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朱由榔在肇慶監國和紹武爭立


    1646年八月,隆武帝在汀州遇害;九月,消息傳到湖廣和廣東、廣西等地,在南明各地官紳中又一次引起極大的震動。皇室繼統問題再次提上緊急日程。


    在大多數官紳心目中,桂藩朱由榔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主要是出於血統親近的考慮。明末宗室中,同崇禎皇帝朱由檢最親的是他的祖父明神宗的子孫,即福、瑞、惠、桂四藩王。瑞王朱常浩原封陝西漢中,1643年李自成軍攻入潼關,常浩逃到四川重慶;次年張獻忠軍攻克重慶,常浩全家被殺。福王常洵之子由崧即上文所述弘光帝。惠王常潤原封荊州,當農民革命風暴席卷湖廣時,他經長沙、衡州逃到廣西,弘光在位時移住浙江嘉興1。1645年六月清軍迫近杭州,監國潞王朱常淓投降,常潤和周王、崇王也在清軍統帥博洛招誘下降清1,被押送到北京,後來同朱由崧,朱常淓等一道處死。這樣,到1645年六月以後,神宗子孫剩下的隻有桂藩了。


    桂王朱常瀛是明神宗第七子2,原封湖南衡州,天啟七年(1627)九月二十六日就藩(即離京前往封地)。崇禎十六年(1643)八月,張獻忠部進軍湖南,常瀛逃往廣西。由於奔竄慌忙,亂兵乘機搶劫,朱常瀛隻帶著第三子安仁王由楥逃到了廣西梧州;第四子永明王由榔在永州被大西軍俘獲3。正在性命難保時,受到一個混入大西政權的明朝官員的暗中保護,又恰逢張獻忠決定作戰略轉移,率領大西軍入川,義軍北上後,明朝廣西征蠻將軍楊國威和部將焦璉率領四千多名士卒開進湖南永州等地,朱由榔才得以死裏逃生,被護送到梧州同其父聚合。1644年十一月初四日,朱常瀛在梧州病死1,安仁王由楥掌府事。次年弘光朝廷覆亡,廣西巡撫瞿式耜有意擁戴由楥繼位。但當時南明的政治重心仍在東南,支派甚遠的唐王朱聿鍵在鄭芝龍兄弟和黃道周等人的支持下捷足先登,由監國而稱帝。瞿式耜的願望不僅沒有實現,自己也因受隆武帝的猜忌而被調職2。不久,朱由楥一病不起,由榔被冊封為桂王3。


    清軍占領浙江、福建以後,客觀的形勢造成了南明殘餘勢力向西南轉移。原任廣西巡撫瞿式耜等人再次提議擁立朱由榔即位繼統。掌握地方實權的兩廣總督丁魁楚卻心懷觀望,拖延不決。直到接到隆武朝大學士何吾騶的親筆信通知隆武帝、後都已蒙難,建議速立桂藩以後,才決定參加擁立行列。


    1646年十月初十日,朱由榔經過照例的三疏勸進,就任監國1。朱由榔相貌堂堂,據說很像祖父萬曆皇帝朱翊鈞,可是生性懦弱,瞿式耜說他“質地甚好,真是可以為堯、舜,而所苦自幼失學,全未讀書”2。父、兄的相繼去世,使他成為最有“資格”的朱明皇朝繼統人,但他對做皇帝的言談舉止卻一竅不通。湊巧太監王坤(又名王弘祖)投入他的府中,這人早在崇禎年間就已經受到皇帝的信任3,懂得宮中“故事”,指點儀注,使他知道如何擺出皇帝的架勢,不至於出醜,王坤因此深受寵信。丁魁楚參與擁戴稍遲,又惟恐當不上首席大學士,於是同王坤串通結納,得以如願以償4。王坤的弄權,使永曆朝廷一開始就陷入混亂和矛盾之中。按明朝成例,入閣大學士本應由吏部尚書會同其他高級官員會議推舉若幹名,呈請皇帝點用;大學士的地位又一般是按入閣先後次序排列。丁魁楚時任兩廣總督是實權人物,因猶豫不決錯過了首先擁戴的機會,桂藩繼統的局麵明朗後,又急於攫取首席大學士的位置,不得不求助於內官王坤,等於把朝廷用人決策大權奉送給了宦官。朱由榔出任監國前夕,丁魁楚玩弄權術給桂藩上啟本請求辭去首輔,桂藩尚在三推三讓之時就批示“不準辭”,這在瞿式耜等人眼中就已經視為笑柄。至於崇禎時期已入閣的何吾騶、隆武時入閣的陳子壯等人得知這一消息後,都認為舉措不公,有違成例,寧可株守家中也不願來肇慶。在失去廣州人望的情況下,永曆朝廷粉墨開場了。丁魁楚當上了首席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瞿式耜為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左侍郎管尚書事,同時任命了各部院官員。不久,在湖廣的督師何騰蛟、湖廣巡撫堵胤錫也上表勸進,朱由榔得到了擁明派官紳多數的支持。


    然而,朱由榔遇事毫無主見,用人又不當,實在承擔不起中興重任。監國七天之後,十六日傳來了贛州失守(十月初四日)的消息。盡避廣東肇慶距離江西贛州還有相當一段路程,卻舉朝洶洶,監國的喜慶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司禮監太監王坤主張立即逃難,首輔丁魁楚隨聲附和,大學士瞿式耜等力主鎮定,也隻推遲了四天。十月二十日,小朝廷終於逃往廣西梧州。這種驚惶失措的舉動,對於維係廣東人心自然是非常不利的。其直接惡果是續封唐王朱聿■在廣州稱帝,又一次演出了朱明宗藩同室操戈的鬧劇1。


    當清軍進入福建的時候,隆武帝的弟弟續封唐王朱聿■和其他一些藩王乘船經海路逃到廣州,本來不過是為身家性命著想,未必有覬覦大寶之心。朱聿■的被擁立為皇帝,同桂王監國政權的舉措失宜有密切關係。贛州陷落時,廣東全省還在明朝管轄之下,朱由榔領著朝臣逃往廣西,在廣東士人看來無異是放棄封疆,不顧自己的死活。南明官僚的內部矛盾又因桂監國政權處置不當而激化。原隆武朝大學士蘇觀生奉命援救贛州,踟躕不進,從南雄退回廣州。他得知桂王朱由榔在肇慶監國時,也想參預擁立之列,依舊做大學士。可是,首輔丁魁楚卻惟恐蘇觀生以原任大學士的身分入閣將影響自己攬權;大學士呂大器又從資曆的偏見出發,認為蘇觀生不是科舉出身,不具備入閣資格。因此,對蘇觀生的附名擁戴置之不理。蘇觀生自覺掃興,知道在朱由榔政權中不會受重視。但在桂王監國之初,他仍然不甘寂寞,想出了出奇製勝的策略,一是派兵部職方司主事陳邦彥前往梧州勸進,請朱由榔以臨時性的監國正式稱帝1;二是請移蹕廣州,使朝廷進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十月二十九日,唐王朱聿■同鄧王、周王、益王、遼王乘船由總兵林察護送到廣州2。蘇觀生等人覺得與其乞憐於桂藩,不如幹脆另起爐灶,援引兄終弟及之義擁立唐藩。


    十一月初二日,蘇觀生同廣東布政使顧元鏡、侍郎王應華等奉請朱聿■監國,並且搶在朱由榔之前,在同月初五日正式稱帝1,改明年為紹武元年。盡避朱聿■的政權在這年十二月即被清軍摧毀,紹武年號從來沒有使用過2,在南明史上仍習慣稱之為紹武政權。


    十一月初八日,朱聿■在廣州即位的消息傳到梧州,朱由榔和廷臣丁魁楚等人大吃一驚,連夜召見廣州派來的使者陳邦彥。陳匆匆登上監國乘坐的龍舟,燈火輝映下見朱由榔居中端坐,太妃垂簾於後,丁魁楚侍立一旁。朱由榔開門見山地說:“聞四王至廣州,甚喜。然孤既監國矣,輔臣觀生既具啟入朝矣,彼胡為者?”陳邦彥並不知道廣州政局的突然變化,回答說可能是民間的訛傳。丁魁楚告訴他,廣州稱帝的事已確鑿無疑。朱由榔接口道:“今非戰則和,二者安出?”邦彥建議“速返肇慶,正大位以屬人心”,讓紹武政權“代吾受虜,從而乘其蔽”,不要主動進兵廣州3。十一日晚,朱由榔又召見陝西道禦史連城壁,問道:“先生自肇慶來,知廣州事否?”連城壁回答:“臣本月初四日離肇慶,未有所聞。至德慶有傳說者,臣亦不信。殿下監國,蘇觀生有表箋來賀,差監紀推官陳邦彥,殿下加以科銜,特旨召用觀生及廣州諸舊臣,黃士俊、陳子壯、黃(王)應華、關捷先等皆奉旨敦請,廣東布政顧元鏡加升戶部侍郎。豈有如此大事不關白兩院,既從一而悖舉之理?”朱由榔說:“事多實,奈何?”城璧對曰:“論天命者必推本人心,殿下為神宗皇帝之慈孫,聰明仁壽,恭儉靜深,在潛邸人心悅服已非一日,今臣民愛戴,尊賢親親,皆仰承天意,誰得以私覬覦,特殿下幸梧,未正大位,或貪人昧理,亦終不能濟。”1朱由榔等人自知鑄下大錯,為了收拾廣東民心,在十一月十二日東返肇慶,十八日宣布即皇帝位,祭告天地、社稷、祖宗,改明年為永曆元年2。同時,追尊其父朱常瀛為端皇帝,兄朱由楥為桂恭王;嫡母王氏為慈聖皇太後,生母馬氏為昭聖皇太後3。這樣,在廣東一省之內,幾乎同時建立了兩個南明政權,重演了閩、浙相爭的鬧劇。它再次說明南明統治集團的極端腐朽,絕大部分官僚仍然因襲了過去朝廷上黨爭故套,一切都以個人和小集團的利害為轉移,國家大局被置於腦後。即便有少數正派官僚以民族大義為重,希望共赴國難,挽救危局,他們的努力也在一片紛爭當中化作泡影。


