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廣州談判破裂


    1840年11月中旬,懿律和義律率領“麥爾威厘”號等四艘軍艦和一些輔助船隻離開定海,於11月20日抵達澳門。英國駐印度總督奧克蘭對大沽談判的結果十分不滿,責令懿律等采取包為強硬的態度。


    11月29日,琦善到達廣州,不久即與英方代表開始談判。義律(懿律因病回國,全權代表由義律接任,遠征軍總司令由伯麥接任)遵照奧克蘭的指示精神,堅持其償還煙價二千萬元,割讓香港,開辟廈門、定海為商埠等無理要求,並一再以開戰相威脅。


    琦善對禁煙態度一貫消極,此次奉命赴粵,原隻準備通過談判解決問題。他在赴粵途中就公開揚言:“現在辦理夷務,在柔遠不在威遠”1,“英夷強橫,非中國可能敵”2。他到廣州後,非但沒有采取有效措施加強廣東防務,反而將數千名義勇解散。虎門內外各隘口原有防兵萬餘,琦善抵粵前,林則徐在道光帝嚴斥下已被迫撤去二千名,琦善到任後,又大加裁撤,並將水師水勇船隻或撤或裁,又拆除江底暗樁等障礙物,以迎合英國侵略者,求得早日達成和議。琦善還向道光帝謊報情況,說什麽廣東“船炮不堅,兵心不固”,“現在水陸將士中,又絕少曾經戰陣之人,即水師提臣關天培,亦情麵太軟,未足稱為驍將”3,企圖以此爭取道光帝同意他在談判中所持的妥協求和態度。琦善的所作所為,不僅打擊了清軍的士氣,而且給了英國侵略者進行軍事訛詐以可乘之機,加速了廣州談判的破裂。


    英國侵略者為了加強其在談判中的地位,於12月上旬,出動兵船二十餘艘陸續駛抵虎門外,進行武力威脅。琦善見事出緊急,不得不把義律要求割讓香港等事上報清廷。12月30日,道光帝在琦善奏折上十分惱怒地批道:“看此光景,該逆夷反複鴟張,恐難以理喻。必當一麵論說,一麵準備,多方羈絆,待其稍形疲憊,乘機剿戮,方可製伏也。”4於是又下令琦善及沿海督撫嚴密防範,令四川備兵二千,湖南、貴州各備兵一千,聽候調遣,令伊裏布準備收複定海。在此情況下,琦善不得不抽兵二千分布於廣州以東江岸。但義律認為,隻要對琦善施加軍事壓力,便會取得滿意的結果,因而在談判過程中,悍然對虎門要塞區的沙角、大角炮台發起進攻。侵略者的大炮,宣告了琦善“柔遠”政策的破產。


    二、沙角、大角清軍抗擊英軍的侵犯


    (參見附圖一)


    沙角炮台位於虎門口東側的沙角山上,安有舊式鐵炮十二門,大角炮台位於虎門口西側的大角山上,安有舊式鐵炮十七門。山上築有了望台,炮位沿山環繞布置。炮台圍有石牆,並有外壕環護,有些地方埋設了地雷。琦善撤兵以來,兩台均僅駐有防兵數十名。虎門形勢緊張後,才由副將陳連升1率兵六百餘名,臨時加強兩台的防禦。


    1841年1月7日上午8時,一千五百餘名英國侵略軍以及臨時招募的流氓、遊民數百人(一說二千人),分左右兩支隊,向沙角、大角炮台同時發起進攻。


    英軍以右支隊擔任主攻,計有一千四百餘人,由“加略普”號等三艘軍艦和四艘輪船運載,負責進攻沙角炮台。當三艘軍艦駛達預定水域後,立即對沙角炮台進行炮擊。與此同時,登陸部隊在川鼻灣登岸,抄襲炮台側後。由於守軍大部集中在炮台及其周圍,四周要隘和山頂兵力薄弱,因此,兩小時後,英軍即占領了各製高點,並安好了野戰炮,俯擊沙角炮台。在敵人水陸夾擊下,守軍腹背受敵,傷亡甚眾。不久,英軍突入炮台,守台清軍英勇抵抗,大部傷亡,陳連升父子也英勇犧牲,沙角炮台遂被英


