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氣氛一時有些冷凝。


    在男人說出那句話後,越婈原本抓著他衣袖的手指漸漸鬆開,她攥緊了被褥,扭過身子不再看他,瘦削的脊骨微微顫了一下,顯得女子愈發柔弱可憐。


    君宸州眼中的懊惱一閃即過。


    他本是還有些吃醋她昨夜亂叫人,但仔細想想那話似乎有些過於輕佻了。


    她出身不好,心思本就敏感,聽在她耳中恐怕更覺得自己不尊重她,拿她當個玩物。


    越婈抱著被子又躺回了床上,君宸州隻能看見她僵硬的背影,以及輕顫的眼睫。


    他垂在身側的五指慢慢收緊,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


    “朕...不是那個意思...”


    君宸州緩緩坐在床沿,伸手想碰一碰她。


    但越婈扯過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顯然情緒不太好,周身都充斥著抗拒。


    她剛醒來時還不太清醒,但剛才被他這麽一說,腦袋頓時變得清明了。


    昨夜她好似叫了父親母親,還叫了...隨靖遠...


    越婈有些被自己蠢到了,她怎麽能在君宸州麵前叫別的男人,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要是她認了,依著這人的性格,她這輩子都別想走出乾元殿了。


    事到如今,她隻能抵死不認,再加先發製人了。


    在她心裏百轉千回之際,君宸州從一旁的櫃子中拿了件幹淨的衣服過來。


    他彎下腰靠近她:“朕幫你穿?”


    越婈眨了眨水朦朦的美眸,聲音卻幹巴巴:“不敢勞煩皇上...”


    “你轉過去。”


    君宸州正想說“身上哪裏他沒看過”,話但到嘴邊卻趕緊咽了下去。


    多說多錯,好不容易兩人之間的氛圍最近緩和些了。


    他還是別說話了。


    被她這一打岔,君宸州也把找她算賬的心思拋到九霄雲外了。


    他轉過身,等越婈穿好裏衣,這才彎腰想要將她抱起來:“去洗漱。”


    “還沒穿完...”越婈下意識地想躲,卻聽男人哂笑一聲,沒理會她的控訴,直接將人從被褥裏抱了起來。


    越婈咬著唇,自暴自棄地將臉埋在男人頸側,小聲嘟囔了句:“煩人...”


    君宸州眼中的鬱悶卻倏然消融了些許。


    浴房中,氣氛悄然升溫,越婈蜷縮在男人懷中低低抽泣著。


    君宸州又拉著她親熱了許久...


    半個時辰後,越婈才黑著小臉從浴房中出來。


    她坐在榻上,揉了揉被掐得生疼的腰。


    須臾之後,君宸州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越婈下意識地想站起來,但是下一瞬腿一軟就跌坐了回去,她麵上一紅,沒好氣地扭過頭。


    君宸州黑眸一彎,走過來摟住了她,越婈想推開他,但又沒力氣,隻能沒什麽氣勢地瞪了他一眼。


    “生氣了?”君宸州笑著親了親她的臉頰,“朕給你賠罪,好不好?”


    越婈斜睨了他一眼,就聽他道:“用完晚膳,朕帶你出去走走,去看看朕為你擇的宮殿。”


    越婈一驚,心中的話脫口而出:“皇上要放嬪妾出去了?”


    看見她眼中的激動,君宸州扯了扯嘴角:“就這麽想出去?”


    廢話,誰願意天天被關在一個地方。


    越婈垂下頭,聲音淡淡的:“不想。”


    君宸州:“......”


