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軍服脫下,換上西服,這都進行得很順利。除了不太方便,伸胳膊伸腿地有點礙事,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唯有紮領帶的時候,出問題了,而且還是大問題:他不會紮!從來就沒紮過!


    讓誰幫著紮上呢?總不能讓唱東方幫忙吧?他還在這兒擔心讓她知道自己這是頭一回穿西服呢,哪可能送貨上門,去讓她笑話呢?連裏誰會紮呢?除了徐曉斌,別人誰會他還真不清楚。唉!看來這個徐曉斌真是自己的克星,什麽都離不開他,什麽都瞞不了他。


    孟勇敢掏出手機,給徐曉斌打電話,讓他下來一下,到樓下停的一輛“謳歌”車裏來。徐曉斌問他幹什麽,他說你來就知道了。


    徐曉斌跑來了,一看他手裏的領帶和支棱著的襯衣領子,就知道要他幹什麽來了。徐曉斌這時候哪可能黨叫幹啥就幹啥呢?他抱起了胳膊,一副你不說實話我就不幫你的臭德性。孟勇敢說:“你別這樣,算我求你了。”徐曉斌說:“求也沒用,不說實話就不管。”‘孟勇敢說:“好好好,我告訴你。你那個小姨子東方紅,讓我去幫她一個忙。他們老板的兒子在追求她,她不願意,就讓我去冒充他的男朋友,幫她擋擋駕。就這麽冋事,騙你我都不是人。快動手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徐曉斌動手幫他打領帶,心裏頭嘀咕: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騙局呢?徐曉斌下了車,目送著銀灰色的汽車飛馳而去,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許兵都走到他身邊了,他愣是沒發現。


    許兵拍了他一下,問他:“哎,車裏是誰呀,你這麽深情?”徐曉斌一把拽住了她,生怕她跑掉一樣:“你來#正好,我正要找你呢。我問你,你們又在搞什麽鬼?”


    許兵奇怪地瞪圓了眼晴:“你在說什麽鬼話。我們指的是誰呀?你說誰在搗鬼呀?”


    徐曉斌看她不像是裝的,更奇怪了:“那就怪了,難道是你那表妹單獨在行動?”


    徐曉斌把孟勇敢穿的什麽衣服、要執行什麽任務,都給許兵講了。許兵一聽,趕緊掏出了手機,趕緊給唱東方打電話。許兵上來就問:“哎,你要幹什麽?”


    不知唱東方在裏邊說了些什麽,許兵一個勁地點頭,最後還擔心地問:“他行嗎?別給你穿幫演砸了!”又說:“唱東方,我可告訴你,穿幫了你也不許埋怨人家!人家非常重視,西裝革履地去幫你演戲了,就是演砸了,你也得感謝人家!知道嗎?”


    講完電話,許兵見徐曉斌還在擔心,就說他:“看你這個樣子,像孟勇敢他爹似的。你用得著這麽擔心嗎?”


    徐曉斌說:“我看他倆最近聯係挺密切的,不會有什麽事吧?”許兵問:“你擔心會有什麽事?”


    徐曉斌說:“我擔心你那個表妹會害死他。還有你,都是你!想出這麽個餿主意來,讓你那表妹去糟蹋人家孟勇敢。我告訴你許兵,人家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了,我可饒不了你!”


    許兵笑了起來,嘖著嘴說:“哎呀,你可嚇死俺了!請問,你想怎麽收拾俺?”


    徐曉斌恨恨地說:“離婚!我可不能跟害人的人一起過!”許兵說:“離就離!誰怕誰?”


    正吵著,王技師出來了,一見他倆在拌嘴,就笑著說:“吵架回家吵去,別在連隊門門吵,影響多不好。”


    許兵說:“都要離婚了,誰還顧得上影響不影響?”王技師才不信他倆會離婚呢,都不在這個話題上囉嗦,直接說到孟勇敢買西服的事上了。


    王技師說:“我看他是想結婚了,想當新郎想瘋了!看這樣子,這小子不可能是個同性戀了。哎,對了,你表妹那兒怎麽樣了?有什麽進展沒有?”


    許兵看了徐曉斌一眼,故意說:“有,正在進行中。”徐曉斌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王技師問:“他哼什麽?”許兵說:“他鼻子不通氣,他難受!”


    汽車滑到唱東方的身邊,停了下來。


    唱東方急於看到孟勇敢穿西服的樣子,就彎下腰來往裏邊看。孟勇敢本來就緊張,讓她這樣一看,更緊張了,覺得徐曉斌把他的領帶紮得太緊了,他都有點喘不匕氣了。


    孟勇敢搖下車窗,非常有風度地說:“請上車吧。”唱東方捂著嘴,一句話不說,跑到車那邊,打開車門,坐到了孟勇敢的身邊。


    孟勇敢敏感地問她:“你捂著嘴幹什麽?”唱東方捂著嘴看著他:“我想笑。”


    孟勇敢好像滿不在乎地說:“你想笑就笑唄,又沒人不讓你笑。不過……”


    “不過什麽?”唱東方放開了手。“我很可笑嗎?”孟勇敢認真地問。


    唱東方趕緊搖頭:“不是。我不是因為你可笑想笑,我是因為高興想笑。”


    孟勇敢似乎不太相信:“你為什麽高興呢?”唱東方說:“因為你的重視,所以我很高興。哎,讓我好好看看你,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穿西服呢。”


    孟勇敢竟然臉紅了。他不好意思地說:“不瞞你說,我這是頭一次穿西服。你還是頭一個見我穿西服、打領帶穿得這麽正式的人呢。噢,不是,你不是頭一個,你是第二個。你姐夫是頭一個。這領帶還是他幫我打的,我連領帶都不會打呢。”


    唱東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連孟勇敢也笑了,他笑著說她:“別笑了,快係上安全帶吧!”