    紹武政權的建立,在曆史上沒有任何積極意義。它隻能說明朱聿■、蘇觀生在日暮途窮之時,急於過一下皇帝癮、宰相癮罷了。史籍記載了蘇觀生等人迫不可待地爭奪帝位的情況:“且謂先發奪人,宜急即位。遂倉卒立事,治宮殿、器禦、鹵簿,舉國奔走,夜中如晝。不旬日而授官數千。即位之際,假冠服於優人而不給。”1紹武政權在很大程度上是蘇觀生趁朱由榔君臣逃往廣西的機會拉攏一部分廣東官員建立的,社會基礎非常狹窄。連本省的一些著名官紳如曾任大學士的何吾騶、陳子壯、兵部侍郎張家玉等人均持反對態度,陳子壯雖因丁魁楚不擇手段自任首輔拒絕入閣,當蘇觀生擁立朱聿■時,他卻特派使者請桂監國出兵掃滅2。因此,蘇觀生拚湊起來的廣州朝廷基本上是一批官場中的投機分子和不得誌的士紳武弁。他自己因擁立有功,被朱聿■任命為首席大學士,封建明伯;關捷先、曾道唯、顧元鏡、王應華等人都入閣為大學士兼任各部尚書,洪朝鍾在十天之內升官三次,當上了國子監祭酒。潮州人楊明兢赤手空拳,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自稱有精兵十萬“滿潮、惠之間”,居然被委任為潮惠巡撫3。兵力上除廣東總兵林察所部以外,蘇觀生還招來了石壁、馬玄生、徐貴相、鄭廷球四姓海盜1,借以增強紹武政權實力。


    桂、唐二藩的爭立,給南明殘疆剩土的地方官也增添了混亂。湖廣的何騰蛟、堵胤錫、章曠以及其他文武官員都先後收到了兩個朝廷頒發的“喜詔”,雖然他們基本上都站在桂藩朱由榔一邊,唐藩使者處處受冷遇,但事實上既給了他們“擇君”的機會,朝廷的威望自然相對削弱,在許多問題上處於被動局麵。瞿式耜在一封信中寫道:“自唐僭號而廣之府庫盡為所有,廣之屬邑並鄰郡皆為所煽。我監國之詔未達,而彼登極之詔先頒。凡吊錢糧、征兵馬,動輒牽礙。光三(丁魁楚字)乃集議,仍請蹕肇慶,登大寶,少司馬(兵部侍郎)林佳鼎力佐之,在廷亦遂不敢梗議。十一月十八日正位端州(即肇慶),即行頒詔,兼議攻守之事。”2


    永曆朝廷遷回肇慶以後,派兵科給事中彭燿、兵部職方司郎中陳嘉謨前往廣州,勸說朱聿■取消帝號,退位歸藩。彭燿到達廣州後聲淚俱下地對蘇觀生說:“今上神宗嫡胤,奕然靈光,大統已定,誰敢複爭?且閩、虔既陷,強敵日逼,勢已剝膚。公不協心戮力,為社稷衛,而同室操戈,此袁譚兄弟卒並於曹瞞也。公受國家厚恩,乃貪一時之利,不顧大計,天下萬世,將以公為何如人也?”1蘇觀生大怒,悍然下令把彭燿、陳嘉謨拖出處斬,隨即派陳際泰為督師,調動軍隊向肇慶進攻2。永曆政權見調解無望,也調兵遣將,以廣東學道林佳鼎為兵部右侍郎總督軍務,夏四敷任監軍,會同從韶州調來的武靖伯李明忠帶領一萬多名士卒迎擊。十一月二十九日,內戰正式爆發,雙方在廣東三水縣城西交戰,紹武政權的軍隊大敗,陳際泰臨陣脫逃。林佳鼎初戰告捷,躊躇滿誌,命令士卒晝夜行軍,直奔廣州,企圖一舉掃滅紹武政權。紹武方麵的總兵林察利用與林佳鼎同族和過去共事關係,采取偽降誘兵深入之計,指使四姓海盜“乞降於佳鼎,察因書請舉廣州以附”3。林佳鼎輕信寡謀,依約率部乘船前往三山,突然遭到四姓兵的攻擊。林佳鼎部所乘內河小船無法同四姓海上大船作戰,被迫登陸迎敵。又因地理不熟,陷入了三尺多深的泥淖,結果一敗塗地,林佳鼎和夏四敷溺死水中,李明忠單騎逃出,部下兵員幾乎全軍覆沒4。敗訊傳到肇慶,永曆朝廷又陷入一片驚惶失措之中,大學士瞿式耜自告奮勇,督領招募的義兵前往迎敵。沒過幾天就傳來了清軍占領廣州、紹武政權覆亡的消息二月二十六日朱由榔又再次登舟離開肇慶,經廣西逃往湖南1。


    1 《明季南略》卷二記:弘光元年五月初二日“移惠王於嘉興”。


    1 林時對《荷牐叢談》卷四《蠡城監國》記,潞王朱常淓降清後,“時周王寓蕭山,惠王寓會稽,崇王寓錢塘,魯王寓臨海。貝勒遣騎修書,以參貂等物為贄,邀諸王相見。魯王以道稍遠,辭疾不至。周、惠兩王渡江偕崇王赴召,尋送南京,同弘光帝、潞王俱北去”。朱常潤到北京後曾在順治二年十一月向清廷上“明惠親藩朱常潤揭為恭謝聖恩事”奏疏,其中說:“本年五月二十日大兵至江南,潤即於六月內差齎表文章璽赴江西豫王殿下投誠。……昨進朝主上,更荷恩隆。”影印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三冊, a3—144號。


    2 常瀛是神宗第幾個兒子,諸書記載不同。乾隆二十八年《清泉縣誌》卷三十六《雜誌》說是“神宗第五子”。根據《明神宗實錄》卷三六四,萬曆三十九年十月十五日冊立皇太子和四王詔,皇長子常洛為皇太子,三子常洵為福王,五子常浩為瑞王,六子常潤為惠王,七子常瀛為桂王。神宗第二、第四子早夭,所以有的書把常瀛記為第五子。


    3 乾隆《清泉縣誌》卷三十六《雜誌》記:朱常瀛“惑於因果,廣修寺觀,黃冠緇衲,蓄養千計。生七子,長世子及次子、少子俱早夭,第三子名由楥,劉貴人所生,封安仁王,賜婚吳氏,係衡良家女。四子名由榔,苑貴人所生,封永明王,賜婚王氏,係南直人,業醫王公亮孫女。第五子、六子逸其名,幼,未賜婚,癸未之變(指張獻忠軍入湘)第五子、六子為寇擄去。”史惇《痛餘雜記》雲:“桂藩體肥重,輿夫須十八人乃舉。有別苑十二區,集女樂百二十人。癸未之變,孔全斌副將部兵先於城外劫典鋪。桂藩即集諸女樂並宮女二千餘人聚而燔之,號呼震天,並宮殿付之一炬。”


    1 李清《南渡錄》卷四。同書又記,弘光元年(1645)二月初三日“諡桂王曰端”。


    2 《瞿式耜集》卷三,書牘,《丙戌(1646)九月二十日書寄》。


    3 邵廷寀《東南紀事》卷一於隆武元年(1645)八月下記:“遣使冊封桂世子由桹(榔)為桂王。”沈佳《存信編》卷一記:“隆武丙戌春,遣司禮監太監龐天壽諭祭端王、安仁王,即封上為桂王,居肇慶府。其詔有‘天下王之天下’語。”屈大均《安龍逸史》卷上記安仁王由楥“丙戌九月病薨”,時間有誤。瞿式耜信中說:“自安仁薨後,太妃暨永明俱不樂居梧州。八月間,餘複迎太妃、永明至肇”(《瞿式耜集》第二五六頁)。可證朱由楥病死不遲於八月。


    1 朱由榔就任監國日期據《嶺表紀年》卷一為“十月十日壬辰”;《明季南略》卷九《粵中立永曆》條記“以十月初十日監國,十四日丙戌即皇帝位”;道光十三年《肇慶府誌》卷二十二《事紀》雲:“十月十四日稱監國於肇慶。十一月十八日遂稱尊號,改元永曆,以肇慶府署為行宮。”


    2 《瞿式耜集》卷三,書牘《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


    3 王坤在崇禎朝即已用事,見之不少記載,如孫承澤《春明夢餘錄》卷四十八,崇禎六年二月初八日“召對王副憲紀”即為王坤上疏糾廷臣所引起。


    4 上引《瞿式耜集》;參見錢秉鐙《所知錄》卷二。


    1 何是非《風倒梧桐記》卷一雲:“內外局惟魁楚主裁。端溪隔羊城省會止四百裏,擁立時嫉淩煙列名多人,無一函商及三司各屬,既立後不複頒新天子詔,惟鬻是謀。時羊城左藩顧元鏡恥不與策戴勳,適隆武閣臣何吾騶、蘇觀生從閩逃歸,亦遂立隆武弟為皇帝。”瞿式耜在十月十六日反對移蹕梧州時也申說:“且東人未附,東餉未來,驟焉一行,後必滋悔。”見《瞿式耜集》卷三,書牘,《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