    “脾氣還挺大。”


    兩人用完膳,君宸州就將人拉起來,服軟道:“好了,朕帶你出去。”


    越婈這才心情好了些,也不和他唱反調了,乖順地任由他牽著。


    走出乾元殿的那一刻,越婈隻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她微微仰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餘暉落在她姣好的麵容上,晚風拂過,吹起鬢邊的一縷青絲,愈發添了些許風姿。


    這會兒正是傍晚時分,宮道上沒有太多人,君宸州牽著她柔軟的小手,靜靜地走在宮道上。


    幾個月都沒能出來,哪怕是生活了多年的皇宮,越婈心底也覺得處處都很是新奇。


    走到禦花園,剛轉過拐角,越婈就聽前邊“啪”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碎了。


    君宸州忙扶住她,定睛看去才發現是前方兩個宮女不小心撞到一起了。


    “皇上恕罪!”兩個宮女沒想到被聖上撞見了,嚇得連忙跪下請罪。


    越婈看著地上那攤黑漆漆的像是藥汁一樣的東西,突然覺得這氣味很熟悉。


    楊海趕緊上前去要訓斥了兩句:“怎麽回事?走路不看路的嗎?”


    “奴婢該死!”其中一個粉衣宮女帶著哭腔道,“奴婢是瑤華宮齊更衣的宮女,本是從禦藥房給齊更衣拿藥回去,走得急了些這才和她撞到了...”


    聽到“齊更衣”這個名字,越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誰。


    齊更衣生下皇子就被幽禁在瑤華宮,聽聞當初產子留下了病根,皇後看在她誕下皇子的份上,恩準了太醫給她診治。


    君宸州輕描淡寫地道:“齊更衣怎麽了?”


    粉衣宮女愣了一下:“齊更衣出了月子後就萎靡不振,夜裏難以安眠,日漸消瘦,這才一直醫藥不斷。”


    越婈聽到後不覺得頓了頓,開口道:“難以安眠,日漸消瘦,可還有其他症狀?”


    那宮女有些疑惑地睨了君宸州一眼,見他沒出聲阻止,這才道:“這幾個月來,齊更衣精神不濟,除了睡不好吃不好之外,躺在床上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且時常嘔血、脫發...”


    “奴婢覺得許是心病吧...”


    越婈越聽臉色越不對,當初她被關在蒹葭閣之時,似乎也是這樣。


    難以安眠,逐漸精神不濟,日漸消瘦,起不來床,最終...


    就算是心病,也不會有如此相似的症狀吧...


    且那藥...越婈覺得自己不會聞錯,她在蒹葭閣中喝了整整半年的藥,就是這個味道。


    君宸州輕輕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何關注齊氏的病情。


    “齊氏是戴罪之人,不必過多關心她。”君宸州怕她太心軟,又道,“當初陷害你一事,便與她脫不了幹係。”


    越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其實上輩子她也一直有些疑惑,自己雖然身體弱,被幽禁又心神渙散,但何至於一下子就虛弱得下不了床。


    隻是後來她身體太差,再無精力想其他的。


    越婈心裏有事,直到君宸州停下來,她才猛地頓住腳步,差點撞到他的後背。


    “怎麽了?”見她臉色不是很好,君宸州有些擔心地摸了摸她的臉頰,“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改日朕再帶你去蒹葭閣。”


    “蒹葭閣...”越婈神情凝滯了一瞬,她緩緩側過頭,這才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蒹葭閣的宮門外。


    蒹葭閣是後宮中較為不同的一處宮殿,旁的宮殿都是一主殿兩側殿和兩偏殿,但是蒹葭閣隻有一個主殿,偌大的宮殿隻給一人居住,後院是一片桃林,林中砌了一方浴,引入潺潺清泉清泉,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誰。


    上輩子她住進來的時候,還惹得宮中議論紛紛。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宮殿,越婈久久回不過神。


    如今的蒹葭閣裝扮得更加華麗,宮門敞開著,屋簷上掛著琉璃燈盞,散發著柔和的光亮。


    透過宮門可以看到前院中擺放著玉石屏風,金絲雕花,細膩精致。


    院子裏竟然還有個精致的狗窩,墩墩已經趴在那裏甩著尾巴。


    隱隱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清脆的聲音泠泠悅耳。


    見越婈呆呆的模樣,君宸州彎了彎唇角,從身後擁著她:“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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