,你信不信?”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白了妹妹一眼,道:“你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今天早晨見著的,就能想到昨天晚上去。”


    “這是幹啥呢?鬥牛啊?”


    兄妹倆這正說著呢,景玉農端著餐盤走了過來,同行的還有董文學。


    “領導,董主任早——”


    李雪再難保持剛剛的勇氣和決心,心虛地瞥了二哥一眼,主動跟兩位領導打招呼。


    “我還說呢,人哪去了——”


    景玉農笑著打量了李雪一眼,隨後目光掃過李學武,密碼電報哢哢哢聲響起。


    隻一瞬間,兩人便完成了信息共享,就是這麽的默契。


    別問,問就是有過技術性溝通。


    “早晨起來的早,”李雪聲音有些異樣地解釋道:“在院裏轉了轉,就來吃飯了。”


    “李雪第幾次來鋼城?”


    董文學當然認識她,笑著說道:“你二哥經常來,應該讓他帶你出去轉轉。”


    “他……”李雪嘴角一撇,剛想說什麽,卻反應過來這會兒領導在,隻能嘀咕道:“他忙著呢。”


    忙啥她是沒說,反正忙著呢。


    “早晨那會兒嗎?”


    景玉農好像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隨後也不等李雪回答,便繼續說道:“我們開了個早會。”


    “啊?”


    李雪愣住了,茫然地看向景副主任,心道是這算暗號還是代指?


    “讓彭曉力叫你來著,可他沒找到你。”


    景玉農點點頭,沒在意她的愣神,看向董文學說道:“我跟學武討論了一下,上午看現場,下午咱們開個碰頭會。”


    “領導,您要的材料。”


    彭曉力從餐廳門口進來,找到這邊遞了一份材料給李學武。


    “嗯嗯——”


    李學武接過來放在了一邊,對董文學說道:“早晨讓曉力去跟辦公室要的,今天要看的項目多,盡量壓一壓時間。”


    啥玩意去——


    李雪呆呆地看著二哥,又看了看景副主任,最後看向了彭曉力。


    你們擱這演我呢是吧?


    敢情我看到的是散會場景,我還錯過了開早會?


    彭曉力也注意到了李雪的目光,隻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你瞅啥?你想問我啥?


    你倒是說話啊!李雪?


    ——


    “煉鋼廠7號爐二期工程已經結尾。”


    董文學戴著藤編安全帽,一身的行政套裝,站在施工現場介紹道:“預計十月底就能開爐。”


    “這一期工程幹了多長時間?”


    李學武背著手,仰望著高塔,道:“聖塔雅集團那邊給了個準信。”


    “所有的技術引進項目,他們都會按期完成交付。”


    他從高塔上收回目光,看向董文學說道:“隻要咱們的工程進度跟得上,隻要咱們的交貨速度跟得上。”


    “是跟聖塔雅集團總裁香塔爾談的?”


    董文學了然地點點頭,同兩人往前邊走邊說道:“工程施工上絕對沒有問題,這個可以保證。”


    “交貨速度怎麽搞?”


    沒等李學武回答,他笑了笑,說道:“是按合同期限算,還是按咱們的生產期限算?”


    “無論依照哪個標準算,我都是希望越快越好啊——”


    “這是當然,”李學武點點頭,附和道:“如果能在保證工期,保質保量的基礎上,當然是壓著對方更好。”


    這麽說著,他對董文學和景玉農笑了笑,說道:“這樣在談判桌上,我也能拍桌子叫板了不是?”


    “哈哈哈——”


