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起義時期,撚軍是縱橫於中原的一支勁旅。1864年,天京淪陷,太平軍部與撚軍結為一體,在豫南地區進行整頓與改編,組成了以賴文光、張宗禹、任化邦等為首的一支新撚軍。


    由於太平天國失敗,全國農民起義力量失去了中心,西北、西南等少數民族起義雖然此起彼伏,但彼此隔絕、孤立無援。滿、漢地主階級沆瀣一氣,加緊圍剿新撚軍,新撚軍的活動愈益艱難。為了適應新的鬥爭形勢。1865年至1866年,由賴文光和張宗禹分別率領,新撚軍曾兩次分軍又兩次會合。


    1866年秋,新撚軍從山東返回河南。賴文光“恐獨立難持,孤立難久”(《太平天國》叢刊第2冊),決定派張宗禹、張禹爵等率領一部分新撚軍往陝西、甘肅聯合當地抗清回民起義軍,以為犄角之勢。新撚軍由此分軍兩部:由張宗禹、張禹爵率領向西北進軍的一部稱為西撚軍,由賴文光、任化邦率領轉戰於中原的一部稱為東撚軍。


    新撚軍分為東、西兩軍是撚軍史上的一件大事。東、西撚軍於何時何地分軍?據現在見到的資料,大約有三種說法。


    一種說法是同治五年九月十三日(1866年10月21日)在河南中牟分軍。《淮軍平撚記》說:“賊首張總愚、任柱、賴汶洸分道各竄,遂為東西二股,世號東撚、西撚”,“張總愚率股自中牟竄許、陝,經靈、閿入秦是為西撚;而任柱、賴汶洸一股複由豫回竄東境,是為東撚,二股自此遂分”。


    時河南巡撫李鶴年向清政府奏報,也稱在中牟分軍:“逆撚自中牟南竄,旋分兩股:東股任、賴等逆由陳留、蘭儀、考城竄向東北,擾及金鄉以南;西股張逆南竄許州”(《剿平撚匪方略》)。李鶴年是同撚軍交戰的豫軍頭目,他的奏報應較為可信。直錄總督劉長佑在《撚匪東西分竄片》奏報中與李鶴年所奏相同。此外,又有《豫軍紀略》等記載可作旁征。


    一種說法是同治五年九月十五日(1866年10月23日)在河南許州(今許昌)分軍。這種說法主要見於當時負責鎮壓撚軍的清朝欽差大臣曾國藩的信函。曾國藩《複劉子恕太守》記:“不料賊至許州等處,分為兩股:張逆則由禹州西竄汝、洛,任、賴則由鄢陵東竄曹、考。”在另一通《複李幼泉副郎》函中,曾國藩據各處探報,亦記在許州分軍。同治五年十月十三日,曾國藩在《匯報近日軍情折》中說:“竊撚逆全股,由山東曹州竄回預境杞縣、扶溝等處,臣於九月十三日馳奏在案。維時尚不知賊分兩股之說”(《曾國藩全集。奏稿》二十五卷),此折中又提到撚軍“攻撲許州”。據此,撚軍分軍在“杞縣、扶溝等處”,但是此折並沒有排斥在許州分軍。


    曾國藩於1865年5月被清政府任命為剿撚的總頭目,奉命節製直隸、山東、河南三省軍務。曾國藩四布坐探,情報靈通,他對於他的主要敵手撚軍的行蹤,尤其是撚軍分軍這樣一件大事是不可能不清楚的。


    另一種說法是在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1866年10月20日)於河南陳留、杞縣分軍。這種說法主要見於《湘軍誌》、《湘軍記》等史料。曾國藩在奏稿中也曾提到在杞縣分軍。《太平天國史事日誌》明確記載:1866年10月20日(陰曆九月十二日),“撚在河南陳留、杞縣複分為二支”。《清史稿》記河南巡撫李鶴年曾“親赴陳留、杞督戰”,但沒有提到撚軍在陳留、杞縣分軍。


    由此看來,分軍時間三說為: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九月十三日;九月十五日。分軍地點三說為:河南中牟、許州,陳留、杞縣、扶溝等處,其資料來源均較可靠。有的同誌以為,撚軍分軍是一件大事,似不可能商定將某天作為分軍日,或在某天迅將軍隊一分為二,所以分軍時間可能在九月十二日到九月十五日。關於分軍的地點,由於新撚軍主要采用流動作戰方式,忽來忽去,飄泊不定,因此分軍不一定有具體地點,也不一定局限於某地作為分軍地點。從地圖上看,許州、中牟、陳留、杞縣四地構成一個三角地帶,分軍有可能是在這三角地帶流動作戰中完成的。但這僅僅是一種推測。


    新撚軍分為東、西撚軍是戰略上的失策。東、西撚軍分軍後,不僅未能互為犄角、相互支援,反而削弱了撚軍的力量。東、西撚軍被迫在兩個戰場上分別對清軍作戰,勢孤力單,給敵人造成了各個擊破的機會。新撚軍分軍是撚軍史上的一個轉折點。由於資料記載不一,撚軍究竟於何時何地分軍還是一個懸案。(華強)


    石達開在大渡河畔寫的信是給誰的?