    1 屈大均《翁山佚文輯》卷上《順德給事岩野陳公傳》。


    2 朱聿■隆武二年十一月敕諭張家玉雲:“朕同鄧、周、益、遼航海來粵,訪尋上皇駐蹕之地。有全粵臣民因監國之禦弟,推名分以立君。”轉引自謝國楨《增訂晚明史籍考》卷十九,第八八○頁。


    1錢秉鐙《所知錄》卷二記:“於十月二十九日擁唐王入廣州城,以十一月初二日監國;初五日即位,改元紹武。”瞿式耜在《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信中說:“竟以十月廿九日擁之入廣城,初二日且登大位,改元紹武矣。”見《瞿式耜集》卷三,以監國日作即位日,時間稍有差誤。錢秉鐙所記得自後來隨李成棟反正諸官之口,較為準確。黃宗羲《行朝錄》卷二《紹武之立》雲唐王於十一月朔(初一日)監國,初五日即位;監國日誤。


    2謝國楨《增訂晚明史籍考》記有永曆年間刻本張家玉撰《名山集》,內收朱聿■隆武二年十一月、十二月敕諭,證明唐王在粵雖已監國、稱帝,但仍沿用隆武年號。本書作者未見此刻本,附記於此。


    3屈大均《翁山佚文輯》卷上《順德給事岩野陳公傳》。


    1連城璧《蹇愚集》。


    2南沙三餘氏《南明野史》卷下記載,定永曆為年號是“取藩封永字,又以神宗孫取曆字”,即永明王與萬曆各取一字。又見屈大均《安龍逸史》卷下。


    3文安之《黔記》說朱由榔十一月十四日舟至德慶,“十七日幸端州,還行宮”。見《長恩閣叢書》收《滇緬錄》附。永曆帝的生母另一種說法是“苑貴人”,見前引《清泉縣誌》。


    1 沈佳《存信編》卷一。


    2 許多南明史籍都說何吾騶參加了紹武政權,並任大學士,實際情況很可能是紹武朝廷曾請他入閣,他未應聘。陳子壯“致書式耜,力請馘觀生,而趨兵東下”,見錢秉鐙《所知錄》卷中。


    3 沈佳《存信編》卷一。


    1 諸書記載“石、馬、徐、鄭四姓海盜”均不詳其名。順治四年三月二十五日兩廣總督佟養甲揭帖中說:“廣府十六州縣連遭四姓劇賊馬玄生、石壁、徐貴相等,白旗黃信、林芳等環海攘害。……”見《明清史料》甲編,第二本,第一八九頁。石壁時為紹武政權總兵,見《瞿式耜集》卷一《特舉讜直疏》。鄭姓,在錢秉鐙《所知錄》卷二中說是鄭昌,上引佟養甲揭帖中提到“鄭昌、楊光林皆聚黨數千,山海縱橫,已經曲諭招徠矣”,下文又提及“海賊徐貴相”等,似乎鄭昌不屬四姓海盜。沈佳《存信編》卷一記順治三年十二月清軍占領廣州後,“遣副將狥東莞、新會諸縣,四姓盜鄭廷球降清,成棟因之以攻其黨,斬石、馬二姓,徐獨身走,盡得其水士、精舟、利器”。


    2 《瞿式耜集》卷三,書牘,《丁亥正月昭江道中寄》。


    1 瞿共美《粵遊見聞》。


    2 上引瞿式耜信中說:“時三水有陳際泰賊兵一股方至,……”何是非《風倒梧桐記》卷一誤將永曆政權之林佳鼎記為紹武政權的“總憲行大司馬事提兵西上三水,意侵端溪”,署名為方以智的《兩粵新書》錯誤相同。謝國楨《晚明史籍考》亦將《兩粵新書》作者歸之方以智,其實,方以智參與永曆政權的建立,身經其事,絕不致顛倒錯亂至此。


    3 沈佳《存信編》卷一。


    4 沈佳《存信編》卷一。


    1 《瞿式耜集》第二五八頁,二六一—二六二頁。


    第二節紹武政權的覆亡


    正如古語所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紹武政權在同永曆朝廷交戰中取得勝利的時候,清軍在佟養甲、李成棟統率下正由福建經潮州、惠州向廣州急速推進,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李成棟等人利用紹武政權的注意力完全集中於同西麵的永曆朝廷打內戰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東麵直撲廣州,進軍途中每到一地立即掃除傳遞軍情的塘兵,封鎖消息,用繳獲的南明地方官印發出太平無事的塘報2。十二月十五日,清軍前鋒以帕包頭,偽裝成明朝軍隊,出其不意地闖入廣州。朱聿■和他的大臣們仍在夢中,預定是日“幸武學,百官鹹集”,忽然有人報告清軍來襲,蘇觀生還以妄言惑眾把報信人處斬。轉眼之間,清軍登上城牆,隨即去掉偽裝,露出辮子,亂箭下射,城中頓時鼎沸起來3。蘇觀生急令關閉城門,調兵作戰。可是,精兵都派往肇慶方麵去對付永曆朝廷,一時調不回來。廣州重鎮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被清軍占領1。紹武帝朱聿■見大勢已去,拖了一條被子混在乞丐當中,被清軍查出,關在東察院。李成棟派人送飲食,朱聿■說:“吾若飲汝一勺水,何以見先帝於地下。”自縊而死,總算有點骨氣2。蘇觀生在牆壁上寫了“大明忠臣,義固當死”八個大字,然後懸梁自盡,從各地逃至廣州的明朝親王、郡王共十六人,大抵被清方處斬。大學士顧元鏡、曾道唯等都屈膝投降。顧元鏡還替清方起草勸降檄文,其中說:“既不能為首陽之餓夫,即當為識時之俊傑。”3


    紹武政權從建立到覆亡不過一個多月,它的“業績”就是打了一場爭奪帝位的內戰和導致廣東一省的陷沒。其後果是十分嚴重的,因為南明殘山剩水本已不多,廣東又是財賦充溢、人才密集的地方,一旦易手,南明朝廷回旋餘地大為縮小,財源和人力更加捉襟見肘。


    佟養甲、李成棟占領廣州以後,於順治四年正月十六日向肇慶進發。在這以前,永曆朝廷又故伎重演,於1646年(順治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離開肇慶逃入廣西1。永曆元年正月初一日,朱由榔到達梧州,仍恐不安全,又經平樂府逃到桂林。李成棟部於順治四年正月十九日由三水進至高明,留守肇慶的明兩廣總督朱治澗不戰而逃,李成棟即命部將羅成耀留鎮肇慶,自己領主力進攻梧州。梧州是廣西東麵重鎮,為明廣西巡撫駐節地。清軍向廣西推進時,明將陳邦傅在二十八日夜間棄城而逃,一時風聲鶴唳,人無固誌。蒼梧知縣萬思夔用木頭製作了一個大烏龜,命人拖著沿街大喊:“降敵者似此!”二十九日,李成棟兵接近梧州,明廣西巡撫曹燁迎降道旁,口稱:“燁不知天命,不早事君。使君懷怒以及下邑,燁之罪也。若以罪不赦俘諸軍,惟命;若惠邀天之幸苟保首領,使得自新,君之惠也。”“涕泣不敢仰視。李成棟笑而釋之。”清軍兵不血刃地占領了梧州,萬思夔在木龜上大書“曹燁”二字,自行逃去2。清署兩廣總督佟養甲劄委廣東布政使耿獻忠為廣西巡撫,以總兵徐國棟鎮守該地3。永曆朝廷首席大學士丁魁楚見形勢危急,在逃離梧州的時候就脫離永曆帝,帶著家眷和多年搜刮得來的大批金銀財寶,籠絡一支為數不多的軍隊作護衛,私自乘船避往岑溪。為了保護身家財產,丁魁楚暗中派人前往李成棟軍中接洽投降,成棟將計就計,許以兩廣總督的職位。丁魁楚大喜過望,在二月間由岑溪出降,清副將杜永和把他押回廣東,半路上殺死,其家產和眷屬全部落入清將之手,據說僅白銀一項就多達八十餘萬兩。後來有人見到丁魁楚的一個年幼孫子為李成棟部將羅成曜收養,問他姓什麽,若回答姓丁,立即遭到一頓毒打1。


    永曆君臣的爭相逃竄,給清軍以可乘之機。二月間,李成棟占領梧州後,曾經派出一小鄙清軍跟蹤追至平樂府,進逼桂林。永曆帝依然故我,在二月十五日逃離桂林,準備進入湖南投靠兵力較多的軍閥劉承胤。大學士瞿式耜堅決反對,他指出朝廷不組織抵抗,隻是一味避敵先逃,“今移蹕者再四,每移一次,則人心渙散一次。人心渙而事尚可為乎?”2朱由榔根本聽不進去,在司禮監太監王坤、錦衣衛馬吉翔的慫恿下,向全州逃難。瞿式耜隻好請求自己留守桂林,會同思恩侯陳邦傅穩定廣西局勢,並且推薦禮部尚書吳炳入閣任大學士司票擬之職。永曆皇帝勉強同意了他的建議,得旨:“準卿以兵部尚書特進太子太傅,留鎮西土。”1瞿式耜出於穩定人心的考慮,要求朱由榔無論如何不要離開廣西,那怕暫駐於靠近湖南的全州也好。不料永曆帝畏清若虎,在四月間還是逃到了武岡。