    軍占領。停泊在沙角附近的清軍水師船十餘艘亦同時被毀。老將陳連升年過七旬,曾在反擊英艦挑釁的戰鬥中屢立戰功,此次又督兵堅守沙角炮台,直至以身殉國,是清軍中突出的愛國將領之一。


    進攻大角炮台的英軍左支隊,主要由“薩馬蘭”號等四艘軍艦組成。它們錨泊在距大角炮台很近的地方,用舷側炮壓製炮台火力,摧毀胸牆、炮洞、圍牆多處。與此同時,部分兵力從南北兩側登陸包抄炮台。守軍被迫將大炮推入海內,突圍撤退,大角炮台隨即失陷。英軍放火燒毀營房,拆毀炮台,然後全部撤回艦上。


    沙角、大角之戰,清軍傷亡六百餘名,英軍死傷百餘人。在這次防禦戰鬥中,清軍憑借有利地形和要塞工事,給了進攻之敵以一定的殺傷,但由於防守兵力不足,戰術呆板,炮台側後暴露,經不起英軍正麵炮擊與側後登陸的包圍攻擊而陷入被動。當時,水師提督關天培和總兵李廷鈺等各率兵數百防守橫檔、武山各炮台。關天培深感前線兵力單薄,派李廷鈺回廣州“哭求增兵”,全省文武亦請求派兵往援,而琦善卻以有礙“撫議”為由,按兵不動,坐視沙角、大角兩炮台被英軍攻占。


    三、英軍霸占香港


    沙角、大角陷落後,琦善非但不從中汲取教訓,反而把它作為妥協求和的借口,更加強調敵軍船炮的厲害,並胡說什麽廣東地勢無險可扼,軍械無利可恃,兵力不固,民情不堅,與敵交鋒實無把握。1841年1月中旬,他照會義律,表示願意“代為奏懇”,在尖沙嘴或香港地方擇一隅(並非全島)供英人寄居(並非割讓)。然而,義律不待琦善“代為奏懇”,迫不及待地於1月20日單方麵發布“公告”,詭稱“和中國欽差大臣已經簽訂了初步協定”,“香港本島及其港口割讓與英王”1。六天之後,即1月26日,英軍便強行占領了香港。第二天,琦善與義律會於蓮花城(今廣東番禺縣蓮花山)。義律出示他擬定的條款,琦善不敢應允。對此,英方記載也很明確:“他們毫未達成具體協議”2。2月10日,琦善與義律又會於穿鼻洋蛇頭灣。琦善拿出了自己的“章程”草稿,其中包括“準就新安縣屬之香港地方一處寄居”。義律不滿足於寄居一隅,“堅求全島”,以致會談仍無結果。3英國殖民者聲稱義律和琦善簽訂了《穿鼻草約》,將香港割讓給英國,純屬訛詐。4


    四、清廷對英宣戰


    1月27日,沙角、大角炮台失守的消息報到北京,道光帝甚為惱怒,當即決定對英宣戰。他一麵命令文華殿大學士穆彰阿等將英國侵略行徑“通諭中外知之”,一麵命令兩江總督伊裏布“克日進兵,收複定海”,令琦善“激勵士卒,奮勇直前”,並令沿海各省將軍督撫“加意巡查,來則攻擊”。5接著,又令禦前大臣奕山為靖逆將軍,戶部尚書隆文和湖南提督楊芳為參讚大臣,前往廣東主持軍務。除催促湖南、四川、貴州、江西各省所派之兵共六千人迅速啟程赴粵外,又增調四川兵一千、湖北和貴州兵各一千五百、雲南和湖南兵各五百,兼程開赴廣東。2月26日,道光帝接到廣東巡撫怡良關於英軍強占香港的奏報,立即下令將琦善革職鎖拿,並查抄其全部家產。同時,補授原刑部尚書祁■為兩廣總督,未到任前由怡良署理。道光帝著怡良等“一俟奕山、隆文到粵,即行大張撻伐,極力攻剿”1。


