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娥雖然也害怕,而且還怕得要死,但她還是存有一份僥幸的。正如情人所說,即便這些當兵的愛管閑事,難道還能無緣無故地跑到她家裏來查鋪査哨不成?莫小娥成了部隊家屬以後,掌握了不少軍中術語,像查鋪査哨這樣很專業的用語,她也能派上用場了。隻不過,她用得很不嚴肅,也很不恰當!人家連隊裏那是什麽鋪哇?人家那是幹幹淨淨的上下鋪!你這叫什麽鋪哇?還好意思跟人家相提並論!嘁!


    這個情人,的確如莫小娥在新東方所說的那樣,的確是他們老家的人。隻不過不是什麽過去的同事,而是給她動過手術的外科醫生。那年莫小娥闌尾炎開刀動手術,情人在手術台上提前見識了莫小娥美麗的裸體。住院期間,外科醫生簡直比白求恩醫生還要負責任,對莫小娥那叫一個精益求精!莫小娥不可能不被感動,也不可能不被打動。發展成今天這種關係,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情人是個有家室的人,莫小娥隻好委屈自己,做了一名地下工作者。實事求是地說,莫小娥的這段地下情,是沒有多少功利色彩的,男歡女愛的成分還是相當大的。情人除了頭頂上禿得稍微早了點,真還箅是個標準的美男子呢!在北京這樣的大都市,情人這樣的男人,也還是拿得出手的。


    莫小娥是個很聰明、也很理性的女子,她不會為了一個情人,心甘情願地當什麽無名英雄。即便他長得再好,那也不行!上天是眷顧她的,讓她在網上逮住了一個不錯的男人,幸運地結婚進了北京。


    情人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嘴上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她遠走高飛。他又不能離婚,他有什麽理由不讓她結婚呢?


    情人得到一個到北京進修的機會,兩個曾經的戀人,沒有理由不見個麵。而見了麵以後,兩人同樣沒有理由不擁抱在一起。那麽剩下的一切,不都又是順理成章的事了嗎?


    從這點看,莫小娥對過去的這個情人,還是有感情的。也是從這點上看,莫小娥對現在這個丈夫,是沒有感情的,或者說是沒有多少感情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置自己丈夫的臉麵於不顧,甚至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同意情人到自己家裏來尋歡作樂。


    那天晚上,莫小娥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她最後一次跑到樓下,去觀察許兵家亮沒亮燈的時候,是晚上十點整。許兵家漆黑一團,兩口子顯然沒回來。她還不放心,又跑回家去,抄起電話,撥了許兵家的電話號碼,肯定是沒人接的。就是這樣,她還不放心,又往許兵在連裏的宿舍打了個電話。許兵果然在連裏,她沒事找事地問了問交水電費的事,其實她也知道,水電費都在叢容的工資裏扣掉了。最後,她還假惺惺地勸許兵:“離家這麽近,回家來睡多好呀,那兒比家裏舒服呀?”許兵不冷不熱地說:“我要有那個自由,就好了。”話剛說完,電話就掛了。


    萬事俱備,隻欠情人了。莫小娥撥通了情人的手機,隻說了四個字:“行了,來吧。”早已等在附近的情人,貓一樣悄無聲息地上門了。


    第一個晚上,驚險而刺激。兩個人因為驚險,而如火如荼;又因為刺激,而神魂顛倒。從來沒有的舒服,從來沒有的好,令兩人在分別的時候,都戀戀不舍,難舍難分了。


    有第一個晚上的欲仙欲死,哪可能沒有第二個晚上的乘勝追擊呢?第二個晚上甚至比第一個晚上更好,因為這個晚上比前一個晚上放得更開,因而收獲也就更大。最後莫小娥都摟著情人的脖子,久久不願鬆開了。


    中國有許多神奇、睿智的老話,都是不能不聽、不得不信的。比如事不過三這句老話,冉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卻飽含了多少血的教訓,令多少人後悔終生、往事不堪冋首啊!