    三月間,一股廣東清軍經平樂推進,陳邦傅“競拔營而去”2,逃往柳州。清軍趁勢直犯桂林,十一日前鋒數百人突然衝入城中,幸虧明軍焦璉部前一天趕到了桂林,把清軍擊退,桂林才轉危為安。五月二十五日,又有一股清軍再次經平樂、陽朔突襲桂林,瞿式耜指揮焦璉、白貴等將領分守各城門,並在城頭用司禮監太監龐天壽主持鑄造的西洋大炮轟擊來犯清軍。清軍見城中有備,被迫撤退。瞿式耜在風聲鶴唳之時,能夠鎮靜處之,仿止了桂林地區的瓦解,值得充分肯定。但當時清廣東提督李成棟帶領的主力在進到梧州後即奉兩廣總督佟養甲的檄文回救廣東,順治四年春夏間進犯桂林的清軍都隻是李成棟留在廣西的小鄙武裝3。瞿式耜多少沾染了明末官場誇張習氣,得一小捷則大肆鋪張,就實際情況而言保衛桂林的戰役規模是很小的。


    2乾隆四十四年《揭陽縣誌》卷九《事紀》記載:順治三年“冬十二月,總督佟養甲、提督李成棟定潮、惠、廣三郡,路過揭之鋪前。時兩將既定福建,遂進取便東。養甲先遣閩士黃夢麟授知府銜,至潮宣諭威德,士民趨附。”


    3鄺露《鄺雪海集箋》卷七有《扈蹕臨雍歸自中書堂呈蘇相國一百韻》,題下箋雲:“按是年十二月總兵李成棟輕騎直入廣州,紹武方幸學,聞交易服出走。詩似作於此時。”箋注有誤,如果是在這次幸學時清軍破城,鄺露決不可能有那樣的閑情雅致賦詩百韻。鄺詩中扈蹕臨雍當是指在這以前隨朱聿■往太學,十二月十五日所幸為武學。


    1九龍真逸《勝朝粵東遺民錄》卷四引蘇國祐(蘇觀生嗣子)《易簀遺言》雲:廣州之陷為明叛將謝尚政接引,“大兵至廣,尚政為向導,複糾六營兵內應,城遂陷。觀生死,尚政沒其產。”《行在陽秋》記:十二月十五日,“清將佟養甲、李成棟遣遊擊龐起龍偽為援兵求入城,城內信之,遂蜂擁而入。內兵登城戰一晝夜,擒斬清遊擊王士選。清兵欲退,會有內應,遂陷。”


    2沈佳《存信編》卷一。


    3 《存信編》卷一。顧元鏡以大學士的身分降清見順治四年五月初十日兩廣提督李成棟揭帖,《明清檔案》第五冊,a5—171號。


    1 《存信編》卷一作“二十三日乙未,清兵逼肇慶,二十五日丁酉駕發肇慶”。《瞿式耜集》卷三記永曆帝西逃為十二月二十六日,從之。


    2 《東明聞見錄》。


    3順治四年二月初三日及初四日兩廣總督佟養甲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96號及a5—97號。李世熊《塞支初集》卷九《巫丞傳》亦記:“正月二十九遂入梧州,廣西巡撫曹燁迎降,屬官悉稽首上郡邑印及尺籍恐後。”按,清梧州總兵徐國棟不久即病死,見上引順治四年五月初十日兩廣提督李成棟揭帖。


    1必於丁魁楚降清被殺事,華複蠡《粵中偶記》敘述頗詳,繪形繪色地描寫李成棟親自帶兵前往岑溪,假裝歡迎丁魁楚來降,四月初四日晚上突然請丁魁楚父子過舟議事,隨即命軍士處斬,吞沒其家產妾媳。這一說法未必可靠。李成棟在二月間已奉佟養甲檄文回援廣東,三月已在廣東增城、東莞等地鎮壓張家玉等的抗清活動,不可能四月初四日尚在廣西岑溪地區。《蒼梧縣誌》記:“魁楚因土鎮徐海、徐浤入岑北科為避地計。會連城土寇將攻城,時三營官兵尚存,魁楚又檄陽、電兵來援。正月二十九接戰於葛石坡,魁楚念岑不可居,謀上潯。二月,軍門遣部將楊姓入岑,魁楚踉蹌遁”(府誌)。“二月,丁魁楚出降,副將杜永和押赴廣東,半途殺之”(舊誌),見同治十一年《蒼梧縣誌》卷十八,外傳紀事,下,本朝。錢澄之《所知錄》卷二記:“吾猶見其一孫才數歲,為羅成曜養子。”華複蠡《兩廣紀略》記:“人言:魁楚官囊精銀八十萬,珍珠金寶番貨十倍之。所遺二孫聞在李氏官頭家做奴仆,見其自言姓丁,又打頭半死雲。”


    2 《瞿式耜集》卷一,奏疏。


    1 《瞿式耜集》卷一,奏疏。


    2 《瞿式耜集》卷一,奏疏《省會無虞再赴行在疏》。


    3順治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兩廣提督李成棟向清廷報告:“職所統原部北來官兵吳淞舊額四千一百三十一員名”,其中馬兵三百名,“曆浙抵閩以及入廣,萬裏馳驅,衝鋒破敵,險阻備嚐,病筆及陣亡者,人馬已損失過半矣。”雖在入粵時帶有閩地土著之眾每府七八百名,俱“脆弱不堪,無資戰守”。就在這件奏疏中,李成棟說他自己帶兵“追捕永曆”僅到梧州,並沒有繼續西上。見《明清史料》丙編,第七本,第六○一頁。


    第三節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在廣東的抗清活動


    佟養甲、李成棟部清軍偷襲廣州得手以後,永曆君臣倉皇逃竄,勢同瓦解。佟養甲等人趁勢收取便東其他府縣。順治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佟養甲派副將張道瀛、閻可義同新委南雄副將李仰臣、董方策、張友德,韶州總兵葉成恩、副將楊友賢、王慶甫等領兵由廣州北上,同月二十九日在英德縣擊敗明將陳課、童以振二部,隨即占領韶州1。次年正月初七日,葉成恩部進抵南雄,當地官員不戰而降2。明高雷廉瓊巡撫洪天擢退守瓊州府(今海南省),四月初一日清副將閻可義領兵渡海,洪天擢兵力不敵,乘舟逃走,瓊州遂為清軍占領3。這樣,廣東十府之地全部淪入清方之手。就兵力而言,佟養甲、李成棟本部兵馬隻有四千一百餘名,從福建帶來的原鄭芝龍舊部施福、施郎、洪習山、黃廷等部也不過幾千人1,實力相當有限。1647年正月,李成棟率主力進攻廣西,廣東清軍留守兵員更形單薄。


    然而,腐朽無能的永曆朝廷不知清軍虛實,非降即逃,近於自行瓦解。鎮守柳州、南寧一帶的明慶遠伯陳邦傅也被清軍聲威嚇倒,私自派人同佟養甲、李成棟聯絡,準備投降清朝。在這種危急關頭,廣東的一批仁人誌士奮然而起,憑借自己在地方上的影響和熟悉山川險要,組織義軍展開反清活動。廣東各地義師的興起,使坐鎮廣州的清兩廣總督佟養甲窮於應付,不得不急檄進入廣西梧州的李成棟部回援。正是由於他們的鬥爭,才使永曆朝廷免遭滅頂之災,重新穩定了廣西的局勢。廣東素稱忠義之鄉,在明末清初的曆史上出現了一批英雄人物,其中最負盛名的是南明“三忠”: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


    陳邦彥在紹武爭立時,支持永曆朝廷。朱由榔派他回廣州勸說蘇觀生改弦更張,正值林察等擊敗林佳鼎,紹武君臣趾高氣揚,陳邦彥知道無法完成使命,藏入高明山中。不久,佟養甲、李成棟部清軍偷襲廣州,紹武政權覆亡。李成棟軍乘勝追入廣西,永曆朝廷岌岌可危。邦彥“出自山中,臨西江之口,望敵旌旗,歎曰:莫救也!夫若乘其未定,得奇兵徑襲廣州,此孫臏所以解趙也。”他親自前往甘竹灘聯絡餘龍等部義軍,得眾數萬人,奮起抗清。二月初十日,義軍在江中擊敗清軍水師,降清總兵陳虎被擊斃,焚毀清方船隻一百餘艘;十一日,進攻廣州。清兩廣總督佟養甲關閉城門,派使者檄令李成棟火速回援1。義軍攻城不下,清方又揚言李成棟將回師先搗甘竹灘,被迫撤退。陳邦彥聚兵於高明,派門生馬應房以舟師攻順德。