    唱東方不笑了,吃驚地望著他。孟勇敢問她:“你這麽看著我幹嗎?”


    唱東方說:“我都快不認識你了。你這一穿上西服、打上領帶,不但變得風度翩翩了,還變得這麽文明了,還知道主動係安全帶了。”


    孟勇敢說:“哪是我主動係呀!是不係不行,你不係,車子老‘吱吱’地亂叫!”


    到了東方君悅,孟勇敢環顧著豪華氣派的一層大廳,笑了兩聲,說:“看樣子,你這個追求者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呀!”


    唱東方上下打量著他,滿意地說:“你怕他幹什麽?你這樣西裝筆挺、氣宇軒昂的,他能奈何你什麽?”


    孟勇敢說:“你別誇我了,再誇我就更緊張了。”唱東方問:“你緊張嗎?”孟勇敢說:“嗯,有一點。”


    唱東方說:“你不用緊張,你隻管吃你的西餐,剩下的都交給我。”孟勇敢問:“這樣行嗎?”唱東方說:“當然行了!thanksalot!”孟勇敢又問:“你說什麽?”唱東方大聲地說:“我說十分感謝!“盂勇敢笑了,唱東方也笑了。


    西餐廳裏,東東早就到了,一看見他倆,就揚起手臂打招呼,讓他倆過去。


    東東也穿了一套西服,竟然是一套白西服。這也太莊重、太正式了,怪不得要跑到東方君悅來呢!在別的地方,就他這一套白西服,那還不得萬眾矚目哇!


    唱東方給一黑一白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做了介紹。介紹是中西結合的,介紹孟勇敢時,稱他為同誌,介紹魏東時,稱他為先生。


    孟同誌和魏先生同時伸出手來,禮貌地握了握。魏先生說:“幸會,幸會。”孟同誌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大家落座,一身黑的服務生畢恭畢敬地立在一旁。魏先生用英語對唱小姐說:“想吃點什麽?”唱小姐用英語回答他:“客隨主便。”魏先生客氣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唱小姐微笑著說:“您請便吧。”


    兩人都說英語,好像這是在國外。這裏也的確不像國內,因為食客大部分是住店的外國人。


    魏先生翻著菜單問唱小姐:“你沒有什麽忌口的吧?”


    唱小姐搖搖頭說:“沒有。”


    魏先生又問:“你的這位最可愛的人呢?”


    唱小姐看了孟同誌一眼,用英語放心大膽地說:“我男友也沒有。”


    魏先生酸溜溜地問:“你這麽了解他?”


    唱小姐愈發什麽都敢說了:“我們都要結婚了,怎麽可能不了解呢?”


    “已經決定了嗎?”魏先生又問了一句。“當然決定了!我是非他不嫁的!”唱小姐信誓旦旦地回答。魏先生沒有脾氣了,隻好低下腦袋老老實實地點餐了。點到牛排的時候,他抬起頭來,對服務生也用英語:“我要五成熟。”又問唱小姐:“你呢?”唱小姐也用英語告訴服務生:“我要七成熟。”


    魏先生又扭過頭去,用英語去問一直像個啞巴一樣、一聲不吭的孟同誌:“孟先牛,您呢?”


    唱東方剛要給他翻譯,淮知孟同誌用非常不錯的英語回答:“我跟這位小姐一樣,也要七成熟。”


    唱東方小姐簡直吃驚得都快不行了!她覺得自己的臉發燙了,知道自己的臉紅了。


    魏先生要買單的時候,服務生告訴他:“這位先生已經把單買了。”魏先生和唱小姐都吃驚地望著孟同誌,孟同誌微微一笑,用漢語說:“你從國外回來,理應我們盡地主之誼。”


    上了車,唱東方好半天都不說話。她不說,孟勇敢隻好說了。


    孟勇敢問她:“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不滿意我的表現?”唱東方大聲地說:你的表現很好,太好了!好得都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去買單?明明是他要請客嘛!”


    孟勇敢說:“人家喜歡你,追求你,說明對你有分情誼。人家沒追上,巳經夠不幸了,哪能再讓人家破費呢。”


    唱東方轉過頭來,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孟勇敢啟動了車,車子“吱吱”地叫了起來。孟勇敢說:“看,提醒你係安全帶了吧。”


    車子開出好遠了,唱東方突然質問他:“哎,你明明會說英語,為什麽裝不會說呢?”


    孟勇敢笑了,說:“我看你說英語的時候,感覺那麽良好,我就逗你玩玩唄。”


    唱東方揚起拳頭捶了他一下,撒起嬌來:“你討不討厭哪!”孟勇敢的臉紅了,心也慌了,一不留神,“咣當”一下,汽車追尾了。前邊是輛貼著“磨合”字條的新車,車上跳下來一個氣急敗壞的小夥子。


    孟勇敢也趕緊下了車,點頭哈腰地一個勁地說:sorry,sorry。


    小夥子更來氣了,急哧白臉地說:“少跟我放洋屁,說說怎麽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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