    五、英軍侵犯虎門,清軍浴血奮戰


    早在2月中旬,義律在獲悉清廷向廣東調兵遣將和對英宣戰的消息後,便立即命令英軍備戰,準備進攻虎門和廣州,以先發製人。2月19日,英艦開始向虎門口集結。25日前,英軍完成了進攻虎門的臨戰準備。


    英軍經過偵察,發現下橫檔島沒有設防,遂於2月25日下午派出炮兵分隊,攜帶臼炮三門,在一百五十名步兵護衛下,由“複仇神”號輪船拖運至該島登陸,並連夜選擇陣地,安設炮位。


    26日清晨,占據下橫檔島的英軍炮兵猛烈炮擊上橫檔島,壓製橫檔、永安兩炮台的火力。與此同時,英軍派艦船阻斷清軍增援上橫檔島的水道,另以四艘軍艦由西航道駛入,對上橫檔島形成半月形包圍,用艦炮轟擊,以掩護另外三艘大型艦船和三艘火箭船進攻東岸的南山。一個多小時後,上橫檔島守軍被壓縮於炮台內,英軍乘勢在西端的永安炮台附近登陸。經過激戰,守軍陣亡三百餘人,一部被俘,少數突圍,上橫檔島遂被英軍占領。進攻南山的英艦由於風潮不順,直到上午11時半,兩艘最大的軍艦“伯蘭漢”號和“麥爾威厘”號才乘漲潮冒著炮火駛抵距南山一裏左右的水域,以右舷炮向威遠、靖遠炮台轟擊。關天培在靖遠炮台親自指揮守軍沉著應戰。不久,英軍三千餘人在炮台翼側登陸,威遠、靖遠、鎮遠三炮台守軍在敵炮猛烈轟擊下,堅持抗擊一個半小時,鎮遠台守軍不支先潰。在靖遠炮台的關天培受了重傷,仍堅持戰鬥,最後英勇犧牲(一說見大勢已去,自刎而死),表現了崇高的民族氣節。靖遠炮台守軍隨關天培陣亡者數十人。英軍攻下南山各炮台後,用汽船拔除水中木樁,破壞鐵鏈,疏通航道,以備溯江直犯廣州。當日下午4時許,英軍另一部進攻西岸南沙山下的鞏固炮台,守軍未予抵抗即四散潰逃。英軍將炮台和營房毀壞後,撤回軍艦。至此,虎門要塞各炮台除大虎山台外,全被英軍攻破。


    英軍攻破虎門橫檔地區六座炮台之後,2月27日即由“加略普”號艦長率領軍艦五艘、輪船二隻溯珠江而上,進攻離廣州僅六十裏的烏湧。該處由署湖南提督祥福等率領湖南兵九百名(2月22日才趕到廣東)和廣東兵七百人駐守。由於工事尚未就緒,加之江水暴漲,炮位多沒水中,隻有東南角一炮,可以射擊,但炮架笨重,土質又鬆軟,不能轉動,以致不能命中。英軍立即換乘舢板登陸,直撲炮台。祥福等率部奮勇抗擊,用鳥槍斃敵二百餘人。後因火藥將盡,清軍且戰且退。英軍乘勢猛攻,占領炮台。祥福以下五百餘清軍陣亡,其餘潰散。3月2日,英軍又西陷獵德炮台,逼近省城廣州。