    聖塔雅集團與紅星廠合作的主要項目都在東北。


    確切點說,就在鋼城和營城。


    營城的項目相對簡單一些,聖塔雅集團提供大型船舶製造技術和機械設備,紅星廠代為生產第一艘萬噸級貨輪。


    當然,這艘貨輪是以抵賬的名義進行交付的,未來還會有更多的貨輪用以抵賬。


    總體上來說,聖塔雅集團對國內的合作型投資持謹慎的態度。


    尤其是上周發生的事,更是讓這份信心雪上加霜。


    從合作項目和投資回報上就能看得出,法國人和意大利商人相比,還是小心太多了。


    吉利星船舶公司與紅星廠的合作還是以長期穩定為核心。


    這跟吉利星船舶的貿易地在港城有一定的關係,對方更為自信。


    反觀法國佬,每投資一筆,就要看到即時的回報。


    就算是無償援助的工程和技術團隊,也要時刻收集反饋建設情況。


    在鋼城工業區,法國人需要工程機械、鋼結構、機械類和特種車輛等等。


    紅星廠已經把部分訂單做成了聯合貿易,轉給了津門貿易管理平台。


    也就是說,一些機械和零部件、鋼結構工件、特種車輛等等,紅星廠會從國內工廠招標收購,再轉賣給聖塔雅集團。


    當然了,標準是紅星廠來定,生產工藝和質量也是早就形成了文件的。


    尤其是特種車輛,紅星廠貿易管理中心是將訂單與汽車零部件供應鏈捆綁在一起了的。


    隻有貿易管理中心的會員單位才能接到這些訂單。


    吃了外貿吃內貿,吃完內貿坑外貿。


    都說李副主任最會坑外國人,這個傳言算是被做實了。


    李學武前腳去營城視察,主要是盯一盯萬噸級巨輪的製造準備工作。


    能提前拿出船舶做砝碼,他也好催促聖塔雅集團盡快履行合約。


    因為煉鋼廠整體正在進行工業設備和技術的迭代更新。


    他已經跟法國人談好了,要了目前世界上最為先進的軋鋼冶煉技術。


    分批分段,技術和設備來了,這邊的工程就要配合好,盡快實現生產和量產。


    這次來鋼城,第一站便是來煉鋼廠視察,目的也是看一看這裏的施工進度。


    較為滿意的是,鋼城工業區整體形勢穩定,並沒有那麽多不穩定因素。


    且吃一塹長一智的董文學已經在這裏耕耘兩年了,早就殺下了狠心。


    早前楊宗芳這樣的還敢跳起來咬人,現在你再看他,隻會夾著尾巴做人。


    反觀董文學,性情愈加沉穩和氣,談笑間氣度自然,沒有諸多戾氣,但足夠讓人尊重。


    ——


    三位領導在前麵走,兩個班子成員,幾個隨行調研人員和秘書跟在後麵走。


    李雪用胳膊肘擋了彭曉力一下,兩人腳步稍慢,落在了後麵。


    “幹啥呀?咋地了?”


    “小點聲——”


    李雪瞪了彭曉力一眼,輕聲問道:“早晨我二哥……李副主任讓你找我去了?”


    “沒有,是景副主任。”


    彭曉力見她問起這個,心想原來是介意早會那會的事。


    他主動解釋道:“李副主任叫我過去開會,見你沒在,領導便讓我去找你。”


    “怎麽了?”


    “沒事——”


    李雪扯了一個尷尬的表情點點頭,說道:“沒趕上早會,隨便問問。”


    她能怎麽問,難道要問你進我二哥房間的時候,景副主任在不在?


    再怎麽說,那也是她二哥,另一個是她領導,彭曉力才是外人。


    真要是這麽問了,彭曉力敢不敢說是一回事,一定是要胡思亂想的。


    想起二哥早晨的坦蕩,以及說給自己的那些話,李雪也是含糊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錯怪二哥了?


    “其實沒啥,就是談了談今天要看啥,讓我提前準備一些材料,做好行程安排。”


    彭曉力不知道她心裏想的,還以為她怕挨領導罵,在這擔驚受怕呢。


    所以自顧自地開導起了李雪,講了早會的事,又主動問李雪要不要那些材料,他多拿了一份。


    “謝謝你啊——”


    李雪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個笑容道了謝。


    這小子羅裏吧嗦地說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沒有。


    你倒是說說你去房間的時候景副主任在不在啊!


    “你還跟我客氣啥——”


    彭曉力走的近了一些,小聲問道:“你陪著景副主任轉了大半個中國,又在奉城待了那麽長時間,很辛苦吧?”


