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看著湖邊秋千上坐著的人,趕緊快步上前道:“老臣參見側妃娘娘。”


    方茉斜睨太醫一眼道:“太醫……你若是晚來一步,我今天就死在這了……”


    劉玉瑤摳摳耳朵,閑話說道:“既然你這麽想死,那我們就成全你,走吧,走吧,畫扇你記得去準備破席一卷!”


    “是。”畫扇忍著笑屈膝答道。


    這邊太醫略有些為難起來,見劉玉瑤真的作勢要走,自己也是不知該留還是該走。


    方茉頓時就急了,脖子一歪,就嚶嚀一聲,從秋千上滑倒在地上,叫苦連天。


    “娘娘!”太醫急著奔上前去,也不敢隨意去動她,隻是問道:“您可哪裏不適?哪裏疼痛?”


    “太醫……”方茉嗬嗬一聲苦笑說道:“我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斷了一眼,尤其是這腰……一點力氣也沒了,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娘娘您千萬不要說這不吉利的話,老臣給您看看,想是傷了筋骨。”


    “好……”


    太醫說著就要上前拉她的胳膊,馬上就聽到她淒厲的叫了起來:“好疼……好疼……”


    太醫臉色一白,在她的胳膊上輕觸一下道:“這裏疼?”


    “嗯……”


    太醫又吩咐旁邊的宮女道:“扶側妃起來,到內室去。”


    宮女得令,趕緊上前要去攙扶她,但聽她又鬼哭狼嚎起來:“我的腰,我的腰要斷了……”


    太醫又被嚇了一跳,男女有別,他自己不敢動手,光是聽她叫喚,總覺得傷的不輕。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斷了!”劉玉瑤說著就要上前拉扯方茉起身,卻被太醫和劉夫人趕緊攔住。


    太醫急急說道:“娘娘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若真傷及筋骨脈絡,您這隨便搬動,搞不好就落下個終身殘疾,將來……將來可如何是好?”


    “終身殘疾?這麽嚴重?”劉玉瑤也有點心虛起來,畢竟自己剛才那一摔可用了不小的力氣,想來以前經常在玄風寨裏頭摔男人摔習慣了,忘記方茉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了……


    一群人正在猶豫,就聽外麵有人高聲通傳道:“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一起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尚未見到人影,便見那金鳳華蓋,旖旎而來。


    兩位宮女提著那瑞獸熏香爐,前方引路,後麵林嬤嬤攙著當今皇後,嚴妝華服向這邊走來。


    本以為隻要自己不往鳳藻宮去就不會碰見晦氣的人,沒想到,晦氣的人偏要來找她。


    劉玉瑤很不情願的屈膝說道:“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隨即就聽到身後的人也紛紛行禮說道:“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方茉卻趴跪在地上,一看到那威嚴皇後款步而來,頓時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裏溢出淚水道:“娘娘!母後!母後請恕小女無禮,小女,小女實在是爬不起來了。”


    果不其然,皇後還真就臉色一變,飛挑的眼角將在場的人都掃視一遍,方不耐煩的說道:“都起來,怎麽,本宮稍微留心不到的地方,你們就生出這許多是非來?”


    “什麽是非?”劉玉瑤不滿道:“天氣好,太陽高,吃的飽,穿的暖,能有什麽是非?”


    “你!太子妃自己做的事難道不承認了嗎!”方茉惡狠狠的看著她,忍不住的咬牙切齒。


    “我做了什麽事?你說我把你摔倒的事情?這是你活該!”她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方茉正要辯解,便聽皇後高聲嗬斥道:“夠了!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當著本宮的麵和太子妃爭論!”


    這話聽上去似乎是在維護劉玉瑤的,但卻有點不辯是非,反倒讓劉玉瑤占據了一個仗勢欺人的口碑的。


    方茉訕訕閉嘴,不過仍在抹淚。


    隻見皇後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在劉夫人王氏的身上,淺然一笑:“劉夫人何日進宮來的,本宮怎麽不知道。”


    作為皇後,威震中宮手眼通天,這後宮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她就能一清二楚,豈會不知劉夫人進宮的事情。


    劉夫人到底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這樣一個下馬威也沒能將她震懾,她快步向前走了兩步,又屈膝見禮道:“臣妾奉皇上旨意進宮伺候太子妃娘娘待產,沒有皇後娘娘召喚,不敢擅自往中宮請安,還望娘娘恕罪。”


    “夫人說這話就見外了,你是本宮的嫂嫂,本宮何來怪罪之說?”