    張家玉在隆武朝廷中曾任建國公鄭彩監軍,督兵援贛;後升任禮、兵二部左侍郎2,清軍入閩時,他正奉命回廣東招募義勇。陳邦彥起兵反清時給他寫信說:“成不成,天也;敵不敵,勢也。方今乘輿播遷,桂林危如累卵。得牽製毋西,潯、平之間庶可完葺,是我致力於此,而收功於彼也。”3張家玉非常讚同他的意見,於1647年三月間在東莞縣到■寨起兵抗清,十四日攻克東莞縣城,活捉清知縣鄭鋈4。這時李成棟已率師回粵,會同施福(隆武朝封武毅伯,降清後仍用此銜)部合攻東莞。張軍擊殺施福部副將成升,終因義師缺乏作戰經驗,被清軍擊敗。張家玉的豎起抗清義旗,得到了許多地方的響應。東莞有總兵張安國、陳鎮國等;新安有總兵陳文豹等;南海、順德、增城有總兵鄺日晉、湛壯等;龍門有參將劉龍、李啟新、馮家祿等;潮州府屬鎮平、平遠有兵部主事賴其肖、總兵謝誌良等。清副將文貴金往剿,“伏兵四起”,文貴金被擊斃1。此外,韶州有陳慎、簡信等;惠州有蘇成等;各稱擁眾數萬,一時聲勢頗眾。到■和東莞縣城被李成棟軍攻破後,張家玉的家屬被殺三十餘口。但他義無反顧,同總兵陳文豹攻克新安縣,不久又被清軍擊敗,陳文豹戰死。張家玉誌不稍餒,委派陳鎮國、馮家祿領兵會合劉龍、李啟新部於四月十九日收複龍門。接著,他自己親率各部義軍在七月初十日攻克博羅、連平、長寧、乳源、歸善、河源等縣。十月初二日進攻增城。初十日,清李成棟部主力趕到,令副將閻可義、梁得勝、張道瀛、馬寶、吳之蕃等堵截通往龍門之路;副將杜永和、李漢貴等從南麵進攻,參將王定國從中路進攻,總兵施郎、黃廷、副將洪習山等接應,與增城守兵內外夾擊。義軍雖奮勇作戰,終因眾寡不敵,被清軍擊敗。張家玉中箭負傷後投水自盡,他的侄兒張胤隆等被俘2。


    陳邦彥與義師餘龍部一度攻克順德。李成棟率軍來攻,餘龍戰死。邦彥移師江門,會同霍師連等部攻克清遠、三水等縣,兵鋒直逼省會廣州。清兩廣總督佟養甲見形勢危急,檄李成棟火速來援。當成棟部向清遠推進時,霍師連率舟師堵截,被清軍用火攻擊敗,師連戰死。九月十七日成棟部將楊大甫兵抵清遠;十九日成棟親自帶領副將杜永和、張月、馬寶猛攻清遠。城陷,陳邦彥身中三刃被俘,與總兵曹天琦等六人被押解到廣州。九月二十八日,佟養甲下令把他們“寸磔於市”1。史載,“邦彥自起兵來,日一食,夜假寐不就枕,與士卒同勞苦。故其下人人感動,即小衄無思叛者”2。


    陳子壯,字集生,號秋濤,廣東番禺人。萬曆四十七年探花,崇禎朝仕至禮部侍郎,弘光時以禮部尚書召,隆武時以東閣大學士召,均未到職。桂藩朱由榔在肇慶立國,仍授大學士。陳子壯雖因丁魁楚竊取首輔,不願入閣受事,但他是支持永曆朝廷的。當紹武政權據廣州自立時,他拒不承認,寫信給永曆朝廷表示擁戴。不久,清軍入廣,家鄉淪陷,陳子壯奮起抗清。他和朱實蓮等官紳組織義兵以南海縣九江村為基地,聯絡各地義軍展開敵後鬥爭。當時,李成棟統兵在外,廣州城裏的清軍很少,陳邦彥同陳子壯密謀攻取省城。他們同廣州城內的原明朝廣州衛指揮使楊可觀、楊景曄秘密聯係,“暗用桂字印票,號召多人”為內應,又指示“花山盜”三千人向佟養甲偽降,分守廣州東門。約定七月初七日夜三鼓裏應外合,一舉攻克廣州,救出“披緇為僧”的明趙王朱由棪以資號召。這個計劃本來製定得相當周全,不料,陳子壯帶領的義師數萬人在預定日期前兩天的七月初五日即進抵廣州城下,張貼檄文的家僮被清軍捕獲。佟養甲審出密謀後,自知城中清軍不過二百,“又有內應,城守萬分危急”,他立即采取行動,捕殺楊可觀、楊景曄,以犒賞為名誅殺花山義師三千人1,並勒令趙王朱由棪“引繯自盡”2。錢澄之《所知錄》卷二記:“七月,大學士陳子壯起兵九江村,與陳邦彥共攻廣州。初,邦彥約城內諸降將為內應,期以是月之七日三鼓內外並起。子壯先期以五日舟師薄城,謀泄。北撫佟養甲捕諸內應者,悉斬之;發巨炮擊舟,舟毀,兵退。北風大作,養甲乘風追之,子壯大敗於白鵝潭。成棟亦自新安至。子壯退保九江,又棄九江入高明,與監軍道麥而炫、知縣朱實蓮嬰城固守。”十月二十五日,李成棟率本部兵馬和武毅伯施福部大舉進攻陳子壯扼守的高明縣。直到二十九日才用“大炮火藥轟倒城牆”,衝入城內,朱實蓮陣亡,陳子壯和兵部區懷炅、知州區宇寧、戶部程玄等被活捉。受審訊時,陳子壯除要求赦免幼子陳上圖外,表示“願膏斧锧”,視死如歸。佟養甲、李成棟等會商後決定將陳子壯“寸磔於教場”3。


    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領導的廣東義師雖然先後被優勢清軍所鎮壓,但是,死難者的鮮血並沒有白流。正是由於他們在廣東各地掀起勢如潮湧的武裝抗清飆風,迫使清兩廣當局匆忙調回進攻廣西的主力,永曆朝廷在廣西的統治才賴以維持下來。而且,清朝主將李成棟在鎮壓義師的過程中,親眼看到了人心所向,這對於他次年的反清歸明無疑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1順治四年二月初三日兩廣總督佟養甲揭帖殘件,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96號。


    2參見同上件及乾隆十八年《南雄府誌》卷十七《編年》。


    3順治四年五月初三日兩廣總督佟養甲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169號。按,華複蠡《兩廣紀略》洪天擢條雲:“洪天擢乙酉、丙戌兩年俱在廣東做兩司官,擁戴永曆時自擇其地,要做高雷廉瓊四府軍門,即以都察院副都禦史寫敕駐高州。丁亥正月清兵下高州,則攜妻子奔雷州;清兵至雷州,則攜妻子奔瓊州。清兵以無船過海,劄徐聞者一月,天擢在瓊,為練兵措餉索詐地方幾萬金,複擅行殺戮者幾千人。至四月初二日先航海投誠於李成棟,仍以海道事畀之管理。”


    1順治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兩廣提督李成棟“為東粵地闊兵單、戰守不足”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五冊,a5—176號。


    1陳恭尹述《兵科給事中贈資政大夫兵部尚書先府君岩野陳公行狀》,見《獨漉堂集》補遺。《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兩廣總督佟養甲殘揭帖》中報告義師攻廣州之役時間完全相同,隻是陳恭尹說這是其父陳邦彥聯絡的餘龍等部,佟養甲則混稱為“四姓白旗等賊”。


    2張家玉在隆武朝廷中所任官職見汪宗衍《南明金石小識》引張家玉墓碑拓本,該文收入《藝文叢談續編》。汪文所引張碑間有誤植,如“欽命監軍便宜行軍”,“行軍”當為“行事”;“蒙恩加贈……寺正文臣”,“寺正文臣”當作“守正文臣”。


    3溫睿臨《南疆逸史》卷二十五《陳邦彥傳》。


    4兩廣總督佟養甲“為恭報粵地賊情仰祈聖鑒事”揭帖殘件,無奏報日期,清廷收到時間為順治四年七月初十日,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


    1兩廣總督佟養甲“為恭報粵地賊情仰祈聖鑒事”揭帖殘件,無奏報日期,清廷收到時間為順治四年七月初十日,見《明清史料》己編,第一本,第三十頁。


    2九龍真逸(陳伯陶)《勝朝粵東遺民錄》卷二所收張家玉之父張兆龍給永曆朝廷的奏疏。參見順治四年十一月初七日兩廣總督佟養甲“為匯報擒磔逆渠三大捷事”揭帖,《明清檔案》第六冊,a6—182號;同件又見《明清史料》丙編,第七本,第六三九—六四○頁。


    1見上引順治四年十一月初七日佟養甲揭帖。張家玉殉難日期為十月初十日,次日清監軍道戚元弼即已報捷。


    2 《南疆逸史》卷二十五《陳邦彥傳》。


    1陳恭尹《獨漉堂集》第八八六頁。


    2順治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兩廣總督佟養甲“為逆藩授首事”題本,見《明清檔案》第六冊,a6—62號。按,查繼佐《國壽錄》便記《趙王傳》將其名寫作曰錟,雲:“王因亦為僧,六月入廣州,清令處於光孝寺西禪房內。聞會陳子壯、張家玉等起兵,佟使兩縣官請至元妙觀自盡,父子俱死。”趙王名當以佟養甲題本為準。