    “還行吧,第一次出遠門。”


    李雪瞥了他一眼,腳下往旁邊多走了一步,悄悄拉開了距離。


    普通同事關係,別走的太近,不好。


    明顯的,彭曉力說話的語氣一頓,是感覺出了李雪的敏感。


    這可真是……


    現在廠機關裏是個人都知道李雪的身份背景了,小年輕的有幾個不想追她?


    長相、性格、文化程度這些都不用提,隻是李學武的關係,那妥妥的少奮鬥十年啊。


    廠領導家的孩子就是不在跟前,否則早就被盯上了。


    當然了,也有舍不得自己的原因。


    聽說熊本成的閨女長得就夠磕磣,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對象。


    老熊倒是在廠裏物色了幾個年輕人,可隻要一安排相親,那些年輕人就逃跑。


    隻能說這年月的年輕人還是純潔的多。


    走在後麵的兩人好一會沒說話,氣氛愈加的尷尬。


    彭曉力想要找個話題聊一聊,畢竟像這樣的機會不常見。


    但他心裏現在都是亂的,一時都忘了要聊啥了。


    而李雪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誤會二哥了,這會兒也沉默著不說話。


    直到煉鋼廠看完了,轉站下一處工廠了,兩人這才跟了上去。


    隻是目光觸碰間,多了幾分尷尬。


    ——


    從上午八點半開始轉,中午簡單吃了個工作餐,又繼續轉到了下午三點半。


    煉鋼廠、五金廠、電子廠、摩托車製造廠、汽車製造廠、客車製造廠、特種車輛製造廠等等。


    其中還包括正在規劃和建設的飛機製造廠、軋鋼廠、化工廠、發電廠等等。


    在電子廠,景玉農和李學武一行人詳細地了解了多種電器的技術和生產情況。


    參觀了多條電器生產流水線,對電器零部件倉庫儲存和管理等工作進行了調研。


    一行人走走停停,絕非走馬觀花,隻看一景。


    無論是李學武還是景玉農,對紅星廠目前的重點項目都是特別關心的。


    在技術層麵上可能有所欠缺,但在產品和管理方麵,兩人都能問的明白,說的清楚。


    這倒是給現場的管理負責人很大壓力,很怕回答的不好,領導會看出來。


    李學武在鋼城,在董文學這裏當然不會裝假,更不會故弄玄虛。


    現場看到的問題現場就提出來了,而且不是跟現場管理說,而是直接跟董文學說。


    他不糾結問題,而是討論產生問題的原因。


    基層的一切問題都能從管理層找到答案,鬆了緊了都不行。


    景玉農與董文學平級,兩人各自管理的攤子都很大,很重要。


    不過一個在機關,一個在地方,互相之間倒是很好說話。


    唯獨李學武,跟董文學沒客氣,對專業廠的生產管理和組織建設提了很多意見。


    相比之下,鋼城工業的負責人對李學武的意見和態度更為重視。


    傳言就不用說了,隻看李學武和董文學之間的關係,他們也不得不重視。


    況且這些問題都是真實存在的,李學武也沒有針對那個人,他隻是說在座的都是垃圾。


    這個真是沒辦法,尤其是基層管理者。


    越是基層管理者,眼界和認知受限越嚴重,往往他們一說問題,李學武已經很明白了。


    對於他們來說是問題,但在李學武這裏,隨便都能說出兩三種解決辦法。


    而且這些辦法還能被基層管理所認同,真心感覺到彼此之間的差距。


    所以,講話都是言之有物的李學武,無形之中好像成了這次調研的主角。


    每每都是他在調研結束後,對該項目做出評價。


    景玉農也是很佩服李學武的才學和能力,尤其是在務實和務虛之間很能找準平衡。


    你聽他說話是有一些粗俗的,尤其是跟下麵的班長、段長,稍稍不注意便會有啷當。


    嘿,奇怪的是下麵這些人就願意聽他說這個。


    李學武現場聽匯報,對工人和班長提問,好了也笑罵,不好也笑罵。


    這些人在得到他笑罵的同時往往能很快明白哪做的好,哪做的不好。


    應答李學武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是很真誠的。