    “謝娘娘。”


    “既是如此,還請夫人自己說說,今日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鬧的這叫一個雞飛狗跳。”


    隻聽劉夫人王氏平靜說道:“臣妾也不是很清楚,上午聽畫扇那丫頭說太子妃正在湖邊玩耍,所以打算過來看看,沒想到見側妃娘娘站在太子妃身後,太子妃許是以為有壞人偷襲,所以拽倒了側妃娘娘。”


    她特意將事件敘述的平淡無奇,把摔字換成了拽,方茉豈會善罷甘休,又高聲叫嚷道:“夫人好偏心啊!明明是太子妃將我摔倒在地,她就是故意的!怎麽到了夫人這裏,一切就都成了意外?”


    “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皇後再次擰眉瞪了方茉一眼,後者閉上嘴巴,委屈的哭了起來。


    皇後顯得極為不耐煩道:“既是如此,也不是什麽大事,還讓本宮來給你做主,本宮看你就是在無事生非!”


    “皇後娘娘明鑒!”劉玉瑤這次得意起來了,且不管皇後為什麽今天突然向著自己了,但眼下自己既然出氣了,心情就舒暢了許多。


    隻聽皇後又對太醫說道:“給側妃看看,若無旁的毛病就趕緊回和風苑去!省的在這裏丟人現眼!”


    “是,是。”太醫忙不迭的上前檢察。


    果不其然,方茉又開始喊痛哭泣起來,楞是一群人忙碌了半天,到底沒把她扶起來。


    太醫憂心忡忡的說道:“隻怕傷到了筋骨……還是先就近躺一躺,容微臣仔細為娘娘查看查看。”


    “那這最近地方不就是太子妃的園子了?”皇後扭頭看向劉玉瑤道:“太子妃總不會不舍得讓自己的好姐妹去躺躺吧?”


    她本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還對自己的閨房有潔癖之類,無所謂的說道:“躺吧,躺吧,別真落得的終身殘疾,到時候就怪我了!”


    “難道不怪您嗎?”方茉紅著眼眶,看劉玉瑤的目光充滿仇恨。


    後者摸摸鼻頭,也不好說什麽了。


    她畢竟也是心軟,平日裏看方茉各種不順眼,但一看到她處於弱勢,位於下風,還這麽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就偃旗息鼓起來。


    這和她以前對孟雪還真是一樣一樣的。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方茉抬進了劉玉瑤的小院子,一群人簇擁著,連帶皇後,太子妃,浩浩蕩蕩的回了臨風小院。


    焦嬤嬤辦事回來,一見這陣仗就嚇了一跳,避開皇後,悄悄的走到劉玉瑤身後,擰了畫扇一般,咬牙切齒道:“這一會的功夫!出什麽事了!”


    畫扇揉著胳膊上的肉,愁眉苦臉的說道:“您可回來了嬤嬤。”


    便悄悄將事情的經過給說了一遍,果不其然,焦嬤嬤又在她身上恨恨的拍了兩巴掌:“好端端的!帶著太子妃往湖邊去做什麽!你知不知道懷了身子最忌諱去湖邊招惹是非的!還有!讓你仔細看著點!你膽子倒大!把太子妃一個人扔在那裏!現在倒好!連皇後都來了!一會仔細你的皮!”


    “嬤嬤,我錯了還不行。”畫扇哭喪著個臉,欲哭無淚。


    劉夫人看了看室內正在給側妃做檢查太醫,又小聲轉頭對焦嬤嬤說道:“這事也不怪畫扇姑娘,誰也沒料到側妃會那麽突然出現在太子妃身後。”


    想起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仍然覺得心驚肉跳的,她不敢去想,若是方茉對劉玉瑤下手可如何是好,原來她早在不知什麽時候,就將這丫頭當成了親生女兒一般。


    隻聽方嬤嬤歎氣說道:“太子妃娘娘下手也忒狠了……”


    這話說的劉夫人不樂意了:“說句不好聽的,我倒寧願玉瑤下手狠點!這樣的女人,就該給她點顏色!給她點厲害瞧瞧!方才若是側妃從背後推倒了太子妃,既可以說是秋千不穩當,也可以逃脫罪責,還傷了太子妃母子二人,那就應該了?”


    “這……”焦嬤嬤聽她這麽一說,也心虛閉嘴說道:“老身也不是這個意思……”


    “玉瑤做的沒錯,她行事磊落,不會和別人一樣工於心計!越是如此,越對別人不設提防,好在她身手敏捷,能用於自保,不然豈不是隻能任人魚肉宰割?”


    聽劉夫人這麽一說,焦嬤嬤又連連點頭表示讚同:“是,是,夫人說的對,說的對。”


    畫扇見焦嬤嬤在劉夫人麵前落於下風,還真應了那句,一物降一物,忍不住悄悄笑了起來。


    內室的太醫為側妃查看完畢,得出的結論是,好在沒有傷及骨骼,可能扭轉了筋脈,至於是不是真的扭轉了筋絡,還得進一步檢查,但男女授受不親,也就隻有等側妃自行康複了,期間給她開了跌打損傷的藥方,命人下去抓藥熬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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