    但你也不得不承認,中國這些幾乎是包羅萬象的老話,有時候也會犯一些顧此失彼的錯誤。比如見利忘義這句老話,雖然正確,但卻不免偏頗,不夠全麵。如果先哲們能將性也納入其中,對後人即有見利忘義的提醒,也有見性忘義的警示。那樣的話,聰明的女子莫小娥,可能就會有所警覺,有所收斂了,不至於後悔終生,弄到不堪回首的地步了。


    那天晚上,徐曉斌他們值夜班。他剛上機房就開始肚子痛,然後一趟一趟地往廁所跑。


    開始的時候,孟勇敢還跟他開玩笑,說你小子不會是不想值夜班,想下去睡大覺吧?哪想到,徐曉斌是愈拉愈勇,以至於最後蹲在廁所裏都起不來了。孟勇敢跑到廁所一看,他臉都拉黃了,趕緊再叫上一個人,把他護送到了衛生隊。


    值班醫生一看,就說他是急性腸炎,又問他晚上吃什麽了。徐曉斌都拉得沒力氣說話了,孟勇敢隻好代他回答:“也沒吃什麽呀,就是在食堂吃的飯。”徐曉斌有氣無力地提醒他:“燒雞。”孟勇敢這才想起來,老鄉下午給了他一隻德州扒雞,他倆一人一罐青島啤酒,把那隻德州扒雞一分為二了。


    醫生說:“沒錯,就是它了!肯定是那隻燒雞的問題。”孟勇敢說:“不會吧,我也吃了呀,而且也不比他吃得少,怎麽我沒事呢?”


    醫生說:“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腸胃好,吃石頭都能消化;有的人腸胃就不好,喝口涼水都能拉肚子。這就是人和人的差別,要不怎麽叫因人而異呢。”


    徐曉斌捂著肚子,抬起頭來,特意白了他一眼。孟勇敢笑了,說:“現在你用白眼挖我了,你忘了你跟我搶著吃的時候了?你都拉成這樣了,還這麽不善良。”


    醫生說:“要不輸點液吧,補充點液體,補補水,這樣好得快點。”徐曉斌不想輸液,說回去多喝點水,日己補就行了。孟勇敢卻堅持讓他輸,說:“你還是輸上吧,早點好吧,免得我讓你們兩口子賴上。”


    醫生在一旁笑了,幫忙說:“對,許連長要是找起你麻煩來,有你受的。”


    徐曉斌為了保護孟勇敢,隻好輸上了液。孟勇敢掏出手機來,徐曉斌問他給誰打電話,孟勇敢說:“當然是給你那操蛋的老婆打了。讓她來伺候你,考驗她的時候到了!”


    不一會兒,許兵就跑來了,本來還挺著急的,一聽徐曉斌就是拉肚子拉得有點厲害,她懸著的心放下來了,開口就訓:“拉個肚子,至於輸液嘛!”


    徐曉斌氣得不吭聲,孟勇敢隻好替他解釋:“是醫生讓輸的,這是醫囑,我們也得聽醫生的。”


    許兵扭頭又訓他:“你不是值班嗎,怎麽還不走?”孟勇敢有點不高興,說:“我這不是在等你嗎?我好給你交班呀!”許兵說:“拉肚子死不了人,你不必這麽大驚小怪!還交班,有什麽可交的?你快走吧,快值你的班去吧!”


    孟勇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故作悲壯地跟徐曉斌告別:“你多保重吧,我走了!”


    孟勇敢出了輸液室,見醫生正在門外偷著樂。孟勇敢小聲地說:“你看看,這是老婆嗎?這簡直就是老虎,母老虎!”


    徐曉斌輸完液,已經十一點多了。兩口子出了衛生隊的門,徐曉斌站在那兒不動了。


    左邊是家裏,右邊是連裏,徐曉斌站在那兒有點猶豫了。他當然想往左邊走,回到自己溫暖的家裏。但他又不好直說,怕連長再批評他小病大養。


    沒想到連長這次倒挺通情達理的,在他身後說:“這麽晚了,回家去吧。”於是,兩口子一起向左轉,回家去了。這下莫小娥倒黴了,即將遭受滅頂之災了!


    兩口子輕手輕腳地進了單元門,因為大部分人家都睡了,這樓隔音效果又差,很容易吵醒別人。兩口子都是講究公德之人,於是,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家。


    徐曉斌簡單地洗了洗,就上床躺下了。許兵一回到家裏,又有點老婆的樣了,她說要給徐曉斌熬點粥喝,說他都拉成那樣了,肚子早拉空了。徐曉斌其實並不餓,但他因為很享受這種無微不至的關照,也就由她去了。