    你都說領導應該有文化,客氣著說話,但真正會說話的領導更容易得到基層職工的支持。


    嬉笑怒罵也是一門學問,誰敢說李學武沒有文化,沒有才學。


    去紅星廠機關問問,老筆杆子也不敢吹牛嗶說自己的文章在廠裏天下無敵啊。


    李副主任現在很少動筆了,但隻要有文章,那必然是要上大報的。


    最次了也是《鋼鐵日報》這樣的係統大報,甚至《人民大報》也會刊登和轉載。


    他就能用最平凡的文字書寫最生動感人的文章,內容詳實,感情豐富,思想卓越。


    恰恰是寫了一手的好文章,卻長了一張悍匪的臉,說話又風趣又有內涵,你就說三十歲的阿姨愛不愛?


    阿姨愛不愛不知道,鋼城工業的基層幹部們對他是又敬又愛。


    上麵的領導可能畏懼李副主任來鋼城任職,但他們更為期待。


    為什麽?


    因為這樣的領導告訴你應該怎麽務虛,又真正要求你應該務實。


    基層到底要不要務虛?


    這個問題不用思考,這是送命題,答案是必須的。


    命是前途和組織生命的命。


    抬起頭看看廠房懸掛的標語就知道了,抓思想、抓生產。


    你說基層要不要務虛?


    但基層應該怎麽務,如何務,務到什麽程度,這是個問題。


    尺度和程度當然是由上麵的領導把控,今天的調研工作,下麵這些人就覺得李副主任把控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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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景副主任也覺得他把控的很好,兩手抓,兩手都抓得住。


    ——


    “真不抽了?”


    董文學打量了自己的這個學生一眼,笑著點點頭,說道:“好,大毅力。”


    “您別誇我了,這算什麽大毅力。”


    李學武笑著看向他,問道:“韓老師逼著您戒煙了吧?”


    “唉——”


    董文學歎了一口氣,目光有些幽怨地看著他,說道:“你是怎麽戒的?”


    “您是想問我怎麽不抽了,對吧?”


    李學武笑嗬嗬地說道:“沒用的,別想著拉我繼續抽了,大丈夫說戒煙就戒煙。”


    “這可是好東西啊——”


    董文學略顯惆悵地看了一眼手裏的香煙,不舍地擺在了一邊。


    是有點可惜了,這都抽上熊貓了。


    這裏說的熊貓煙不是後來認知的小熊貓,連生產廠家都不一樣。


    這裏說的是五六年魔都卷煙廠生產的,是真正的tg煙。


    咋說呢,製煙標準對標了當時牌子最響的外煙三五(555)。


    董文學抽這個確實抽得起,也上檔次,但李學武還是鍾愛胡同孩子的夢,大前門。


    可惜了,他現在手裏還有儲存起來的大前門,但能讓他主動散煙的人太少了。


    這裏多費幾句口舌,年輕人初入社會打拚,就算你不抽煙,也帶盒稍微上檔次的煙放兜裏。


    出門在外,三五十塊錢的麵子還是要有的。


    不用什麽人都散,好哥們、好朋友知道你不抽煙,懂事的就不會要你的煙抽。


    真沒臉沒皮呲噠你,拱火你,說有煙不貢獻出來,看人下菜碟等話語,目的是跟你要煙抽的人,趁早離他遠遠的。


    這種自製力和替朋友著想的能力都欠缺,還特麽處什麽處。


    隻需要散給初次見麵,你需要的求助,或者對你有所幫助的人。


    當然了,你散出去的煙不一定有收獲,那些人也不一定幫助你。


    但散著散著你就知道應該散給誰了,無形之中培養了你看人的能力。


    因為每散一支煙,就是幾塊錢的成本,這也標誌著你跟人相處的時間成本。


    時間長了,你在提升看人能力和社交水平的同時,也能減少無效社交。


    當然了,這是對年輕人的建議,不會散煙、點煙禮儀的,跟父親或者懂這個的學習一下。


    收到你敬煙的那人首先要看你的手勢,再看你敬了什麽煙,最後看你抽不抽煙。


    你不抽煙但帶著煙和火,還是這麽貴的煙,手法還用了心,你說他對你印象咋樣?