    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在分兵出走之後堅持進圖四川、自立一國,結果在大渡河畔被清軍與土司緊緊圍困,成為釜中之魚。石達開率部左衝右突,未能血戰脫臉。於無可奈何之際,石達開命軍師曹偉人給清軍寫了一封信。信中說:“竊思求榮而事二主,忠臣不為;舍命以全三軍,義士必作”(《太平天國文書匯編》),要求清軍赦免他的部下。信寫成後,用箭射人駐守在大渡河對岸的清四川重慶鎮總兵唐友耕軍營中。關於這封信的收信人,有人說是重慶鎮總兵唐友耕,有人說是四川總督駱秉章。


    1908年,唐友耕的兒子唐鴻學為其父所編《唐公年譜》問行於世。年譜中附錄了石達開的信,說這封信是石達開寫給唐友耕的,也就是說石達開是向唐友耕乞降的。


    關於石達開寫信給唐友耕的事,《紀石達開被擒就死事》一文記載最為詳細。文中說,石達開於“四月二十三日,以書射達北岸唐友耕營”,“唐得書,不敢奏亦不敢報。石軍不得覆”。根據此說,唐友耕收得石達開信後,隱匿不報,也未給予石達開回複。


    1935年,四川滬定西沙河壩農民高某在紫打地偶然發現石達開函稿三通。其中一通在《農報》發表,標題作《致四川總督駱秉章書》,收信人是駱秉章,而不是唐友耕。


    1937年,蕭一山撰《翼王石達開致清重慶鎮總兵唐友耕真柬偽書跋》,認為《農報》發表的《致四川總督駱秉章書》是錯誤的。他說,他在成都黃某家中曾親見致唐友耕“真柬偽書”一通,係用翼王所遺之柬帖轉抄的。蕭一山斷定《唐公年譜》附錄的石達開信函是可靠的,該信確是石達開寫給唐友耕的。《廣東文物》從蕭一山的說法,載有《石達開致唐友耕書》著錄。《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第二種《太平天國》所輯此信據《廣東文物》排印,故而唐友耕為收信人的說法流傳較廣。


    簡又文先生認為紫打地農民高某發現的“三遺函,其致王千戶與致唐友耕兩通,……可認為真品”,說法與蕭一山不同,但認為石達開致唐友耕信是可靠的,“致唐函更見之《唐公年譜》,尤為可信”(《太平天國全史》中冊)。羅爾綱先生對石達開寫信給唐友耕一事十分懷疑。他認為唐鴻學將原收信人駱秉章盜改為唐友耕,其意圖是要為其父臉上貼金。


    石達開信中說:“惟是閣下為清大臣,肩蜀巨任,誌果推誠納眾,心實以信服人,不蓄詐虞,能依請約,即冀飛緘先覆,並望賁駕遙臨,以便調停,庶免貽誤,否則閣下遲行有待,我軍久駐無糧……”(《太平天國文書匯編》)。羅爾綱指出,石達開信中“肩蜀巨任”的話,應是對身為四川總督、擔負四川全省重任的駱秉章說的,而不是對隻管重慶一鎮的綠營兵唐友耕說的。太平天國己未九年,李永和、藍大順在雲南昭通府起義。時唐友耕為起義軍中的一個小頭目,後降清。以唐友耕的身份和地位,石達開是不會寫信向他請求赦免三軍將士的,何況唐友耕也沒有這麽大的權力。唐鴻學知此有破綻,故將“肩蜀巨任”改為“當得巨任”。石達開對唐友耕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石在信中怎麽會稱唐為清朝大臣呢?石達開說“並望賁駕遙臨”,此話顯然是對遠在成都的四川總督駱秉章說的,而不是對隔河相望的唐友耕說的。唐鴻學將原信改為“拜望台駕近臨”。又,石達開信中還有“閣下如能依書附


    奏清主“的話,而當時總兵是不能直接向皇帝上奏的。以上種種破綻,可以證明此信是寫給駱秉章的。


    1945年,都履和據李左泉《石達開涐江被困記》整理修校而成《翼王石達開涐江被困死難紀實》,其中附錄有石達開的信。李左泉文係根據土千戶王應元幕僚許亮儒遺著《擒石野史》筆記潤色重編,來源可靠。


    羅爾綱認為,《農報》所載高某發現的鈔本及都履和《翼王石達開涐江被困死難紀實》附錄的石達開信函是真實的,是未經唐鴻學篡改過的。石達開這封信的收信人應是駱秉章而不是唐友耕。


    奇怪的是,石達開這封極為重要的信,當時駱秉章、唐友耕在公私文件中均未提及。加之信末署“太平天國癸亥十三年五月初九日”,此時石達開已成階下囚,正在解往成都的途中,顯然與史實不符。有人認為,石達開的這封信可能是偽造的。


    王慶成撰《石達開大渡河覆敗事實》認為,石達開這封信來源於多方麵,“表現了它不可能出於某一人的偽造”。王先生經過周密考證,說:“盡避駱秉章、唐友耕等人的公私文件中從未提到此事,但可以相信,他們得到了這封信”。(《石達開論集》)石信中要求“賞駕遙臨,以便調停”,駱秉章委派四川布政使劉蓉親臨前線,即是對於這一要求事實上的回答。唐友耕收石信後隱匿不報的說法看來不確。清方不但收到了石達開的信,並且利用了石的要求與願望設密計對石進行誘降。因為所設密計太不光彩,所以俘獲石達開以後,駱秉章、唐友耕之流需要否認這件事的存在,因而對石達開信函的內容不能不諱莫如深或者語焉不詳了。


    (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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