    徐曉斌剛打開電視機,房頂上突然起了風雲。自從叢容結婚搬了進來,也不知他買的是什麽偽劣的破床,上邊一搞活動,下邊就鬧動靜。兩口子開始還捂著嘴笑,但笑了幾次,許兵就笑煩了,不願再笑了。她要給人家叢容去提個醒,讓他注意點,要不幹脆就換張床,徐曉斌不讓她找人家,說你一個女的,找人家一個男的說這種事,不合適嘛!許兵讓他去說,他嘴上答應了,可行動一直不落實。人家樓上新婚蜜月一過,也就沒那個勁頭了,也不那麽積極了,頻率少了,動靜也小了,樓下這兩口子好像也有點習慣了。


    頭頂上的動靜又出現了,而且好像又恢複到從前的蜜月期。徐曉斌笑了笑,心想,喝酒了吧?吃藥了吧?還挺能幹!


    徐曉斌繼續調他的台,調著調著,他突然停下不調了。他抬起頭來,盯著天花板發呆。因為他想起來了,指導員叢容不在家,上南京學高科技去了。


    許兵恰巧這時甩著濕手進來了,見徐曉斌這個樣子,有點莫名其妙。繼而,她也聽見了那熟悉的動靜,一下愣住了。


    許兵可不像徐曉斌,反應那麽遲鈍。她又沒拉肚子,又沒輸液,她馬上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而且一點也沒耽擱,馬上就火冒三丈了。


    “奶奶的,太不要臉了!太明目張膽了!太欺負人了!”許兵一迭聲地罵著,轉身就要往外衝。


    徐曉斌一個卨從床七蹦了下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抱住火冒三丈的老婆,完全不像是剛輸完液的病人。


    徐曉斌也是一迭聲地勸著:“老婆老婆,你冷靜點!冷靜點,冷靜點!你不是經常教育別人嗎?遇事千萬要冷靜,要三思而行,不要莽撞硬幹!你坐下來,你坐下。冷靜下來,咱再想辦法。”


    徐曉斌將許兵按在床上,摟著她,不讓她亂動。兩口子就那麽坐到了床上,一邊想冷靜下來,一邊不得不聽著頭頂上越來越猛烈的動靜。許兵又聽不下去了,又開始掙紮,又要行動了。徐曉斌使出吃奶的勁來,才又把她製住。


    頭頂上的動靜突然一下子停止了,樓下這兩口子像剛剛做完劇烈的運動,累得一下子沒了力氣。再加上徐曉斌大概是用力過猛,兩口子一起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好半天,許兵才掙紮地坐了起來。她攏了攏自己淩亂的頭發,咬牙切齒地說:“不行!不給她點厲害的,她還真把我們當病貓了。”徐曉斌也坐了起來,問她:“你打算怎麽辦?”許兵扭頭看了他一眼,說:“什麽怎麽辦?我要跟她拚了!”徐曉斌笑了,說:“你幹嗎要跟她拚了呢?你值當這麽凶猛嗎?你要知道,你是正義的,她是非正義的;你是在明處,她是在暗處;你是天時地利人和,她是勢單力薄不得人心。你怎麽收拾她不行?怎麽偏要跟她拚命呢?她巴不得你跟她拚呢,她是傷你輕了夠本,傷你重了還賺了呢。”


    許兵問他:“你這個烏鴉嘴,你怎麽就知道我打不過她呢!“徐曉斌笑著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一個上尉連長,跟人家一個還沒隨軍的家屬動起手來,你說你倆誰的損失大?誰更吃虧些?”


    許兵說:“那依著你,該怎麽辦呢?”


    徐曉斌說:“你要是聽我的,你今晚先老老實實地給我睡覺,不要輕舉妄動。”


    “然後呢?”


    “然後的辦法多了。主動權都掌握在你手上,你願怎麽辦,就怎麽辦。你也可以把她約出去嘛,再約到‘紅格子’去!你們的談判是在那裏開始的,再到那裏去結束嘛!你可以嚴正地告訴她,你掌握了她所有的罪證,她想賴是賴不掉的。你給她兩條路,要麽自動離開叢容滾蛋,要麽我們大家一起把她趕走。讓她自己選一條,是想體麵地離開,還是想狼狽地滾蛋。你不是說她是個聰明人嗎?她會選擇對她有利的路走的。”


    許兵半天不說話,徐曉斌知道自己的建議生效了。他推了她一把,說:“讓你這麽一折騰,我的肚子還真餓了。快去,看看稀飯好了沒有。”


    許兵“咕咚”一聲又倒下了,有氣無力地說:“我沒勁了,你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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