    最後說一句,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你要是強調個性,打造健康人設,就當我說的這些都是放屁。


    李學武是真狠下心戒煙了,老李那個嗶樣的都能戒煙,他憑什麽不能戒煙。


    要跟領導保持一致懂不懂?


    廠裏早有人說,李學武為了討好李主任,連特麽煙都能戒,這樣的人不進步誰進步?


    所以詭異奇葩的是,廠裏真有一些年輕人開始私下裏研究和學習李學武的為人和行事做風。


    包括言行舉止、文筆才學,隻要有人記錄下來了,就會研究、模仿、學習。


    這裏最認真,也是學的最像的,當屬李懷德的秘書栗海洋了。


    這小子實在是太想進步了


    除了彭曉力近水樓台先得月,其他人哪有那麽多機會跟著李學武屁股後頭學習啊。


    多是看見了,聽見了,學個一招半式的。


    栗海洋的機會多一些,這小子甚至會把李學武說的話都記下來,然後揣摩學習。


    堪稱瘋魔,著實嚇人。


    你瞅著吧,今天李學武紮了一條黑色的腰帶,明天年輕人全特麽紮黑色的。


    第二天李學武換了一條棕色的,第三天年輕人全特麽換棕色的。


    李學武戒煙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但他在日常工作或者生活中,還是有散煙的習慣。


    比如開會的時候,保衛組內部辦公會,李學武會先散一波煙再講話。


    比如開現場會的時候,他能準備好幾盒煙散給現場的班長或者工人。


    每次他下車間,廠職工都特麽跟等著投喂的哈士奇似的,一個個的眼珠子瞪溜圓。


    李懷德曾經在私下裏評價過李學武的這種做派,叫江湖氣息。


    其實老李自己也是這個德行,他比李學武文化水平還不如呢。


    真要是拉到一個年齡段,一起進紅星廠,他那樣的給李學武提鞋都不用他。


    而李學武的老師,也就是董文學在性格上就恰恰相反,是個文人的性情。


    師生兩個坐在一起,很有反差感,就連說起家常話都帶著一股子逗趣。


    ——


    “雪茄煙知道吧?粗的。”


    李學武放下手裏的煙盒,看向董文學說道:“這煙再好抽也傷身體,戒了吧,改抽雪茄。”


    “我讓彪子跟船舶那邊說一下,回頭給你來個巴西雪茄專供。”


    他壞笑著介紹道:“都說那玩意兒是少女放在大白腿上搓出來的”


    “扯淡呢?”


    董文學瞥了他一眼,說道:“彪子都沒飄,你這是要飄啊——”


    “就為了一口煙,扯那麽老遠去?還特麽擱大腿上搓,萬一是老太太搓的咋整?哈哈哈——”


    他說完也是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擺擺手說道:“算了,戒就戒吧,別特麽讓你給我整腐敗嘍。”


    “哈哈哈——”


    李學武也是笑了起來,他就是純扯蛋,董文學真答應,他回京就跟韓老師舉報去。


    “這次來,看您的神情,再看鋼城工業的狀態,就比以前健康多了。”


    “這還健康呢?”


    董文學疊著腿,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都快特麽跟驢糞一個色了。”


    “閑蛋少扯,我問你——”


    他整理了表情,認真地看著李學武問道:“聖塔雅集團那邊會不會有反複和波動?”


    “很難說啊——”


    李學武聽他問起這個,臉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換做愁楚和擔憂。


    “那天我在國際飯店整整陪著她坐了大半天,為的就是穩住她。”