    3順治四年十一月初七日兩廣總督佟養甲“為匯報擒磔逆渠三大捷事”揭帖,見《明清檔案》第六冊,a6—182號。


    第四節永曆朝廷在武岡


    永曆帝由桂林逃到全州後,這裏已是軍閥劉承胤的勢力範圍。劉承胤原是一介武夫,常使用一根鐵棍,人稱“劉鐵棍”。明朝末年任黎靖參將,崇禎十六年武岡袁有誌等起義攻殺岷王。他奉巡撫王聚奎之命帶兵鎮壓了這次起義,救出岷世子,升任副總兵1。弘光初,沅撫李乾德題授總兵官,鎮守武岡。1646年七月,隆武帝封他為定蠻伯2,從此擁兵自重。當1647年初永曆帝由梧州逃至桂林,驚魂不定時,他上疏迎駕,表麵上是保護朝廷安全,實際上是挾天子以自重。這年(永曆元年)四月十五日,朱由榔在劉承胤唆使下,遷入武岡州3,以岷王府為行宮,劉承胤迎駕有功進封武岡侯。隨永曆帝遷入武岡的大臣有東閣大學士吳炳、吏部尚書李若星(原貴州總督)、兵部左侍郎管部事傅作霖(原任禦史)、戶部右侍郎管湖廣布政司事嚴起恒(原為衡永副使)1、太常寺卿仍管吏部文選司事吳貞毓等。五月,改武岡州為奉天府,晉封劉承胤為安國公2,“政事皆決於承胤矣”3。朱由榔既然以為劉承胤兵強可倚,劉承胤也借此挾製朝廷。在移蹕武岡之後,劉承胤即威福自操,驕橫跋扈。“一日,承胤索餉於上,帥兵清宮。王皇太後女中堯舜也,曰:‘國公知老身貧乎?’盡爆中簪珥之資簡以與之,不上五百金”4。有的史籍還記載,劉承胤曾企圖廢除永曆帝,另立他的女婿岷王5。“上苦承允(胤)專橫,親書密詔除劉救駕,天語極為悲切”。太監楊守春“又述上諭:內廷俱係劉黨”6。劉承胤營建私邸,“畫閣丹梯,隱房曲間,備極儼雅”7。


    六月間,督師大學士何騰蛟至武岡朝見永曆帝,對劉承胤的威福自操非常不滿,就同部分大臣疏請永曆帝回駐桂林。疏中說:“使武岡果有山川之險,兵甲之雄,粟米之富,粗號偏安。然未有處一隅而能圖四海之大者,況堂堂天子,各鎮皆欲爭奉之以成其大,漢、唐、宋以來未之前聞。今日移蹕大事,聽皇上自擇自行,督師一人扈駕,敢有議迎、議留者、議送者,當與眾共殛之。”1劉承胤原是何騰蛟的部將,受過何騰蛟的栽培,這時卻惟恐何騰蛟來到武岡危及自己的權勢。對於何騰蛟等人建議永曆帝離開武岡更是不滿,於是,他上疏要求改任何騰蛟為戶部尚書專理糧餉,解除其督師職權。永曆帝拒絕了他的要求,他仍不死心,麵見何騰蛟索取督師敕印,大言不慚地說:“今督師非我莫人能為也。”2何騰蛟斷然回答督師敕印不能私相授受,需要皇帝的旨意才可以辦理交接手續。同時,也不客氣地告訴劉承胤,自己統率的軍隊中張先璧部比較弱,你連張部都製服不了,要想讓馬進忠、郝永忠等部聽從命令根本不可能。劉承胤自知實力有限,不再逼迫何騰蛟交出敕印,卻企圖在何騰蛟辭朝以後,於路途中加以謀害。何騰蛟早有防備,離開武岡之前疏請把趙印選、胡一青帶領的雲南軍隊撥給自己作為督師親軍,得到永曆帝的同意。於是,他先假稱患病,借住在武岡城外一所荒廟裏;過了幾天,突然帶領趙印選,胡一青兩營兵夜間出發。第二天,劉承胤得到消息,已經無可奈何了。接著,張先璧從江西敗回,帶兵數萬人來到武岡朝見永曆。劉承胤惟恐張部進入武岡,迫使永曆帝下詔製止。張先璧大怒,頓兵於武岡城下,指責劉承胤“劫駕”,承胤則反斥先璧為“犯闕”。雙方劍拔弩張,互不相下。永曆帝命兵部官員龍之沫前往張先璧營中宣諭和解,張部才轉往沅州駐紮1。


    1646年(順治三年)八月,清廷以恭順王孔有德為平南大將軍,偕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續順公沈誌祥、固山額真金礪、梅勒章京屯泰領兵往征湖廣、兩廣2。次年(1647)三月,孔有德率領的清軍由嶽州進兵長沙,明督師何騰蛟、恢撫章曠與總兵王進才等聞風而逃,瀏陽總兵董英以城投降。清軍占領長沙後南下衡州,明總兵黃朝宣投降;孔有德等以其蹂躪地方,民怨甚深,下令解除其部下的武器,“召朝宣入,曆數殘暴之罪,支解之,以快人心”3。何騰蛟、章曠等人一味奔竄,勢同瓦解,永州府(府治零陵)城也一度為清方所派知府接管。明副將周金湯察知城中並無清軍,率領二百名士卒乘夜鼓噪登城,清知府紀某逃回衡州。何騰蛟、章曠等人才在永州府境東安縣白牙市一帶苟延殘喘。這時已入盛暑,清兵不耐炎熱,在長沙、衡州一帶休息。八月初八日,章曠病死於永州。同月,清軍乘秋高氣爽進攻武岡、永州。當孔有德部向武岡進逼時,劉承胤部將陳友龍等迎戰,“蔣虎、孫華、聶鳴鶴、張承明、張大勝等於鬥溪鋪俱戰死”4。“承允(胤)馳令禁友龍不得戰,又不發救兵,友龍敗還。恭順離武岡山三十裏下營,承允輕騎出降”1。他向孔有德表示願意獻上永曆皇帝作進見禮。孔有德懷疑其中有詐,沒有立即答應。劉承胤為了表示自己真心投降,一麵下令將武岡城門嚴密看管,防止永曆帝出逃;一麵自己剃頭再次前往清軍營中接洽投降。武岡城中的永曆帝和他的一小批親信見清軍迫近,劉承胤行蹤詭秘,感到情況不妙,請出劉承胤的母親和兄弟劉承永,要求移蹕靖州。在劉母出麵幹預下,才開了城門,永曆帝和少數朝臣帶著宮眷匆忙出城逃難,象征皇帝威嚴的儀仗乘輿等都來不及收拾,全部丟棄在武岡2。出城二十裏,朱由榔想到靖州是劉承胤軍隊的控製區,立刻吩咐:“靖州不可往,當從間道走廣西。”3於是,另尋小路直奔廣西。到達廣西古泥時,有總兵侯性接駕,朱由榔才放了心,在侯性護送下到達柳州。侯性因護駕有功,進封商丘伯。由武岡出逃時,朱由榔鑒於情況緊急,命大學士吳炳護送皇太子取道城步縣入廣西,結果為清軍截獲,太子和吳炳都被押至衡州4。


    劉承胤降清後,清兵隨即占領武岡。孔有德發現永曆帝已經逃走,立即派護軍統領線國安帶領一千名騎兵追往靖州。線國安部攻克靖州,生擒了明總兵肖曠等,卻沒有抓到永曆帝。吳炳被俘後自縊1;吏部尚書李若星、兵部尚書傅作霖不屈被殺;偏沅巡撫傅上瑞等投降。


    孔有德等部清軍這次進兵湖南,除了郝搖旗在桂陽、張先璧在沅州稍事抵抗外,南明將領非降即逃。據清方奏報,投降的不僅有明安國公劉承胤,還有封為伯爵的王允成、劉承永、董英、周思仲、高清浩、鄭應昌,總兵四十七員,副、參、遊等官員二千餘名,馬步兵六萬八千有奇。2這充分地反映了永曆朝廷的腐敗和何騰蛟、章曠、傅上瑞等人的無能。當時,除了製撫堵胤錫率馬進忠等部退入湘西九溪衛堅持抗清,曹誌建領兵扼守湘桂交界的鎮峽關(曹誌建將關名改為龍虎關)外,湖南各地都被清軍占領。


    九月,孔有德派劉承胤部將陳友龍攻入貴州黎平府,俘獲明督師何騰蛟的繼母孫氏、妻徐氏等家屬一百餘口。孔有德讓何騰蛟的親戚將自己的手書和騰蛟的家信帶往廣西興安,信中備述清方對騰蛟的母親和其他眷屬奉養甚厚,借以招降何騰蛟。何騰蛟不為所動,堅決拒絕了清方的招降3。


    武岡失守以後,永曆帝由小路逃往廣西,駐於湖南西部的一些明朝官員同朝廷失去聯絡,以為劉承胤降清時必定把朱由榔當作進見禮。因此,以製輔堵胤錫為首的部分文官武將一度商議擁立榮王朱由楨為帝1。這件事在熊開元(隆武朝大學士)的著作中有明確記載,他在《答熊石兒直指書》中說:“私以今日所急在討賊,不在立君。何也?討賊正立君之本,立君乃致寇之媒。征諸前事,靡不然者。況乘輿所向未卜,萬一或有參差,魯與唐近轍曷可再尋。”“千鈞之勢,爭此一發。事不堪再誤,願老公祖轉白榮殿下及堵、傅、楊諸公祖並各勳鎮,千萬珍重,千萬密急。”在《答堵牧遊總製書》中又再次勸說道:“側聞榮殿下誠明簡毅,備諸福德,高皇帝之業將在於斯。又得老公祖領袖群賢,共相推戴,而複仇不即位尤合春秋之義。……惟老公祖斷於乃心,迅圖一舉。”2堵胤錫為人敢作敢當,在永曆帝下落不明時有意擁立榮王朱由楨即位作為明室尚存的象征,頗符合他的性格。他的主張既遭到熊開元等人的勸阻,不久又得到永曆帝安全到達柳州、象州、桂林的消息,立即改弦易轍,避免了可能導致南明內部再度分裂的錯誤。


    1康熙七年《新化縣誌》卷十一《別誌》作“癸未三月,武岡袁有誌作亂,弑親王及諸宗室”。


    2沈佳《存信編》卷一。


    3見《瞿式耜集》卷三,書牘,《丁亥五月二十八日書》。


    1錢秉鐙《所知錄》卷上記:“上在奉天,召戶部右侍郎嚴起恒為大學士,同吳炳入閣辦事。”