    此後,英艦遊弋於二沙尾、大黃滘內外,“或三五隻,或六七隻,距省二十餘裏之間,零星停泊,聚散靡常”1。


    六、廣州清軍的抗英作戰


    (一)英軍緩兵待援,清軍布防廣州


    春季是廣州進行中外貿易的旺季。自1月上旬英軍攻陷沙角、大角以來,英國和其它國家的商船停泊珠江口外,迫切要求開市貿易。同時,英軍也急需增加兵力,然後才敢進攻廣州。清軍方麵,參讚大臣楊芳雖於3月5日到達廣州,但主帥奕山和另一參讚大臣隆文尚未抵達,從各省調集的兵勇也未到齊。在此情況下,義律與楊芳出於各自的需要,達成臨時休戰協議。從3月20日起,廣州恢複貿易。但是,楊芳等“先通商暫作羈縻”以待大軍的主張,有違道光帝的本意。4月18日,道光帝大加斥責說:“現在各路征調兵丁一萬六千有餘,陸續抵粵(按:楊芳於4月3日奏稱:奉調之貴州、湖南、江西、四川等省辟兵,陸續到粵者已有八千餘名),楊芳何以不痛加剿洗,乃遷延觀望,有意阻撓,汲汲以通商為詞,是複蹈琦善故轍,變其文而情則一,殊不可解。”並令奕山等到粵後“迅速督飭兵弁,分路兜剿,務使該逆片帆不返,俾知儆畏。倘夷船聞風遠遁,空勞兵力,惟該將軍等是問。”1


    兵力不足是英軍麵臨的最大問題。為了集中兵力於廣東,定海英軍遵照義律的命令,於2月25日撤離南下,3月初先後抵達廣東。這時,新任英國遠征軍陸軍總司令臥烏古也率兵七百名趕到。即使這樣,英軍能參戰的人員仍不過三千餘人,不敷擴大侵略戰爭的需要。為此,侵略軍總司令伯麥於3月31日離開廣東,前往印度加爾各答,向奧克蘭報告廣東軍情,並爭取援軍,以便加強進攻廣州的力量。


    廣州城分新城和老城(或稱外城、內城),均係明代建築。它南瀕珠江,北依白雲山,沿江傍山築有大小炮台十五座,防衛相當嚴密。


    4月14日,奕山、隆文、祁■抵達廣州。林則徐向奕山提出六條禦敵措施1,未被重視。奕山與隆文、楊芳等計議,判定英軍進攻廣州,“必由東南、西南兩路而入。東南一帶,水麵較窄,中流亦淺;西南由白鵝潭直接大黃滘,水麵寬闊,中流水深三四丈不等,此路最當賊衝”2。接著,將本省和外省調來的清軍,作了如下部署:除原廣東兵仍分守城垣及各炮台外,派江西、湖南、廣西兵共一千一百名,在城上分段協防;派四川兵六百名,紮於外城西南靖海門外,以固西炮台後路,並在城南之東西兩炮台安設新鑄八千斤大炮二門,控製江麵;於城北之東西得勝炮台等處,布置四川、江西等省兵四千名,以為犄角;以貴州、湖北兵四千一百餘名分置於城東北與西北兩處,以策應東、西、北三麵的作戰;以湖南兵一千二百名紮於城北,聯絡舊城北麵守城兵,以壯聲威;截留廣西兵一千五百名於佛山,以保護糧台重地。同時,從廣西購買大木,於韶關、肇慶製造木排,從江西、廣西催造大炮,在香山、東莞一帶招募水勇二三千人。此外,尚有兩湖、四川、廣西兵共約四千餘人正在赴粵途中。


    (二)英艦沿江上犯,清軍三路反攻


    在道光帝的嚴令催促下,奕山等決定於5月10日以後選擇月黑潮順之夜,對侵入廣州附近的英軍發起一次反攻,企圖以夜襲取勝,進而收複各處炮台。當時,英軍艦船早已占據大黃滘、二沙尾二要隘,並經常遊弋於白鵝潭一帶。