    周五的事情很重要,包括城裏出的事,包括在國際飯店遇到的情況,李學武都一五一十地向管委會做了匯報。


    甚至他坐在休息室內陪著香塔爾,傳遞給他們的情報都是李懷德催促加急處理的。


    你看李學武當時表現的很從容淡定,那是身後有著一大群人在做工作。


    目的就是限製那天發生的突發狀況影響到紅星廠與聖塔雅集體的合作。


    這純粹是無妄之災了屬於,時間趕的忒特麽準成了。


    哪怕再晚幾個月呢,聖塔雅在內地與紅星廠的合作加深一些,牽絆再多一些,投資再多一些也行啊。


    恰恰是合同履行的初期,雙方的合作剛剛開始建立正常的程序,喀嚓來了這麽一下。


    老李在廠裏氣的直跳腳罵娘,但表現在李學武那必須從容淡定,還得穩住香塔爾。


    他當時給香塔爾心裏埋釘子,挖地雷,目的就是想留下香塔爾在國際飯店。


    但這件事結束的也很快,法國外事館來人接,李學武可不敢攔著。


    所以這件事有些撲朔迷離了,他又不能著急與對方接觸,隻能盡快趕廠裏這邊的進度。


    在了解營城和鋼城的工業基礎後,要盡快製定應對的防範措施。


    聖塔雅集團真的要撤走或者減少合作項目,紅星廠必須要有應對的準備。


    董文學是管委會的副主任,也是李學武的頂頭上司,必然是要跟他通報的。


    上午的調研,李學武當著那麽多人,自然不能說喪氣話。


    這會兒隻有師生兩人,他不能瞞著董文學,把內心的擔憂都講了出來。


    “現在不能急,我得等上麵對這件事下結論。”


    李學武長出了一口氣,看著皺著眉頭要去摸煙的董文學,苦笑道:“您就別頂這個壓力了。”


    “京裏那邊我盡量維持,李主任也去上麵活動了,這件事就快有結果了。”


    “萬一呢?”


    董文學歎氣道:“我是心疼啊,紅星廠多少年才能趕上這麽一次大機遇,萬一呢?”


    “那沒辦法,我們能做的就是未雨綢繆。”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說道:“至於說天上哪塊雲彩有雨沒雨,這就不是人力所能為的了。”


    “我希望天天下雨才好呢!”


    董文學鬆開了手裏的煙盒,看著李學武問道:“你也是夠操心的了,家裏都好吧,顧寧有沒有埋怨你不顧家?”


    “我幹工作的原則您是知道的,公私不攙和,”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上班時間好好工作,下班以後好好帶娃。”


    “嗬嗬嗬——”


    董文學笑了笑,說道:“行啊,真有當爹的樣了,這個原則要保持下去。”


    “也難,這工作越幹越多,永遠幹不完。”


    李學武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出來隻有我閨女最高興,跟我要玩具和好吃的呢。”


    “哈哈哈——”


    董文學想起小丫頭的可愛來,也是笑著問道:“明年就能上幼兒園了吧?”


    “再看吧,淘氣包一個。”


    李學武笑著說道:“顧寧單位幼兒園就在我們家門口,想上學也方便。”


    “行啊,你們家有老人幫你看顧,省不少心。”


    董文學感慨著說道:“我們家夢元從小就是我們倆帶大的,所以都不想生第二個了。”


    “我倒是想多要幾個,就喜歡小孩子。”


    李學武笑著說道:“顧寧不想要了,覺得太麻煩了,天天晚上睡不好覺。”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


    “二哥?你幹啥去?”


    李雪從招待所樓上下來,見二哥要出去的樣子,便問了一句。


    李學武都要出門了,回頭對她解釋道:“怕你再擔心和誤會,出去住。”


    “怯——”


    李雪在心裏可能自我懷疑,但在麵上絕對死撐到底的。


    絕對不道歉,不道歉是我對這件事最後的倔強。


    “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你這是跟我說話呢?”


    李學武好笑地等在門口,打量了她一眼,問道:“跟我一起去啊?”


    “你讓我跟你一起去?”李雪懷疑地問道:“你確定?”


    “你呀,學點好的成不成?”


    李學武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教訓道:“你那點歪心眼能不能別往你二哥身上栽贓陷害?”


    “我這怎麽能叫……那你說,”李雪拉著他的胳膊問道:“你說你幹啥去?”


    “看老彪子和他閨女去!”


    李學武一挑眉毛,正經地說道:“大老遠的來了,再忙也得去看看啊。”


    “那是我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啊。”


    他點了滿眼錯愕的李雪的腦門,說道:“這是你第二次錯怪我了,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了。”


    “真的?彪哥生閨女了?”


    李雪眨了眨眼睛,看著二哥問道:“那我跟著去看看?”