    2沈佳《存信編》卷一記:永曆元年五月初二日“晉封劉承胤安國公。承胤驕橫日甚,動輒以兵挾朝廷,群臣畏其剛暴,爭諂之以自固,交疏煩功德,遂進封興(安)國公、上柱國,賜尚方劍、蟒玉,便宜行事。二子皆世襲錦衣衛指揮。”


    3吳晉錫《半生自紀》。


    4吳晉錫《半生自紀》。


    5蒙正發《三湘從事錄》雲:“劉承允(胤)橫肆日甚,且陰蓄異謀,有廢上立伊婿岷王之意。”


    6蒙正發《三湘從事錄》。


    7彭而述《讀史亭文集》卷十,記下《寶慶至沅州日記》,他過劉國公舊第在順治十七年,見“柱間偶句如新,近為防兵屯紮,稍改,非舊觀矣。”


    1查繼佐《國壽錄》卷四《中湘王何騰蛟傳》。


    2沈佳《存信編》卷一。


    1 《存信編》卷一。按,吳晉錫《半生自紀》中說龍之沫為常德人,諂附劉承胤得任禦史,人稱“跌腳禦史”。


    2《清世祖實錄》卷二十七。屯泰即屯代,也就是佟養和。


    3吳晉錫《半生自紀》。乾隆二十八年《衡州府誌》卷二十九《兵燹》記:“順治四年丁亥四月,恭順、懷順、智順三王帥師取衡。黃朝宣兵潰,率其姬侍匿於郡南花藥寺,前鋒執而殺之。”


    4康熙二十四年《寶慶府誌》卷二十一《武備誌·兵紀》。


    1蒙正發《三湘從事錄》。


    2順治五年冬清署貴州巡撫彭而述曾在武岡見“公廨旁鸞輿尚在,左纛黃屋俱置城隍祠中”。順治十七年他再度路過武岡時已“不可考”。見彭而述:《讀史亭文集》卷十《寶慶至沅州日記》;參見同書卷十五《仕楚紀略》。


    3 《三湘從事錄》。


    4吳晉錫《半生自紀》雲:永曆帝決定“分兩路行,或未至並與之遇。命大學士吳石渠公護太子駐城步,上從皇太後幸靖州。太子至城步果有兵守之,為所獲,同吳石渠公送衡州矣。”《清世祖實錄》卷三十五記順治四年十二月丙戌日孔有德等奏報平定湖南,“獲偽永曆太子朱爾珠”。永曆太子之名似有誤。


    1上引《清世祖實錄》卷三十五孔有德等奏報中說“偽內閣吳秉”等降。吳秉為吳炳之誤譯,他被俘後不久自殺,說他降清不妥。


    2見上引《清世祖實錄》卷三十五,王允成誤譯作王雲程。


    3 《三湘從事錄》記,十月初三日孔有德派何騰蛟至威持手書並貴陽王金印一顆與夫人家報至。按,孔有德利用抓獲何騰蛟家屬進行招降確有其事,但說他送來貴陽王金印當屬訛傳。


    1榮王是明憲宗子朱祐樞的後裔。嘉靖《常德府誌》卷四《建設誌·藩封》記:“榮王,憲宗皇帝之第十子,弘治十一年建王宮於常德,正德四年之國”;《明史》卷一一九稍有不同。明末榮藩的情況在史惇《慟餘雜記》中記載較多,但榮王的名字文獻內有分歧,順治四年十月清湖廣總督羅繡錦”為恭報常軍兩捷事”揭帖中雲:“故明榮王朱學洪糾眾稱兵,要複常德。”同件中提及堵胤錫、袁宗第、馬進忠、牛萬才等人,培胤錫擬奉為主者似應為“朱學洪”,但按明太祖所定諸王二十字輩行,朱棣下無學字輩,晉王下第十六輩為學字,榮王既不是晉藩後裔,明亡時各藩約傳至十輩以內,所記必有誤。《清世祖實錄》卷三十八記,順治五年四月“壬午,平南大將軍恭順王孔有德疏報:大軍至辰州,擒偽榮王朱有楨子朱鬆於苗洞。”朱有楨當為朱由楨之誤。參考各種史籍,明末榮憲王朱由枵死後,世子慈炤尚為嬰兒,朱由楨大概是榮憲王之弟。


    2熊開元《魚山剩稿》卷二,書。


    第五節郝永忠部由湘入桂


    郝永忠在1646年秋奉何騰蛟之命領兵援贛,迎接隆武帝,由於何騰蛟私下叮囑不可假戲真做,在九月初二日到達郴州後一直觀望不前,在該地駐紮了幾個月。就時間而言,郝部到達郴州時,隆武帝已經遇難,楊廷麟、萬元吉等部明軍尚在贛州苦撐。何騰蛟控製著除嶽州以外的湖南全部疆土,兵力多達十三鎮,卻隻知據地自雄,毫無恤鄰之念。十月初四日,贛州失守,援贛已經沒有意義了。1647年春,清孔有德等部入湘,何騰蛟、章曠等節製無能,一潰千裏,長沙、衡州、常德先後失守。何騰蛟、章曠帶著殘兵敗卒逃到永州白牙橋。郝永忠兵單勢孤,由郴州撤至桂陽州,在這裏同清軍交戰後退到永州。七月,又撤至道州同保昌伯曹誌建分汛據守1。清軍占領武岡、永州後,何騰蛟逃至廣西興安,郝永忠也率部由湘入桂,這本來是無可非議的。不料,留守桂林大學士瞿式耜和兩廣總督於元燁等人認定郝永忠原為“闖賊”部將,懷有極深的敵意,開初想阻止郝部進入廣西,後來得報郝軍已過興安、靈川,又如臨大敵地關閉桂林城門,拒絕郝部入城。於元燁等還妄想“閉門殲除”,派兵剿殺郝部,隻是由於督鎮標將馬之驥僅有兵員數百,不敢接受“剿除”任務,才未致動武。郝永忠的先頭部隊在桂林城下吃了閉門羹,過了兩天,永忠派營中收留的通山王朱蘊釬、東安王朱盛蒗、督餉僉都禦史蕭琦(後改名蕭如韓)、司禮太監王坤進入桂林,在太監龐天壽家中同於元燁、廣西巡按魯可藻接洽。於元燁頑固地拒絕郝部入城,魯可藻私下對他說:“既不請新興(指新興伯焦璉)來,又不及預止,且不能止矣。宜亟圖之,毋為牛後也。”元燁終執前說。第二天,郝永忠率大隊兵馬同宜章伯盧鼎來到桂林城下。蕭琦竭力勸說守輔瞿式耜出城相見,於元燁堅決反對。魯可藻感到這樣僵持下去將危及桂林地區的安全,拉著瞿式耜一道出城晤見。於元燁坐在自己衙門裏不動,還為瞿、魯冒險入“賊”營捏一把汗。瞿式耜、魯可藻出城後,見郝營“官頭下馬避道,共知出晤為是矣”。郝永忠以禮相待,“但謂不應逐客”。瞿式耜婉轉解釋,“答應千言,不激不隨,極為得體”1。第二天早晨,郝永忠進城回拜,“欲無禮於元煜(燁)”,盧鼎從中調解,才在瞿式耜舉行的宴會上“一笑而敘闊別”。這隻是在兵力不敵的情況下,采取的官場手腕。瞿式耜等人對原大順軍、大西軍所持敵對態度始終沒有改變,他們是南明政權中目光短淺的一批死硬分子,對原農民軍極盡打擊排斥之能事。明軍與農民軍聯合抗清中波濤疊起,都是這些掌握著南明朝廷和地方大權的官僚從中作梗,終致局勢日趨惡化。何騰蛟、章曠、傅上瑞等人在湖南排擠劉體純、袁宗第、田見秀、張鼐等大順軍舊部已開其端;瞿式耜在廣西排斥郝永忠部是這樣,次年阻擊由湖南退入廣西的李過、高一功統率的忠貞營是這樣,在聯合原大西軍的問題上也是這樣,可謂吾道一以貫之。


    當時,包括由湖南退入廣西的各部明軍之中,郝永忠的軍隊實力最強。瞿式耜等人出於偏見,故意扣發糧餉。郝永忠為解決部下兵馬的糧草和添補器械,被迫在桂林一帶打糧索餉。廣西巡按魯可藻記,永曆元年(1647)十月“郝永忠索餉於桂林。司、道、府各官各千、萬不等,其餉撫蕭琦為之聚斂。初,永忠紮營教場,日取鄉民,弦絞其腿,訊諸司賢否貧富,閱十百人,乃於各名下畫圈,以多寡分餉高下,按而索之”1。瞿式耜等人還指使桂林鄉村居民立團聚保,阻止郝兵需索薪菜;郝永忠大為憤慨,派出軍隊剿滅鄉團。這些事情又成為南明官紳汙蔑郝永忠的口實。