    由於連日大雨,河水驟漲,清軍未能“克期進剿”,而英軍艦船卻乘水漲之機,自大黃滘、二沙尾兩路駛進,謀攻省城。奕山等“不敢坐失機宜,遂決計先發以製之”1。5月21日,奕山等令陸路兵弁“加意防堵”,令都司胡俸伸、守備孫應照、千總楊澤等率領熟悉水性的義勇一千七百餘名,暗藏火箭火彈,手執鉤鐮,於傍晚潛出城外,分伏三處:一伏西炮台為中路;一伏東炮台為左路;一伏城西北之泥城為右路。約定於三更後一齊出動,利用夜暗乘駕小快艇靠近敵船,用長鉤將其鉤住,拋擲火箭火彈,火攻泊於二沙尾和白鵝潭一帶的英軍艦船。英軍對清軍的反攻早有察覺和準備,21日白天,義律即通令住在廣州的外國人於日落前秘密離開廣州。當晚11時許,清軍發起攻擊。英軍立即開炮還擊,由於艦船較高,火炮死角較大,打不到附近水麵,因而有的英船受創,少數侵略軍跳水溺死。與此同時,清軍西炮台和東炮台也向江中的英船射擊,給英軍艦船以一定殺傷。2但整個戰鬥的戰果不大,英艦未沉一艘,而中國民船卻被燒掉不少。同時,當晚清軍衝入商館區搜捕義律等人時,也一無所獲。次日黎明,英艦乘順風發起進攻,對西炮台進行猛烈炮擊,守軍潰退。英軍接著進攻泥城,數十隻民船、木筏及大批造船材料被毀。奕山等籌劃多時的廣東反攻作戰,由於謀劃不周、敵已有備等原因,遂以失敗告終。


    (三)英軍圍攻廣州,迫簽《廣州和約》


    清軍三路反攻失利,英軍決定乘勢進攻廣州城。義律等根據偵察所得的情報,選定城西北為主攻方向。在此方向上,首先奪取西炮台,爾後繞道城西直插城北越秀山,奪取山上的炮台,控製俯瞰全城的製高點。同時,以一部兵力進攻城西南的商館區,吸引清軍注意力,保證主攻部隊的行動。攻城英軍共二千七百五十三人,其兵力部署是:以英軍第26團為右縱隊,配屬炮兵二十人和工兵三十人,共三百六十人,擔任進攻商館區的任務。以英軍第49團、第18團及水兵、炮兵等共二千三百九十三人為左縱隊,在廣州城西北清軍防備薄弱的泥城、繒步一帶登陸,擔任主攻。左縱隊分為四個大隊:步兵大隊由英軍第49團、馬德拉斯步兵團和孟加拉“誌願軍”各一部編成(共六百四十六人);炮兵大隊由馬德拉斯炮兵和皇家炮兵、印度工兵各一部編成(共四百一十七人),攜各型野戰炮十三門;水兵大隊由“威裏士厘”號和“寧得羅”號艦的水兵編成(共四百三十人);預備大隊由皇家海軍陸戰隊和英軍第18團編成(共九百人)。


    5月24日下午3時,英軍右縱隊開始在商館附近登陸,未遭任何阻擊就占領了商館區。該區緊靠城南,對廣州城威脅甚大,但廣州城高兵多,進攻不易奏效。在右縱隊登陸一小時後,左縱隊搭乘的三十隻船在鐵殼輪船“尼米斯”號(即“複仇神”號)拖帶下,溯江而上,於下午6時到達登岸地點。當晚,步兵大隊和炮兵大隊一部先後登岸,遭到當地壯勇的阻擊,死傷數十人。但湖南兵為了爭功,竟在後麵亂放排槍,擊傷壯勇多名,引起混亂。英軍後續部隊趁勢大批上岸,占領了附近一座廟宇和一些高地,布置了警戒。25日淩晨,英軍全部上岸,經由西村、流花橋直撲北門外各炮台。


    廣州城北的越秀山一帶,築有炮台六座,自西至東分別為拱極、保極、耆定、永康(即“四方”)和東西得勝炮台,由四千一百名貴州、湖北兵防守。25日上午8時,英軍炮兵開始炮擊最西端的拱極、保極炮台。9時半,步兵開始進攻。英軍第49團負責襲取炮台北側的一個高地;第18團從左麵迂回到炮台側後,占領另一高地,以切斷拱極、保極炮台後路,並掩護第49團的進攻。從正麵進攻拱極、保極炮台的任務,則由水兵大隊擔負。