    “隨你便,”李學武說著就往外走,董文學的汽車已經等在了門口。


    每次來鋼城,董文學都會把自己的車借給李學武,這已經是習慣了。


    李雪想了想,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回頭看了一眼樓上。


    “二哥,你等一下!”


    她噔噔噔地追上二哥,從兜裏掏出五塊錢遞了過來,道:“領導這邊我真離不開,你幫我隨個禮。”


    “你要真想去,我跟景副主任說一聲就行。”


    李學武看了妹子一眼,就要轉身回招待所,卻被李雪攔住了。


    “來出差的,又不是串門的,你走了我還咋走,多不好。”


    李雪推了二哥一把,把錢塞進了二哥的口袋裏。


    “彪哥在家的時候對我最好了,這禮錢必須得有的。”


    這話倒是不假,愛屋及烏,回收站掙錢了以後,老彪子對李家人是真的用心。


    尤其是最小的李雪,李學武給零花錢都是有數的,老彪子給零花錢和買東西那是無數的。


    “行,我妹妹也學會人情世故了。”


    李學武笑著接了她的錢,拍了拍她的胳膊說道:“這邊不比京裏,晚上別一個人出門。”


    交代了一句,在李雪的應聲中上了汽車。


    看著轎車離開,李雪站在那想了想,二哥今晚還真就住彪哥家了?


    不能夠吧,有這麽走親戚的嗎?——


    “叔叔——”


    李學武剛一進院,便見幹兒子付之棟飛了出來。


    小短腿使勁兒倒騰著,就像要飛起來似的。


    等到了跟前兒,這才忍不住叫了聲爸爸。


    “想叫就叫唄,咋了,怕我不答應啊?”


    李學武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尤其是這個時候,正是性格養成的關鍵時期。


    付之棟倒是很懂事,趴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我是怕媽媽傷心。”


    “乖兒子——”


    李學武了然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那這個秘密就咱爺倆知道。”


    “你們倆呿嗗啥呢?”


    周亞梅好笑地看了被李學武抱起來的兒子趴在他懷裏叨咕嘁嗗的。


    “進屋喝口水不?還是現在直接去啊?”


    “都這個點了,趕緊的吧。”


    李學武催促道:“啥也不用拿啊,我讓人都準備好了。”


    “你準備是你的,我準備的是我的。”


    周亞梅拎了一筐雞蛋出來放在了門口,鎖上門以後這才拎著雞蛋走了出來。


    “要不是為了等著你,我早就過去看了。”


    “行,算我差你個人情。”


    李學武一邊把付之棟送上後座,一邊說道:“滴水之恩,容我日後相報。”


    “去你的——”


    周亞梅太知道這人的沒正型了,當著司機的麵也沒表現太過,隻嗔怪著瞪了他一眼。


    不過當李學武扶著車門子請她坐後麵的時候,她還是上了車。


    就這樣,中間隔著付之棟,兩人都坐在了後麵。


    司機是好司機,又聾又啞,到城裏彪子家的時候,李學武讓了才進屋坐了。


    這邊早就準備好了席麵,隻等他們到了,菜就下了鍋。


    “我看看我閨女長啥樣——”


    李學武笑著從老彪子的手裏接過了繈褓中的孩子,逗著問道:“叫啥名啊?”


    “還沒起呢,這不等著你幫忙給起一個嘛。”


    老彪子笑嗬嗬地說道:“我說叫李芳、李紅、李蘭,實在不行叫李雪琴,慶蘭不答應。”


    “弟妹是大學文化,你讓我起?”


    李學武笑著踢了他一腳,對懷裏的小娃娃說道:“瞧瞧你爹,你長大了可不能這樣啊。”


    “書都翻爛好幾本了,想一個否一個。”


    老彪子苦笑著說道:“你快給拿個主意吧,李姝那樣好的名字就行啊。”


    “你跟我找茬呢是吧——”


    李學武笑著要再踢他,道:“那是我爸給起的!”


    “哈哈哈——”


    ——


    讀者任務:給彪子的閨女起個名字!


    彪子本名李文彪,孩子母親麥慶蘭。


    (不要起李姐這種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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