    十一月,清懷順王耿仲明等大舉進攻廣西全州。明督師何騰蛟駐興安指揮,南安侯郝永忠“親統大兵出灌恢道,於興安聞警,一麵發兵扼守灌陽,一麵統兵星馳援全。本月十三日辰時,同盧(鼎)、焦(璉)、滇(趙印選、胡一清)三營至腳山,離全二十裏。三營由大路往全,本爵(郝永忠自稱)由小路午時抵全,至北關。虜於北門紮營,勢甚猖獗。本爵身先士卒,率標鎮馬騎直衝虜營。虜交鋒大敗,奔潰北走。我兵直趕三十裏,殺虜千餘級,生擒二名,奪大西馬三百餘匹,小馬無算,火炮、弓箭、衣甲、器械不計其數”1。全州之戰,各“勳鎮共以首功歸永忠”2,連瞿式耜在同月十六日奏捷疏中也不能不說:“南安侯郝永忠、宜章伯盧鼎、新興伯焦璉與滇鎮趙印選、胡一清,誠不愧標名麟閣。”永曆帝則稱讚“全陽奇捷,真中興戰功第一”3。正是由於郝永忠等在全州狠狠打擊了入犯廣西的清軍,永曆帝才在這年(1647)十二月初五日應瞿式耜等人之請移蹕桂林4。


    1同治九年《江華縣誌》卷七《寇變》記:順治“四年丁亥五月,曹誌建稱保昌伯由江西贛州仁化來駐江華。……曹誌建既去,永忠遂帥兵尾其後住三日,追及永明,遂與誌建分據,誌建截上流駐鎮峽關,永忠截下流駐道州。”康熙六年《永明縣誌》卷九《兵寇誌·兵變》記:順治四年五月,“我師破湖南,南昌伯(當為南安伯)郝永忠走道州。”“七月,曹誌建統兵萬餘抵永明,屯兵縣西,與郝永忠盟分縣以西八裏屬曹,以東八裏屬郝。未幾,永忠遁去,通縣錢糧總歸誌建。”


    1魯可藻《嶺表紀年》卷一。


    1 《嶺表紀年》卷一。


    1瞿式耜永曆元年十一月十六日飛報大捷疏,見《瞿式耜集》第七十七頁。


    2魯可藻《嶺表紀年》卷一。


    3同注1,《瞿式耜集》第七十八一七十九頁。按,蒙正發《三湘從事錄》記全州之戰雲,“十一月二十日,懷順遣將同董英領馬步三千,從間道襲全州”,不僅日期有誤,而且隻字不提郝永忠以及同郝關係密切的盧鼎,卻塞進了他夢寐以求的所謂“恢撫官兵”,適足令人齒冷。與蒙正發沆瀣一氣的王夫之在《永曆實錄》卷十五《郝永忠傳》中斷言:“永忠從無一矢功,惟殘毀內地,屠士民,尤為諸將所惡。”此即王氏“實錄”。


    4魯可藻《嶺表紀年》卷一記:“十二月初五日辛巳,上蹕桂林,入行宮受朝,賜郝永忠蟒玉。”錢秉鐙《所知錄》卷二亦雲:“十二月初五日,上自象駐桂,太後及兩宮俱駐南寧府。”


    第六節永曆帝的逃離桂林


    1647年(順治四年、永曆元年)九月,朱由榔到達柳州以後,瞿式耜堅持請他移蹕省會桂林。他指出“桂林為西省上遊,形勝嵯峨,城郭堅固,確然興王根本之地。北規楚,東恢粵,惟此地為適中”。南麵有思恩侯陳邦傅扼險於梧州,新興伯焦璉鎮守陽朔、平樂;北麵有督師大學士何騰蛟、南安侯郝永忠堵敵於全州、興安一帶,萬無一失1。朱由榔認為駐於廣西內地比較安全,沒有立即采納他的建議。直到十一月十三日何騰蛟節製的郝永忠、趙印選、胡一清、焦璉、盧鼎四營(按,趙、胡所領兵馬合稱滇營)在全州擊敗來犯的耿仲明部清軍後,朱由榔才在十二月初五日再次來到桂林。


    然而,事有意外。廣東清軍提督李成棟在鎮壓了陳子壯、張家玉、陳邦彥等人組織的抗清活動之後,穩定了廣東局勢,又出兵西上,思恩侯陳邦傅不戰而遁,十一月間清軍重新占領梧州2。陳邦傅軍撤退的消息傳到全州,郝永忠惟恐己部留在桂林的老營(家眷和輜重等)將被陳軍搶掠,急忙率兵從全州馳還桂林;督師何騰蛟帶著盧鼎部也跟著南撤。全州本是焦璉的汛地,他聽說郝、何率部回桂林,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隻留下部將唐文曜同全永總兵王有臣守全州,自己也帶領主力奔往大墟(今桂林東南大圩)。唐文曜、王有臣眼看各營主力紛紛撤回桂林,又得到梧州失守的消息,判斷在清軍東、北二路夾擊下廣西難保,就同全永道馬鳴鑾合謀於十二月十二日派使者往湖南永州(零陵)向清方接洽投降。清懷順王耿仲明不久前進軍受挫,對他們的主動請降心懷疑慮,拒絕接受。明全州監軍周震堅決反對降清,對唐、王、馬的變節行徑痛加斥責。三人惱羞成怒,當即把周震拖出衙門殺害,然後派人帶著周震的頭和敕印往永州納降。耿仲明大喜,派二千騎於十七日到達全州接管該地,“全州遂拱手送人矣”1。


    全州降清以後,廣西門戶洞開。1648年(永曆二年,順治五年)正月,督師何騰蛟駐守興安,發出檄文命令各將領抽調兵馬赴該地堵截清軍由全州南下。郝永忠派部下羅中軍帶領一千名騎兵前往興安。二月初一日,清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王兵由湖南經廣西全州向桂林推進。明督師何騰蛟驚惶失措,竟然在滇將胡一清等保護下臨陣脫逃,郝永忠派出的騎兵在興安陷入重圍,城破後全部戰死2。郝永忠接到報告後大為憤慨,堅決拒絕同守輔瞿式耜一道保衛桂林,主張奉永曆帝向後方轉移。二月二十一日深夜,得報清軍已經進入嚴關,瞿式耜趕往行在(原靖江王府),見郝永忠、盧鼎、馬吉翔、兵部尚書蕭琦都聚集在司禮太監處商議,他敘述所見情況道:“臣聆永忠議論,則以人馬挫折,意懶心灰,竟欲即刻整旅西行,絕無意於省城者。臣既以好語慰之,複以正言規之,而枘鑿不入。”接著,瞿式耜麵見永曆帝,“則暫避永福之聖意已定,臣竟無從插齒,隻爭起駕之時刻耳”。式耜力主鎮定,指出即使清軍已經到達興安,督師何騰蛟應該有告急塘報,在沒有接到準確消息以前不宜輕易移蹕。“若以走為上策,桂愈危,柳又不危乎?今日可到桂,明日獨不可到南、太乎?”朱由榔回答道:“卿不過欲朕死社稷耳。”1後來瞿式耜在奏疏中也追敘了當時的情景:“皇上聲色俱厲,謂今日事勢,遠過武、攸。爾等必欲留朕,兩宮太後即煩爾等照管。”式耜不敢再說,隨眾退出。次日五鼓他又麵見永曆帝,奏言“聖駕即欲行,宜少從容,蓋亂兵乘駕發之後,必有一番搶攘。聖駕稍停,一可以救滿城百姓,二可以救滿朝百官”,朱由榔置之不理。瞿式耜出朝途中接到趙印選的奏疏和何騰蛟的書信,知道進入廣西的清方兵力並不多,又再次入朝,以何騰蛟的書信為證,勸永曆帝暫緩移蹕。可是,朱由榔已如驚弓之鳥,吩咐左右立即準備撤離桂林。“隨駕諸臣車馬匆匆,有行色矣”。式耜的意見遭到永曆帝的斷然拒絕,“時天顏愈厲,天語愈嚴”,式耜隻有叩頭請死,含淚而出。二十二日上午,朱由榔和宮眷、隨駕官員離開桂林。郝永忠等部明軍士卒立即乘勢搶奪官私財物,瞿式耜由於主張堅守桂林,拒不隨駕,在一片混亂當中,他的家產也未能幸免。從他的奏疏看,郝永忠曾經派了兩名官頭到瞿家禁止搶劫,但是主力既已轉移,禁令也難以貫徹,亂兵以索取犒賞為名,連瞿式耜本人也受了一番折磨1。撤離桂林時出現的混亂和搶劫,無疑是事實;不過瞿式耜和南明其他一些官僚的記載頗多誇大其辭。有的南明史籍更是添油加醋,窮極形象,如說郝永忠於二月二十三日“搶入大內,劫帝於寢被中,舁出城外”2;“留守(即瞿式耜)裸體坐署中”3。這類謠言顯然不可信。


    1瞿式耜九月初三日《請移蹕桂林疏》,十月初二日《請速幸桂林疏》,見《瞿式耜集》第七十五—七十六頁。


    2同治十一年《蒼梧縣誌》卷十八《外傳紀事下·本朝》。


    1魯可藻《嶺表紀年》卷一。按,蒙正發《三湘從事錄》記馬鳴鑾為全州知州;據瞿式耜永曆元年十一月十六日“飛報大捷疏”中有“據全永鎮臣王有臣、全永道臣馬鳴鸞塘報”;魯可藻書中亦雲“全陽鎮、道”降清,可證蒙氏之誤。然時日則據《三湘從事錄》。


    2 《三湘從事錄》。


    1 《東明聞見錄》。


    1 瞿式耜永曆二年三月初一日《變起倉卒疏》中說:他自己“肩背腰肋,無不重傷,牽曳捽撲,以白刃加於頸者數十次,曆辰、巳、午、未四時,地獄變相,無所不嚐。”見《瞿式耜集》第七十九—八十一頁。


    2 計六奇《明季南略》卷十三《永曆走平樂》條引《粵事記》。


    3 《東明聞見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南明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誠並收藏南明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