    防守城北各炮台的清軍,稍事抵抗,即放棄炮台和陣地,紛紛退入城內。廣東按察使王廷蘭欲乘敵立足未穩,帶兵出城奪回炮台,奕山不允,清軍隻得依托城牆不斷地炮擊敵軍。英軍占領城北四座炮台和山岡後,居高臨下,俯瞰廣州全城。萬餘清軍收縮城內,滿城大吏惶惶無主。


    26日,英軍正準備攻城,奕山派廣州知府餘保純出城乞和。次日,即與義律達成了屈辱的廣州停戰協定,即《廣州和約》。條約規定:奕山、隆文、楊芳以及全部外省軍隊,六日內撤至離廣州城六十裏以外的地方;於一周內交出“贖城費”六百萬元;款項交清後,英軍全部撤至虎門口外。條約沒有涉及香港的地位問題,但義律卻於6月7日單方麵宣布香港為“自由港”。


    清軍在廣州城下打了敗仗,並與義律簽訂了屈辱的《廣州和約》,奕山等竟編造一套謊言,詭稱英軍乞和,“求大將軍轉懇大皇帝開恩,追完商欠,俯準通商,立即退出虎門,繳還各炮台,不敢滋事”1等等,欺騙清廷。昏聵自大的道光帝,也明知打了敗仗,卻於6月18日下諭,以“該夷性等犬羊,不值與之計較”,“朕諒汝等不得已之苦衷,準令通商”2為詞,默認了《廣州和約》。


    七、三元裏等地人民的抗英鬥爭(參見附圖一)


    英軍侵入廣州地區後,清軍節節敗退,而廣州城郊的人民群眾,卻自動武裝起來,用簡陋的武器和農具等不斷打擊侵略者。廣州北郊三元裏一帶人民轟轟烈烈的抗英鬥爭,更是成了百餘年來中國人民武裝抗擊外國侵略軍的先聲。


    英軍攻占廣州城北各炮台後,連日四出騷擾,無惡不作,激起北郊人民的極大義憤和反抗。三元裏附近一百餘鄉的村民,在菜農韋紹光等的聯絡和號召下,紛紛拿起武器,組成義軍,進行武裝自衛。他們以北帝廟中的三星旗為“令旗”,相互約定,一村有事,各村支援,共同抗擊英國侵略者。


    三元裏人民抗英戰鬥指揮旗


    5月30日淩晨,臥烏古親自率領英軍第26團和馬德拉斯第37步兵團約六百人,分左右兩路向三元裏一帶進犯。在敵軍進攻麵前,義軍主動撤向山岡,當英軍停止前進時,則鳴鑼擊鼓,一齊向敵人進逼。英軍複進,義軍再退,最後將英軍誘至牛欄岡附近。此時,伏眾四起,漫山遍野,殺聲震天,英軍被迫轉入防禦,處境十分狼狽。下午2時,雷雨將至,英軍為擺脫被動,再次發起進攻。義軍依然不與敵軍正麵交鋒。不久,大雨傾盆,英軍火藥盡濕,槍打不響。義軍乘機從兩翼包抄,迫使英軍後撤。義軍趁勢追擊,用長矛和鉤鐮槍刺死刺傷敵人十四名。在追擊過程中,一路義軍截住了英軍第37團的一個連(共六十人),將其包圍於稻田中,用刀矛斃傷三十四名印度雇傭兵。後英軍派出兩個水兵連,帶著“雷管槍”1前來增援,這個被困兩小時之久的連隊才抬著傷員,狼狽逃回營地。接著,抗英群眾重重包圍了四方炮台。


    三元裏人民繳獲英軍的軍裝、肩章等物品


    在三元裏一帶人民圍殲英國侵略軍的同時,三山村人民也拿起武器,斃傷另路英軍多人,繳獲火炮二門及槍械一部。廣州附近其它各地的人民群眾也紛紛自動參加抗英鬥爭。5月28日,佛山鎮義民圍殲占據龜岡炮台的英軍,傷敵數十人,擊毀舢板數隻。新安縣武舉庾體群等亦組織群眾,於5月24日深夜襲擊泊於虎門的英船,燒毀一艘。所有這些,都表現了中國人民堅決反對外來侵略的英勇鬥爭精神。


