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你要不要喝茶?”


    後者搖頭,彎下身來,為李律倒了一杯茶,剛要站起身來,手腕就被他的左手攥住,不禁疑惑的看向了他。


    但聽李律輕聲說道:“你坐。”


    後者不明所以,但一個姑娘家的,手腕被男子牢牢攥住,仍然有點不知所措,到底還是覺得於禮不合,將手往後抽了抽,但卻覺得他攥的結實,似乎是不打算鬆手了。


    春生忍不住蹙眉說道:“殿下,您自種,還請鬆手,這麽多人看著呢。”


    李律卻挑眉說道:“你如今是我府上的丫鬟,我拉一下你的手又怎麽了?”


    春生抿嘴不言,低眉順目的看了李律一眼,知道他是非要讓自己坐下不可了,索性也不再推辭,在他身邊的位置上跪坐而下。


    見她妥協,李律便也鬆手,卻又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小爺先給你提個醒,省的你一會嚇著。”


    後者麵帶疑色看向這位七皇子殿下,離的這麽近,盯著他那雙劍眉星目竟有點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殿下,您說……”


    她的身子略微向後靠了靠,李律卻不以為杵的說道:“我的太子妃嫂嫂……”


    他故意放慢了語調,想在春生的臉上看出一點異樣,後者大半張臉被麵紗擋了,不言不語的時候也無從得知她的什麽情緒的。


    隻聽李律又幹咳聲道:“我那太子妃嫂嫂長的很像一個人。”


    “芸芸眾生不計其數,又長相相似的,也不足為怪。”


    “你怎麽不問長得像誰?”


    春生又坦然答道:“聽殿下所言,洛清王妃與太子妃是堂姐妹,那太子妃一定是長得像洛清王妃了吧。”


    李律搖頭:“不是。”


    “那我便猜不出了……不像王妃,還能像誰?就算是像別人,大概也是我不認識的吧。”


    隻聽李律快速出聲道:“她長的像你。”


    春生一怔,眉眼微微一彎,已經未語先笑:“殿下說笑了,我與太子妃娘娘非親非故的,豈會長相相似?”


    “不止是相似……”李律說著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簡直是一模一樣……”


    這一次,春生聽出他話中意味似不是在玩笑,忍不住露出訝異的眼神看向他道:“殿下說的,可是當真?”


    李律又重重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的,似乎想在其中看出什麽端倪。


    春生搖頭道:“同人不同命,縱然是長相相似,這命格一說,卻是相差十萬八千裏的,殿下不必較真。”


    李律又道:“所以我便想要問問你了,是不是有什麽雙胞胎姐妹?”


    “殿下說笑了,小女縱然有什麽雙胞胎的姐妹,那也是山野村婦,萬萬不會登堂入室成為儲君之妃。”


    李律見她略微有些慍怒,便又咧嘴一笑道:“本殿下說笑呢,你大可不必當回事,左不過是提醒你一句,省的你一會見了我太子妃嫂嫂太過震驚,至於這麵紗啊……”


    李律輕佻的隔著麵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說道:“就這麽戴著,還是不要摘了吧。”


    “是……”


    春生剛從李律的身邊站起身來,就聽得一人打趣道:“七殿下,你這府上是哪位美人?怎麽還用麵紗擋著,是怕被旁人覬覦還是怎的?哈哈哈!”


    此話一落,已經有好些官員向這邊奇怪的看了過來,對於一個用麵紗遮麵的丫鬟,他們不僅覺得稀奇,而且覺得在聖駕麵前很是不敬。


    李律坦然笑道:“王大人有所不知,我這府上的姑娘生性貪玩,傷了臉頰,又羞於見人,所以才用一張麵紗擋了!”


    戶部尚書王平安又是眼尖道:“怎的七殿下的手的也傷著了?美人的臉也傷著了,難道是個巧合?”


    此話一出,眾人又都附和的哈哈大笑起來。


    李律正要出口辯駁,這才聽的外麵內監傳話道:“太子殿下駕到!太子妃娘娘駕到——!”


    春生隻覺得眉梢一跳,整個人嚴肅了幾分,看向了進門的那幾人。


    而眾人此時也放過了李律,紛紛起身,抱拳向門口的人見禮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今日中秋佳節,這太子夫妻倆打扮是也並不似平日的素淡。