    5月31日,英國侵略者以進攻廣州城相威脅,迫使奕山派餘保純出麵誘騙和威脅抗英群眾,解散了義軍。6月1日,英軍根據《廣州和約》的規定開始撤離廣州,6月7日全部撤至珠江口外。


    英軍此次沿珠江北進,孤軍深入百餘裏,進犯廣州,本為清軍提供了極好的殲敵機會。當時,集中於廣州附近的清軍不下二萬人,占有很大的兵力優勢,又有縱橫交錯的江河港汊和山岡林木可以利用,有堅固的城池和眾多的炮台可資依托,有廣大民眾愛國武裝的自動支援,完全可以利用以逸待勞、以眾擊寡的有利條件,多方襲擾和打擊敵人。特別是英軍在廣州登岸之後,基本上不再擁有“船堅炮利”的優勢,清軍更可以己之長,擊敵之短,給敵人以重創。但清軍不僅在水上敵不過英軍,在陸上同樣不能取勝,這是清廷昏庸、將帥無能的表現。清軍軍事思想保守,築城落後,戰法呆板,加以臨時從各省抽兵參戰,非但兵將互不熟悉,而且互相對立,互不支援,雖然數量上占有很大優勢,卻形不成一支組織嚴密、指揮統一、行動一致的軍隊,這些都是失敗的重要原因。即使如此,仍有部分愛國官兵在戰爭中表現了不屈不撓的英勇犧牲精神,特別是手持簡陋武器的三元裏等地人民,憑著一腔熱血,有勇有謀,使擁有良好武器裝備的英軍多次陷入重圍,遭到重大殺傷,大長了中國人民的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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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會審琦善親供》,《鴉片戰爭》(四),第210頁。


    2 高人■:《琦善將白含章鮑鵬帶往粵東或至別構事端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645頁。


    3 琦善:《照複英人並籌辦防守情形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655頁。


    4 《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617—618頁。


    1 陳連升(?—1841),湖北鶴峰人,行伍出身。1839年李部擊退盤踞珠江口官湧之英軍,因功擢三江口副將,調守沙角炮台。


    1 [美]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係史》(中譯本)第一卷,第306頁。


    2 [英]賓漢:《英軍在華作戰記》,《鴉片戰爭》(五),第175—176頁。


    3 琦善:《籌防堵英船並酌擬章程底稿呈覽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814—815頁。


    4 參見《光明日報》1983年2月2日第3版胡思庸、鄭永福文章:《〈川鼻草約〉考略》。*


    5 《上諭二》,《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712頁。


    1 《廷寄二》,《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806頁。


    1 楊芳:《籌備攻守機宜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883頁。


    1 《廷寄》,《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956—957頁。


    1 林則徐提出的六條禦敵措施:一,堵塞水道要口;二,洋麵船隻查明備用;三,炮位驗演撥用;四,火船水勇,整理挑用;五,外海戰船,分別籌辦;六,夷情宜周密探報。(參見梁廷楠《夷氛聞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65頁。)


    2 奕山:《官兵漸次到粵分守要隘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1003頁。


    1 奕山:《乘夜焚剿省河英船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1029頁。


    2 關於這次夜襲的戰果,據奕山等奏稱:共燒大兵船二隻,大舢板船四隻,小舢板數十隻。英方記載:帆船“曙光”、“路易沙”號損失很大,兵船“摩底士底”號上三人受傷,兩根護桅索被切掉。


    1 奕山:《英船攻擊省城並請權宜準其貿易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1044頁。


    2 《廷寄》,《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二),第1046頁。


    1 當時,印度軍裝備的是比較落後的燧發槍,一遇雨淋便不能使用。但英軍已部分裝備了先進的用雷管擊發的布倫司威克式步槍,槍彈仍是球形,前裝藥,射程為三百三十米,雨天已不受影響。英軍派到三元裏增援的兩個水兵連,即裝備這類步槍,俗稱“雷管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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