    隻見一身白底金線所繡的龍紋錦衣,腰束玉帶,身形挺拔,黑發由二龍搶珠金冠所攏,垂蕩下兩條瓔珞絲絛蕩滌在肩頭,玳瑁允耳端的是一絲不苟。


    其眉英挺,其目朗星,其貌俊朗,其神邪肆,邁步進來的時候,帶著一分瀟灑,兩分不羈,舉手投足無不恰到好處英氣逼人。


    這便是太子李徹?春生看著這個男人,忍不住將他好一番打量。


    常聞人言說,太子李徹為人放蕩不羈,一向是我行我素,目無師長父兄,縱然有一腔才情,也不過是個品德低下之人,今日單從這外表來看,倒是與傳中描述的差不多的。


    李徹前腳邁進殿中,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過頭去,目光落在了身後跟著的人身上。


    當今太子妃劉玉瑤今日也是盛裝出席,每日在東宮輕衣簡釵,今日按例大妝,穿著這朝會禮服冠飾九翬,又配以玉革帶,青襪舄,行路自是不便,身邊有宮人攙扶她已經覺得邁不動步子了,一張小臉不禁苦哈哈的皺了起來。


    雖然早就知道太子妃與自己長相相似,但乍然看到這張容顏,春生還是被嚇了一跳,她一直沒有明白這所謂的長相相似竟然會足以一模一樣。


    若非自己蒙著麵紗,衣著打扮與她雲泥之別,否則她正要覺得此時此刻卻是在鏡中相對,水中相望。


    李徹回頭看了劉玉瑤一眼,轉而伸出手去,提起她裙擺的一角,一隻手已經和她的手十指相交的握在一起。


    簡單隨和自然而然的一個動作,就彰顯出一段伉儷情深,羨煞旁人的佳話。


    “殿下!殿下!”刑部尚書朱晚照一見他二人來了,頓時沒開眼笑道:“我們幾個方才還在忖度,不知是殿下先到,還是陛下先到。”


    “為人臣子,豈敢讓君父等候?”太子說著便已經進了殿中,自有其心腹中人與他寒暄說話。


    劉玉瑤從他手上把手抽回去,後者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我去找玉環!”


    她說著,隻當沒看到太子蹙眉,提著衣裙,巴巴的往五皇子的地方去了。


    五皇子的身邊亦圍繞著不少官員,討好的有之,試探的有之,趁此機會和他探討時局的也有。


    然而自從太子夫妻二人進了殿中之後,李衡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二人的身上,在看到劉玉瑤向自己走來了,趕緊起身抱拳道:“太子妃……”


    “五皇子殿下!”劉玉瑤展顏一笑,眉梢一揚,靈動十足,看的李衡不禁有些癡了。


    “太子妃娘娘,如今站在您麵前的可不是五皇子殿下啦……”一旁有官員趁機討好道:“這位如今可是洛清王爺了,太子妃可不要認錯了……”


    “王爺?”劉玉瑤隨即想了起來,恍然大悟:“哦哦,我忘記了!對不住了啊!五……王爺!”


    李衡橫了方才說話的人一眼,繼而又對劉玉瑤笑道:“太子妃不必見外,如何稱呼順口便如何稱呼吧。”


    “我還想直接叫你李衡呢!”劉玉瑤哈哈笑了起來,不帶絲毫的扭捏做作。


    李衡心中一顫,正要高興的應下,便聽劉玉瑤又嘻嘻笑道:“但這實在是不像話的!被旁人聽去了還要摘指我說不懂禮數!”


    後者到了嘴邊的笑容化為一抹尷尬,微微點頭笑道:“也是……”


    劉玉瑤繞過了他,徑直往他身後走去,高興的叫道:“玉環!”


    劉玉環在方才就看到她了,隻因李衡在旁邊,她也不敢僭越,但現在看劉玉瑤過來了,自然是滿心歡喜,趕緊答應她道:“姐姐!”


    姐妹倆多日未見,今日相逢,雙手交握,雙雙在一旁坐下,彼此間說著體己話。


    “玉環你平日裏都在忙些什麽?也不見你到東宮來找我,我好幾次都要出宮去找你,但出去一趟實在費勁!”


    劉玉環亦趕緊答道:“這是自然,姐姐貴為太子妃,人在東宮,不比從前。”


    “那你呢!我不能輕易出去!你就不能來看看我嗎!還是說,你進宮一趟也很費事?”


    劉玉環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本就長相溫和,如今黯然傷神的樣子,令人看上去忍不住有些心疼。


    從她的眼神之中似乎讀懂了什麽,劉玉瑤小聲詢問她道:“是五皇子……不準你進宮?”


    後者聽聞苦笑一聲:“王爺不希望我參與宮中瑣事,惹事上身……”


    “哦……”劉玉瑤想了想,又鄭重點頭說道:“李衡這麽擔心也是對的,你不在這宮裏,不知道宮裏的可怕!要是實在不能進宮那就算了……這種大大小小的節日總歸是有的,也能讓你我姐妹見上一麵,解解相思之苦嘛,你說是不是。”


    聽她如是狡黠的比喻,劉玉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微微點頭應道:“我都聽姐姐的。”


    看著麵前這個妹妹,劉玉瑤自然是滿心歡喜,眉目雙眼都快要彎成月牙一般,又悄悄伏在她耳邊說道:“五皇子待你好嗎?有沒有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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